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千人的隊伍在山中迤邐行了半日,待到了正午時分,已是遠遠走過了昨日張偉射中野豬的地界,因林地漸稀,草木漸盛,山中地勢也越發的平緩,張偉因吩咐道:“估摸着離土著紮營的地界要近了,那些土著未必知道要遠遠的放着哨探,不過還是小心些好,張瑞你派人散開,在大隊兩邊搜索前進,如有哨探,必要活捉。”
因見張瑞如臨大敵,遠遠撒開去一兩百名飛騎依次散開向前,張偉便笑道:“張瑞,不不必如此緊張,這些生番最多是部落間的小小械鬥,哪曾打過什麼仗,昨日是突發事件,他們也不知道我的身份,咱們又何必這樣如臨大敵的。”
“大人,小心總沒過逾的,這打仗最好是以獅搏兔,話可是您說的。”
張偉微微一笑,這纔沒話。事實卻果然如他所料,待行到一個向陽山坡,因見滿山的綠草隨風舞動,張偉沉聲道:“止住前行,派幾個人去查看對面避光的山坡,我猜昨夜襲擊我的部落必然在斜面的陰涼處落寨,咱們先在此等候,待去查實了再說。”
幸虧這坡上野草長的旺盛,過膝的野草遮住了張偉等人的目光,卻也將這千多人掩護在草從中,令任何人無從發覺。張偉四仰八叉的躺在草地上,刺眼的陽光灑在他的臉上,張偉咪着眼看向四周,只覺得這一刻安寧靜謐,渾然不知身處何方,這數年來一直奔波勞苦,一直爲心中的理想拼鬥,卻不料於這深山的草坡上,令他得到暫時的放鬆。只覺得全身心都緊帖着這塊土地,鼻中聞着野草的味道,四肢慢慢的由緊繃而鬆馳下來,更覺得眼皮沉重,只欲睡去。
“大人,那幾個去哨探的飛騎回來了,不出大人所料,果然有一個生番部落在那邊的山坡立寨。咱們是不是現在就攻過去?”
“大人?”
張偉在內心深處嘆一口氣,勉強支起身體,笑道:“攻什麼攻,在此立寨的部落能有多大,若右連老幼婦孺不會過千人,咱們這上千的精壯戰士,還怕他們不成,悄悄摸將過去,將寨子圍了!”
張瑞聽他吩咐了,自去安排人手,劃定線路,又親自領人護着張偉,慢慢摸了小半個時辰,方摸到了那土著寨子木柵門前。
因兵力遠勝過對方,到也不需要搞什麼花頭,張瑞令三百以射術見長的飛騎爬上地勢略高的小山包,張弓搭箭瞄向寨內,又將剩餘飛騎以半月型包圍寨門,因這寨子依山而建,到也不必擔心他們從後面跑了,待一切安排妥帖,張瑞便吩咐帶來的幾個熟番向寨內喊話,那幾個熟番便雙手叉腰,嘰哩咕嚕向寨內大喊起來。
張偉站在陣後,凝神細聽了幾句,卻不禁失笑道:“怎地這些熟番喊的話長短音不同,顯然不是一種土語?”
張瑞答道:“這生番總稱高山族,其實又分什麼泰雅、布農、阿美等等,我也弄不清楚這麼許多,就這還是早晨那幾個熟番剛告訴我的。”
張偉點頭道:“確是如此,這高山族只是總稱,內裡其實又有七八小族,我到也聽說過,只是一向也弄不清楚。”
他與張瑞並十幾個帖身衛士站於遠離寨門的小土包上,算來再強的弓箭也絕難射到此處,饒是如此,張瑞仍佈置那些衛士各自將牛皮盾牌豎起,以防萬一。兩人笑咪咪站在遠處,只等那寨內有人出來答話。誰料那幾個喊話的熟番喊的嗓子都啞了,張偉手搭涼棚張望了半天,只看到眼冒金星,卻是連一個人影也沒有見到。
無奈之下只得吩咐道:“命前面的射手向寨內射箭,若是射上一輪仍無人出來,便在箭頭綁上布條,點火射進去,我到要看看這木寨子能不能禁的住火攻。”
他一聲令下,那三百箭手便將手中弓箭拉滿,各自瞄準了寨內的圓形木屋,射將過去,這些人原本就是武勇之士,加之又是精選的善射之士,三百之箭無一落空,盡數落在寨內木屋之上,或是釘在那木屋之下,或是射破那薄木屋的木板,直穿入內,那寨子當中稍大一點的木屋更是被射的如同刺蝟一般,待射手們射完箭矢,又令那幾個熟番喊話,寨子內卻仍是一點聲響也無。張偉氣極反笑,令道:“他們道我們不敢衝進去,是以以靜待動,很好,令射手將箭矢綁上布條,抹上豬油,令熟番再喊一次,告訴他們,若是還不出來,就要火攻了。”
此番的危脅到比什麼都管用,那幾個熟番剛剛講話喊出,就聽到那寨子裡有人大聲答了幾句,那熟番便大聲稟報道:“他們說咱們會屠寨,與其出來談判受辱而死,到不如直接戰死的好,讓咱們不要射火箭,他們就出來了。”
張偉輕笑道:“若打算直接戰死,那還不是早便衝了出來,哪有這麼許多廢話。土著也是人,是人就會求生,是人也會愛面子,張瑞,你身着官服,比我威風的多了,一會子你上前和他們說話,就說這臺灣是我的治下,他們也需服王法,我愛民如子,必然不會虧待他們,若是不服,破寨屠村,一個不留!”
“是,我這便過去。”
張偉咪眼看着張瑞上前與那些出寨列陣的高山族人談判,那些生番陣前卻是幾個年長的老者,皆是**上身,腰裹獸皮,手中各自持着不知從何處弄來的鋼刀,兩三百男子盡皆是如此打扮,只有的手持骨刺長矛,大半是手拿弓箭,只是那箭頭也該當是骨制的。臺灣沒有什麼鐵礦,在漢民渡海而來之前,這些生番只怕是連什麼是鐵也不知道,現下幾名族中長老能手持鋼刀,料來也是生番們用獵物從山下漢人手中換得。
因站的遠,卻是聽不清張瑞與那些生番們談些什麼,隱約間只能看到雙方皆是面紅耳赤,那幾名熟番就站在張瑞身邊,張瑞話一出口,他們便七嘴八舌喊將過去,一直吵了小半個時辰,卻見那張瑞小跑回來,向張偉氣道:“大人,這些生番當真是不可理喻,我同他們解釋半天,說明了大人的德意,又不徵他們賦稅,又不派官來管轄他們,他們卻只一意要咱們退出山外,說什麼山外是漢人的地盤,山內是他們的地盤。大人,我看沒有辦法,還是打一仗吧?”
“不能打。滅這麼一個寨子容易,只怕這整個大山裡的生番都會輪番下山偷襲咱們,這樣不是個了局。”
眉頭一皺,問張瑞道:“這次上山射獵,可帶了酒來?”
“自然是帶了,用皮袋裝着,由錢武他們揹着呢。”
張偉一笑,令道:“這些傢伙最愛喝酒,只是他們沒有什麼糧食,平時裡都是用山裡的野物釀製,自從咱們種了甘蔗,聽說這些生番經常用野物換甘庶釀酒,把咱們帶的上好白酒遞給他們,說清楚了,只要他們認我爲主,寨子裡喝的酒我全包了。”
見張瑞轉身要去,又吩咐道:“還有,告訴他們,射殺獵物不易,朝起晚歸的,從今往後,什麼豬羊牛雞,我都白送給他們。告訴他們,我是上百萬人的大酋長,不會食言的。只要他們下你下跪,今晚便派人送豬羊牛各一百頭上來。去吧!”
只見那張瑞又返身而去,令那些帶着上好美酒的飛騎跟上前去,那些部落長老原是詫異,待張瑞令人將美酒送上,又令熟番將張偉的意思轉告那些長老,只見那些長老臉上陰晴不定,又是眼熱眼前的美酒及將來的好處,卻又拿不定主意,不知道張偉這位“大酋長”到底是不是如同眼前這個衣着華麗漢人所說的那樣慷慨,又擔心投降之後對方變卦,卻是一時拿不定主意。
張偉見對方遲疑,知道火候已差不多,便又令射手們將箭頭點燃,向寨中瞄準,又命人傳令,若只還是遲疑不降,便要屠寨!
那些土著眼見對方將箭頭點火瞄向寨中,各自都是臉色大變,他們原本窮困之極,病無醫食無粟,平時裡唯有射獵爲生,打到獵物便有的吃,打不到便餓肚子,若非如此,昨夜也不會有寨中出門打獵的幾個青年土著冒險打下了張偉他們射死的野獵。現在山下漢人越來越多,原本這個部落靠近平原,食物大半需要靠近山下獵獲,卻被山下漢人一步步逼近,地盤越來越小,若要往別處遷移,還得與其它的寨子打冤家方可,又捨不得這些祖輩傳下來的木屋,是以日復一日耽擱下來。眼見得數倍的敵人圍了寨子,又用火箭危脅,一邊是美酒肉食的誘惑,一邊又是刀兵相加,幾個爲首的部落長老急忙合議幾句,便立時向張瑞跪了下來。
張偉見狀大喜,這些土著卻不似那些數千年來學透了陰謀詭詐的漢人,跪了便是當真服了,除非逼迫太甚,不然決沒有反叛的道理。當下便令衛士護送,進寨召集了部落長老溫言安慰一番,那些長老這才知道適才的那個官兒還不是真正的主事之人,卻原來這位身着普通皮甲,個頭相貌皆平常的青年男子方是真正的“大酋長”。土著們卻是不善言辭,因見張偉說個不休,各長老也只是唯唯諾諾而已。
後來聽得張偉動問道:“這一片大山還有多少這樣的寨子?”
有一土著老者答道:“這方圓一兩百里內,這樣的寨子約摸有五十六十個,多的有近兩千人,少的也有五六百人,咱們這個寨子,算是較小的。”
張偉沉吟片刻,笑道:“這老者,我答應你們的條件,絕不食言!今晚我回去便派人送給你們牛羊豬雞,還有上好的白酒,要多少給多少!只是一條,你們寨子裡可有願意當兵打仗的青壯男子,若是有,只要有一家出一個合格男丁的,我便包養他家裡所有人的吃食,他便是戰死了,也不會不給!說說看,有沒有願意隨我去的?”
見那老者遲疑,又道:“不但如此,我還可以在平地上給你們劃一塊地方,再劃給你們專門的獵場,也可以給你們銀子,買酒買肉,吃上好米!”
他雖然將這些優厚的條件開將出來,只是這些土著吃了漢人不少的虧,卻是知道漢人中說話不算話的人大有人在,對他這位大酋長的話雖不能全然不信,卻也不敢全部當真,若是被他引下了山,到時候說話不算話,那可就慘了,再說故土難離,在這寨子裡過的好好的,誰也不想平白無故下山給人賣命。
張偉見無人出來應徵,卻也不急,又笑咪咪說道:“也罷,你們寨子裡可有生病的人,我那裡有不少好醫生,這便就手帶下去給醫治好了,再送回來。我這個人最不喜歡強迫別人,你們還願意在這裡生活,我也依你們。只是再也不能隨便傷害漢人,而且要聽我的吩咐,還有,你們可以把我的意思告訴其它的寨子,人家若是願意來投奔於我,我都是歡迎的。”
說罷起身,向寨外行去,待到得大門處,卻突然不經意問道:“昨晚搶我的獵物,射傷我三名手下的人,是誰?”
他的話一經譯出,陪同而出的諸土著便面面相覷,不知道他是何用意,那幾個部落長老便不肯說,只恐他是要找出來人報復。張偉因笑道:“不敢說就算了,只當我沒有問過。”
那土著人最敬勇士,最瞧不起膽小怕事的懦夫,他這番擠兌人的話一出口,便立時跳出兩名身強力壯,全身刺青的健壯土著,粗聲答道:“就是我們兄弟射傷了你的手下,搶走了你的獵物!要怎麼對付我們,隨便你!”
[ 內容簡介 ]
神又如何,魔又如何?
心存魔欲,如何解脫?
無邊的風月後,當滅魔刀砍向神的時候,將是如何的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