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道制衡

曲道制衡

深埋於地下密室之中,見到不可能見到之人——可算是詭譎之極。希望大家能理解我們的辛勤勞動,謝謝

後來我想想,我在那一瞬恍惚之後,露出一個自以爲是洞若觀火,鎮定自若的微笑……在她看來恐怕也是詭譎之極。

當時我對着那張毫無二致的臉,愣了片刻,尚能平靜的發問,“一月不見,姑娘別來無恙否?”

於是那雙剪水妙瞳疾速閃過驚奇與不解,狐疑與篤定,然後眼前一身夜行黑衣的美人終於緩下臉色,皺起蛾眉,懊惱的嗔道,“姐姐竟然告訴你了!”

“哦……”

這下我梗了半天的脖子,終於能不那麼僵硬了。

“樓上那位是令姐?”

此話一出,換成佳人花容失色。

“你……你不知道?”

眼看又有亮兵器的兇險,我立即坦誠。

“我不知道!”

問題是你剛剛告訴我,就知道了啊。

美人銀牙咬緊,蛾眉倒豎,表情有如大白天撞鬼,“——那你怎知道一月前的那個是我?”

“噢,爲什麼?別,別急……”我對着那隱有擡起趨勢的兇器,忙認真的揚起頭,在腦中深刻的回想,“讓我想想,想想啊……”

兇器緩緩壓了下去。

“想起來了,”沒了威脅的壓力,我的思路就理的迅速好些,“初見時,那個在我手上寫字的人是你……後來飲宴那次是令姐……和聞哥來我府上那次又是你,今天我才又見到了令姐,嗯……是不是?”

“你、你——”

她臉色一下轉沉,渾身散發出駭人的厲氣,抓着短劍的手一抖,連聲音也透出幾分威嚴,“你怎的看出來的!”

沒想到玩笑的後果這麼嚴重,我給這驚人的氣勢逼得直後退一步,才貼牆站着苦笑,“等一下,等一下,這位……能不能先告訴我,你怎麼稱呼?”

美麗卻嚴肅的眸子在我臉上轉了無數個來回,彷彿想要從其上非看出個所以然來……只可惜我真的是就不明所以,如此真誠無奈的一張臉上,更不會有什麼答案。

最後她緩緩放下短劍,放鬆身體,猶豫片刻之後單膝跪下,對着我行了個規規矩矩的女禮。

“二爺恕罪!一時情急,口不擇言以下犯上,還請二爺海涵……奴婢柳氏氤飛,樓上的那位是我的孿生姐姐,柳氏煙微。柳煙飛,原是我倆在京城合用的一個身份。”

“哦……我說世上,怎麼有如此相像之人。”終於徹底了悟,我伸手託她起來,想起剛纔黑暗中她那驚悚的突然亮相,至今還心有餘悸。

“氤飛,你剛剛差點嚇死我……”

捂着心口喘了把氣,可不是,上面柳煙微的琴聲還在繚繚傳來,這種感覺真是說不來的怪異。

柳氤飛見了便皺眉道,“二爺早已識破,卻何來的驚嚇之說。”

我搖頭,你試試,在深深的地下面對一張剛剛纔見過的臉。“我真的嚇到了,氤飛,你該對自己和令姐的相貌有信心……”

“那,二爺是怎麼知道的?”

……

這倒把我問住了。剛剛一見到她,驚愕之下腦子裡電光火石閃過,一瞬間很直接的就得出了結論,具體的細節,則完全沒去注意。

我想了想,試探的問,“你們用的香料不同?”

“我和姐姐所用香料,一般無二。”

“你們性格有異?”

“人前我們刻意掩藏性格之差,想來不至於泄底。”

我皺着眉苦思,半晌道,“你叫我二爺,你姐姐一開口,先叫我蘇大人?”

“二爺!”

柳氤飛望着我,滿臉嚴肅不滿之色,“事關重大,二爺莫開玩笑,還請告之氤飛和姐姐行事,究竟是哪裡露出了破綻?”

……不好再說笑。

“其實也不是哪裡出了破綻……”

“你們倆姐妹,身形樣貌和聲音幾乎沒有差別,就是一直有點奇怪——花魁柳煙飛,因爲左眼下一顆小淚痣被稱作楚楚動人,可你們每次出現,淚痣都有些微差別。”

端詳她左臉頰上那一顆米頭大小的痣,細看之下,我不禁失笑。

“本來以爲之所以常有區別,是柳煙飛爲求韻味,故意點上一顆淚痣。現在想來,煙微有痣,氤飛其實無痣吧?人手點的痣,位置每每毫釐之差,況且痣上施粉和粉上點痣,顏色還是有所不同……”

柳氤飛瞪我半晌,伸手去摸臉頰,又不信道,“怎麼可能,就因爲一顆痣?”

就因爲一顆痣。

我誠懇的解釋,“點得如此精巧,別人當然是看不出,可你忘了,我靠替各種美人研畫工筆仕女圖混吃飯的啊。”

……

柳氤飛張着一張櫻桃小嘴,愣是半天說不出句話來,最後挫敗的嘆一口氣,“……是啊,白蓮公子如炬雙眼,我怎的這樣糊塗,糊塗!”

瞅着那把還提在手裡的寶劍,我是萬萬不敢顯出絲毫得色,只貼着牆乾笑兩聲。再想來想去,也只是抖着膽把個心頭裡埋了好久難解的疑惑小聲問出口,“那個,你們姐妹倆個,誰又是柳十七?”

原來終於有我也不知道的事了,柳氤飛這回倒開心,笑得眉眼彎彎,一陣點頭又搖頭道,“二爺……我是,可我姐姐,她也是……”

原來如此。

雖然沒見過,我早知道長夜莊有位柳十七,卻一直不知原來是對雙姝柳。這姊妹二人分飾一角,難怪長夜莊在京城的情報和刺殺,都能做到如魚得水。

哎……

不免暗自嘆息,早些讓我想明白這其中關竅,剛纔在小院裡,我也不會對柳煙微的生分有禮那般不耐。

正要接下去,密室另一側隔牆傳來嘶嘶的石磚磨地聲,柳氤飛立刻警惕的後退數步,蝙蝠一般無聲無息的貼到對面牆上。

一道石縫出現,牆壁上現出一道石門,打開之後,柳胤飛放下短劍,單跪行禮。

是範師傅。

密室簡陋,只得桌椅冷茶,不是長話之地。

範師傅行色匆匆,也無心長談,他遣了氤飛出去密道里侯着,便開口直切題意,“明王殿下還在北邑未歸,京中竟然起了這麼大的變故。景元覺——真是養虎爲患!”

一下想起昨日冬狩的結束時和今日朝議上的翻臉露出厲色的人,心頭餘撼尚存,我默默壓下胸中的起伏,深吸一口氣。

“四年藏鋒,銳尤勝昔,此人……”

那一雙驕傲又凌厲的眸子忽然間浮現眼前,一陣無端的心悸,怦怦震動胸膛,只得捧起茶盅飲了一口。

“……此人深不可測。”

一聲脆響,是範師傅重重將茶碗按在桌上。他一時氣苦,望着猶自在桌面上打着轉的茶碗蓋子,氣得說話的聲音直打着顫。

“前一陣子京裡京外一直有暗地裡的衛軍調動,捕風捉影的去看,又沒什麼實際的線索,平白浪費了好些人手……結果不但是周肅夫那個老匹夫給矇在鼓裡,我們的人拿到確切的消息,青麟衛那幫人也早已經把該抓的人都抓了個乾淨,城防、宮防、東西市——好大一座變了天的城池。哼,該死的小狐狸,比起他舅舅當年下手之狠辣,有過之而無不及……”

在一旁安靜的坐着聽着,我忽然想到,以前我小,後來又離了莊,說起來和範師傅認識七年,這般端坐談起正事竟然還是第一次。

碗蓋終於停止了滾動,安伏在老舊的梨木桌正中。

範師傅突然轉了話題,“當年我們下山時你說過的話,可還作數?”

一句話瞬間打開了記憶的門,往事點點,慢慢浮上心頭。

永秀九年,先太子景元歷於查訪蜀郡腐弊案歸來途中,遭腐弊案黨徒脅私不從,報復毒殺。太子素行賢仁,上下稱頌,靈棺入京致先帝哀絕震怒,一月內處斬連坐蜀郡涉案官吏千餘人,舉國震驚。

……而哀傷之下,朝中一直儲位虛待,羣臣雖多以擁立二皇子爲主,卻未及太子孝滿提請和議立詔——永秀十年十二月,覃惠昌帝在湯泉宮入湯時不慎跌倒摔傷頭部,隔夜不治駕崩。

先帝促崩,當時唯一在湯泉宮陪駕的五皇子淙王景元茂立刻封鎖消息、封閉行宮、隔斷京城出入通路,又連夜派人通知他在京郊封地的交好、三皇子琿王景元廣回京稱帝——等到半月後遠在北邑戍守邊關的聞哥得了消息回京奔喪,只等到京中兄弟相殘後,琿王倒斃,淙王下獄,以內閣三大臣周肅夫、付梓基、吳煥爲主的大臣們扶持碩果僅存的四皇子,成王景元覺登基的結果。爾後不到半年……周肅夫鞏固朝局,整肅內廷——

明王失勢,不得不踏上假死逃亡的路。

聞哥選的是一條回到他戍守多年的北邑的路。

於是他往北逃,往山上逃。

而當時的蘇伯帶着我,往南逃,從山上往山腳逃。

然後就在那長長雄偉的雲霧山脈的山腳下,冰天雪地的一片白茫茫中——不期而遇。

說起來可笑,那個時候,堂堂的覃朝第一王隱姓埋名,拋家棄府,捨棄了一切身外之物,只得十數個生死相隨的親衛跟着,在雪夜裡的寒涼裡,一身風霜,百里疾奔……那種落魄,那種心酸,世人何曾知道?他其實,真不比我好上多少。

然而冥冥之中,一切彷彿自有天數。時、地、人,和那人的一念之善……一條小命,於我便重如泰山。

一路的輾轉,後來上了雲霧山的北側,高於天際的吹雪峰上——便有了一座燈火悠然,照亮雲端的長夜山莊。

北方自古苦寒,何況是凌於雲上的山莊。那裡終日裡下雪颳風,安靜空寂,極目總是單調得心驚的白茫,一切的一切都遠不比生養我的江南……然而在我清晰的記憶中,那偏偏是一個無比溫暖,無比明媚的地方。

山中生活清苦寂寥的緊,也唯有不知愁滋味的少年,才能僅記得那些歡聲笑語,那些桃源逍遙。

我記得那樣清楚。那些雲上的日子裡,聞哥閒時教我讀史,倦時摟我同眠,發呆時,就頂着臉上的兩隻烏龜任我蹂躪;芸師父,每日裡不知疲倦的要我練樁提水,偷懶不從,她就一根雞毛撣子打得人上竄下跳,直叫生不如死;瘦瘦的馬四爺,每逢春暖花開,他就帶我爬樹上牆的逍遙,還時不時竄到各房頂上去掀瓦澆下一瓢冷水,惹得整個莊裡後來人人都備起了長竹竿隨時防備樑上的不速之客;胖胖的趙七叔,他一逮着機會,就領着我滿山滿地的逮兔子捉蟲蛇,捉到就地分贓烤着拆吃下肚,弄得一年過後一片山林寂靜,兔蛇無蹤;矮矮的公孫九,他最喜歡使喚我搗藥燒火煮藥汁,終日就以補死他唯一的小藥人爲目標,沒完沒了的灌汁充填,灌得人後來每次看見顏色稍有怪異的湯湯水水,就直接一股腦的吐得一地稀里嘩啦……

雖然明知道,所有長夜莊的人都是早已不該存在的人——然而天涯淪落,不求獨醒,依舊樂在其中。

樂得忘了往昔,忘了將來。

直到暄仁元年,也就是兩年半前,常常外出的範師傅帶回北邑邊防一封文書,山莊燈火通明,亮了整整的三晝夜,聞哥做下了決定。雲上蒼龍究竟不是山中青蛟,他要重返京城,他要東山再起。

好說歹說,只是他,死活不肯帶我同行。

當時我跪在大堂淚流滿面、信誓旦旦說出口的話,我怎麼能不記得?

……雖然無論怎樣撒嬌使潑,怎樣死纏爛打,怎樣水漫金山,他仍然把我敲昏了打包扔上馬,丟在廣平。

“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從回憶中慢慢回來,喃喃唸完,我轉頭看見範師傅眼中不加掩藏流露出的讚賞之色,微微一笑,“範師傅,有什麼是我能做的?”

“有你這句話就好……”

範師傅收回目光,飲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

“當年琿王淙王,都是何等厲害的角色,逼宮自立,剷除異己——若不是朝中有周肅夫宮中有周蘭妃聯手把着弄倒了老三老五,這突然空出來的位子,哪裡輪的着景元覺來坐?本來,老四他如今翅膀硬了要自毀牆腳,若能鬥得個兩敗俱傷,我們再樂見不過。卻沒想到那小子手段如此狠厲,私下放縱廉王家的老二幾年,不聲不響,一夜就抄了槓着幹那幫人的家底……周肅夫,哼,他也真是老了!”

我默默點頭。

他繼續說,“如今景元覺得六千青麟衛控制京城,撤換防衛,已然掌控京畿防務,還弄出個建功營要挾羣臣,左右朝議樹立威信。這樣下去,周肅夫不倒臺便罷,若是將要倒臺,他手上的兵符,卻不能就這麼落入景元覺手裡……”

我沉吟不語。

神威軍一直在景元覺手中,齊府掌十五萬神策軍,而周肅夫手中那個天下三分之兵符可節度十五萬南方神行軍——力量均衡,是朝局至今不亂的原因。

感覺到身旁範師傅灼灼的目光,不禁輕輕開口。

“……若得了這十五萬人,聞哥就有了抗衡之力?”

範師傅冷笑一聲,雙眼更煥然生輝:

“豈止!”

我點點頭,沒有多問。長夜莊具體的事我一向並不知道。只是這關頭,反而忽然想起一件旁事,“範師傅,你可知齊國公府與廣平郡王府兩家聯姻的事?”

“知道。”

範師傅皺起眉頭,頓了一頓,“籠絡之舉。不過齊家世代中立,不參皇家家事——若是景周相爭,他們還有可能維君站在景元覺那裡,若是殿下真要和景元覺一較長短,晾他們也不敢插手。”

這麼說便放下了些心。

“範師傅,那聯姻中間有些曲折,景元覺命我玉成此事。”

“哦?”

範師傅愣了愣,半晌纔不屑的啓口,“你怎麼,盡分得這些差事?”

我頓有幾分慚愧。

“呵……景元覺並不輕信於人吧。”

“如此你就去辦好這樁差事,取信於他。”他哼一聲,又回到重點,“周肅夫疑心甚重,近幾年他門人雖衆,卻一向避嫌避得緊,很少請人在家聚會,家宅內院更是防衛嚴密,尤其書齋,不是親信根本接近不了……而且即使我們派的高手僥倖混進去了,幾番探查下來,卻仍舊一無所獲……”

我靜靜地聽着,心道恐怕的確如此。我與周子賀走得近,他也從未提過上他家相聚,更別說引薦給周肅夫了。

範師傅又頓了頓,衝我看過來,“你一向膽大心細,若交與你,有幾分把握?”

難得他誇我,但盜取兵符……這等大事我卻哪有把握,於是坦誠搖頭。

“此事關係重大……”

“也罷,忽然提出來,是倉促了些。”

範師傅並不失望,在懷內掏出兩張薄紙來,遞給我,“這個你且小心收着,等我們有了進一步的情報,再從權計議。”

我接過打開來看了,一張是周府地圖。另一張是畫着虎踞龍蟠的圖紙,上方是五爪雙龍搶一顆明珠,下方一隻白虎低伏拱珠。

我想起神策軍的軍旗圖錦,指着那隻虎道,“這虎莫不是神策軍?雙龍行東西,爲南北兩軍制符?”

“不錯,”範師傅點頭讚道,“覃三分之兵符少有人真正見過,你倒有眼光。”

我又看一遍記在心裡,折起圖錦還遞給範師傅,“我記住了,這圖您留着吧。”

“嗯。”

範師傅收起圖錦,放入懷內還要說什麼,卻看着我神色間有了幾分遲疑,最後方纔開口,“當年那事……你父母之事,殿下一直是上了心的……”

一瞬緊了呼吸。

範師傅抿了抿脣,目光順下,看着自己的胸前,壓沉了聲音,“殿下一直是上了心的。只是事情畢竟過去許久,你也知道,當年知情人本就不多,如今再探,必然更是難找……饒是這幾年着力花的功夫下來,至今也只勉強尋得一個知道此事的宮人……”

按着桌子,我霍的一下站起來。

“還望範師傅相告,這個知情宮人是誰?”

“——你先不要急,現在也只是剛有聯繫!”

他站起身按着我坐下,卻又緩慢撇開眼去,“本想找人再探,等確認後再告訴你,又知道你等了這麼多年,心急……無論如何,你先再安心等幾天,消息確認無誤之後,我定會立刻通知你。”

他的話合情合理,聲音溫和透着關懷。我僵在那裡,卻只覺心中慘淡——他還是防着我。

慢慢回來坐下,想了一會,淡淡的開口,已是就事論事。“我奉齊鵬玲瓏郡主婚事,以後怕是要與禮部周子賀頻繁接觸,若範師傅能有兵符具體的消息,我當相機行事。”

“如此甚好。”

範師傅有意無意的看我一眼,摸起鬍子。

再坐一會,說了幾句今晨朝議的事,大體上範師傅也都知道,並無新鮮。

過得半柱香事已全部聊完,我起身告辭,範師傅側過頭去,不見他的神色,“芸娘要我帶話給你,天冷,小心着涼。着涼了……咳,打屁股。”

這話說的……想起芸師父威逼嚴肅的範師傅帶話時的嘴臉,一直繃緊的臉,也不禁有了絲笑意。

暗冷的密室,終究帶了些暖意。

“我記下了,不敢着涼。範師傅保重,後會有期。”

原路返回,別過那一雙佳人。出羽衣樓重見了頭上光明,再看京城繁華,人頭攢動,眼花繚亂的熱鬧……竟恍恍然,一時如同隔世。

小六已被我打發回去,路不遠,不想叫車馬,自己往回走吹吹冷風,倒還清醒些。

融在來往的人流中,走過一條鼓樓長街,心中漸漸開朗。

回首來路,沉甸甸的一串腳印,清晰的刻在那裡,無法改變,無法磨滅。即使是如今,脫胎換骨了,每走一步,飄飄搖搖,也都是踏在與過去重疊的影子上,濃淡相交,深淺不一……便常彷徨,常怔仲,常惶恐緩一口氣,就要不堪其重。

然而未來,卻總在前方。

……於是往矣。

待遠遠看到我府門前兩隻搖晃的燈籠時,心情倒已平靜如初。過街入門,和門房打了招呼,看看天色囑咐他點燈,剛要跨進門去,卻聽得身後一聲呼喚。

那聲音我一時不敢確認,於是僵立在那裡,沒敢回頭。

然後我又聽見了一遍,清楚,分明。

小,鵲,鳥。

眉頭急速皺起來……普天之下,只有一個膽大包天的傢伙敢這樣不給面子、屢教不改的喊我。

忽略門房大爺抽搐的嘴角,回頭順着聲音,不敢相信的尋去——果然在對街的某個角落,看見了那個不知死活的損友。也可以txt全集下載到本地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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