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點兒也不害怕打雷,僅僅覺得雷聲響得巨大。
“司徒慕絕,說白了你就是不相信我,那我跟你說發生了什麼事,又有什麼意義,徒增你對我的諷刺嗎?”白薇雅好笑地揚了揚嘴角,“反正我現在做什麼也與你無關了,而且我白薇雅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做事一向問心無愧,不管外面的人怎麼看我,總有相信我的人。”
可惜了這個人不是我心心念唸的你,可惜了人言可畏,把黑的說成白,白的說成黑,但她還是相信這個世界上還是有明亮的存在,哪怕只是微光毫秒。
白薇雅一番話把司徒慕絕給搞懵了,他並沒有表示不相信她呀!
他純粹是擔心她,生怕她和安藤輕漾待在一起,會吃虧。
從來有資格躺在她身側的人,只是他司徒慕絕!
可是他們兩個的分手已經成爲事實,他還是好死不死地擔心着她,管着她,不管她對他怎麼冷嘲熱諷,不管他是不是在表面上爲了維護自己那層自尊,同樣地冷嘲熱諷回去,哪怕他對她每一句的冷嘲熱諷,都在自己的心頭割下一塊肉。
“白薇雅,我沒有說不相信你,我只是想知道怎麼回事。”
僅此而已……
他又在給自己對她的不信任找理由吧?
她和百斬逸要訂婚的消息就能瞬間把他激怒,那這件事,他又怎麼能保持平靜?
因爲寒冷和心靈上的難受,白薇雅無可抑制地打着顫,睏倦得失去星光的雙眼,毫無血色的脣,蒼白的鵝蛋臉,無時無刻不在書寫她的柔弱和疲憊。
落地玻璃窗外是無情的瓢盆雷雨,白日裡墨綠色的植株在夜色之中染上了沉重的黑色,風颳得那些鬼魅的大樹顫抖着,身上所剩無幾的葉片被殘忍的雨水抽打在地,無法再動彈。
白薇雅盯着外邊發了幾秒呆,回頭對司徒慕絕說道:
“你可別忘了,我對你的感覺已經消失了,我們兩個已經分手了,現在的關係,充其量也是宿舍舍友罷了。”
充其量是普通舍友……
司徒慕絕瞬間覺得自己自作多情:“早知道你對我的感覺這麼快就消失,我當初就不會對你告白,也不會對你口口聲聲說的喜歡深信不疑!我真的是喜歡上一匹白眼狼了,不知道感恩,不曉得珍惜,白薇雅,難道你沒有心的嗎……”
白薇雅覺得自己置身到了古代的征戰疆場,沒有穿任何盔甲,沒有帶任何武器,就這麼被萬箭穿心,司徒慕絕寬大的手,隔着厚厚的衣服,觸碰到她的胸口,彷彿在試探她的心是不是真的在怦然跳動,還是被偷走了。
白薇雅的思緒遲鈍了好幾秒鐘,纔打掉覆蓋在胸口上的手。
“不要碰我,現在連你的觸碰,我都覺得窒息……”她毫不留情地說道。
司徒慕絕的邪眸覆蓋上了雪霜一樣濃濃的悲傷,他的眼神仿若洶涌的浪潮,捲走她所有的心狠,所有的驕傲。
她好想就這麼不顧一切地衝上去緊緊地抱着他,把冰冷病弱的身軀鑲嵌進他溫暖得如同暖爐的懷抱之中。
雙手環繞上他的頸子,在他英俊絕倫的臉上印下無數個響亮的吻,司徒慕絕飽滿的額頭,英氣的眉毛,高挺的鼻樑,光潤的嘴脣,優雅的下巴,全部都用她的雙脣佔據……
她的確要窒息了,她痛苦得快要窒息了,越是近在咫尺的人,不僅不能觸碰,還得變着法子地去傷害對方,然後獲得對方對自己反作用的傷害。
兩敗俱傷。
白薇雅不敢再看司徒慕絕深淵般的眼睛,轉身就朝門邊走。
背後傳來司徒慕絕低沉的聲音:“白薇雅,你要做什麼?”
她的視線已經模糊,沒有勇氣回頭,一直到走到門邊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回到屋子裡邊的時候,恍惚得連鞋都忘了換,頭部傳來不可抑制的痛,一下一下,像被密集的針尖刺着一般。
“這個宿舍……太冷了……我寧可到外面去!”她一邊打開宿舍的大門,一邊淡漠地回答道。
那扇門一開,就有無數的雨絲和狂風涌進屋內,白薇雅的臉瞬間就蒙上了雨霧,頭髮也被風吹得往後猛地飄。
留在這裡,只會有無數的爭吵和沉默,她在一整天的高強度壓力摧殘之下,已經疲憊得幾乎倒下了,她不想和司徒慕絕爭吵下去,這麼做,只會徒增他們帶給彼此的傷害,只會把他們殘存的情感推向無藥可救的深淵。
所以說,外面再冷也沒有這裡寒徹骨的冷,冷得兩顆滾燙的心都能結冰,失去溫度。
“白薇雅,你發什麼瘋呢?快點把門關上,你沒看到外面在下雨嗎,說什麼胡話!”司徒慕絕心一急,衝白薇雅吼道,可腳步沒有往前移動半分。
白薇雅悄悄回頭睨了他一眼,就衝出了宿舍,“砰——”地把宿舍門關上,在外邊鎖上了門,她站在屋檐下,看着絲毫沒有削減的雨勢,腦子發熱地一咬牙,衝進了瓢盆大雨中。
瞬間被雨淋溼了全身,眼淚在雨中盡情釋放。
司徒慕絕已經在第一時間衝出去開門了,可還是被白薇雅鎖在了宿舍裡邊,他來不及翻找鑰匙開門,索性直接從窗戶中跳出去。
然而,等他好不容易出了宿舍之後,白薇雅的身影早就不見了。
她怎麼就跑得這麼快?
司徒慕絕一邊跑一邊喊她的名字。
“白薇雅!”
“白薇雅,你發什麼瘋啊,一個人去淋雨,快點給我回宿舍!”
“白薇雅,你聽到沒有,不要胡鬧!”
司徒慕絕高大的身子在暴雨中穿梭,他纔是,發了瘋一樣尋找離開的白薇雅。
是他們的默契下降了嗎?他沒有發現白薇雅一直就躲在宿舍後門的灌木叢中,而是直接走到了大路。
白薇雅生怕司徒慕絕會半路折回來,心急得要從最近的圍欄翻出去,猛一起身,手背就被附近的枝丫颳了好幾道口子,來不及喊痛,她已經急切地撐着杆子往上一躍,雙手又沒來由地感到無力,整個人重重地從上邊摔了下來。
咚——
她忍着疼痛,倔強地支起身子,一心想離開絕倫誓約,便漫無目的地朝前跑着,不知不覺就跑到了鴛鴦湖。
雨絲下到湖面上,湖面看上去似乎比以前要深。
在這裡製造了太多或冒失、或奇葩、或美妙的回憶。
她在追愛日的這裡解救泉雨央,結識了絕倫三皇中的書癡暴君子非榆,還因爲衝動順手把人家那本看了一半的《烏合之衆》扔進了鴛鴦湖,美其名曰:喂鴛鴦去了。
在被不知道是何人推下湖的時候,是她嫌棄得不得了的司徒慕絕奮不顧身地跳下湖救她,還抱着她回到了宿舍,並且把她的銀行卡還給了她。
其實鴛鴦湖並沒有成雙成對悠哉遊過的鴛鴦,起這個名字是因爲像這樣的湖有兩個,一個在這個校區,另一個就在藝能學院所在的校區。
白薇雅渾身溼透地站在雨裡,望着這一片湖面。
嗡嗡嗡——
被保護在衣服口袋中的手機在不停地震動。
她條件反射地把手機拿出來看,雨水察覺到有破綻,立馬啪噠啪噠地打在手機屏幕上,沒來得及接電話,喬安水的來電成了未接的。
爲了保護手機,白薇雅找了處躲雨的地方,觸到了接通電話的畫面。
“喂,安水,這麼晚找我,有什麼事嗎?”白薇雅清了清嗓子,平靜地問道。
“嘿嘿,這麼晚了,真不好意思打擾你,最近我們高中的羣裡提議同學們找一個合適的時間,一起回聖克莉亞看看老師,想問一下你有沒有時間跟我一起回去呀?”
話題跳轉得太快,還沉浸在壓抑之中的白薇雅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沉默了。
喬安水在電話的另一頭聽到轟隆的雷聲夾雜着雨聲,便順帶一問:“薇雅,你在外面嗎,外面下那麼大的雨,你怎麼還待在外面,你還有事情要忙嗎,怎麼不好好待在宿舍?”
在飽受指點與猜忌、不信任的今天,白薇雅聽到喬安水的一通電話,覺得她的聲音溫暖又至於,給她無盡的安全感,突然受到那麼親切的對待,她剎然感到五味雜陳。
“嗚嗚嗚嗚嗚嗚嗚……安水……”她握着手機,崩潰地大聲哭出來,頭髮上的雨水夾雜着淚水滑過臉龐。
“薇雅,你怎麼了,別哭啊,你先別激動,告訴我你在哪裡,你不要走開,我現在就過去找你!”
白薇雅一邊啜泣着,一邊說道:“我……我在鴛鴦湖……”
喬安水一聽她在電話中說的地點,就傻了,白薇雅該不會想不開要自殺吧?
不然大晚上的,而且還是在這樣的鬼天氣,誰會往室外跑啊,白薇雅一個人在湖邊,她要做什麼?
不行,她得去救人!
救人一命升七級浮屠!
喬安水舉着一把大傘,手裡還拿着一把傘,在鴛鴦湖找到白薇雅的時候,簡直震驚。
她看到白薇雅站在湖邊的一個亭子下,不僅渾身溼透,手背上還帶着血污,因爲白薇雅無意中蹭了一下自己的臉,臉上也沾上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