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是被左鄰右舍的說話聲吵醒的,匆匆洗漱了一下,我們幾個便往莫陽家走去。
果然如夏塵風所說,遠遠的就看到小嬸嬸忙裡忙外的身影,門口也已經站了些人,小嬸嬸滿臉自豪,我只聽見她跟旁人說着我們都是他們家朋友之類的話,一幫子人聚在一塊,談的不亦樂乎。
大人們忙着打聽小道消息,小孩子們卻是圍着我們的車子嬉笑打鬧追逐着,其中自然也有小嬸嬸家的小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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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回來的時候沒見到他,聽楚心芸說,不過也就十歲的樣子,也算是這村裡的大孩子了,調皮搗蛋自不用說,加上他娘又那般強勢圓滑,那孩子也特別滑頭。
“你們這幾天看到那孩子,可千萬別因爲莫陽的關係就親近他,那孩子還有些小偷小摸的毛病,所以還是離的遠一些比較好。”
這是楚心芸今日一早起來的時候給我的告誡。
我本不放在心上,可眼下看到那孩子領着一堆小毛孩圍着車子亂跑,期間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用腳亂踢,我就有些頭疼。
看來楚心芸的話還是有幾分道理的。
小嬸嬸擡眼看我們走來,忙擦了擦手迎了上來。
“喲,起來了,快,快進去用早飯吧,陽陽跟小風都已經在吃着了。”她一邊說一邊還動起手來,一雙手目標精準,直指慕容衍。
慕容衍眉頭一皺,側了側身,躲過她的拉扯,只是小心將我攬在懷裡,低眉說着關切的話,那廂,本來滿心歡喜要拉一拉慕容衍衣袖的小嬸嬸當即有些尷尬,只好縮回了手。
哦對了,她之前並不曉得我跟慕容衍的關係。
我輕錘了慕容衍一記,他倒好,拿我當擋箭牌,還不知那位小嬸嬸背地裡怎麼恨我呢?
進了屋後,果見夏塵風和莫陽已經在吃着了,而之前的那一出尷尬並未削減小嬸嬸的熱情,她依舊笑的洋溢,端茶送水的,忙的不亦樂乎。
桌上擺着粥、饅頭、油條等一些比較常見的早飯,應該是今日一早出去買的。我因爲有孕的緣故,味蕾和嗅覺變的異常敏感,太油或太腥的都吃不得,所以只好拿了個饅頭有一下沒一下的咬着。
早知道,應該將梅花酒和梅花酥餅帶着。
本來也沒什麼,反正這裡幾個人都是知道我胃口不好的,況且慕容衍走的時候也與我說了,他今日會讓莫陽去買點東西,然後另外做給我吃。
偏偏叫小嬸嬸看到了,也不知她是當真對我有了意見還是特別關心我,她見我只啃饅頭,便有些陰陽怪氣道:“白姑娘怎麼不吃其他的,莫不是嫌這些東西粗糙,吃不慣嗎?”
我正忖度着今日該問莫爺爺哪些事,猛然聽見她這一問,一口饅頭堵在喉嚨口,登時咳嗽起來。
慕容衍忙替我輕拍着後背,莫陽也立時倒了杯溫水給我,我咳的眼淚都要出來了,喝了一大杯水,好容易才止住,剛想要回小嬸嬸的話,那廂楚心芸有些不悅,她冷聲道:“小嬸嬸可能不知道,阿顏有孕在身,有些東西吃不得。”
眼見小嬸嬸面色一下子變了,她張了張嘴,“啊,懷孕了啊……”
慕容衍輕拍着我的後背,也不看他們,只是低頭淡淡道着:“這幾日顏顏的早飯就不用麻煩諸位了,我會給她準備。”
別人也就罷了,只是小嬸嬸一聽這話,頓時拉下了臉,沉默了半刻,可能又想到我們是客人吧,她也不好再反駁,只能乾笑了兩聲,道:“那你們先吃,我去喊老爺子下來。”
“等會我把早飯端去給爺爺,小嬸嬸要是沒事,就忙你的去吧。”莫陽大概也知道我們都不喜他這位小嬸嬸,所以趕緊尋個藉口要她走。
哪知這位小嬸嬸乾脆坐下了,她也不理會莫陽投去的不耐煩的眼神,自然也不敢再來惹慕容衍,所以便選擇了冷眼看着她的楚心芸。
“誒,姑娘,我聽說,你們開來的那兩輛車都要好幾百萬呢?我看你年紀也挺小的,你家裡肯定是做大生意的吧?”
她終於忍不住來八卦了。
我以爲楚心芸不會理她,誰知她歪着頭,很用心的想了想,一本正經的回道,“我家啊……嗯,我老爸是大丞相,我姑是貴妃,算是皇親國戚吧。”
“噗……”這話一出,別人都還沒反應呢,正喝着豆漿的夏塵風沒忍住,口裡還沒嚥下的豆漿就這麼噴了出來。
“髒死了髒死了,能不能好好吃飯了?”偏巧楚心芸就坐他對面,便成了最大的受害者,她像螞蚱一樣跳了起來,指着夏塵風叫道。
夏塵風無奈的瞥了她一眼,一副‘你就是個智障’的表情。
我也差些笑出聲來,不知道的都會以爲楚心芸是在開玩笑,知道的估計會被嚇出一身冷汗來。
然而,這位神道小嬸嬸以上兩種都不是。
她非常執着的繼續問道:“那,你們家到底是做啥的啊?還缺人嗎?”
這纔是重點呢,小嬸嬸就是打着想要賺大錢的想法,這纔不遺餘力的來討好我們。
“要啊。”楚心芸索性也不吃東西了,就站着說話,她笑咪咪的回了這兩字,小嬸嬸一聽,來勁了,剛要開口,楚心芸卻是湊近了些,悄聲道,“不過,我家做的,可是死人的生意。”
聲音雖小,可我們幾個還是能清晰的聽見。
小嬸嬸當即煞白了臉面,默默後退了兩步,張着嘴驚恐的看着笑的一臉詭異的楚心芸,就在我以爲她要被嚇跑的時候,她卻突然一笑,一拍大腿道:“嗨,我知道了,死人生意嘛,不就是殯葬嗎?咱們鎮上也有做這個的,早幾年他大伯走的時候我們也請了。倒是不知道,這行原來這麼賺錢啊?”
小嬸嬸的眼裡放着精光,好像她的腦子裡已經有了宏偉大業,大把的鈔票正在朝她招手。
楚心芸氣紅了臉,夏塵風卻笑出了聲,他邊吃油條邊朝小嬸嬸豎起大拇指,“嬸兒,你厲害,一猜就中!”
他大概是想報在服務區時被楚心芸‘調戲’的仇吧。
“你才做殯葬呢!你全家都做殯葬!”楚心芸瞪着雙眼,衝着夏塵風一頓罵。
不過任楚心芸再怎麼否認,小嬸嬸已經認定她家就是做這個的,也不管人臉上好看不好看,一味追着求帶求致富,惹的楚心芸頭痛的不得了,偏偏,這禍是她自己闖下的,我們幾個當然是只管看好戲了,倒是看她自己怎麼收場呢。
直到外面突然響起一記悶悶的重擊聲,小嬸嬸才住了口。
她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自是高興得很,便是一面讓我們先吃着,一面自己往外去。
外頭隱隱傳來幾聲爭執聲,又夾着小孩的哭聲,大人的打罵聲,嘈雜不堪。
我們幾個皆有些好奇,莫陽便起身出去看看情況。
不多時,他進來了,只是面色不太好看,他抿着脣皺着眉頭看着我們,猶豫了半刻,說道:“你們出去看看吧。”
這是怎麼了?
楚心芸第一個跟了出去。
我和慕容衍落在最後,還沒到門口呢,就聽到楚心芸的一聲大呼,我們趕緊走了出去。
門口的人比之前來時更多,全都圍着楚心芸的那輛紅色超跑。走近了才發現,原來好好的引擎蓋上被颳了一道足足有十公分左右的劃痕,大紅色上一道黑印,十分的刺眼。
這輛車是楚心芸的最愛,這次是因爲來這,所以她纔開了出來,沒想到,這好好的停在這才一夜,就突然變成這樣,她發怒也很正常。
而罪魁禍首不是別人,正是小嬸嬸的那個調皮搗蛋的兒子,此刻他只一味躲在小嬸嬸身後,哪裡敢露面?
“姑娘也不用發那麼大火吧?不就颳了一下嗎?你們那麼有錢,也不在乎這一點吧。”小嬸嬸此刻被衆鄰居圍着,之前打腫臉充胖子的在別人面前把我們和她的關係說的那麼親密,眼下,自己的兒子做錯了事,刮壞了‘自己人’的車,本來應該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然後,楚心芸卻當衆嚷了出來。
眼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她的臉色還哪裡能好看得了。
“這不是錢不錢的問題,你兒子做錯了事,你一味護着也就罷了,我這當事人說幾句又怎麼了?小孩子就該好好跟他講道理,做錯了事就該道歉,這點基本的家教難道你也沒教他嗎?”楚心芸指着躲在小嬸嬸後頭避禍,卻在面對她的指責時不但不害怕還扮鬼臉吐舌的小孩,氣的差點就要上去將他拎出來了。
“你纔沒家教呢!你這姑娘怎麼說話的?我兒子怎麼了?小孩子跑跑鬧鬧難免會弄壞東西,你跟一個孩子計較什麼?”聽見楚心芸這麼一說,小嬸嬸也不顧什麼臉面,更不顧之前才談的致富之道,眼下,兒子最大。
村裡的人都知道,這位小嬸嬸罵人的功夫是一流,我們是第一次來或許還不瞭解,楚心芸卻是見識過的,所以她纔開口就明顯後悔了,她纔不要自己像個潑婦一樣跟眼前的人對罵,可不說幾句,她又覺得氣不過,一時,憋紅了臉,不知該說什麼纔好。
而圍觀的人……大多是看熱鬧的樣子,其中不乏有幫着小嬸嬸的,七嘴八舌:
“是啊,孩子不懂事,你們就別跟人家計較了。”
“看着就是有錢人,就是劃了一道痕嘛,又沒多少錢……”
“不是莫陽的朋友嗎?怎麼還跟你們自家人斤斤計較啊?”
也有和小嬸嬸家略有不睦的,趁便發了發牢騷,跟着‘罵’了幾句的:
“小孩子是該好好教育,不然老是闖禍,聽說前幾天他還把小王的車胎給扎爆了……”
“莫三兒家的孩子要我說確實也該管,年紀也不小了,再這樣下去,遲早要變壞……”
“就莫三媳婦這脾氣,能教出什麼好兒子來,別以後像他爸媽一樣只遊手好閒就不錯了。”
當然,也有關注點不在正事上的看客,竊竊私語的討論起我們幾個來:
“哇,這兩輛車價值不菲啊,是這姑娘的?她是誰啊?”
“我纔回來,也不大清楚,聽老李說是莫陽帶回來的朋友,莫陽這小子到城裡上了大學就是不一樣啊,交的朋友都這麼有錢?”
“你看那最後那一男一女,長得可真標緻,看着像是一對……”
總之,場面一度熱鬧,每個人都在發表着自己的‘意見’,沒有停下的意思。
楚心芸被圍在中間,若不是她答應了我不會使用法術,這種情況下,恐怕她早就忍不住了。
最後還是莫陽和夏塵風上了前,替她解了圍,而小嬸嬸跟我們撕破了臉後,自然也不會再假情假意的供着我們,白了我們幾個幾眼,拉扯着自家的孩子,匆匆回了家。
事情一結束,圍觀的人自然也就散了。
前後不過一個小時不到的時間,莫家終於又迴歸了平靜。
楚心芸被這麼一氣,早飯都沒吃,一個人開車出去,說是兜兜風,消消氣再回來。
衆人勸不住,也就隨她了。
樓下這麼大的動靜,也一併將莫爺爺吵到了,他先是叫了莫陽上去,不過片刻,莫陽下了樓,徑直到了我面前。
“顏顏,爺爺讓你上去。”
慕容衍要隨我一起去,莫陽卻攔住了他,“爺爺說了,只見顏顏一個。”
我朝慕容衍微微點了點頭,示意他放心,爾後一步一步上了樓。
每上一個臺階,離莫爺爺每近一步,我的心情便激動一分,到底,莫爺爺會知道些什麼?會告訴我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