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黃碩悄然無息的帶着龍六等三名青龍會高手離開了公安城。..張飛攜夫人夏侯氏過府來拜新年。生生的撲了個空。
秋姑才還不到十六歲,就懷了孩子。黃碩很是擔心,一到家,連黃老爹夫婦的小院都顧不上去,就徑直去了秋姑的院裡。看到她能吃能喝,和平常無異時,她才放下心來。秋姑是個有福的,據她自己說,除了有點嗜睡之外,孕吐之類的妊娠反應連影子都沒有。
“秋兒,這是你爹特意替你求來的平安符。”黃碩從懷裡掏出一個包得很嚴實的紅綢小包,遞給秋姑。
“謝謝義母。”秋姑接過來,細細的在手心裡攤開,果然是一道折成三角形的明黃色平安符。把平安符按在胸口上,她衝着身邊的江嫂咧嘴笑道,“娘,爹給我求了符呢。“
江嫂一臉的幸福,連連應道:“知道知道呢。”
看着這對洋溢在幸福之中的母女,黃碩很是愧疚。因爲豬哥的緣故,江大牛不但不能回來過年,一家團聚。而且連唯一的女兒懷孕了,也不能親自探望一下。
“娘。”“娘。”黃碩眼前飄過一大一小兩片紅去。定睛一看,原來是喬兒拉着寶寶的手中跑着進來了。
寶寶親暱的撲進黃碩的懷裡撒嬌:“娘,你怎麼纔回來?”
被落在後面的毛頭邁着小短腿幾乎是滾了進來:“哥,姐,等等毛頭。”
“毛頭,快過來。”黃碩不由撲的一聲大笑。這造型也太搞笑了,簡直就是一封紅彤彤的四喜大丸子。
毛頭不快的剜了寶寶一眼,一把扯下頭上的紅色瓜帽,噘起小嘴檢舉揭發:“娘,這是姐姐幫我做的。”
清朝的豬尾巴瓜帽配漢朝的寬袍大袖,盡是些什麼呀!拿過那頂帶着黑色人造辮子的瓜帽,黃碩抿嘴看了一圈,樂道:“唔,寶寶的針線進步了不少啊。”雖然針腿時長時短的,還是不很勻稱,但是,至少已經不象毛毛蟲一樣歪七扭八了。
寶寶聞言,沾沾自喜。
“只是,好好的帽子,爲什麼要在後面縫上這條豬尾巴呢?太難看了。”黃碩話一出口,就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貌似是她自己親口告訴寶寶,在現代,過春節時,有些小豆丁過年也會穿成這樣滴。只是,清朝的瓜帽配漢朝的寬袍大袖,怎麼看都叫一個別扭。
“就是。阿婆也說難看。”毛頭很委屈的鑽進自家老孃的懷裡,一屁股把寶寶撇了出去。
果然,寶寶不服氣的搶過瓜帽:“哼,嫌難看,我還不給了呢。”說罷,又賭氣去扯毛頭身上的紅袍,“這個也還我。”這些都是她花了很多心血才做好的。
毛頭嚇得哇哇大叫,一個勁的往黃碩懷裡躲。喬兒捂着嘴跪坐在一旁,和秋姑一道樂呵。毛頭也算是給他報仇了。其實,同樣的行頭他也一樣不少的有。只是他誓死不肯戴那頂怪帽子。寶寶軟硬兼施都奈何不了他,只好勉強同意收回帽子。
“好了。”黃碩在江嫂的幫助下,分開了這對姐弟,指着几案上的褐色大布包說,“再鬧,禮物統統沒收充公。”
“有禮物!”姐弟倆立馬化干戈爲玉帛,眼光刷刷的落在了包裹上。
黃碩慢條斯里的一邊打開包裹,一邊說道:“是啊。是你爹,哦,還有你們的阿仇哥哥讓我帶給你們三個的。”
“阿仇哥哥還好嗎?”喬兒豔羨的問道。唉,他要到猴年馬月才能和他一樣當將軍提長刀坐大馬啊?
寶寶卻不滿的撇嘴:“阿仇哥哥當了小將軍,連年都不回來過了。”
唯有毛頭仍是眼巴巴的瞅着包裹。兩年前。阿仇去軍營歷練的時候,他還是個小奶娃呢。這兩年,阿仇更是常年住在軍中,鮮有回家。毛頭和他的交集少得可憐,只是經常聽哥哥姐姐們碎碎唸叨幾句這位哥哥往日的英雄事蹟,算是混了個耳熟而已。
提起阿仇,黃碩的心頭微微一動,涌起許多感慨。纔不到十四歲的半大小子,可謂見風就長。個子都竄得比她還高了半頭。銀袍紅馬滴,提着一把亮黑的精鐵長刀,佇在人跟前,象一輪初升的紅日,帥得一塌糊塗,連老帥哥趙子龍都生生的被比下去了。基因還是強強聯合的好。爹是江東小霸王,娘是出了名的大美女,生下的娃就是不一般。
看着徒弟漸漸長成,她欣慰之餘,心事也越來越重。阿仇是個超級早熟品種。也許她當年和木喬的那個十八歲之約該提前了。還好,現在孫劉兩家還是處於面和心不和的狀態,沒有發生大規模的正面衝突。說實話,如果一旦兩軍對壘,黃碩也不忍心看着阿仇被矇在鼓裡,稀裡糊塗的幫着外人打自己的親叔叔。等阿仇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後,他會情何以堪啊!
不能再隱瞞阿仇的身世了!黃碩決定找個時間,好好的跟木喬商量一下這事。
“娘,毛頭可以和哥哥姐姐一起分禮物了嗎?”毛頭搖着她的胳膊,稚聲稚氣的把習慣性走神的老孃的思緒拉了回來。
“上面都寫了你們的名字呢。你們自己拆吧。娘要去給阿公阿婆請安了。”黃碩起身,把被毛頭弄皺的外袍撫平。
江嫂提醒道:“大夫人,您不回屋換身衣服嗎?”她這會兒還是男裝打扮呢。
“唔。不必了。”兩位老人又不是沒見過她穿男裝。走到門口,她不放心的回頭吩咐三個興奮的尖叫的小屁孩,“你們輕點聲,不要吵着了秋兒。”
秋姑起身,連忙笑呤呤的擺手:“哪有,不礙事的。”
江嫂笑眯眯的跟了出來。
黃碩讓她留了下來:“一屋子的孩子呢,你還是留下來吧。要是攏了秋兒就不好了。”
於是,江嫂就只是把她送出了院子。
來到黃夫人的院子。一見面,黃夫人就呵呵笑道:“我還以爲是從哪裡冒出來了一個公子哥呢。”
黃老爹白了她一眼,唬着臉問黃碩:“見到孩子們了?”
黃碩被他看得心裡有些發毛,老老實實的點頭。
黃老爹不滿的輕哼:“上樑不正下樑歪,怪不得寶寶那副模樣。這學堂的新鮮勁也過了。等過了節,寶寶還是在家裡跟着我認字吧,不要去上學了。”
知道他對寶寶女扮男裝上學的事一直耿耿於懷,黃碩也不好堅持,很順服的答道:“喏。”心裡暗樂:我倒是沒意見。您要過得了寶寶那一關纔算數。
她的態度,黃老爹很滿意,故意不理會黃夫人那邊飛過來的眼刀,又問道:“孔明有沒有跟你說益州那邊的事?”
黃碩從袖袋裡掏出一封錦書:“這是夫君寫給您的呢。”
黃老爹小眼睛一亮,樂呵呵的一把接了過去。哈哈,肯定是益州的最新情況。還是女婿最懂他的心。
黃夫人不滿的拉了女兒過去,悄聲說道:“別聽你爹的。我看寶寶去外面上學就很好。窩在家裡,遲早會憋壞了。”這些年出了幾趟遠門之後。她深有體會,就算是女人,也不能老是關在家裡。外面的世界真的很精彩。
黃碩偷偷瞄了一眼黃老爹,見他正捋着小鬍子全神貫注的看信,便壓着嗓子說:“我也就是隨口說說而已。爹什麼時候拗贏過寶寶!”
黃夫人翹起蘭花指,輕點她的腦門,撲的嗔笑:“跟你爹一個德性,一肚子的花花腸子。”
那邊,黃老爹已經看完了信,滿面春風的笑道:“夫人,什麼腸子?”
“胡說什麼呀?哪是說什麼腸子!”黃夫人斂了笑意。正想敷衍過去,一個婆子匆匆的掀簾進來了,稟報道:“老太爺、老夫人,大夫人,崔老爺和崔夫人回來了。”
屋裡衆人大喜。尤其是黃夫人,她拍掌樂道:“還不快快去迎了進來。”
黃老爹按捺着內心的喜悅,沉聲吩咐道:“碩兒,你還是先去幫他們安頓下來吧。山高路遠的,他們肯定乏了。”
黃夫人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失態了,連連說道:“對對對。”
“喏。”黃碩帶着婆子疾步出門。
前院,下人們正在快手快腳的搬運行顧。一身鴉青色的長衫的崔州平小心的攙扶着披着火紅的狐皮大披風的陳菁,嘴裡還柔聲叮囑着:“小心點,小心點。”
黃碩的眼光被陳菁高高隆起的腹部拴住了,語無倫次:“你,你……幾個月了?”媽呀,鐵樹開花了呢。送子娘娘八成是常駐草廬了。
陳菁臉上飄來兩朵紅雲,閃着母性的光輝:“還有小半個月就要臨盆了。”
“江東在打仗,我們繞了點路。所以在路上多走了近兩年月。”崔州平眼裡全是幸福,抹掉額上的汗珠,“好險,差點以爲要生在路上了。”
黃碩也後知後覺的替他們倆捏了一把冷汗。
不想,陳菁突然大窘,臉紅的能滴出血來,咬着牙小聲對崔州平說:“糟了,夫君,我尿在身上了。”
黃碩聽了,本能的往地上看去,真的流了一灘熱氣騰騰的清水出來。
崔州平連眼皮都沒眨一下,用披風包起她,打橫抱了,對黃碩說道:“我們還是住原來的院子吧?”
黃碩木木的點頭。
崔州平抱着人快步如飛。
黃碩腦海裡劃過一道流星,恍然大悟,提了裙子追上去:“喂喂喂,可能是羊水破了,要生了。”
崔州平打了個踉蹌,卻抱着人穩穩的站住了。回過身來,面白如紙:“那,那怎麼辦?”天,連穩婆都還沒找呢?
神經大條的陳菁在他懷裡嗯嚀一聲:“痛……”
“你們的小院還沒收拾好。就去我的院子裡吧。”黃碩提着裙子在前面小跑着引路。
崔州平已經不知道客套了,二話不說,就抱着人就跟去了主院。
陳菁雙手緊緊的抓住他的衣服,指尖泛白,灑下一連連的呻吟。
一時間,草廬所有的人全被驚動了。
好在這不是前次碰到生孩子的事,草廬裡的人們也算是經驗豐富了。雖然是個突然襲擊,但也還沒有亂成一鍋粥。請穩婆、燒水、收拾產房,人聲鼎沸,往來如梭,所有的事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着。
龍六奉命騎了草廬最快的馬去請穩婆。在此之前,只好由江嫂、黃夫人和黃碩等人帶了幾個手腳利落的婆子暫時客串一把穩婆。
看着一屋子黑壓壓的人,個個面色緊張,如臨大敵,陳菁嚇得險些背過氣去。
黃碩見狀,連忙安慰她:“放心,穩婆已經在路上了。你先忍一下。”其實,她的小心肝就快蹦到嗓子眼裡了。這生孩子和接生孩子僅一字之差,卻完全是兩回事啊。
江嫂撲哧樂了:“大夫人最會說笑了,哪有生孩子也能忍的!”
陳菁也被逗樂了,緊繃的身子放鬆了不少。
江嫂乘機探身察看了一下,喜道:“啊呀,已經看到頭頂了。”
黃夫人瞥了一眼,都是血水啊,兩眼一翻,竟當場暈了過去。
“娘!你暈血啊!”黃碩手忙腳亂的扶住了她,使勁掐着她的人中。
黃夫人悠悠醒轉,弱弱的問道:“生了嗎?”
黃碩笑道:“哪有這樣快。我先扶了您出去吧。”
黃夫人點頭,扶着她的肩膀往外走。江嫂的號子聲,陳菁的哭嚎,不絕於耳,嚇得她兩腳發軟。
剛走到門口,只聽見陳菁尖叫一聲,旋即,屋子裡響起一起中氣十足的嬰兒啼哭。江嫂喜道:“生了!”
黃夫人身形一矮,再次軟綿綿的暈倒在黃碩懷裡。
於是,產房的門打開時,小崔喜滋滋的衝了過來,石化了。擡出來的居然是黃夫人!
“讓開讓開!”兩個婆子匆匆的護送着氣喘吁吁的穩婆進來了。
短暫的慌亂過後,黃夫人被送回了她的院子;BB也被抱了出來。
“唔,整整七斤重呢!母子平安,恭喜老爺!”穩婆笑得跟朵花一樣。這是她接的最輕鬆的一趟活計。
這天晚上,草廬張燈結綵,喜氣洋洋,無人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