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兩個……怎麼一見面就這幅樣子?
“阿姐,你怎麼來了?”慕容衍上了前,將慕容悠拉到一邊,開口詢問。
慕容悠甩開他的手,擡眼朝歐陽竹影看過去,爾後又看了看我,冷笑道:“如今可熱鬧了,一個白輕顏還不夠,又來了個歐陽竹影,你們陰陽司的人可真是陰魂不散,都過了一千年,居然還能重新聚到一起,你們,又想組團來迫害我們嗎?”
我不解她話中之意,歐陽竹影卻哪裡忍得住,大約兩人本就不和,所以彼此都看不慣對方。
“慕容悠,一千年過去了,你說話還是這麼夾槍帶棒的,什麼意思?你以爲現在還是北嵐國,還是你慕容家的天下嗎?你以爲你還是那養尊處優萬人之上的公主嗎?別做你的春秋大夢了,你現在充其量就是一隻鬼,我動動手指頭就能把你打回地府去!”
“歐陽竹影你這個賤人……”慕容悠面露兇色,雙手緊握,說話間就要衝過去,好在慕容衍手快,一把拉住了她。
“阿姐別動怒。”慕容衍轉頭看向歐陽竹影,復又道,“你很清楚阿姐是爲了什麼纔對你這般記恨,就算……看在顏顏的面上,別再與阿姐爭執了,一千年,因爲此事,她過的並不舒坦,就此放下吧。”
“師姐……”我並不知其中緣由,只是想來應也不是太大的事情,我見歐陽竹影還是憤憤的樣子,便有些擔心她,慕容悠的脾氣我是領教過的,兇悍是其次,只是她想要做的事,任誰攔着也無用。
歐陽竹影看了看我,又看向慕容衍,她輕咳了一聲,妥協道:“我自然明白。況且,我本也不想同她繼續糾纏,是她抓着我不放。其實這也與我並與多大關係,從前她追着我將我當成敵人,我原本以爲,一千年了,她也總該想明白了吧,誰知她一見到我又這樣,我何其無辜?”
“你無辜?”慕容悠眼圈泛紅,聲音都有些嘶啞,“若不是你,駙馬怎麼可能……”
駙馬?我眉頭一皺。
只是慕容悠的話說到一半就停了,看她哽咽的樣子,實在難受。
駙馬,便是她慕容悠的夫君了?難道,歐陽竹影和那位駙馬?
我正要開口詢問,歐陽竹影卻是緩緩說道:“我早就與你說過,我心有所屬,你的駙馬我一點興趣都沒有。況且,他是赤炎門中人,與我陰陽司乃死敵,我又怎可能與他?”歐陽竹影邊說邊上了前,“慕容悠,你聰明一世,爲何就看不清枕邊之人,難道你到死的那一刻還不明白,姓冷的只是在利用你,他假意接近我,也是想從我這裡得到他想要得到的。你以爲他心裡裝着我,所以纔對你冷漠,不,他生來就是個無心無情之人,他要的永遠都只是權利和地位,你早該明白的……”
“別說了,別再說了。”慕容悠低着頭,努力的控制着自己一觸即發的情緒。
“慕容悠,你醒醒吧。”歐陽竹影苦口婆心,勸的真切。
慕容悠擡起眼,一雙美目猩紅如血,她緩緩吐了一口氣,方纔盯着歐陽竹影說道:“你很瞭解他嗎?你知道他是這樣的人嗎?你覺得他是無心無情嗎?你不必假情假意的來勸我,駙馬他是什麼樣的人我比你更清楚。他看你的眼神,就如同我看他的眼神一樣,你將他棄如敝履,我卻多麼渴望能擁有……”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慕容悠有這樣的表情,痛苦又帶着絕望,我原本以爲她是個再強勢不過的人,沒想到在感情面前也會成爲這般懦弱卑微的人。
只是不知,這位駙馬究竟是何等人物,竟讓她念了一千年還沒有忘卻。
“阿姐,歐陽竹影說的對,冷文羽是個無情之人,你不該再念着他。你爲他在地府待了千年還不夠嗎?終有一日,他還會出現,難道等他出現你還要繼續犯傻嗎?”
冷文羽,便是那駙馬的名字嗎?
即便歐陽竹影與慕容衍齊力勸說,慕容悠卻絲毫不爲所動,她掃了兩人一眼,隨後轉身道:“罷了,反正他現在也不知在何處,我也不知還能不能見到他。你們方纔說的我就當沒聽到,以後別在背後說駙馬的壞話,若被我聽到,我一定不會輕饒你們。”
說着就要往外走。
“阿姐,你要去哪?”慕容衍面上有些擔心,見她要走,忙問道。
“你和白輕顏的事我也不管了,只是你答應我的可別忘了,不管以後發生什麼,都不準對阿墨動手,這是阿姐我唯一的要求。若你做不到……你知道我的,不用我再提醒了吧。”
慕容悠說完這話便開門徑直走了出去。
我聽到歐陽竹影重重的嘆息聲,“沒想到她這般癡情,可惜她愛錯了人。”
慕容衍轉頭看過來,對上我疑惑的眼神,他微微沉思,眉心緊皺。
“只是,殿下方纔說,冷文羽還會出現,這是什麼意思?”
慕容衍瞥了她一眼,沉默了半刻,終是開口道:“我沒有告訴阿姐,封安村古墓內那具千年乾屍,就是冷文羽。”
“千年乾屍?”我微微發怔,一切都太出乎我的意料了。
歐陽竹影早前已經聽說了我們珉山一行的事,此時聽聞這話,登時炸了,“那這麼說來,冷文羽已經逃離了古墓,說不定……眼下他已經出現在附近了,對不對?”
慕容衍表情凝重,“很有這個可能,況且,赤炎門中人最擅迷魂幻術,他很有可能將自己隱藏在人羣中,即便就在我們身邊,我們也未必能察覺到。”
歐陽竹影恨恨的敲了下桌面,怒道:“好個冷文羽,這一次我絕對不會讓他再逃了。”
“如今不比那時候,行事還需小心。再者,他一定不止一個人,先前無心女鬼便是受了他的蠱惑,他這是唯恐天下不亂,千年前如是,眼下亦是,想要操縱這天下,可沒那麼容易。”
原來無心女鬼口中的主人是他。
“至於顏顏……”
突然聽到了我的名字,我忙擡頭,正對上慕容衍投來的目光,“她如今沒有靈力,着實危險。所以我們還得趕緊找到玉闕,說不定就能召喚出她體內的靈力。”
歐陽竹影點頭道:“還有噬魂劍。不知殿下可知噬魂劍如今在何處?”
慕容衍搖了搖頭,“只要不落入冷文羽手中,不管在何處總會回來的。”他俯身輕揉了揉我的發,柔聲道,“顏顏,你且別擔心,有我們在,不會讓你有事的。”
歐陽竹影還在一邊看着,我略有些不自然的撇了撇頭,哪知歐陽竹影掩嘴笑道,“哎喲,要不要這麼甜,當着我的面撒狗糧是不是太過份了?”
我羞的臉通紅,“師姐……”
她也不管我有多尷尬,仍舊自顧自笑着,“好了好了,被慕容悠這麼一鬧我也乏了,今晚既然有殿下陪着,那我們可就先走了。”
說着,當真是要走。
我忙喊住了她,“師姐,你們今晚也沒地方去,還是留下來陪我吧。”
歐陽竹影瞟了瞟站在一邊的慕容衍,回道:“即便有地方去也走不了阿,那邊秦子墨和莫陽還在太平間呢,我跟夏塵風等會去看看他們,幫人幫到底,總得陪着等天明。你就別擔心了,好好休息,明天……你還要忙呢。”
說着也不等我回話,她又朝了慕容衍道:“殿下,阿顏就拜託給你了。”說罷,開門出去,很快,外面傳來他們離去的腳步聲。
病房內又恢復了平靜。
我本想繼續追問關於冷文羽的事,只是才同慕容衍說上一句,就覺眼睛酸澀的睜不開,睏意如排山倒海一般頃刻間襲來。
或許是有慕容衍在身邊我安心,又或者實在是太累了,這一睡下竟一直到日頭升起,直至暖陽透過窗簾照進來,我方纔醒轉過來。
一睜眼,就看到歐陽竹影站在病牀邊倒水。
我猛的起身,倒是將她嚇了一跳。
她將倒好的水遞了給我,“醒了啊,先喝口水吧。”
我看了看四周,還未問話,歐陽竹影便說道:“殿下已經回去了。一夜無事,你放心。”
溫水潤過嗓子,我纔開口道:“那……秦阿姨那邊……”
“阿姨娘家的人已經將阿姨的屍體帶了回去,莫陽和夏塵風也已經陪着秦子墨回去了,等你再休息會,我就陪你過去。靈堂布置在了西郊的殯儀館,路程不遠,很快就能趕到,你別急。”
我哪裡還等得了,當即就要走,歐陽竹影也不攔我,又將黑色素衣給了我,說是慕容衍爲我準備的。
我心底感激慕容衍,眼下卻沒有太多的心思去想他,只匆匆穿戴好,歐陽竹影早幫我辦了出院手續,我們兩人當下就驅車趕往殯儀館。
一路上,我們都沒說話,我看着鏡子裡自己紅腫的雙眼,想到再過一會就看到秦阿姨和秦子墨,不知爲何,沒來由的緊張。
歐陽竹影溫暖的手握住我的,雖沒有一句話,卻也讓我稍稍安定了些。
西郊殯儀館離醫院果然不遠,一路車輛極少,所以暢通無阻,半個小時不到,車就到了殯儀館門口。
遠遠的就看到蘇浩天、蔣妙怡、劉曉筱以及一些我並不十分認識的人,每個人的臉上都悽悽然。
我同歐陽竹影走了過去,妙怡和曉筱看到我,趕緊迎了上來。
兩人抱了抱我,相顧無言,只是安慰了一句要我節哀別太傷心的話。
妙怡今天是剛出院的,沒想到也來了。只是她八字太輕,我怕她在這會碰上不該碰上的,便暗地裡讓歐陽竹影多看着她一些,以防萬一。
“小婉呢?她來了嗎?”我看了四周,並未找到李婉的身影,便問了曉筱。
“一早給她打過電話了,說是會來……可能還在路上吧。”曉筱吸了吸鼻,“你先進去吧,秦子墨他們想必都在等你。”
我看着門口烏壓壓的一堆人,雖有些邁不開步子,可是不管怎麼樣,我還是要去見阿姨最後一面的,我也要去面對秦子墨,不管他怎麼罵我質問我,我都要給他一個解釋。
歐陽竹影不放心我,便陪着我一道進去,經過人流, 很快就到了大廳,擡眼高掛在白幃布間的便是阿姨熟悉的照片。
眼淚在眼眶打轉,好容易止住,環顧四周,有熟悉的也有陌生的,每個人的臉上都掛着傷感的表情。
靈堂內,哀樂循環播着,痛徹心扉。
“阿顏,過去吧,秦子墨在那。”歐陽竹影朝前方努了努嘴,示意我過去。
我收回目光,調整了情緒,朝秦子墨走去。
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