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白薇雅的頭髮經常都是白若幫忙打理的,白若出差的時候,江月盈都是讓家裡的傭人幫白薇雅梳小辮子,而白若卻願意在每個早上,抽空給白薇雅扎小辮子,今天扎一條長長的馬尾辮,明天是可愛俏皮的雙馬尾,後天披散着頭髮,只編幾條小辮子作爲點綴……每週的髮型幾乎都不重複。
江月盈笑白若是女兒奴,什麼都依着白薇雅,沒有把白薇雅養成個刁蠻任性公主病少女,真的是白薇雅自己後天性格養成得好,但白若甘之如飴。
“Beer,今天,應該是我最後一次幫你梳頭髮了吧?”
白若握着白薇雅的長髮,輕描淡寫地說道。
不會的,不會是最後一次,哪怕她嫁給司徒慕絕以後,還是能夠讓白若爲她梳頭髮。
白薇雅淚眼汪汪地看着鏡子前的白若。
這半年,因爲薩伽泊蘭的多事纏身,他老了很多,也瘦了不少,看着他兩鬢微霜,白薇雅一陣哽咽。
江月盈的頭上也冒出了幾根銀絲,在白薇雅挨着她聊天談心的時候,白薇雅看到的。
白薇雅最怕的就是,自己成長的速度趕不上白若和江月盈老去的速度。
白颯已經不在了,她要帶上哥哥的那一份,守護白家,守護泊蘭家族。
“爸爸……”
白薇雅正要轉過身去,白若摁住白薇雅的肩膀,示意她不用回頭。
“Beer,聽話,結婚這天,你不能哭……”哪怕他心裡也難受,心裡也想哭。
自己的女兒,不完全是白家的千金了。
“嗯……”白薇雅聽話地點着頭。
她安靜地望着鏡子中,白若是如何捧着她的頭髮,拿着梳子一點一點梳高,一邊噴定型噴霧,一邊把她的頭髮攏高,慢慢盤起,別上一個小小的皇冠。
這個皇冠上鑲嵌着數顆雪青色的鑽石,那是江月盈結婚的時候戴過的皇冠,現在她傳給白薇雅了。
白薇雅挽着白若的手,一步一步,走向司徒慕絕。
如同撥開雲霧一般,周圍的來賓漸漸多了起來,大家不禁行注目禮,羨慕、感動、祝福……各種各樣美好的心情,都在此刻出現。
司徒慕絕的眼睛像夜空中最亮的星,彷彿有吸引人的魔力,看着他的人,都不由屏息。
而這位絕美的男生,眼裡只容納得下他的一生摯愛——白薇雅。
白若把白薇雅的手交到司徒慕絕手裡。
白若似乎醞釀了很久,才望着司徒慕絕,說:
“我的Beer,交給你了……”
從前她是白若的愛女,現在她多了一個身份,是司徒慕絕的愛妻。
領證的時候,白薇雅還沒有太多感覺,當婚禮真的進行下去的時候,她才知道,箇中的情感有多沉甸甸。
從今往後,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兩個最愛自己的男人。
司徒慕絕取出一枚戒指,那是一枚刻着他名字開頭字母STMJ的戒指,也是追愛日子非榆設計讓他給白薇雅戴上的戒指。
白薇雅訝異。
這不是……
四年前的戒指啊……
因爲這枚戒指,在無形之中,確立了司徒慕絕和白薇雅的羈絆。
“這枚戒指……不是在追愛日的那一天,被我扔進鴛鴦湖裡了嗎?”白薇雅看着戒指,吃驚地問道。
“我早就把它撈回來了……”
司徒慕絕輕捏白薇雅的手,爲她戴上戒指。
他說道:“在婕夢菲斯開學的第二天,給喜歡的人戴上這樣的戒指,他們就會確立情侶關係,倘若是在畢業的那一天,再戴一次戒指,那真的是一生摯愛。Beer,雖然現在不是在你畢業的時候給你戴上戒指,但我們都知道戒指對於我們而言意義有多大,所以,今天,在我們的婚禮上,我希望爲你戴上這枚戒指,既然是追愛日戴的戒指,就把今日也當成是追愛日,讓我們的愛,無論什麼時候,都進行下去。
“你知道我爲什麼要特地把我們的宿舍改名爲絕倫誓約嗎,因爲,我想和你立下一場誓約,一場皇家戀愛誓約。”
司徒慕絕目光灼灼地望着白薇雅:
“Beer,你願意,成爲我的妻子嗎?”
“我願意……”白薇雅感動地擁住司徒慕絕。
兩人在衆人的祝福之中,立下誓言之吻。
明明是皆大歡喜的一天,在場有不少人都流下了眼淚。
……
“慕絕的事情……該怎麼對Beer說?”
“我不想讓薇雅這麼早知道……等薇雅醒來之後,再過一陣子吧……”
“可是紙包不住火,Beer遲早知道慕絕他已經……”
“結婚之前慕絕懇求我們,不也是爲了這件事嗎?與其讓薇雅和慕絕一起犧牲,慕絕寧可選擇犧牲的人是他自己。”
“唉,纔剛結婚,他就把Beer一個人留在了這個世界上。”
“Beer還有我們啊……如果慕絕不這麼做,我們將會再失去一個孩子,我們已經失去小颯了,你覺得我還能再承受失去薇雅的打擊嗎?”江月盈捂着臉,無助地哭泣起來。
白若摟着江月盈的肩膀:“司徒早年喪妻,現在又失去慕絕,我都沒有顏面出現在他面前,慕絕也算是我半個兒子了,你就真的以爲我不會難過嗎?”
江月盈靠着白若低低哭泣:“那薇雅怎麼辦,她纔剛和慕絕結婚,慕絕知道他和薇雅要帶頭衝鋒在最前,卻生怕薇雅受到傷害,讓薇雅喝下沉睡的藥物,他獨自一人去面對這一切,現在整個薩伽泊蘭都浸泡在悲傷之中,薇雅到現在還沒有醒過來,她和他連告別的機會都沒有……”
“也許……有些東西就是註定的,慕絕給Beer一個婚禮,也是不想讓Beer留下遺憾吧?”
“不,薇雅起碼留下了一點希望。”
“什麼意思?”
“貝醫生說,薇雅懷孕兩個月了……”
……
眼前一片混沌,晦澀得化不開,揭不散。
在灰濛之中,白薇雅想努力伸出手去抓住什麼,夢中的身影若即若離,她很想抓住對方的手,然後令其轉過身,問他是誰,爲什麼出現在她的夢中,然後……
白薇雅就驚醒了。
不知爲何,她下意識去觸摸肚子,起身發現被自己抓住手的人是關夜雨。
“夜雨?”
她感覺大腦還是有點昏沉,便問:“我怎麼會在房間裡,不是要行動了嗎?慕絕呢?”
關夜雨抓住她的手:“白薇雅,你再躺一會兒吧,我去讓人給你準備一點吃的東西,好嗎?”他的聲音溫柔得不得了,生怕刺激到她的任何一根心絃。
白薇雅剎那間感覺不對路,她的臥室裡,只有她和關夜雨兩個人,而司徒慕絕不在她身邊。
她緊緊抓着關夜雨的手,對上他的眼睛:“夜雨,你告訴我,現在究竟是什麼時候?我不是剛跟慕絕結婚了嗎?”
爲什麼醒過來的時候,司徒慕絕不在她身邊,而且,她有一種時間已經過去了很久很久的恐慌感。
“夜雨,你告訴我……”白薇雅叫住了正在往門口走的關夜雨,“慕絕究竟去哪兒了?他是不是撇下我,獨自出戰了?”
糟糕,她這麼快就猜到了嗎?
關夜雨的脊背抖了抖。
“是不是真的,你告訴我啊?”
白薇雅懷疑起結婚那日吃下的東西。
司徒慕絕是不是在裡邊放了什麼?
然後他還對她說了一些很奇怪的話:“Beer,如果我不在了,你就再找一個愛你的人,然後,等你百年之後,我們天堂相見。”
她當即就打了他的嘴一下:“今天是我們結婚的日子,你說什麼胡話呢!”
他可千萬不要這樣對她說話,她的心會非常非常的不安。
她會很害怕很害怕……
叫她怎麼可能去找一個愛她的人,她所理解的最愛她的人,就只有他,只能是他,她執着着,全世界,她只要他一個人。
司徒慕絕見狀,裝作什麼也沒說似的,摟住了她:“對不起,我開玩笑的。”
“這樣的玩笑也不能亂開,不然我就不理你了!”
白薇雅迅速翻看放在牀頭的電子日曆,已經過去了這麼久了嗎?
看皇宮安安靜靜的,事情都被擺平了嗎?
關夜雨走出了白薇雅的房間。
他要怎麼對白薇雅說清楚整件事情?
司徒慕絕在離開前,就留下了幾個字:“如果我死了,那就只能在天堂等候她了……”
如我死去,相約天堂。
白薇雅一個人茫然地坐在牀上,關夜雨一離開就沒有回來。
她心裡七上八下,換一身衣服離開宮殿,回到了婕夢菲斯皇家學院。
天空低沉得要砸下來,烏雲被風吹得慢速度移動着,她緊張地加快了腳步。
班裡的氣氛凝重,整個精英班沒了三分之一的人。
她奪門而入,看到站在講臺上的人不是司徒慕絕,而是子非榆。
“子非榆……你怎麼會在這裡?”
司徒慕絕去哪兒了?
白薇雅揪着衣裙,盯着子非榆。
班裡的人都沉默不語。
坐在座位上的於秋航和香燁影朝她使眼色,白薇雅坐到她們身旁,繼續上課。
課間的時候,白薇雅朝着司徒慕絕的辦公室跑去。
擡手輕釦門扉,發現門是鎖死的,聽到一陣腳步聲,她回頭,被突然出現在她身後的尹荷嚇得整張臉都白了。
“尹荷,你怎麼在這兒?”
尹荷尖瘦的臉擡高,一雙又大又圓的眼睛裡斟酌着淚,隨即將一份暗紅色的文件甩到白薇雅身上。
“你自己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