螳蟬黃雀一

螳蟬黃雀[一]

說時遲那時快,幾發破空之聲凌厲無匹,嘶喊慘叫聲隨之穿透了凝重的街道——聽得青衣人低咒一句聽不懂的粗口,一陣迅風帶動,車子陡然一輕。還可以txt免費下載到本地閱讀

等我睜眼他已不見蹤影。

街市的地面上是還在翻滾掙扎的軀體,殷紅的血汩汩從下冒出,在露出一截黑色鐵弩短小精巧頭部的衣衫上,留下大片大片的污漬。而車下此刻站着的,是彷彿從天而降的四條精壯漢子——各自威立,警惕四周,窄袖之下,青鋒劍和鐵箭弩都握在手裡。

爲首的人雙眼凝視前面青衣人消失的地方,片刻,分出一道炯炯的餘光,側首道,“護衛來遲,大人無恙否?”

正要回答,只聽旁邊“哇——”的一聲,小六吐在了身旁。

……吐了也好,一股散不掉的血腥氣,惹人反胃。

“無事,多謝李統領。”

我對着這位着便裝的統領點頭示謝。這人姓李名瞬,說是蒙恆的同僚,並不知是哪一軍裡暫調來的中將統領。按景元覺的安排,由他帶人負責和親出發前這段時間裡我的安全,尤其,是要防備今天這種情況的出現。

一切防備都是暗地進行的,不僅外人不知,甚至我之前也沒有見過。此刻來看,這位統領倒是一張方正的國臉,氣宇軒昂,不似蒙恆那幅常年端正無趣的木頭相。

“卑職份內。”

漢子的話音裡隱有金石頓挫之音,是練了一身上乘硬功的表象。聽得我回了些神,略一定心,理出下面的頭緒,“出了這麼大的事,我須得返回宮裡……”

及時回報纔是當務之急。說罷回首去看,雖然吐得悽慘,這當口卻不能不拉起癱軟在一邊車廂殘柱上的小六,硬着吩咐他,“你先回,告訴家裡無事,勿驚!”

覲見的時候景元覺在弘文殿的後殿。早有人把消息報告給他,我一進門,後殿的大門就在身後吱呀吱呀的闔上,只餘室內的景元覺、蒙恆、我和李瞬。

沒有外人,免去了平常的繁文縟節。幾乎是門一合上的同時,就同聲發問。

“可追到人?”

“可曾傷到?”

楞了一下,我對着景元覺搖頭。

不算街市上牽連的損失,只折了匹老馬,算是僥倖罷。雖然人身上被濺了馬血又淋了雨,形狀狼狽可怖,內裡卻真正毫髮無傷。

他見了頓首,自案後走下來,亦是搖頭。

……果然還是放跑了那個青衣人。不過也罷,總要留一個活口回去報信。來人一擊未能得逞,我亦本未打算一舉成功。

景元覺沒有立即說話,站在面前,上下盯着我看了一個來回,臉上的凝重散了開,才側首向旁,“李瞬,可見到那人的臉?”

旁邊的李瞬像是這時才現在來。這漢子欠下身子,雙手一抱拳,壓低聲硬朗作答:“不曾,陛下。卑職只見其身形高大,功夫路數甚簡潔,輕身較遜,刀法狠準,看不出是否平素使慣了兵器。”

景元覺點頭。

我知他並未派人去追蹤,以免被人發現,徒落個打草驚蛇。只是各條來往的巷子早已被秘密監控起來,誰家裡有什麼變動,自會得知。

景元覺又轉向我,蹙起眉頭,半晌纔開口,“你來之前剛收到元勝的密信,他已經開始佈置,幾番試探,邊關回傳的情報虛虛實實,京裡不明就裡,蠢蠢欲動也是難免的。”

說得沒錯……

可畢竟是驚了的兔子,遲早都要有跳窩的舉動。

心思轉了一個來回,擡首卻見面前人不語的望着我臉上某一點,彷彿漸入沉思,腳步頓在那裡,臉色愈發深沉,愈發嚴肅。也不知他在琢磨些什麼,心裡竟驀的升起些惶恐,怕能當着人面說出些什麼來,我一個沒忍住插嘴,“皇上,從現在開始,就要禁止京城九門的出入,肅清各處街道,監查無主信鴿了……”

“早已下令。”

景元覺眼皮擡了一下,看了看我,又垂了下去。他心不在焉般盯着腳下的地縫,順着回答,“京官遇刺,正可以放到明面上來做,這些事情,你可以放心。”

我不免在心裡再次默唸一遍,行不畏險,唯一個勢力、速度、默契各面皆是高水準的援方,乃是幸甚大焉。

“今兒到三月初五,還有五天,全算上時間也不多,所以這幾天還要勞駕陛下特別提醒各處關節……”

“朕倒在想,”他沒等說下去就打斷了我的嘮叨,擡頭一道目光探尋着射來,凜得人心底仿乎一震,“若是當下便露了馬腳,後面計劃也就到此爲止不——”

“不可!”

急急打斷他,我也顧不上旁邊還站着蒙恆李瞬。這事到臨頭,誰想到他竟然還真的打起折扣,或說乾脆是退堂鼓!

“皇上豈可半途而廢?多少雙眼睛看着盯着,要知道,那些收不回的人力物力,定襄王還在北邑,等着您的消息!”

“……等着朕的消息?”

景元覺站在那裡重複一遍,自個緩緩搖了搖頭,好笑般的哼了一聲。忽而幾步走到近前,他頓住腳,壓低聲眼神狠厲的瞪起我,擡起一隻手指着,“我難道,不是等着你的消息?——如今讓事情進展到這裡,就是想停,能停得下來麼!”

……停不下來了。

君王者,立世一時,樹信萬載,不容他輕易出爾反爾。老天保佑,是我先把這人蒙暈了氣昏了頭,直到走到這一步,已然不得不繼續下去了,才反應過來其中的不妥,徒然悔之晚矣。

我深有自知之明,此刻這被人牽着走的滋味,定是讓這樣精明的人,難過怨憤到了剜心椎骨的地步。因此乾脆坦然,省去毫無誠意的辯駁,揚着一張厚皮,梗着脖子面對他。

……景元覺畢竟是自律大過於一般常人,只一刻,就按耐住發作,眉眼一轉,略是泄氣般的回身揮手,讓蒙恆和李瞬都出去,隨手帶上了殿門。

“你,這裡歇着罷。”

他指着一處坐榻開口,聲音恢復了沉穩,頓了頓,“隨後讓劉玉送件乾淨衣服來,別這樣劫後餘生的悽慘。”

……我順着他手指往下,那不遠處絹黃的坐榻乾淨而整潔。甚而平整如絲,不見一絲的皺褶,而低頭自己身上,卻是真的悽慘。

“我回去換了便好……”

“蘇鵲!”

猛然怒喝一聲。景元覺本已要負手離開,聽得這話竟又轉過身,臉上神色間見着惱怒,兩隻眼睛像是着了火一樣,熊熊亮的刺人,“要這樣生分——別說現在你我是主子心腹的關係,就是尋常臣子,急衝衝的回返,不多待一刻的匆忙,還有空密謀什麼,還做戲給誰看?你想讓這層紙不攻自破?啊?”

我愣在那裡,一刻無法接駁。

這些天裡,能躲則躲,不能躲的,則想方設法的拖,仗着他的承諾和計劃的進行,膽子也大了好幾分,卻忘了這人君王的身份,豈會是沒有脾氣的人?

於是便有些不識擡舉了。

腳下挪了幾步,如上針氈般將屁股捱到榻上,見景元覺緊抿的脣角果然有了一絲的鬆懈,心裡緩了一口氣。

……我什麼時候,這般的懼怕了他的不喜。

他站那盯着,大約是目不轉睛的看了好一會兒,只在最後一次擡眼偷瞥,臉色是和緩了不少。然而一身黑色玄袍的凝重天成,襯得其上的眉眼越發威武,偶然對上,劍眉低掃的一個瞠目,都震得人一陣心顫。

“……我去隔壁,你自便罷。”

景元覺撂下一句話,消失在了內殿一道屏風後面。

從那天起,直到三月三日。有李大統領從地下轉到正式的護衛,縱使滿朝人都知道我造人嫉恨被人行刺,來往宮裡再沒有出過什麼亂子。

和親的事進展順利,千佛山那裡,已經在平山寺裡搭建起了一座宏偉的祭典大臺,皇帝和公主到時出宮會經過的朱雀大道一段,已經紮上鮮紅的絹帶,燕水河裡的百條官船,也已經高掛紅色的喜籠。

我抽空去見了一次惠恬公主,公主年方十六,雖然隔着簾子,依然覺得是秀外慧中,文靜端莊。也不知景元覺是怎麼和他這位妹妹說的,公主對即將的遠嫁即不見痛苦,也不見期待,甚而還有閒情,邀請我這個一力送她到異國他鄉的罪魁看了她新繪的錦鯉戲水圖,作出評點一二,完全一副淡定的自在,自在的平和。

從她那裡出來,我直接回府。宮裡本還有些上巳節的活動,卻因爲水災兵禍的緣故,不像往年般盛大,也不強制朝臣參加,我自然是落得個清靜。這幾天呆在和弘文殿的時候只多不少,正如景元覺所說,現在不是計較規避的時候,只有將君臣一體的事實宣揚出去,纔不致功虧一簣。

話雖是這麼說,每日裡和景元覺關在一處,互相問過情況便再無話可說,確也難過。我知他心存氣惱,恨我強迫他行事,至於其他的情緒,又不好深究。於是便只有每天自己府裡待着的時候,還舒坦些。

偏遇刺後府裡也加強了警戒,有八名禁衛在門口駐守,石獅子旁沿街一字排開,讓我這個四品京官的官威,也有大幅提高的錯覺。

……只有一方後院空蕩,去年冬才取枝種下的紫藤陸續鼓了苞,壓得小水塘邊簡易的藤架常隨風吱吖吱吖的作響,品醇時分,娛人耳聽。

我坐在石桌旁自斟自飲,不去管那站在背風處的李大統領。有人天天跟着,若還要自在,就自然要學會忽略其人。

好在這位蒙大侍衛的同僚,比之蒙氏木頭,更加索然無味。竟能夠一語不發的默默跟隨一路往返,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想必是隱蔽的功夫練久了,人亦石杵,難於奪目。

“啪嗒”一聲——

山石滴水入魚池。

我的大白鯉聞聲“嗖”的躍出池面,以爲有人擲了吃食,自然什麼也沒有——它半空翻了個筋斗,又“噗通”掉回水下,濺起一尺高的水花。

“都是拾翠把你給喂傻了啊。”

我指着魚池道。那胖魚還不死心的在近水逡巡,不時搖曳中露出一面銀光閃亮的大白鰭,撲閃撲閃的,彷彿在對人示好。扔一瓣紫藤,它浮上來啊嗚一口就囫圇吞下去,根本不辨個西東。“唉,越來越傻了……”

擡頭看看李瞬,雙眼向天,面無表情。

我丟了一半團糕到池塘裡,看着那團白色一會就沉下去,無聊的坐回原處,又斟上一杯酒。

“大人少飲爲妙,今日上巳。”

石頭突然說話了。

“佩蘭祓禊,曲水流觴——春花爛漫之時,綠柳生姿之季,當飲則飲,方不誤上巳之期矣。”我舉杯到脣邊向他示意,得意的一飲而盡。

“蘇大人,”石頭皺起了眉頭,“卑職說的不是節日。今日之期,據三月初五祭典只有兩天,還宜小心爲上。”

……原來是這個意思。

我掃興的放下酒杯,想與李大統領討論一番這些天來敝人的容忍已經到了何等難能的地步,卻見他眼珠一轉,面色一寒,瞪着我就蹭蹭大步跨過欄杆——

“喂……”

“小聲!”

我也聽到了。

檐上呼呼的風過,鞋底輕踏屋瓦的一排咯音——是殺氣。

很想效仿那些古之聖賢,舉杯對空,不慌不忙,道一句樑上是客,既來之,則安之。

事實卻是——我捏着杯子“嗖”的閃在了李瞬身後,輕了腳步提了氣一刻也不作停留的往背後中進檐下回廊竄去。

身後是呼喝不絕的刀風劍聲,並着高手落地一剎那的輕微摩擦,很快淹沒在前廳的禁衛們大步衝入的匆忙腳步聲中——

已三兩步躍入中廳後門的我不由暗自慶幸,正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方纔不逃枉論他時……

光天化日中,傍晚的陽光雖然懈怠,卻也足以照亮廣大土地上的紛繁人事。十數個勁裝的蒙面漢子,正和留駐我家的錦衣禁衛們打成一團,刀光劍影,來去繽紛,落日藤架之下,假山魚池之旁,匆匆亂花了看客的雙眼。

當——

有物硬劈空□了耳旁的堂柱。

回頭看見只露柄端的暗器,大約是飛刀一流,不免欣嘆,頭縮得夠快!

“進去!”

人羣之中的李瞬此時分神回頭大喝,“霍”的一件物事脫手飛來,撞在我微推開的門面上,頓時嵌在門面上,將好端端一扇木門格得死緊,推也紋絲不動。

再看竟然是他懸在腰側的刀鞘。

畢竟是心有慼慼,不敢再貿然探頭。我在中廳幾扇花窗裡來回走動,想將爭鬥的形勢看得分明些。

好在敵襲雖來得突然,精挑細選的禁衛都是有所警覺,此刻戰成一團,刀劍無眼,互有損傷,卻也沒落到下風。

一邊破空的虹彈早燃着綠色的光芒竄上了天幕。只得再堅持一盞茶功夫,附近駐紮的京畿戍衛就能來到施以援手,到時,再不是誰勝誰負的爭奪,任刺客們的功夫再好,手段再少見,也只有束手就擒。

院裡的來客大約也知道這一點。自從報信的虹彈上了天,幾個先頭我能看見的漢子,手上就更加了狠勁,四下施爲出來,竟是不管不顧、兩敗俱傷的打法——不知是誰一聲大喝,刀光厲閃,中廳正前三個禁衛轉瞬就歪在血泊之中,一圈護圍撕出一個大口。

兩個刺客立時從口子裡奔出,直衝着中廳而來。

那頭李瞬撂倒阻在他身前的一個,身形轉動,幾步穿插,一陣風似緊跟上脫身的刺客,利刃一晃而過,還不及細看,空中就一道血霧散開,落在稍後的那一個,頓時一聲淒厲慘叫,劃破晴空。

衝在前頭那人知是同伴遇難,也不轉頭,手在懷中一摸,伸出一擲,卻是“嘭”——

一聲轟然巨響。

地面、窗框,都是劇烈震顫,腳下顛簸不穩,眼前迷濛一片,耳中又是嗡嗡作亂,再辨不清天南地北。只覺鼻端是喘不過氣的火藥特殊刺鼻味,跟着滿天滿地的煙霧瀰漫開來,嗆得人涕淚直下,混沌不清。

“保護大人!”“快!”

迷糊中只聽有人奮力大喊,聲音熟悉。

袖子揮動,撥開嗆人的煙霧,我蹣跚扒到窗口上去看,多少晃動模糊的身影之中,果然見着了新人——

張媽提着兩把菜刀,帶着她廚房的兩個把式,虎步矯健,熊臂遒勁,數個刺客之間來回穿插,團身拼殺,不落一絲下風。

我一掌遮住了眼。

唉。

說實話,自從入了朝,我不是沒有懷疑過我府內有人。別說是景元覺這樣的心思深沉的皇帝,就是普通的上位者,在朝臣的身邊安插幾個信得過的人物,也是理所當然。只是……

我懷疑過神秘的嚴管家,懷疑過趕車的小六,懷疑過馬房的康頭,懷疑過隨身的拾翠,我還真的沒有……懷疑過殺豬洗菜,水桶腰身的張媽。

而屋裡,我身後的牆角,我一直以爲最是深藏不露、鋒芒沉蘊的大內高手,正抖着手、捧着茶托、低低縮成一團,渾身顫抖,老淚縱橫。

我嘆了口氣。

這也好,這也罷……

本是一石二鳥的計策,未曾想還驚出了景元覺潛伏在我身邊的力量,這算不算,是一宗額外收穫?

再去看外面的形勢,已經十分的明白。李瞬帶着剩餘的禁衛和張媽帶的人合成一圈,將裡面所剩無幾的刺客團團圍住,越圍越小。

我轉過頭來,喚了裡面的人一聲:

“嚴管家,你看,庫房裡的金瘡藥還……”

“蘇鵲!滾出來!”

話說了一半被人打斷,自然是不喜,尤其這一聲接一聲的呼喊命令,傲慢、粗俗、無禮。我內心氣憤,瞪住牆角臉色更白的無辜管家,哼了一聲。

“滾出來,話無二遍!”

我在窗前站直了身體,衝着明顯佔了上風、一時休戰合圍的院內,冷着聲質問,“來客不速,殺人驚主,卻是敗軍之將,自報家門、伏誅於地還就罷了,又憑什麼呼來喝去?”

院內一片靜悄悄,只有我的聲音,迴盪一週。

此時霹靂彈的煙霧已經散盡,草木現容,院中藤架翻倒,假山缺角,是一地的狼藉。圍站的人羣中,李瞬個子高大,在其中露出臉來,卻是面朝一方,油然擔憂之色。

我不由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僵了呼息。

夕陽餘暉裡,一個蒙面的刺客押着個人站在西院的洞門下,架上一把寒刀,發出冷冷的青光,勒在那人頸項之間。

人質性命堪憂,倒也難得面容沉靜,冷冷瞥着架刀在他脖上的刺客,像是探親訪友偏遇上擋路的匪患一般,不懼不怒,不喊不叫。

我知道他怕已氣到了極點,纔會露出這般話都懶得說的姿態。心裡十二分的怪這人不守約定,說有危險趕了出去還非要唐突來此,又盯住他手上還穩穩提着的酒壺和蘭草束,轉不開眼神。

今日,上巳佳期。

蘇鵲何幸……

能在生死危境,得一友人不吝安危,提壺攜蘭,前來慰藉?

……也罷了。

“放了他,我跟你們走。”

坦然開窗,翻出中廳,聽得院裡一片寂靜。李瞬踏出一步,眼裡皆是不贊同的神色,我偏過頭,無奈之下,也只有愧對他多日的保護了。

攤開手,我走到洞門下老實站着,一眨眼的功夫,立刻有涼涼的刀刃換上領口。

“爽快。”

沒想,還得了那名刺客的稱讚。

我哭笑不得的點點頭。低頭,小心的盯着脖上的武器,準備隨時跟着它的速度開拔,好免受破皮之苦。

“……小鵲!”

可惜方擡腳就頓了腳步,那刺客倒也慷慨,住了腳,容我回頭一望。

這個其實憨厚之人,若是就這麼直接走了,這些天難熬不提,縱使後來全然無事,想想,怕他日後也會自責不停……只是其中關節,又不能多少透露於他。

仗着角度的恰好,身後人看不到,我眨眨眼——

飛快的笑了一下。

張之庭當然沒料到這出乎意料的調皮。他一時愣在那裡,素來冷峻儒雅的臉上,透出呆滯的僵硬。

……只有心生奸計的時候,我纔會露出這樣的表情,他正是知道的。

而以往使性子做壞事,多能得逞,也不瞞他,這人從來縱容。只望如今……他也能明白一二,放下心來,不去自找那些徒勞的煩憂。

頸上的涼氣重了些,顯示刺客的耐心已到了盡頭。

“走吧。”

我說。

退出宅院的路途因爲李瞬的嚴令,沒有半分的阻礙。一直到暮光裡後院的巷裡,看見了京畿衛遠遠過來不見盡頭的火光,我纔在心裡生出好奇,想看看這剩餘不到十人、幾乎個個都浴血周身的刺客,怎麼攜我全身離去。

接下來的事卻不免讓人失望。

劫持我的刺客毫不遲疑的從懷裡掏出了個扳指大的圓球,往前一擲——

又是轟然一聲巨響。

連帶他們自己人的尖利哭喊都淹沒在漫天的塵埃中,砰砰落下的牆磚,也不知是哪一家的院牆傾覆。來不及震驚和趁機逃竄,身後那人掩住我的口鼻,頸後捱了沉悶的一痛,便在懵然中,陷入黑沉。也可以txt全集下載到本地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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