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墨對於我知道小鬼一事表示很驚訝,只是他更訝異於王柱所說的話,或許在他看來,人與鬼是相敵對的關係,怎會有人去偷偷蓄養小鬼呢?
而我心裡一沉,若果然如此,那麼村長的目的就不會是隻想要奪取古墓內的財寶那麼簡單,他一定還有更大的目的,只是,會是什麼呢?
“你怎麼知道的?這鬼哪裡是那麼容易就能養的?你別嚇唬人!”王德顯然有些不相信,他推搡了王柱幾下,面色肅然道。
王柱稍稍抹了抹額頭的冷汗,蜷縮着身子,顫顫悠悠道:“哪能說謊啊,這種事情怎好亂說,是真的……”
“你看到了嗎?”我冷靜了下思緒,擡眸看向王柱,淺淺問道。
他拍了拍手,五官皺在一起,應道:“好像……好像是看到了……”
“到底怎麼回事?你咋從來沒跟我說過呢?還有誰知道?”
王柱看了看王德,忙着擺手道:“沒……沒人。我這不當時恍惚了,後來還以爲自己做夢來着,也就沒跟人說起過……”
“那咋現在想起來了?咋不認爲是做夢了?”王德真是把我要問的話都問了,我便也不必開口了。
王柱撓了撓耳朵,支支吾吾道:“這不,今天我又進了村長的屋子,總感覺有些不對勁……你們又提到說村長有些詭異,這才突然想起來的。”
“好了,這些都不要緊,你和我們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你是如何知道村長蓄養小鬼的事的?”秦子墨打斷了他們兩人的話,徑直開門見山的問道。
王德也不說話了,我們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王柱的身上,他嚥了咽口水,有些後怕的看了看周圍,見無他人,這才緩緩開口道:“就上個月……十五,對,十五,我那天晚上正好去村長家借個東西,誰知門倒是開着,就是沒見村長他人,我就往他家那幾間屋子裡都找了找,就在靠近最後一間屋子的時候,我恍惚看到裡頭有紅光照出來,我心裡一喜,想着村長必然在那了,於是慢慢走了過去,正要喊村長,就在那檔口,我猛的聽到一記像是野獸的怒吼聲從那間屋子裡傳出來,悶悶的、低低的聲音,我登時嚇了一跳,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見村長的聲音了……”
“村長說啥了?”王柱嚥了咽口水,頓了頓,王德有些着急的推了推他。
“我透着門縫朝裡一看,哎呀,這不看還好,一看差點把我當場嚇尿了。”說罷,王柱本能的抱了抱雙臂,顯出害怕的神色來。
“到底咋啦,你倒是說啊。”王德性急,便是害怕,好奇心卻是不減。
“那間屋子啊,咱們村裡的人還從沒有人進去過的。我那天看到啊,那屋子裡黑不溜秋的,就中間放着一張長桌,桌上點着兩根蠟燭,就那麼直直的聳在中央,四面陰森森的,甚是恐怖!村長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像是大袍子一樣的衣服,手上不知拿着個什麼東西,就在那甩啊甩啊,嘴裡也不知在念叨什麼,那場面,詭異的很。”王柱邊說邊比着手勢,大約是憶起當日之景,到底有些哆嗦。
“那後來呢?你到底是看見了還是沒看見那所謂的村長蓄養的小鬼?”秦子墨緊皺眉頭,一瞬不瞬的盯着王柱,冷聲打斷了他的話。
王柱偷偷瞄了眼秦子墨,渾身一哆嗦,忙的後退了一步,往王德身後躲了躲,方纔回道:“村長甩了有一兩分鐘的樣子,我便看到從那兩根蠟燭中央突然冒出來一股紅色的煙霧,慢慢的慢慢的凝聚成了一個人頭的模樣,我當時真的是嚇的腿都發軟了,動都不敢動。還有更詭異的是,村長見那團東西出來後,便是放下了手中的東西,然後拿起一旁的刀,連着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就割了自己的手臂,那團東西一見血冒出來,一下子就覆到了村長的手臂上,好像……好像在吸村長的血……”
王柱拉扯着王德的手臂,不敢再往下說了,面色死灰,彷彿那小鬼眼下就出現在他面前一樣。
我同秦子墨對視了一眼,神情凝重。
我雖不太懂這些,只是從王柱所描述的場景來看,若那東西不是鬼,便是妖魔了,用自己的血來豢養出來的這種魔靈,會和咒魂一樣,它的強大與否直接和村長的情緒有關。
就照目前村長的情緒來看,那東西一定會越來越強大。那麼,村長想要它來做什麼呢?
“小兄弟,你說,村長真的養鬼了嗎?”王德眼下也沒了主意,一雙眼茫然若失,問話的時候也帶着些許的懼意。
這些對他們來說,確實太過震撼了一些,即便是我,也難以接受這樣的事實。
秦子墨雙手緊握,面對王德的疑問一時也找不出回答的話來。
“子墨哥,眼下怎麼辦?”我心裡打定主意,等到晚間一定要出村去找慕容衍,或許所有的疑問他都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然我潛意識裡,卻並不想讓秦子墨和慕容衍見面,說不上爲什麼,總之,就是不想,好似如若他們見面了會帶來很大的災難一樣。
秦子墨亦是沒轍,他本可以不用理會這些事,畢竟已經找到了去岷山的入口,然而經過這麼一出後,似乎很多事情看起來就沒有那麼簡單了,如果我們想要平安找到研究所,亦或平安離開,興許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如我所說,已深陷其中,再無法脫身,只能解決眼前的困境,才能去做我們想要做的事。
而眼前,村長的來歷和他心裡的計劃,便成了最大的疑問和阻礙。
王柱和王德兩兄弟畢竟也只是村中的兩個老實巴交的農民而已,他們哪裡知道自己所處的這座村子,以及這周圍的一切都是那樣的不尋常,如今突然碰上這些事情,理不清是一回事,理清後不願相信也是一回事,即便相信卻無路可走又是另外一回事,對於他們而言,除了做些無謂的掙扎還能做什麼?
他們和其餘的村民一樣,世世代代在這裡,冒着危險做這些事,不過只是想把日子過下去而已。這深山腳下,一個小小的村莊沒有人會注意到,大城市發展的再好也與他們無關,生或死都只能憑着他們自己去努力,可悲嗎?卻也很無奈,這華夏大地之上,餘了它這一個永安村外,還有千千萬萬個不爲人知的小村落,在這個世上自生自滅。
村民可憐,然村長卻可恨,不管他養小鬼是打算用來做什麼,這樣損人又不利己的事,他如何狠心去做的呢?
眼看天色漸漸暗下來,王柱和王德辭了我們趕緊回家,而我和秦子墨遠望着村長的家,此時卻不知是該去還是不該去。
“子墨哥,我們先回去吧,也不知道小智和他媽媽怎麼樣了?”忽想起小智爸爸也是被殭屍所咬的人之一,如今他就在村長家,我雖覺得村長可疑,然料想他也不會害那些人,卻不知小智媽媽去找鬼婆婆,鬼婆婆還不知如何與她說的,我怕她一時想不開,倒時出了事,那留着小智一個該如何是好?
秦子墨幽幽嘆了一口氣,收回目光,應道:“也罷,那我們先回去再說吧。”
等到我們回到小智家的時候,遠遠的就看到小智一個人坐在門前的地上大哭,屋內沒有電燈,天色也漸漸暗下來,小智的哭聲聲嘶力竭,卻沒有村民來照看他,家家戶戶都門窗緊鎖,好似一時間全都消失了一般寧靜。
“小智,不哭了,姐姐回來了,不哭啊!”我忙的跑了過去,將小智從地上抱起來,邊替他拍去身上的灰塵,邊安慰道。
他哭的眼睛紅紅的,見我們回來,這才稍稍止了些,他擡起手背抹了抹眼睛,拉着我的衣袖問道:“姐姐,我阿爸怎麼樣了?還有我阿媽呢?她怎麼還沒回來?他們到底怎麼了?我聽小胖說,阿爸還在村長家,被鬼咬了,恐怕活不成了……姐姐,阿爸真的會死嗎?”
他哭的我心裡難受至極,不知爲何,腦子裡仿若突然閃過一個片段,那心酸無助的情緒一下子就冒了上來,就好像從前的自己也真真實實的經歷過一樣。
我被他感染到了,眼淚情不自禁的掉了下來。我伸手抱住小智,拍着他的後背,輕聲道:“小智乖,你阿爸不會死的,你阿媽也不會有事,你放心,有哥哥和姐姐在,我們會保護你的,乖,不哭了,啊!”
小智抽咽着點頭道:“姐姐說什麼,小智都相信。那我什麼時候才能見到阿爸?我可以去村長家看阿爸嗎?”
我擡起迷濛的雙眼看向站在一旁的秦子墨,他雖冷淡,然此時眼眶卻也紅紅的,對於小智的問話,我和他都不知道該如何去回答,小智爸爸或許當真是救不活了,然而我又該如何去告訴這個孩子,說他的阿爸會死?我不忍心,也狠不下心。
抱着小智進了屋,秦子墨點燃了柴油燈,我擡眼環顧了下冷冷清清的屋子,一時悵然若失。
小智知道他阿媽去了鬼婆婆那後就堅持要去找他媽媽,我本想自己去的,然而秦子墨不答應,又不能放任着小智一個人在屋裡待着,在天色全黑下來後,我們三人只好起身去鬼婆婆家,至少如果小智媽媽能陪在小智身邊的話,小智還能稍稍安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