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只交代了這句話。”風赧一本正經地搖頭。
她以爲風赧來鳳鸞宮是爲了催她到龍鑾殿去,她的臉色纔會不好看,因爲她真心不想看見那個該死的男人。
只是風赧這次來居然是讓她到紫荊國驛館去?爲什麼?那男人葫蘆裡買的什麼藥?莫不是他想設法去害傾蕭?
眼底閃過一抹殺意,腦中的思緒逐漸聚在一起,一點一點理通,最後出現在腦海裡的是昨晚她從龍鑾殿出來時,東陵梵湮給她的最後一句話。
明天的好戲,朕等着看。
思及此,凰殤昔越來越肯定東陵梵湮所說的好戲與皇傾蕭定然脫不了干係,她臉色一變,顧不得其他,便匆匆忙忙就奔向紫荊國驛館的方向。
紫荊國驛館。
驛館內一片死氣沉沉的模樣,紫荊太后臉色難看,帶着怒火,怒氣衝衝地坐在主廳首位,下方是一臉陰狠的皇沾燊,那副好似奸計得逞的模樣,讓人不得不懷疑他到底做了什麼陰謀。
驛館內所有房門都敞開着,只有一扇,只有一扇門是緊閉起來,不僅關上了,而且在這裡無論是誰,無論說什麼話,那扇關着的門都沒有分毫要打開的痕跡。
這幾日唯一打開過,就是那日姬虞說了句龍鱗皇后,也不知姬虞到底說了什麼,居然能讓裡面的人突然出來。
那可是太后用盡威脅都撼動不了的門,居然讓輕輕一句“龍鱗皇后”,就給打開了。
這讓紫荊太后不得不生氣,一口怒氣就憋在喉嚨裡!讓從來都高高在上的她,如何能忍?
“哼!皇傾蕭那個孽種眼裡到底還有沒有哀家這個皇祖母?如今房門一關,他就是連自己親生的皇祖母都擋在門外,他到底懂不懂尊卑!懂不懂禮儀!真不知紫荊帝是瞎了哪知眼睛,居然會立他爲太子!”
她咆哮完,又瞟了瞟皇傾蕭的房門,那兒別說開了,就連動一下的痕跡都沒有,這讓紫荊太后的怒火再度上升了三重!
她不顧儀態地破口大罵:“哀家以前真是瞎了眼了,居然會覺得這個孽種是孝順哀家的!現在他那點裝模作樣擺出一副對哀家言聽計從的面目終於要暴露了?哼!沒那點本事學什麼人裝?幸好哀家從來就沒有相信他!孽種就是孽種,這是永遠也改不了的現實!”
“哀家回去之後一定要讓紫荊帝廢了皇傾蕭太子的職位!他敢如此做,就要做好承受後果的準備!”
一聽到要廢太子,皇沾燊兩隻眼睛都亮了起來,恨不得馬上帶紫荊太后回國,讓她勸皇虛筌廢太子!
望向皇傾蕭的房門,頭一回期盼裡面的人最好就一直關着門,和紫荊太后執拗下去!
紫荊太后本以爲她都說成這樣了,皇傾蕭就算不出來不開門,好歹也會在裡面給點反應,但是她萬萬沒想到,皇傾蕭居然是理都沒理她!
就好似她剛剛那滿是火藥味的話扔進了大海,經不起任何波瀾!
紫荊太后的怒火噼裡啪啦地熊熊燃燒着,皇沾燊見挑撥得差不多了,以防紫荊太后氣出個好歹來,連忙哄道。
“皇祖母,你何必與這種人一般見識?皇傾蕭什麼品性燊兒最清楚不過了,他無非就是覺得皇祖母對他不公平,心裡有怨罷了,那樣一個孽種,皇祖母何必爲這種人氣壞了身子?”
他這話一出,紫荊太后的氣才稍微順了一些,只是再想起皇傾蕭的所作所爲,仍然讓她怒得牙癢癢!
“嘖,紫荊二皇子說話還真是大言不慚,太子殿下的脾性你最清楚?那你倒說說看,太子殿下爲何在你三番四次對他動手甚至下殺手的時候,都沒有對你還手呢?”
就在皇沾燊話落下不多時,另一道猖狂傲然夾帶着譏諷的聲線至驛館門前傳進。
緊接着走來的,是一名身着一身高貴典雅的銀紫色裹胸長裙的女子,她美豔,宛若天仙般的容顏上,帶着嘲諷,脣角掛着哂笑揚眉而進。
雖然已見過多次,但皇沾燊還是被凰殤昔那驚爲天人,人神共憤的容顏給狠狠驚豔了一把,回過神來的原因是凰殤昔朝他露出十足十的譏諷意味的笑。
皇沾燊正想故作勃然大怒地反駁,卻不料紫荊太后先一步搶走他的話。
“賤人,今天可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來人,把這個賤人給哀家抓起來!”
在一旁侯着等待命令的侍衛,幾乎在同一時刻抽出佩劍,朝凰殤昔圍了過去。
“紫荊太后想得太美好了。”
凰殤昔勾脣,臉色看不出半分的緊張或者別的不好的神色,反而淡然無比,那看向皇沾燊以及紫荊太后的眼神中,居然帶有少許的輕鄙意味。
想抓她?她倒要看看誰能得手。
“還都不動手?需要哀家教你們怎麼做?”紫荊太后再一次吼道。
泛怒的目光直射向凰殤昔,那眼神,恨不得將凰殤昔給撕碎了!
這賤人還敢出現!
“嘭——”
突如其來的一道響聲打斷了所有人的舉動。
皇傾蕭高雅華麗的身影赫然出現在衆人眼前,他如墨般的長髮被紫銀冠挽起,唯有散落下的髮絲在他因以內力開門的動作,在氣流翻涌得厲害的空氣中飄動着。
他的眉,眼,鼻,脣,都雕刻地如此迷人,精緻得移動一分一毫,都是敗筆。
他生來就不是那種甘於俯首他人之下的人,骨子裡散發的從來是那種屬於強者的高傲,霸氣以及最高位的威嚴。
至於他一身溫潤儒雅,溫柔似水的氣質,是從來處在深宮中,一直僞裝而成的,時至今日,由於長時間的僞裝,讓他不用刻意表現什麼,都是那副溫和的模樣。
他不怒則已,一怒起來,絕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
他向來溫柔的目光化爲冷刃,涼涼地掃過在場所有人,最後停在凰殤昔身上,冰冷的目光逐漸融化,他脣瓣輕啓正想喚她一聲“昔兒……”
但是腦子裡卻不識趣地掠過了姬虞以及東陵梵湮的話。
那句“昔兒”他就怎麼也喚不出來了,神色複雜地與凰殤昔對視。
終於再見到皇傾蕭,凰殤昔心中愉悅,本想喚他“傾蕭”,但是看到他複雜的眼神,她好像招雷劈了一般僵住了。
爲什麼?她看到了什麼?
凰殤昔張了張嘴,最終什麼也沒說。
紫荊太后愣了半響,纔回過神,這次的她沒有理會皇傾蕭,而是接住下令。
“你們都站着做什麼?哀家說把那個賤人抓起來,你們是聽不懂嗎?”
話音未落,那些侍衛還來不及做出反應,皇傾蕭身形閃動,不費吹灰之力點住了那些侍衛的穴道。
皇傾蕭目光淡淡,如水般的眸子轉向紫荊太后的方向,那雙姣好的星眸,透着一股陌生的氣息。
紫荊太后被他那像是看陌生人一樣的眼神給震住了,她從沒想到會有那麼一天,皇傾蕭會明目張膽地忤逆她的意思。
皇沾燊似也沒料到皇傾蕭的舉動,在一旁站着沉默。
打吧打吧,皇傾蕭越是反,對他就越有好處,最好就是把太后給氣個半死。
“傾蕭,這賤人出言放肆,你打算違逆哀家的懿旨?定要包庇這賤人?”紫荊太后臉色難看。
皇傾蕭不語,只將身子擋在凰殤昔身前。
他的意思,顯而易見,就是默認,擺明了要和紫荊太后作對。
紫荊太后臉色更爲難看了,磨着牙瞪向皇傾蕭,那股架勢就是想要透過皇傾蕭,將他身後的凰殤昔給咬碎!
突然,紫荊太后露出一個詭異叵測的笑容,一連說了三個同字,“好!好!好!”
“皇傾蕭,哀家倒要看看,這下你怎麼選擇!”
紫荊太后揮手,一名不知從何處出來的宮女雙手捧着玉盆,恭敬地將金黃玉帛遞上。
皇傾蕭的眉梢蹙起,好看的明眸瞬間冷凝,他周遭的氣息也在極速下降。
作爲皇家人,對着金黃的玉帛有誰會不知道?就連接觸次數不多的凰殤昔都清楚,何況皇傾蕭?
這分明就是聖旨!
紫荊太后得意地笑了笑,拿起聖旨敞開,一字一句鏗鏘有力。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太子皇傾蕭多日停留龍鱗皇朝,母后之言,朕心已明瞭,太子妃人選已定,登基之前,皇傾蕭不得納妾,若違抗朕的旨意,罷黜其太子一職,另立新儲!”
紫荊太后甚至還將聖旨擺出來給皇傾蕭和凰殤昔看,那個鮮紅的蓋章,足以證明這聖旨是真的!
紫荊太后陰笑着,順道再將袖中的信拿出來,“這是你母妃給你的信,你大可不看,不過以後別說哀家沒有給你。”
皇傾蕭抿着脣,大掌一收,紫荊太后手中的信落到他的掌心,他打開信封,看了幾眼後,臉上的表情有了幾絲怒意。
纖細的手指一點一點攥着信,直到他用內力一握,那封信化爲灰燼。
凰殤昔看着他不妥的神色,心知那封信是一封不好的信,但是現在的她根本做不了什麼,畢竟那是他紫荊國的內務事,連龍鱗皇朝的事她都無法左右,何況紫荊國?
她不動聲色地伸手握住了他的一隻手,默默地給他力量,這是她唯一能做的。
那隻溫厚的大掌也回握她。
“太后,你又何必做得如此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