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屋的爆破和倒塌的聲音驚了整個黑夜,一間間客房早已熄滅的燈幾乎在同一時間燃起,裡面的人紛紛跑出來查探發生了何事。
東陵無錦不敢靠近東陵梵湮,只能在原處看着他,滿臉擔憂的問:“梵湮,你怎麼樣?”
東陵梵湮就在那裡站起,素來潔癖頗高的他哪怕是寒毒發作他也不許任何人靠近,但此時身上沾有了灰塵都沒有理會,這不禁讓東陵無錦更加擔心了。
“梵湮,你告訴皇叔,你怎麼了?”東陵無錦不得不上前,擔心東陵梵湮有什麼三長兩短。
似乎纔回神的東陵梵湮緩緩擡起臉,那張毫無血色宛若雪般白得嚇人的臉色,就連脣瓣都是白的……讓東陵無錦的心緊了緊,又震了震。
“梵……梵湮,你別嚇皇叔……”此時東陵無錦就連聲線都顫抖了。
東陵梵湮凝着東陵無錦,眉心隱隱透出痛苦之色,他閉了閉眼,緩聲道:“抱歉,皇叔,朕方纔……有點控制不住。”
東陵無錦心驚,他知道每次寒毒發作東陵梵湮都忍受着常人所不能的痛苦,可是每次理智都還在,即使偶爾會陷入昏迷,也不會貿然出手,現下卻是把屋子都毀了,他知道,方纔東陵梵湮肯定被寒毒噬毒心智,才導致那一下。
或者,加上他先前說的話……
“梵湮,皇叔沒事,你先過來?”
東陵梵湮這次沒說話,蒼白如雪的面容透着寒冰般的冷意,隱隱能讓人看見他眉心那痛苦難受之意,依舊華麗優雅的身軀卻是不如以往那般屹立不倒。
東陵無錦着急,卻又不敢上前,他心知東陵梵湮的潔癖很高,上次心智還穩定,東陵梵湮但凡能控制住,就不會對他這個皇叔動手。
但是現在的情況不同,東陵梵湮很虛弱,被寒毒侵蝕這心智,他若是現在走過去,東陵梵湮因爲潔癖而控制不住了,那怎麼辦?
所以,他此刻也只能站在一旁乾着急。
真是要急死他了……
東陵梵湮暗自調息了下,氣息仍然很微弱,那搖搖欲墜的身子讓東陵無錦真的想衝過去扶住他再給他度點內力調息下啊……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着,東陵無錦急得團團轉,可又無計可施,讓他都想暴怒一下來發泄了。
南客院和東客院的其他人都陸續走了過來想看看發生什麼事,畢竟誰都知道,這客房是他們高貴的陛下的。
梅妃住在東客院,離東陵梵湮的較近,是幾乎來得最早的,東陵無錦看見她,想到她是東陵梵湮的妃子,急忙奔過去接過輪椅就帶着她朝東陵梵湮的方向衝去。
梵湮的女人在,應該沒事吧?不然怎麼讓人侍寢?
一急之下,東陵無錦完全忘記這妃子似乎並不受寵,哦不對,是整個後宮的妃子都不受寵,也更忘記了東陵梵湮厭惡女人,恐怕東陵無錦帶着梅妃過去,比東陵無錦自己過去讓東陵梵湮那潔癖更高了吧?
“皇……皇叔,你這是?”梅妃一怔,沒反應過來。
但是擡眸看見東陵無錦是帶自己往東陵梵湮的方向而去的時候,心下有些明瞭,心底頓時心花怒放起來。
她期盼能靠近陛下身邊已經很久了……久得她都數不清了……
有質王殿下這一把手,多年心願,肯定能成了!
東陵無錦一心繫着東陵梵湮,沒注意梅妃的話。
在離東陵梵湮幾步遠的距離,就在東陵無錦以爲能成功過去的時候,那邊臉色蒼白氣息微弱的男子驟然擡起手。
東陵無錦大驚,連忙帶着梅妃旋身後退,看着東陵梵湮緩緩放下手臂,他才鬆了口氣。
並不是擔心會傷到梅妃還是怎麼着,而是害怕東陵梵湮再次動用內力,加重寒毒的痛苦。
梅妃顯然是不清楚東陵無錦爲何又退了回來,看着那抹白得絕塵的身影,隱藏在自己心中那顆早已芳心暗許的心再次悸動起來。
她一把推開東陵無錦,自己迫切地搖着輪椅朝東陵梵湮而去。
這找死的女人!
東陵無錦咬牙,長臂一伸就要把梅妃抓回來,但是眼角的餘光觸及到東陵梵湮已經揮出一道凜冽的氣刃,他想也沒想直接收回手,然後迅速閃身到一旁去。
這女人,居然逼得梵湮用了內力,活該梵湮對準的是你!
梅妃手下的動作停了下來,目光呆滯,愣愣地看着朝自己飛射來的犀利氣刃,腦子一片空白。
電光火石之間,一個人影躥了出開,在輪椅上抱起梅妃躲到一邊,而那把輪椅,被氣刃哄得殘渣四飛!
李將軍抱着自己的女兒在不遠處落地,安撫似的拍拍自己女兒的後背,心下也是一陣後怕。
若是他沒有那麼來得及時,他的女兒豈不是……
瞬間,憤恨的眼睛看向出手的東陵梵湮,又看了眼拋下自己女兒,置身事外的東陵無錦,心中怨恨之火冉冉升起!
但最憤怒的還是東陵無錦,明明就與他無關,是梅妃自己死命往那邊跑,惹得東陵梵湮出手了,他怎麼可能還有心思去就梅妃,他沒雪上加霜再在後面夾擊已經仁慈了,這會兒那李將軍還敢瞪他?
瞪瞪瞪,瞪什麼瞪?
於是,東陵無錦也急昏了腦袋,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
東陵無錦畢竟身份尊貴,李將軍是不太敢放肆的,在東陵無錦看過來的時候就已經收回了視線,低下頭,假裝查看自己女兒的有沒有受傷。
眼底,掠過一絲寒芒。
心中的天平直接越過平衡階段,偏向了東陵玖那邊。
東陵無錦也沒多少心思去管這對父女,滿心滿腦都是那站在廢墟中不贏風吹的身影。
東陵無錦焦頭爛額中,餘光瞥見東陵玖和東陵落緩步過來的時候,心下更急了,思緒亂糟糟的像煮粥一樣看見什麼就一股腦兒地倒了下去。
忽然相似想到了什麼,他匆匆擋住東陵玖和東陵落的視線,把東陵梵湮那臉色遮住。
他捶了捶心口,一臉痛心道:“梵湮啊,你別生氣了!皇叔也是心急抱侄子,所以才安排幾個女人過來,你不要呢,就跟皇叔說下,做甚二話不說直接把屋子給弄塌了?”
“那幾個女人你嫌棄姿色不好也就算了,梅妃你也不要啊?你看那張小臉那個姿色你也看不上?看不上就看不上了,動手做什麼?你那破脾氣也該改改了!特別擰,不然皇叔何時能抱皇侄孫子啊?”
遠遠聽到東陵無錦聲音的東陵玖和東陵落腳步一頓,破有默契地對視一眼,隨後收回視線,繼續往原來的方向走過去。
李將軍瞪眼,有點不敢置信,莫非這質王是真的想把自己的女兒安排進去侍寢的?
想起他來到之前的確是看到東陵無錦推着輪椅,難不成是他想錯了?思及此,他漸漸放鬆繃住了的臉。
東陵無錦這招一石二鳥,一能拐彎抹角解釋一下方纔的事情,畢竟李將軍好歹還是一名將軍,不到必要的時候,他也不想和這人鬧僵。
二是能模糊東陵玖的聽覺,隨便給自己拖延時間想想辦法去如何掩飾。
只是如果再這麼下來,梵湮處在寒毒發作的事情必定是瞞不住的,他該用什麼說辭來開脫,或者讓東陵梵湮乖乖讓人扶着離開卻不犯潔癖的呢?
他擰眉沉吟,眼睛驟然掃到了某個搖搖擺擺而來的身影,眼中閃過一抹精光。
真是及時雨啊!
天邊剛剛泛起魚肚白,凰殤昔本來還在睡夢中,素知忽然傳來了一聲巨響,驚得她猛地睜開眼睛坐了起來。
得知發出響聲的方向正是東客院,她縱使萬般不情願想賴在牀上繼續睡,也是沒有辦法,懶洋洋地,慢吞吞地爬起來後,迅速洗漱好就匆匆趕來了。
來到的時候看見一間房子塌下來了,她玉眉一挑,鳳眸深視一片廢墟中存在的那抹高貴典雅的白,勾了勾脣。
凰殤昔隨意掃了掃都往這邊趕的人,紅脣輕啓,正要說什麼,身邊遽然刮來了一陣風,她猛然轉臉,看到的是東陵無錦那張略微深沉的臉。
還沒待她反應過來,手腕處傳來一股細微的痛,她不滿蹙眉張嘴,但她什麼還沒來得及發生,陣陣風涌進了嘴裡,在她耳邊“嗖嗖”地飛過。
當眼前清晰過來的時候,離東陵梵湮只有十米左右的距離,手上的痛感消失,凰殤昔蹙起的眉並不得到緩解。
她微微側臉朝東陵無錦看去,只見他目視前方,眼中和眉宇間無不透露着擔憂,她抿脣,鳳眸微爍,陡然不知要說什麼了。
“喏,梵湮,這次本王把你的皇后給帶來了,你睜大眼睛好好瞧瞧,這小臉蛋長得比誰都好看,你若還嫌棄可就輪到本王生氣了!”
說着,東陵無錦扯了扯凰殤昔的袖子,意示她上前去。
凰殤昔不語更不動,蹙着的柳眉又深了幾分,她聽出了東陵無錦話中滲透出來的擔憂之意,也看出了他那話是在掩飾什麼。
掩飾什麼呢?她暫時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