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敗給她的眼淚了……
司徒慕絕最見不得哭的那個人,就是白薇雅、只是白薇雅啊……
她眠於他內心最深最柔軟最溫柔的地方。
他癡癡地想把那裡打造得沒有痛苦,沒有悲傷。
她一哭,他的心就痛苦地揪住,一滴眼淚就在他心口燙出一個大洞。
白薇雅縮在他懷裡不吭聲,默默地流着淚。
“發生什麼事了啊?怎麼哭成這樣?不怕,跟我說說,嗯?”他溫柔的聲音再次從頭頂響起。
司徒慕絕……
請你……不要對我好了……
因爲……我白薇雅,要傷你一次了……
對不起……
我知道說對不起是沒有用的,因爲我對你的傷害,連我自己都不會原諒我自己了……
“你放開我……”她用哽咽的聲音對他說道。
這聲音,一點威懾的力量都沒有,軟弱得不堪一擊。
她眨了眨眼,把多餘的眼淚眨掉,勸自己不哭,用盡全力將司徒慕絕推開,司徒慕絕顯然是猝不及防,沒有想到她會突然用猛力將他推開,趁着他一個趔趄的時機,白薇雅衝進宿舍,跑進自己的房間,把門摔上。
好一個狼狽不堪,落荒而逃。
在夜鶯的事情沒有着落之前,她都不敢貪戀這個暖心的懷抱……
靠在門背後,白薇雅覺得呼吸不暢,好像有一條管子塞進了自己的呼吸道中,把她呼進去的氧氣全部抽乾。
仰頭望着空白的天花板,她驀然想起和司徒慕絕互相訴說着令人起一身雞皮疙瘩的甜言蜜語的時候。
司徒慕絕問她:“如果你不能做人,你想成爲一件什麼東西,待在我身邊?”
她不假思索地回答:“我要成爲氧氣。”
司徒慕絕不解了:“爲什麼是氧氣呢?要是你變成了氧氣,我看不見的……”
她嬉笑着靠着他的肩:“那有什麼關係啊,我守護着你就得啦。”
“那不公平……”他擁着她瘦弱的肩膀說道。
她調皮地嘟起嘴,像只啄木鳥,把他的臉頰當樹幹,一下一下地啄着。
“我不介意……”
因爲,丟了氧氣,人無法呼吸,她覺得自己有點小自私,妄想着司徒慕絕沒有她就沒有了賴以生存的氧氣。
而今才發現,那個失去了對方就呼吸困難的人,是她自己。
他早已成爲她不可或缺的氧氣。
……
很快,門後就傳來司徒慕絕緊張的敲門聲和說話聲。
“白薇雅,發生什麼事了,你開門跟我說說好嗎?別一個人憋在心裡,就算你不說,讓我陪着你也好啊,Beer,你聽到我說話沒……”
“我知道我最近讓你很不開心,我道歉,是我沒有察覺到我爸的用意,如果我事先知道他要我和小染訂婚,我一定會拒絕,校內外的媒體我和子非還有祁連他們已經想辦法封住了,你再給我幾天時間,我立刻就召開記者招待會澄清這事,給你個交代!”
“薇雅,我知道你還在哭的,唉,你要是難過就哭出來吧,不要強忍眼淚,那等於慢性自殺。”
司徒慕絕靠着門,嘮嘮叨叨、婆婆媽媽地說了一大堆,白薇雅聞言,是越聽越傷心,越聽越痛苦,越聽越心碎。
他對她越是關心呵護,她越是無法鐵石心腸起來。
隔着一扇房門,好像隔開了兩個世界。
你走吧、你快走吧……
白薇雅抹着眼淚,在心裡唸叨着,司徒慕絕趕緊走吧,不要再站在門背後了,她想想心裡就不好受。
外面的聲音不絕如縷,白薇雅拖着疲憊的身軀,挪到牀邊,好像就耗盡了所有的力氣,靠着牀沿抱膝而坐,把頭埋進臂彎裡,說服自己,狠下心來,不要聽門外司徒慕絕的說話聲與敲門聲。
房間裡一片漆黑,只有淚光閃動隱隱約約有亮點,白薇雅不住地啜泣,心痛如刀割,原本以爲順順利利能實現的一場戀愛,卻落得這般田地。
司徒慕絕何嘗不難受呢,她感覺得出他很寵愛他,可是她卻一而再再而三地讓他難受,她曾在通電話的時候問過夜鶯,這是不是恃寵而驕?
唉,夜鶯,又想到夜鶯了,她該怎麼辦?怎麼樣才能救出夜鶯?
從看到夜鶯的視頻之後,都是種煎熬,不知道夜鶯過得好不好,不知道她有沒有受到傷害,要是那些人對夜鶯動手……她怎麼跟祁連符音交代?
這個夜晚,註定是不眠夜。
……
白薇雅一直哭到深夜才睡着,像一個小山丘似的堆放於牀邊,淚痕已幹,可思緒就像一團亂麻。
司徒慕絕實在是放心不下,找了絕倫誓約裡的備用鑰匙把白薇雅的房門打開。
門扉輕推,客廳裡暗黃的小燈燈光就流瀉進白薇雅的臥房內,如同一道色彩*,從門口拉到對面的牆壁上,一直延伸過了她瘦弱的身體,好像一記刀口從她的身上切割了過去,未見血跡,已成內傷。
司徒慕絕把門掩上,輕手輕腳地邁入房間,神思凝重地打量着掩住了臉的白薇雅,她似乎已經睡過去了。
白薇雅到底是怎麼了,爲什麼一聲不吭就哭成了個淚人,然後他輕聲探問其原因,她又死活不答,生生把悲痛憋在心底。
想着一個人承擔?
難道她不曉得,一個人的痛苦,如果與信賴的人一同分擔,那麼痛苦會減半,而且解決方案會有多種。
她把自己折騰得這樣,不也是徒增他的難受嗎?
因爲他的心已經跟她牽連到一塊兒了。
她痛則他痛,她傷則他傷。
司徒慕絕掀開鋪在牀上的被子,輕輕彎下身,把地上的白薇雅抱起來,她身體的溫度偏低,且雙手冰涼,彷彿剛剛在冰水中浸泡過一樣,他幫她把羽絨、鞋子脫下,把她塞進被窩中。
白薇雅臉上盡是淚痕,司徒慕絕心疼得緊。
轉身進她的衛生間,用熱水打溼了她洗臉的毛巾,擰成半乾,回到她牀頭,小心翼翼地替她擦拭着眼淚。
睡夢中的白薇雅都眉頭緊皺着,千千心結擰於眉間,司徒慕絕帶着滿心的疑慮,替她擦淨了臉蛋。
他回到浴室洗完毛巾,掛起後出來,半蹲在她牀頭,沒過多久白薇雅眼淚又抑制不住地流淌了出來,司徒慕絕就耐心地用手幫她擦去,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
再次握住她的手,冰冷依舊,他用掌心的溫度去溫暖她,感覺不太奏效,乾脆縮上她的牀,鑽進她的被窩把她摟得緊緊的,一直到她身體的溫度恢復,溫暖下來,他才從她的被窩中離開,戀戀不捨地又看了睡夢中的她一眼,才後退離開了白薇雅的房間。
第二日,白薇雅自然醒來的時候,拿過牀頭的鬧鐘一看,已經是正午十二點。
通常在七點鬧個不停的鬧鈴居然沒有響,她頭疼不已地把鬧鐘放回到原位,下牀洗漱。
昨夜做了個五味雜陳的夢,她夢見司徒慕絕走進了她的房間,把她抱上牀榻,替她擦去幹了的淚水,給予她溫暖,總而言之,就是在她身邊,呵護她,照顧她,可是一覺醒來,枕邊無人,不由黯然神傷。
奇怪的是,她錯覺作怪,還能感受到專屬於他的溫暖氣息。
鏡子裡的自己看不得的憔悴,白薇雅洗淨了臉之後,先滴眼藥水,上了個淡妝,盡力遮掩掉眼底的烏青,但眼睛腫得不像話,粉底怎麼都蓋不住。
出臥室,挪到飯廳喝水,裝了一杯水後,轉身看到飯桌上擺放着一張便條,用一隻陶瓷貓咪鎮紙壓着,白薇雅端着杯子,好奇地把它拿起來看,是司徒慕絕的字跡:
“給你做了中午飯,放在電飯煲裡保溫,你餓了就趕緊去吃,不管你遇到什麼傷心難過的事情,都要記得好好吃飯,好好睡覺,身體健康……”
她的眼眶微微溼潤,把便條紙捏成了團,抓在掌心,好像害怕什麼東西跑掉了似的。
移步到廚房,關閉了揭開電飯煲,一股番茄的香氣就沁入鼻息,裡邊放着一份熱氣騰騰的茄汁意粉。
白薇雅拿着半乾的洗碗布,把那份意粉拿出來。
司徒慕絕對她最喜歡的事物瞭如指掌。
煮意粉需要不少的時間,她總是在廚房進進出出,着急地看司徒慕絕做好了沒。
司徒慕絕做飯的時候總是把她從廚房裡趕出去,生怕她被裡頭的油煙嗆到,她灰溜溜地跑出去沒多久,又不死心地溜回到他背後看他做菜,開玩笑要廚藝了得的他教她做菜,可他總是有萬般理由推辭,就是不願意教她。
白薇雅不知道的是,多少個夜晚,她沒有回宿舍吃飯,司徒慕絕也像這樣默默給她留飯,只不過望着她緊閉的房門,他轉身就進廚房把留下的美味飯菜倒進了垃圾桶中。
白薇雅一邊吃着司徒慕絕做的意粉,眼淚一邊不爭氣地掉下來,落到意粉上,啪噠啪噠,將滿腹心事無數地滴落而去。
……
白薇雅到一樓的陽臺感受一下外面的溫度,沒想到吃完飯,還覺得外面好冷,雙手冰冷缺少血色,明顯的蒼白,起牀了之後就覺得喉嚨有點痛,前幾天還有點小感冒,好了後,好像又反覆了。
穿多了一件長袖在裡邊,套上一件深藍色的帶帽風衣,她就從宿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