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芝龍只聽得身後勁風襲來,卻苦於要招架李安平的朴刀,一時間別說抽身抵擋,就連閃避亦是不及,只得在心中暗叫:苦也,想不到我鄭芝龍今天要命喪於此。
何斌此時腿部已然受了輕傷,看到老大危急,咬牙欲上前阻擋,卻哪裡踱的動腳,大急之下,將手中短刀向李旦擲去,他本是文弱書生,雖拼着一股悍勇之氣與李旦的衆手下拼鬥到現在,不過是強弩之未,縱然是拼了老命將短刀擲出,卻又能擲得多遠?
那短刀劃出一道刺眼的白光,在李旦眼前一晃,那李旦一驚,往後一滯,短刀卻已力竭落地了。李旦不再理會,將手臂一擡,長刀一掄,又向鄭芝龍背後砍去。
船梯處鄭芝龍的衆手下已經奔上,與李旦的手上亂紛紛戰成一團,一時之間卻也近不得鄭芝龍身邊,船上衆水手皆是傷痕累累,空手的何斌兩眼亂掃,卻看到張偉手持匕首威風凜凜站在衆受傷水手身後,顯是身上一處傷痕也欠奉。
眼見李旦又向鄭芝龍砍去,何斌大急道:“張偉,快去救鄭老大!”
張偉早就覷見鄭芝龍情勢危急,衡量一下自身實力,本欲裝傻躲在一邊,被何斌這麼一吼,心中大恨:你當老子是無敵鐵金剛麼,這兩個瘋子手裡拿的全是大刀,卻讓老子用這把小匕首去和人拼命?
心裡縱然暗恨,卻知道此時如若不上,不管鄭芝龍是否能活命,一會兒自已卻肯定是活不成了。於是只好大吼一聲,右手持精鋼打造閃亮亮小匕首,左手卻一揮,翹成個蘭花指,疾衝而上,卻又向李旦的身後偷襲而去。
那李旦心中大恨,被何斌擋了一擋後,又有這小子上來礙事,心下本欲不理,只想與鄭芝龍同歸於盡,不過身體的反應卻不由他,聽得張偉衝了上來,便不由自主的將腰一扭,閃了開去,於是本來必能砍中鄭芝龍的一刀,斜斜劈了過去,只割到了鄭芝龍的衣角。
鄭芝龍左支面拙之餘,眼光餘光一掃,卻發現是張偉救了自已一命,心內暗道:僥倖僥倖,如若不是一時興起收了這個小弟,今番就要喪命於此了。
李旦卻是氣的眼角發紅,索性一轉身,將大刀向張偉頭上砍去。張偉本來正在自得,心想老子一出手便不同凡想,此時一見明晃晃的大刀向自已頭上砍來,頓時鬼叫一聲,身體暴退,欲往人多處閃躲。
“混帳,壞了我的事便想跑?”
李旦眼見自已手下紛紛被砍死在船頭,眼見自已也快活不成了,傷不了鄭芝龍,卻打定了主意,要臨死拉一個墊背的,於是將長刀舞的虎虎生風,刀刀不離張偉要害,顯是對拉張偉一同上路頗有誠意。
張偉卻是大急,對李旦的好意卻之不恭,受之卻也是大大的不願,於是不管姿式瀟灑於否,就在這船頭上四處亂竄,口中大呼小叫,直呼人來救命。
“張兄弟莫慌,快躲到我身後來。”
張偉百忙之中兩眼骨碌碌一陣亂轉,卻發現鄭芝龍已趁亂砍翻了李安平,笑嘻嘻站在何斌身邊。
耳聽得身後刀風仍然舞的起勁,張偉卻也顧不得看到刀子是否能砍到自已,心道:拼了!能不能活命,就看這一遭了。
低下頭來,向地上一趴手腳並用拼命鄭芝龍身邊爬去。李旦一楞,顯是想不到眼前這小子居然會用這種丟臉的辦法逃命,當下也不及細想,原本就接近張偉的長刀一抖,便削了上去。張偉只覺得屁股上冰涼涼一片,卻不知道自已中了刀,只道是自已膽小嚇顯了褲子,於是到也沒有怕痛,急忙竄到鄭芝龍身後,傻傻一笑,手卻往身後摸了過去,心道:這次臉丟的當真不小。
鄭芝龍卻顧不上他,傲然向發楞的李旦說道:“李老大,我看你也是條好漢,把刀子扔了,做兄弟的不爲難你,讓你留個全屍。”
慘笑一聲,李旦意興索然道:“鄭一,這次是你勝了,江湖生涯本是刀頭添血的勾當,有今天也在我意料之內。只求你看在兄弟一場的份上,把我全家都好好葬了吧。”
“那是自然,李老大你好生去吧。身後事,小弟自然會好生料理。”
李旦不再說話,將刀舉起,橫在脖子上用力一勒,鮮血狂涌而出,一代梟雄就此斃命。
鄭芝龍卻不在意,轉身向一個正在擦拭刀頭鮮備的大漢,問道:“李老大那三艘運生絲往印度孟加爾的海船回來沒?”
“前日就返回了,運回整船的香料,等過幾日送到日本,就是整船的銀子。”
“哈哈哈……我鄭芝龍也有今日!二弟,以後咱兄弟好好幹,一定比李家兄弟做的好。”
“那是自然,大哥,我一切都聽你的。”
那漢子擦乾血跡,抖了抖滿臉的橫肉,咧嘴大笑。
“好,張兄弟,你過來。”
張偉此時已發現自已原來是屁股上中了一刀,趴在甲板上讓何斌草草包紮了一番,正咧着嘴倒抽着冷氣。聽到鄭芝龍相喚,一扭一扭的走上前來。
“大哥,有什麼吩咐?”
“好兄弟。這次大哥保住性命,全是靠兄弟你捨身相救!”
“大哥說的哪裡話來,做兄弟的爲大哥兩肋插刀,也是該當的。更何況大哥你也曾救過兄弟。”
“好了,咱們兄弟不必客氣了。這澎湖有四五十艘小船,都是大哥的。一會兄弟你去挑艘好的,大哥再借你點本錢,兄弟就能把買賣做起來了。”
“多謝大哥!”
“好了,這位是我親弟弟鄭鴻逵,你們兩人好好親近親近,以後,大家都是自已人。”
張偉聽聞得飛來一艘海船,深知貿易利潤之大的他頓時眉開眼笑,瞬那之間連屁股的創痛都拋之腦外,聽聞眼前那個惡狠狠的漢子便是鄭芝龍的二弟,連忙奔上前去,拱手問安。
“唔,這小兄弟我看還算機靈,以後跟着我們鄭家好生做。切莫有二心纔是。”
鄭鴻逵其人卻不象表面的那般粗魯無知,此人心思細膩,心狠手辣,是鄭芝龍發家的得力臂助。此時對張偉卻沒有與其兄一般信任,言下大有警告張偉之意。
心中暗罵一聲,張偉卻做出一副受教橫樣,連聲諾諾。鄭芝龍大笑一聲,招手令人扶着張偉、何斌,一夥得意洋洋的往李旦的府邸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