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郴收到弟子的通知之後就急急忙忙地趕到了迎客堂,看着在半空中打得不亦悅乎的兩個人,他挪動腳步,往旁邊那看好戲的兩位靠去。
小聲問了句:“誒誒誒,老大老二,怎麼回事,我纔剛走又讓人叫回來了,回來就是這一幕,怎麼回事?”
大長老笑眯眯地看了琴郴一眼,不搭話。
二長老一臉奸笑地瞥他一眼,倒是說了一句:“你孫女可真威風!”
二長老說話,叫凰殤昔的時候,通常不喜歡把那個“外”字放嘴裡。
琴郴被這話弄懵了,見老二搭理他,乾脆從老大身邊挪開往老二靠去了,“老二,怎麼回事你跟我說說,我好端端一走,這還沒回到屋子就讓人叫回來了,你說說怎麼了,怎麼就打起來了?”
琴郴最想知道的是,二長老嘴裡說的威風,他琢磨着,肯定是他外孫女狠狠虐了一把巫族那囂張的氣焰。
說實在的,巫族那個刺貞門他還真看不順眼,可礙於對方同樣是三大氏族之一,加上肅寂宗也隱居了,對他們那囂張到不怕死的做法,眼不見爲淨,也就沒理了。
可現在,求人求到了他們肅寂宗頭上來,那刺貞門的家火比他們還小一輩,居然求他女兒嫁過來還敢不自己來。
這不誠心不給面子,不把他們這三個老傢伙放在眼裡嗎?
而且那個老傢伙的孫女居然來到了肅寂宗都那麼的囂囂張張的,他連看都不想看下去,這才把爛攤子交給了他的外孫女,順便也叫她長長眼界什麼的。
可他怎麼知道,二話說不上,凰丫頭居然沉不住氣打起來了呀!
是的,琴郴覺得凰殤昔有些心高氣傲,巫汝蕁那個性子,斷然惹到了凰殤昔,這才動上手了。
二長老陰陽怪氣地說道:“你那孫女可了不得,老夫看着都心愧不如了,那一席話分析得,可謂是頭頭是道,把踩着巫族把咱逝族擡高,還把人數少得可憐的魅族也弄進來了,甚至當着那巫族那丫頭的面把她那個聖女的身份啊,貶得一無是處!”
琴郴聽得一愣一愣,腦子裡最後終結是他的外孫女將對方諷刺一番之後,把巫族以及巫族聖女貶得分文不值!
誒,這居然和他想得對象反了過來,還反得不是一般的厲害!
琴郴立馬拽着二長老讓他那剛纔的事情從頭到尾說一遍,唉!早知道方纔就不走了!
二長老被他煩透了,將剛剛發生的事情從頭到尾敘說着而那邊的半空中,巫汝蕁那雙眼睛簡直要噴火了。
她那麼費盡心思地去攻擊,甚至把畢生的功力都拿出來想殺殺這個肅寂宗少宗主的銳氣,可是呢!
這女人居然滿臉懶散且漫不經心地化解她的招數,十分的遊刃有餘!
該死的!
她對練劍啊練刀啊什麼的一點興趣都沒有,所以把心思放在了放到了練習內力身上,於是和凰殤昔比的也就是內力之類的。
可是這個凰殤昔,居然抱着從玄吟劍鞘裡抽出的劍,那樣輕蔑地接招!
當真真氣人!
可是她怎麼會知道,和凰殤昔比內力,那簡直是找死,琴雪沁當初就是懷上她生下她,幾乎把琴雪沁畢生的內力都用了,再加上她那些逆天的附加技能,她逝族人的身份,估計在她體內的內力經過那麼多年之後的純粹,更加深厚了。
而且還在那個時候被東陵梵湮盡數引了出來,可謂是隱含在體內的內力全然爆發了,她現在可是用得極爲的順手。
若是用劍的招式來和她比,她直接就敗下陣來了,因爲她沒練過那些。
若是巫汝蕁知道這個真相,她肯定後悔死了自己當初怎麼會練內力呢?要是練得很厲害也就算了,可偏偏打不過一個比自己還小的人,甚至還被這個人如此的輕鄙!
玄吟沒有理會那邊兩位長老和宗主的喋喋不休,凝眸謹慎地注視着凰殤昔巫汝蕁,看這模樣是緊張得很了。
哪怕他知道同時也看得出來凰殤昔招架地很輕鬆,分毫不費力,可他還是擔心有什麼意外發生。
果然,他的謹慎是正確的。
巫汝蕁三番幾次之後都沒有攻下凰殤昔,雖然看上去她們兩個是平手,但是隻有她知道,若不是凰殤昔多次放過機會,她已經輸了,而且,凰殤昔根本沒用心跟她打。
想到這,素來都是高傲自覺自己是天之驕子的巫汝蕁頓時咽不下這口氣了,收回手,在內力也收了回去。
眼中閃過幾抹狠戾,將手指伸到自己嘴邊,狠狠地咬了一口。
玄吟瞳孔一縮,邁動了腳步就像上去,去看見凰殤昔脣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好似她在等這個時候等了很久了。
玄吟沉吟幾秒,還是將腿收了回來,十分緊張警惕地注視兩人的決鬥。
巫汝蕁咬破手指只是在一瞬間,只有短短的兩秒鐘,可不知道爲什麼,玄吟清楚地看到了,巫汝蕁剛剛咬破的手指,居然奇蹟地沒有流出一滴血。
玄吟清冷的眸光沉了沉,寡淡的薄脣抿了起來。
上方打鬥的人還在繼續,巫汝蕁將那被她咬過的手指用力重重握緊,流出一團氣流,隨即朝凰殤昔摔去。
凰殤昔耳朵敏感地聽到了,當然,剛巫汝蕁咬破手指的聲音,即使很細,她也聽到了。
凰殤昔沒有出手去攻散那氣流,而是將玄吟的劍放在自己臉,擋住,也僅僅擋住這個部位。
巫汝蕁見此,嘴角露出一個輕得讓人看不見的詭異的笑,而沒等她的弧度落下來,凰殤昔忽然猛地一雙手中的長劍,劍氣就那樣飛了過來。
巫汝蕁震驚,她沒想到凰殤昔的反擊會這樣迅速,以至於她沒能來得及躲,被劍氣擊中,狠狠地從半空中就這樣摔了下來。
凰殤昔裝逼似的在半空中轉了三百六十度,才穩穩地落下地面,劍,指着巫汝蕁,離她的臉不足半尺。
護送巫汝蕁過來的刺貞門的人見狀,連忙上前想將巫汝蕁擋在身後,可是這劍捱得太近,他們的身子不夠苗條,所以只能站在巫汝蕁身旁,用眼睛瞪着凰殤昔。
可是瞪了一會兒才後知後覺,凰殤昔的眼睛並沒有睜開,也就是說,她根本看不到他們!
玄吟也上前,擋住了凰殤昔的半個身子,目中透露凜着冽的寒光。
聽到巫汝蕁重重摔下來的聲音,那邊聽着二長老一個勁兒地重複凰殤昔對巫汝蕁說過的話的琴郴終於朝那邊看了去。
見打鬥已經停止了,他也只能忍着不在停下去了。
和兩位長老一同走上前去。
巫汝蕁的臉有些白,但她的模樣,好像並沒有因爲打輸而呈現的不甘或是懊惱,反而是輕輕鬆鬆地一笑。
拍拍身上的塵灰,讓自己的人把自己扶起來,一臉“願打服輸”的模樣,“是汝蕁技不如人,少宗主果然厲害,看來汝蕁的確不該不能以貌取人。”
她謙虛的措辭,只招來凰殤昔脣邊勾起一個意味不明的弧度。
她不說話,靜靜地把劍收回來。
琴郴連忙過來打圓場,“好了好了,比試一番就夠了,先前的小疙瘩就抹去好了,巫族的丫頭啊,凰丫頭說話的語氣就是那樣的,而且啊,凰丫頭的眼睛有問題,不能睜開的,她沒有別的意思,巫丫頭也介懷這個。”
“宗主言重了,與少宗主一戰,小女受益匪淺,本就是小女的過錯,一時忍不住就挑釁少宗主來站了場,請少宗主原諒。”
聽到琴郴的話,巫汝蕁這才詫異地地認真觀察凰殤昔的雙眼,這會兒才發現,凰殤昔眼睛的四周有一圈淡淡的黑色。
凰殤昔也不說話,若有所思地將玄吟的劍拿到自己跟前,眼睛看不見,也不知道她在做什麼。
片刻之後才說了一句,卻是有種要氣死人的感覺:“能給聖女你一點提點,我原來也挺有本事的。”
巫汝蕁的臉色僵了僵,硬着頭皮點頭。
琴郴雖說叫凰殤昔謙虛些,可是心裡卻是樂開了花。
玄吟默不作聲,只是眸光泛着漣漪一瞬不瞬地看着凰殤昔手中的長劍。
“凰姑娘原來在這,可讓夙某一番好找。”一道要好聽醇厚的嗓音緩緩傳入衆人耳內,帶着七分的慵懶,三分的嫵媚。
巫汝蕁被這樣的聲音令得身體顫了顫,不受控制地往後看去,夙寐面若桃花,彎着妖冶的桃花眸,桃眸流盼,桃花瓣般的脣瓣微揚,瀲灩而誘惑。
他一襲紫銀色衣袍斜倚在門邊,身材修長高大,身姿絕代風華,輕輕的環臂狀態,顯得放蕩輕薄而又優雅妖媚。
這樣的絕世之顏,一面風情深有韻。
羣芳難逐,天香國豔。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這樣的絕世美人兒,恐怕直供讓人回眸一眼,而不可褻玩焉。
巫汝蕁看着夙寐,僅僅一眼,她的視線便在也移不開了,腦海裡有個意念在告訴她,是他,就是他了!
她苦苦尋找的如意郎君,就是他了!
若說相貌,玄吟和夙寐相比並不差,可巫汝蕁對玄吟卻沒有這種的看得幾乎癡迷呆愣狀,其實最主要的原因,是氣質。
玄吟清雅高冷,如同盛開在水面的海棠花。
夙寐高貴妖冶,如同處在最盛狀態下的的百花之王牡丹!
因爲夙寐的慵懶高貴,深深吸引了她。
夙寐似乎察覺到了有一道極爲熾熱的目光,桃花眸閃了閃,朝着巫汝蕁的方向睨了眼,也僅僅是一眼,便移開了視線。
而這驚鴻一瞥,卻深深印在了巫汝蕁的心中,從此生根發芽。
聽着熟悉的聲音,凰殤昔不知爲何扯了一抹詭異的弧度,似乎“看”向了巫汝蕁癡呆的方向,冷嗤道。
“夙公子,找我,有何貴幹嗎?”
夙寐將靠在門上的身子挪正,眸中吟吟笑意,“凰姑娘就這般不想看到夙某?”
原來,他姓夙……巫汝蕁心中忽然一緊,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隨後又鬆開了。
“喲,公子居然還有點自知之明。”變相地肯定了夙寐的話。
夙寐不說別的,只低低地笑了兩聲,聲線帶着磁性和低醇,這樣動人蠱惑的聲線有深深砸進了巫汝蕁的心中。
這樣的男人,就像一個神仙,完美得無可挑剔。
巫汝蕁被夙寐的聲線撓得心都發癢了,忽然扭頭面朝琴郴,說道:“宗主大人,小女已經找到想付託終生的人了!”
琴郴有種不好的預感,“不知巫族的丫頭找到了誰呢?”
巫汝蕁毫不猶豫地伸出手指着夙寐,眼中帶着迫切和懇求,“就是這位夙公子,求宗主能夠成全小女子,小女一眼傾心,一見鍾情,還望宗主能滿足小女,小女感謝萬分!”
聽到了巫汝蕁的話的夙寐,那朝凰殤昔邁過去的腳步一頓,似笑非笑的桃花眸閃了閃,看向了巫汝蕁。
這個女人裝扮在他眼中是奇奇怪怪,不倫不類的存在。
嫁給他?你說嫁就嫁?嗤……也得看他要不要。
琴郴眼中閃過驚訝之色,隨即果然應了他剛剛的預感,果然沒有好事啊……
他看了看巫汝蕁的渴望,又看了看夙寐的慵懶卻眼中散發着幾分陰鬱,爲難道:“這個……巫丫頭,夙寐不是我們逝族的人,你不是說要與我們逝族肅寂宗聯姻嗎?這夙寐,本座不能做主。”
“宗主大人,人都是在你的宗門裡的,又怎會不是你們逝族的人?宗主大人難道連我們巫族這點請求不都答應嗎?”
逝族十幾年前扣押了魅族的人,如今自然有魅族人留在肅寂宗,那點破事她又怎麼會不知道。
她鐵定心思想這個老傢伙是不想讓她嫁給夙寐。
於是又道:“我們巫族來求親,宗主大人,你想想,我是巫族的聖女,接下來巫族的事務和刺貞門都是交給我的,我若嫁給他,他也不會有什麼損失,你若是是在惦記,我還可以陪他回來肅寂宗幾天的。”
琴郴聽到這些話,頓時臉色就不好了,“巫族的聖女,本座說的話沒有一個摻假,夙寐的的確確不是我逝族我肅寂宗的人,他是陪同我外孫女找到肅寂宗來的魅族的人,
你若想嫁給他,那就去魅族,或是直接找夙寐,問問他願不願意娶你吧!這件事情本座沒辦法做主!”
知道琴郴是生氣了,巫汝蕁也不拽着他說話,大抵可能是對琴郴的話有些半信半疑。
她轉頭看向夙寐,因爲急切而朝他大步走去,走了兩步覺得有些不妥,就緩下了步子,慢慢踏着碎步走過去。
走到夙寐跟前,在他那雙美得異常的桃花眸,意識到了什麼,不是上他的眼睛,低下頭,裝成一副害羞狀。
“夙、夙公子,你,你願意嗎?”
凰殤昔聽到那個小碎步的聲音,靠在玄吟的身旁,在認真腦補。
巫汝蕁這個花癡見到了夙寐,然後呢就想嫁,直接開口求嫁,說話都結巴了,然後害羞得像個小女人一樣,全然沒了適才與她對罵時的尖銳。
她瞬間就打了個寒顫。
她被惡寒到了。
身旁的玄吟感到她的顫抖,低眸問了句,“冷?”
凰殤昔搖了搖頭,抱了抱自己的胳膊,“沒有,我只是被面前這樣的畫面在腦海中呈現出來給惡寒到了。”
那邊的夙寐見巫汝蕁聰明地沒有盯着他的眼睛看,眼底掠過一抹讚賞,巫族的聖女麼?
“嗯?願意什麼?”
低沉磁性的聲音從巫汝蕁頭頂響起,帶着幾分蠱惑意味,瞬間就讓巫汝蕁的身子都酥麻起來了,骨頭都軟了!
凰殤昔則是在一旁無語,在玄吟少得可憐的隻言片語中腦補出了這樣的畫面,頓時感到了無語。
夙寐啊,我就不信你不知道願意什麼,這樣玩弄人家小姑娘,你的臉還要嗎?
巫汝蕁好不容易從夙寐的軟軟沒有攻擊力的轟擊中回過神來,臉蛋變得越來越紅了。
“夙公子,就是小女剛剛說的那些。”
“那些?”
這樣沉沉低啞的嗓音,又巫汝蕁失魂了好久才又道:“就是,就是夙公子願不願意娶小女子?小女子是巫族的聖女,刺貞門的下任繼承人。”
還生怕夙寐不知道她的身份,所以會拒絕一般,連忙將自己的身份擺出來了。
凰殤昔冷嗤一聲。
夙寐勾起好看瀲灩的脣瓣,娶她?然後跟她去巫族去刺貞門?然後經過她同意在她陪同下才能會自己的家族,這是所謂的娶她麼?恐怕,是她娶他吧……
夙寐在心中冷笑。
忽然擡眸,看到了那邊的凰殤昔,正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順帶還是看好戲一般的表情,夙寐心中忽然就不爽了。
憑什麼他是她的未婚夫,而她卻是一臉無所謂不關己的表情?
凰殤昔,你越是想置身之外看戲,我就偏偏就要把你拉下這渾水裡。
他推開了巫汝蕁,在她錯愕的目光中,夙寐脣畔含笑徑直走向了凰殤昔,同樣在玄吟的目光中,只不過這個目光是暗含警告之意。
他上前,一把將凰殤昔拉進了懷裡,轉身說道。
“不好意思,夙某已經有了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