李婉輸了1000cc的血給秦子墨,等到秦子墨從手術室推出來,她自己卻因爲耗血太多而昏沉了過去,不過好在,秦子墨總算是活了過來。
車禍撞到了秦子墨的腦部,導致他雖然脫離了生命危險卻一直昏迷不醒。
醫生說往好了想,他或許明天就能醒來,而最壞的打算便是永遠都醒不來,成爲植物人。
此事我瞞了下來,外公因爲叔叔和阿姨的相繼離世已經一病不起,此刻要是知道秦子墨也成了半死不活的植物人,我怕他老人家承受不住。倘或外公因此也離世,他日秦子墨醒過來我難面對。
所以私下吩咐了莫陽他們幾個,至少等到秦子墨醒過來之後再通知外公他老人家。
於是我們幾個輪流陪護秦子墨,遵照醫生的叮囑,每天都和他說話,希望以此刺激他的大腦,讓他早日醒過來。
這日晚間莫陽來換我的班,慕容衍開車送我回去,一路上,他沉默不語,我垂眉想着事情,等到回過神來,發現他並沒有開回水雲間,倒是到了海邊。
絲絲涼涼的海風從車窗吹進來,驅散了我困頓的睡意。
“怎麼來這裡了?不回去嗎?”
我側頭去看他,才發現他的臉色不太好看,我扭過身子伸手去摸他的臉,皺眉道,“阿衍,怎麼了?”
他拉下我的手,握在掌心,擡眸看向我,就着車內昏黃的燈光,我看到他眼裡流露出陣陣難以言表的神色。
“到底,怎麼了?”這幾日因爲一直照顧秦子墨,我沒有太多的時間和他說話,每天回來便累的趴下就睡,一早起來還要兼顧學校的課程,忙的不可開交,就連本要去探訪那個墓穴的事也被暫時放在了一邊。
難不成他因爲這個生氣了?
我這裡胡思亂想着,他盯着我看了半晌,有些憋屈的問道,“倘或秦子墨永遠不醒,你便要照顧他一輩子嗎?”
果真是爲了此事,我怎麼倒是忘了,咱們這位宣王殿下可是個醋罈子,不過很多時候他都能憋在心裡不說出來,除非是真的忍不住了。
我又好笑又好氣的看着他,身子往他身前靠了靠,同樣一本正經的看着他,“殿下這是在生氣嗎?”
他移了眼,別過腦袋,悶悶道:“誰生氣了,不過問問。”
嘴硬的傢伙!
我撇嘴一笑,坐正了身子,想了想,有些話還是要跟他說清楚,“阿衍,有件事我一直沒有告訴你,你先答應我知道了之後別衝動,我就說。”
爲了慕容衍的安危,秦子墨至陰人的身份還是得讓他知道,況且,如果車禍事件是衝着他的身份而來的,那就不簡單了,或許連秦子墨都危險重重,此事我一個人難以承擔下來,眼下也只有慕容衍才能替我解憂。
慕容衍輕嗯了一聲表示應允。
我簡單將當初在岷山時候對付殭屍時的情況同慕容衍說了,末了問道:“至陰人的血果真能殺死你嗎?”
這是我首要擔心的問題,我不能讓慕容衍受到一絲一毫的威脅。
許是沒有料到秦子墨的身份,慕容衍一時愣住了,待得片刻後方才低眉看我,見我面上緊張神色,他兀自一笑,“顏顏別擔心,至陰人的血確實是妖鬼的剋星,可它能讓普通的小妖小鬼魂飛魄散,卻奈何不了我……至多耗損我幾成體力,就如同在烈日下灼燒一日罷了,卻不能徹底殺死我。”
烈日下灼燒一日?
之前他不過是在日光下行了片刻便虛弱到昏睡了一日,那灼燒一日的話,他不是要昏睡個十天半個月嗎?
這還不要緊嗎?若多來幾次,那同魂飛魄散有什麼區別?
果然他們又成了相剋的兩方,縱然千年輪迴,還是擺脫不了彼此糾纏的命運。
可這一次,慕容衍卻處於極端被動的地位,如此而來,倘或被冷文羽知曉,那要殺死慕容衍豈不是輕而易舉的事嗎?
慕容衍輕撫了撫我的頭,柔聲道:“這世間能徹底殺死我的只有兩樣東西,顏顏不必擔心,因爲這兩樣東西都掌握在你手裡,你不讓我煙消雲散,我就不會離開。”
“是噬魂劍嗎?”
他輕點了點頭,“噬魂劍和血妖鏡,此二者皆是陰陽司的東西,你應該也很清楚,只要二者歸位,什麼魑魅魍魎都難逃。”
是了,我怎會忘記呢?只是如今噬魂劍與血妖鏡皆不知身在何處,實在也叫我擔心。
“另外,如果秦子墨是這樣的身份的話,那這起交通事故就很有可能會和冷文羽有關……”慕容衍轉了話題,重新回到了秦子墨身上。
我點頭附議,“你與我想到一塊去了,難道是冷文羽想要殺人滅口?他是怕秦子墨的血威脅到他?”
畢竟冷文羽如今也是鬼魂嘛。
慕容衍卻搖了搖頭,“冷文羽是千年乾屍,他與我一樣,至陰人的血對他構不成威脅,他沒有必要興師動衆的殺了他,這倒反而暴露了他自己……他那樣思慮周全,絕不可能犯這種低級的錯誤。”
“那就與他無關嗎?”
“不……”慕容衍眉頭緊鎖,眯眼看着車窗外,沉默了半晌,開口道,“他一定在密謀更大的計劃,我們且靜觀其變,看他下一步會採取什麼行動……”
他從千年沉睡中醒了過來,下一步他還想幹什麼?前世的仇他不必再報,他可是笑到最後的贏家,那他現在唯一想要的是什麼呢?
我絞盡腦汁的想,腦海中有一些零碎的片段,我有些驚慌,似乎記憶深處有那麼一小段的回憶是關於冷文羽的。
我記得在赤炎門的時候,他曾經笑着與我說過他的抱負……可我如今就是想不起來,腦海中只是浮現出他笑意吟吟的面孔,卻聽不見他在說什麼。
我抓上慕容衍的手臂,遲遲疑疑的問道:“阿衍,你說,冷文羽他的終極目的是什麼?”
慕容衍搖了搖頭,輕嘆一口氣,“前世的他是那樣一個爭權奪利的人,有着想要成爲天下之主的野心,可惜到了現代社會,他就是有這個想法也是難以實現的,他想要什麼……便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了。”
是了,前世的他從一開始就是將東宮當成了跳板,他的野心不止於成爲權臣,他想要的是整個北嵐天下,而他也做到了,無所不用其極的踏着鮮血淋淋的屍體一步一步登上至高位,可惜命不久矣,終究還是肉體死去,魂魄下至陰司地府。
生前他祈求長生不老,只是沒有實現,但卻讓他的身體風乾千年,眼下醒過來了,難道他還要做他長生不老的夢嗎?
兀的,我腦中靈光一現,眼眸一擡,想到一個及其可怕的可能。
對,長生不老,不死不滅……若說他還有未實現的,便只有這個!
“阿衍,他如果野心不死,依舊想要長生不老來統領天下呢?那他首先是要擺脫妖鬼的身份,他會怎麼辦……”
慕容衍面色一變,顯然已經想到了我心中所想,他狹長的雙眸閃出一絲寒光來,爾後咬牙一字一字道:“魂身合一,復活爲人。”
是,他一定也想要復活!
想要復活,除了魂魄和肉身以外,便是要藉助守靈珠的能量。
他已經滿足了前者,只差守靈珠。
可陰陽司的守靈珠只有一顆,若是被他搶先找去,那慕容衍就再沒有復活的可能了。
我掌心一陣冰寒,我記得趙哥說過,那個墓穴在小王去之前已經被翻過了,連帶着慕容衍的靈體也不見了,那是不是說明,守靈珠隨着靈體一起消失了?
會是被冷文羽拿走的嗎?
我不得而知,在我意識到這一點之後,我的大腦一片空白,我無法想象倘或守靈珠真的已經在冷文羽手中了,那我該怎麼辦?慕容衍該怎麼辦?
“顏顏,手心怎麼都是冷汗?可是想起什麼了嗎?”慕容衍一面替我擦着手,一面擔憂的看着我。
他不知守靈珠的事,也不知我一直想要復活他的念想,此刻,我卻也難說出口,我不能讓他有了希望之後又絕望。
我努力調整了自己的情緒,儘量不讓他看出端倪來,反手緊緊握住他的手,淺聲應道:“我沒事,只是,想到冷文羽還存着長生不老的心思,我心裡就發寒,怕他在社會上製造混亂,如此的話,人類就別想太平了。”
“他若果真這樣想,鬧出了大動靜,於我們倒是一件好事,至少我們知道了他的軟肋,便可以以此來對付他。”
這話倒說的在理,一個人再強大,只要有慾望有追求就會有軟肋,最怕的是一個人無慾無求,沒有任何突破口,那才難以對付。
如今我唯一期盼的是,他還沒有得到守靈珠,這樣他就一定會來找我,我只要不被動,就有和他談條件的資格,到時,就看看是他牽制我還是我將他鎖在掌間了。
與大師哥鬥智鬥勇,那是我從小就已經學會的技能。
“如果我們猜的沒錯,那他一定還有下一步計劃,我們只要盯緊了便是。顏顏也不必爲此太過着急,不管怎樣,他目前還是冥界的鬼魂,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我會讓閻王出手幫忙。”
就怕他的力量已經強大到不受閻王控制。
“還有,明日之後,你便別再去看秦子墨了,留着莫陽和李婉照顧他吧,我看你這幾日臉色差的很,該好好休息,聽見了嗎?”說着說着,慕容衍又將話題扯到了我身上,我知他不樂意看到我陪着秦子墨,他方纔雖嘴犟的說只是問問,可心裡怕是已經醋翻了天吧。
他一副命令的口氣,我若反駁估計他又要囉嗦一堆了,也罷,這幾日我着實累的慌,胃口也不甚好,確實也該養養精神,好留着體力去對付冷文羽。
我靠在他肩頭,閉了眼舒了一口氣,暫時將那些擔憂壓在心底,只是撒嬌道:“那你這幾日便陪着我罷……”
又想到十五快到了,也該要回檀香寺一趟,也不知琉桑會不會再出現……
情緒一放鬆睏意便襲來,慢慢的竟睡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何時,吵鬧的手機鈴聲將我喚醒,我睜開朦朧的雙眼,發現已經回到了水雲間,屋內掌着燈,昏昏暗暗,環顧了四面,慕容衍不在。
我揉了揉雙眼,拿起一旁持續響着的手機,一看來電是莫陽。
頓時清醒過來,難道是秦子墨醒了嗎?
我忙接了起來,電話那頭,莫陽焦急的聲音傳入我耳間,“顏顏,不好了,李婉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