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鶯雖然只比她大一年,但是夜鶯從小什麼都讓着她,對她像親生妹妹一樣好,不知不覺,夜鶯已經成爲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份子,那是血濃於水的親情、姐妹情。
江月盈曾經對白薇雅說過,如果有一天白若和她離開人世,那麼能夠代替他們陪伴白薇雅的,就是夜鶯、白颯這樣的兄弟姐妹。
“白薇雅,你還不出去?別讓慕絕殿下等急了!”有個非常喜歡司徒慕絕的女生有點看不慣白薇雅的躲閃,聲音加大了個倍數。
大自然的暴風雨來了,可以躲進室內,那麼心中的暴風雨來臨,何處纔是自己的心靈港灣?
從第一個同學叫她出去,已經過了五分鐘,白薇雅根本不敢看外邊司徒慕絕的面部表情。
一步一步走出去,像踩在針尖上,痛到撕心裂肺不見血。
走廊上的風吹拂着司徒慕絕的短髮,把他們吹卷、吹亂,他沒有去理髮,頭髮長了些,有的發縷已經貼到頸脖子上,烏黑亮澤的。
他黑得深邃的眸子投射出冰冷的視線,全部都投射到她身上,她抿着發乾的雙脣,步履沉重地走向他,長時間被他盯着,她覺得頭皮一陣發麻,臉色也難看了幾分。
終於,腳步停在他跟前,她的思緒全部飛向了明朗的天空,整個大腦放空了,忘記了思考、忘記了言語。
忘記了打響的上課鈴。
“上課了,你們都回去吧。”
司徒慕絕令身邊的女生都回去上課,別再纏着他,而他自己卻沒有回到他上課的教室裡,正如白薇雅也沒有回到原來的教室裡。
兩個人眼睛瞬也不瞬地鎖定着對方,好像要把對方殘存的所有思緒都吞併在自己的世界中。
一場對望的拉鋸戰,無聲地展開。
白薇雅嘴脣發顫,醞釀了半天,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只能用面無表情去代替內心的泫然欲泣。
他記她上課的課程表記得比自己的都清楚,起碼她曉得,只要她問他,她下一節上什麼課,到哪一個教室,他都能不用花兩秒鐘時間就說出來。
而他自己呢?還要拿出手機,翻開相冊來查看。
他特地來她上課的教室找她,她恨不得衝出去給他一個超大的擁抱,但卻不得不剋制住自己,爲了夜鶯,她不能這麼做,現在夜鶯的安全才是第一位,而她的感情……沒有辦法地往後挪着位子。
她一定是在十八歲之前過得太無憂無慮,上天才這麼來懲罰她。
近在咫尺的所愛的人,若即若離,可望不可即。
白薇雅昨晚做了個噩夢,夢裡,是百斬染和司徒慕絕的婚禮,在神聖的教堂之中,祝福的鐘聲敲響着,她就在他們交換戒指的那一刻,離開了那個令她心碎的成婚之地。
都說夢境與現實是相反的,可她那個夢真實得可怕。
今早的時候她還問自己,如果真的發生了這樣的事,她會怎麼做?
怎麼做……?
她什麼都做不了,如果司徒慕絕真的選擇了百斬染。
但她能確定的是,她的笑容,一定會在那一天,徹底消失……
走廊上就剩下司徒慕絕和白薇雅兩個對望的人。
用那種穿透前世今生的目光。
周圍幾個教室的學生都忍不住把視線往他們那邊瞄,上課的心思也丟失得差不多了。
教室裡講課的老師、教授如什麼也沒看見一般,仍舊滔滔不絕地講課,牆壁上的投影形同虛設,枯燥煩悶的知識左耳進,右耳出。
就在這時,以爲自己突然患了“失語症”的白薇雅,聲音好像重新回來了那樣,她迫不及待地喊他的名字:
“司……”
這下一秒,司徒慕絕就緊緊地牽着她的手,朝扶手電梯口衝去。
他跑得又急又不耐煩,她跟得又累又緊張。
太快了,他跑得太快了!
要不是他注意着後頭的她,她好幾次都差點從扶手電梯上滾下去,或者在樓梯間崴到腳。
不知道司徒慕絕要把她帶走到哪裡去,但白薇雅心裡想着,就這麼被他牽着跑吧,跑一輩子,兩個人的手抓得緊緊的、牢牢的,說什麼也不鬆不放。
他的大手都把她的手勒痛了,她都捨不得甩開他的手,任他帶她到什麼地方,她都不想他們就這麼停下來。
最好,這段路不要有盡頭,就這麼一直持續下去,直到死亡才結束。
因爲她害怕,倘若他就這麼鬆開了她的手,他們兩個很有可能就這麼鬆手了。
司徒慕絕的腳步停下在一個無人經過的僻靜涼亭,白薇雅沒反應過來要剎車,直直地就撞上了他的後背。
終於……手鬆開了。
白薇雅跑得氣喘吁吁,不斷地調整自己的氣息,等到司徒慕絕黑着臉轉過來的時候,她還上氣不接下氣的。
太久沒運動了……
她明顯感受到自己最近的體質在快速下降着。
“白薇雅,你爲什麼要和百斬逸訂婚?”
司徒慕絕完全轉過身來,面向她問。
面對着他的質問,她還是說着一句他聽膩了的話:“我的事情,與你無關。”
“與我無關?”
這該死的“與你無關”!
他討厭死聽到這樣的話了!
司徒慕絕咬牙切齒,一字一句地念出這幾個字,嘲弄的笑容就漾在了臉上,“你知不知道你說的話很傷人……?”特別是我……
白薇雅雙肩一顫,動了動脣,沒有立刻回答他說的話。
她知道、她知道的……
只是……
“如果你不喜歡,那我也沒有辦法。”她再次拋出了冷冰冰的一串話。
周圍的溫度好像在急速下降,寒意襲來,凍入骨髓,把本就不溫暖的氛圍打入寒風吹徹的境地。
司徒慕絕抓住她的手腕,將她一把拉到他跟前,兩人的身子貼到了一塊兒,他僅僅穿着一件薄薄的外套,渾身散發着熱量,蹭得她的臉也暖暖的,相比之下,儘管跑了一段路,白薇雅還是渾身冰冷,手凍得像被冰水洗過一樣。
白薇雅本就頭重腳輕,被他猛地一拉,再往他胸膛上一撞,還有點眼冒金星了。
她感覺到他的手像一塊暖玉一樣緊握着她的輕輕握住的拳頭,鼻子就發酸了,好在她靠在他胸前,他不會看見她的眼圈泛紅。
司徒慕絕的下巴抵在白薇雅頭頂,呵出一口氣,空氣中就看到了冷霧。
“薇雅,你最近是心情不好嗎,爲什麼躲着我?爲什麼不理我?爲什麼要和百斬逸訂婚?我和小染的訂婚全都是我父親的主意,我本人根本就不知道你會來我的生日舞會,也不同意這個婚約,我下午就會召開記者招待會澄清,請你相信我。如果我哪裡做得不好,你只管說,我會努力改的,我以後也不惹你生氣,順着你,寵着你,哄着你,這樣行了嗎?”
白薇雅聽得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司徒慕絕,你沒有做的不好,你好得不得了,好到我心窩裡去,你對我的寵溺與深愛深入骨髓,你對我的情誼我下一生都無法全數奉還……
這些話,她只能在心裡說着,卻無法突破到言語上。
白薇雅從司徒慕絕懷抱裡離開的同時,彷彿用刀子剖開了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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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碎了,血流淌,再痛都不過如此了吧……
她逼迫自己直視他的眼睛,表情卻故作無所謂地說道:“司徒慕絕,這幾天我想了很久了,可謂是深思熟慮過,我覺得我對你……沒有感覺了。怎麼說呢,過去我很想與你親密地膩歪在一塊兒,但是近一陣子,我發現我很抗拒你的接近,只要你一靠過來,或者出現在我的視線裡,我就會覺得很彆扭,很拘束,你知道我是嚮往自由的人,我不喜歡這種被拘束的感覺。與其說是不喜歡,更多的可能是反感。
“也許我一直都沒有發現,也許我一直都在欺騙自己,跟自己說,有感覺的人是你,而不是小一,但是當我與小一拉開距離之後,我發現,我整個大腦裡想的唸的都是小一,甚至是與你相處的時候,我的心思還是放在他身上,所以,我想明白了,我不能騙自己的心,我喜歡的人,其實是小一,我沒辦法和你繼續在一起下去,如果我選擇了小一,我就會到他身邊去,你明白嗎?”
司徒慕絕怔怔地看着白薇雅,彷彿利刃對準了他的心,子彈穿過腦門,強酸燒灼喉嚨。
他全世界的燈在一盞一盞地熄滅。
曾經是她親手點亮的,如今由他自己孤獨地滅掉。
“白薇雅,你的意思,是要逼我和你分手嗎?這個國際玩笑爲免開得太大了吧?”
白薇雅表情漠然地回答道:“我沒有在開玩笑,我是認真的,司徒慕絕,我對你沒感覺了,我們分手吧……”
司徒慕絕氣急敗壞地鎖住她的雙手,另一隻手掐住她的下顎,雙目瞪大,再次確認:“你再說一遍?”
他不相信!不相信她會這麼狠心,這麼沒有良心地跟他提出分手!
可這是事實……
白薇雅斬釘截鐵地重複了一遍剛纔最傷人心的話:“司徒慕絕,我們分手吧……”
我們分手?
她當真提出了分手……?
司徒慕絕恨不得屏蔽掉全世界的聲音,不想再聽,不願再聽到她說得任何關於“分手”、“分開”、“不交往”之類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