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試探(三)

迷迷糊糊的皇太極把刀尖對準了心口,那刀尖已扎穿了身上的袍服,抵到了皮膚之上,冰冷的刀尖立時將他扎醒,咬一咬牙,手腕一振,便待扎將下去。

“大汗!”

一雙粗壯的大手將皇太極的手腕拿住,斜下了大半的勁道,但皇太極自幼隨父漁獵,拉開的弓箭在後金當屬最強的強弓,他的手勁又豈是旁人能輕易擋住的?那刀尖仍是在他胸口紮了進去,雖是不深,殷紅的鮮血卻瞬間流將下來,透過他身上的衣袍流將下來。

“是嶽託?我道是誰,除了你,只怕也沒有幾個能擋住我的手腕。”

他身邊已是站立了一大幫緊隨而來的貝勒、貝子,各人皆是臉色沉重,那多爾袞、多鐸年紀尚輕,一路上見到盛京城內那般慘景,料想自已的府邸家人也都遇難,各人原本都是心情沉痛。現下眼前一向尊敬倚重的大汗也是如此模樣,那多爾袞尚沉的住氣,只是眼圈略紅,那多鐸到底年少,雖然已是統兵大將,卻仍是忍不住心酸,那眼淚止不住流將下來。

嶽託乃是代善之子,雖然只是皇太極的侄兒,年紀到是相差不遠。當日努兒哈赤死時並未指定由誰繼位,是嶽託及薩哈廉說服父親代善一同保舉皇太極,代善表態之後,那阿敏和莽古爾泰方跟隨着勸進,是以皇太極對這兩兄弟也是喜愛有加。此番入關攻明,於半途中代善等人害怕深陷明朝境內不得返回,提出要退兵,正是皇太極說服了嶽託,又由嶽託等人苦勸代善,方纔繼續前行,在明朝境內縱橫衝殺,如入無人之境。

此時見這位英明神武的大汗如此模樣,嶽託沉聲道:“大汗,當日在草原上,我父親要退兵,是您讓我們兄弟說服了他,大軍又得以前行,纔得到了那麼大的戰果。張偉從海上來襲,大家都是沒有想到。若是你現在身死,我們兄弟得不到父親的諒解,又被其餘的貝勒深恨,我們還有活路麼?”

那薩哈廉亦道:“大汗,咱們後金遭此重創,正是需要大汗你重振人心,以圖再起的時候,若是你此時身死,諸大貝勒無人能制,必然是互相攻訐,乃至大亂。當年天命汗創下的基業,大汗這些年來的辛苦,難道就全然付之流水嗎?”

其餘趕來的諸貝勒大臣亦都是苦苦相勸,皇太極心中雖是明白,卻總覺心灰意冷,無論如何提不起勁頭來,迭遭打擊,他身爲後金的最後統治者,一來是又愧又悔,二來思念愛妃,一時之間實難振作。

待代善等年長貝勒趕到,見他如此模樣,莽古爾泰連連冷笑,代善卻是氣不過,向他怒道:“我說你匆匆回來是爲了什麼,原來竟是爲了一個女人!你知道麼,父汗的墳墓讓那些南蠻子給掘了,梓宮也被他們擡走,估計是要獻給南朝皇帝,做爲此番襲遼的戰利品大加宣揚,大汗,咱們不但丟了臉,失了父汗的英名,是連他的棺木也不能保全,等咱們死後,還有什麼臉面去見父汗!”

皇太極眼皮跳上幾跳,顯是還沒有明白過來,代善大怒,立時將他扯住,命人擡

上馬去,一路拉着出盛京城外,直奔努兒哈赤的陵寢。待迷迷糊糊的皇太極親眼見到被一片狼藉的福陵,又見到父汗的山陵被挖開,露出一個顯眼的大坑,原本放置棺木的地方黑乎乎一片,全是挖開的泥土,不但是那棺木,便是隨葬的努兒哈赤身前的愛物,亦皆是不見。

“畜生!”

一個個後金貴戚忍不住罵將開來,他們憤恨不已,只覺得敵人兇橫殘暴之極,一時間竟忘了自已的後金兵也剛剛焚燒了天啓皇帝的德陵,皇太極只覺得耳邊嗡嗡做響,腦子空白一片,頭一暈,向那大土坑方向一頭栽倒過去。

從貝勒將他由郊外帶回,因城內並無完好房屋,又四處是死屍,唯恐瘟疫流傳,各人都尋了艾草薰身,又令人將大汗身體清洗一番,在城外立了營帳,請了醫生診治,那醫生只道大汗急怒攻心,一時暈厥,只需靜養便可完好,定可勿佔醫藥云云。

在諸貝勒的連聲呼喊下,皇太極終於從昏睡中驚醒,略一定神之後,便揮手令各人出帳,自已一個人獨自在帳內沉思。衆人唯恐他再次尋死,皆是躲在帳外窺探帳內情形,一有不對,便可立時衝入。

半響過後,方聽皇太極在內說道:“在外面的都進來,請代善哥哥和莽古爾泰也來。”

各人依命而入,見皇太極已是神色如常,踞坐於帳內軟榻之上,因見各人入內,卻也並不理會,直到代善聞報趕來,皇太極乃站起相迎,親手將代善扶入帳內。

代各人按班序坐定之後,皇太極方道:“盛京的情形如此,大家來說說看,以後該當如何?”

那莽古爾泰重重一哼,怒道:“該當如何?大汗,不是我說你,當初你出兵,我便是不贊同。半路上我和代善大哥要回來,你也是鼓動了一羣小傢伙反對,雖說咱們從北京附近搶掠了不少財物,難道這些能彌補盛京被毀的損失?還有,父汗的墳墓地被南蠻子給掘了,依我看,現下的重中重中,要重新發兵,把父汗的棺木給奪回來!”

他既然開口,身後向來與他交好的阿巴泰、碩託等人便齊聲道:“是的,莽古爾泰說的很對,咱們這就掉轉馬頭,再殺進關內,逼着崇禎皇帝把棺木還給我們!”

豪格見他們咄咄逼人,又見父汗默不做聲,心中大急,忙道:“你們急什麼!天命汗的棺木剛剛被他們搶走,肯定還沒有獻給崇禎,咱們現在殺回去,又有何用?”

“你知道什麼!那張偉肯定會把棺木獻給皇帝,咱們去包圍了他們的京師,抓了

他們的皇帝,張偉一定會把棺木還給咱們。”

“哪有那麼輕巧,別說我們輕易的將士都已經疲乏,戰馬也瘦弱不堪,就是勉強殺回關內,大量被徵調來的明軍沒有離去,我們能那麼容易就包圍攻破北京?要是一個不小心,只怕又是損失折將!”

莽古爾泰聽豪格如此一說,立時跳將起來,當面一啐,怒道:“孬種,咱們滿人沒有你這樣的膽小鬼!”

豪格大怒,站起來按着腰刀叫道:“是我的戰功不如你,還是武勇不如你?十幾年來我打下的城池比你少麼?我斬殺的首級不如你多麼?你憑什麼這麼羞辱我?若是倚仗勇力,我現下就和你出去,看看是誰先倒在地下!”

代善因見皇太極默不做聲,只得起身喝斥道:“豪格,在大汗面前不要放肆!”

皇太極憤然起身,向代善道:“大哥,你也說在大汗面前不該如此,可是你看,莽古爾泰哪裡把我當大汗了?出擊京師是我做的主,沒有提防漢人從海上來襲也是我的錯,既然大家現在不相信我,認爲我的德行不夠,智謀不足,那麼就另選賢能來做大汗吧!”

代善大急,他自然知道除了皇太極外,此時的衆貝勒都無法完全服衆,況且論起才幹,這十幾年來衆人都是公認的皇太極爲最高,如若不然,當年亦不會推舉他爲大汗。只得安慰道:“衆人也不是你說的意思,當此大變,大傢伙火氣都是很大。你做大汗的,應該安慰勉勵,切不要也鬧起脾氣來。如若不然,正中了敵人的下懷。”

他這邊正在勸慰,卻聽得那莽古爾泰冷森森說道:“等阿敏回來,咱們再議大汗辭位的事。”

代善張口結舌,詫道:“大汗什麼時候辭位了?適才那是氣話,也能當真麼!”

莽古爾泰站起身來,拍拍腿上的塵土,道:“大汗辭或不辭,到無所謂。只是我旗下人都不服氣,都道大汗犯了這樣的大錯,總該有個說法章程,不能就這麼着算了。到底該如何料理,還是等阿敏回來再說。”

說罷出得帳外,帶着阿巴泰、碩託等人揚長而去,別說不曾與皇太極造退,便是連代善亦是理也不理。

看着他帶着幾百人怒馬如龍而去,代善氣的發抖,向皇太極道:“八弟,不管怎樣,我還是支持你。我的兩紅旗和你的兩黃旗加起來,實力遠在他們之上!”

說罷目視帳內的阿濟格、多爾袞、多鐸三兄弟,向他們逼問道:“你們的兩白旗怎麼說,是站在大汗這邊,還是和阿敏、莽古爾泰那邊跟我們對着幹?”

阿濟格較之多鐸年長,一向以武勇聞名,卻是甚少心機謀略之人,因見代善發問,還不待多爾袞說話,便道:“我們兩白旗兩不相幫!”

皇太極心裡一陣難過,他待這幾個小兄弟向來不薄,卻不料事到臨頭,仍是不能令他們相助於已。

卻又聽那多爾袞上前說道:“阿濟格說的不對。兩白旗並不是兩不相幫,咱們既然推舉了大汗爲後金國主,自然要聽令於大汗。只是眼下八旗受創甚重,不能再起內耗,是以我不贊同莽古爾泰的做法。”

偷瞄一眼皇太極的臉色,又道:“自然,身爲一旗之主,也不想大汗以威勢欺凌其它旗主,此番遼東被創甚重,以我的見識,還需從長計較,大家一起商議,以免日後再出差池。”

因見皇太極面無表情,當下不敢再說,將身一躬,帶着阿濟格與多鐸退出帳外,自回本旗駐地去了。

豪格見狀,心內大急,因怒道:“父汗,你待他們一向不薄,今日事起,居然不肯助你,當真是混蛋!”

皇太極淡然一笑:“他們一直以爲我搶了他們的汗位麼。”

豪格陰損道:“也不想想,就憑他們當年十幾歲的小孩,咱們後金國一向是

諸貝勒一齊議事,父汗當年也是受大家的信重,被公舉爲汗。就憑他們一無戰功,二無實力,憑着母親受寵就能繼位爲汗?笑話!”

皇太極擺手道:“不必多說。此地死人甚多,恐有瘟疫流傳。令人拔營起寨,咱們先回遼陽。譚泰早派人過來,請我暫去遼陽。此間既然有人心圖不軌,那麼正好,就讓他們在這兒鬧吧。”

遼西前線的將領全然是皇太極的心腹,他身爲大汗多年,勢力早已穩固,心裡對這些個鬧事的貝勒全然不懼,若是有人敢公然反叛,遼東之地早已破敗不堪,自然是一擊就跨。他此時不處置,也是存了令那些藏在背後的人跳將出來,到時候一鼓做氣,全數殄滅的心思。

當下請了代善前行,帶同了隨行將士,十萬人浩浩蕩蕩,避開了疫區,向那遼陽而去。

到得遼陽,便仍改遼陽爲東京,將原本的明朝遼陽經略府改爲汗宮,撫卹流民,恢復生產,又將自關內搶掠回來的人口金銀賞發下去,以恢復旗人士氣。

待過了兩月有餘,正傳來阿敏自關內敗回,臨回又屠戮城池的消息。皇太極大怒,派了使者前去斥責,阿敏惱羞成怒,竟欲勾結莽古爾泰公然抗命。那知數月下來,莽古爾泰早被皇太極逼的無法存身,那遼東之地敗壞不堪,哪能容的下他的兵馬就食,早已經低眉順眼,請求皇太極饒恕。皇太極命將他大貝勒的身份下降一級,與豪格等人同列,才允他帶着旗下人前來遼西。此時阿敏只剩下五千不到的殘兵敗將,莽古爾泰雖然魯莽,到底不是蠢蛋。見多爾袞等人早就回心轉意,重投皇太極而去,他哪裡還敢出頭自尋死路。

第60章 鼎革五第70章 決戰(八)第58章 呂宋(二)第10章 赴臺(下)第60章 鼎革(二十四)第60章 鼎革三第61章 伐明(八)第70章 決戰(十六)第62章 江南(四)第37章 會晤(上)第35章 兵制(中)第30章 械鬥(上)第72章 法度(一)第48章 滅鄭(八)第57章 試探(七)第49章 鎮倭(四)第60章 鼎革(二十五)第49章 鎮倭(一)第66章 北伐(八)第30章 械鬥(中)第14章 情動(上)第24章 論兵(上)第55章 偷襲(六)第73章 南洋(十二)第63章 倭亂(十一)第60章 鼎革(二十一)第60章 鼎革三第46章 制約(中)第55章 偷襲(三)第63章 倭亂(六)第66章 北伐(一)第36章 崇禎(下)第70章 決戰(十二)第59章 爪哇(七)第60章 鼎革(十九)第56章 返臺(一)第60章 鼎革(十)第49章 鎮倭(二)第30章 械鬥(中)第65章 治平(六)第51章 騎射(一)第34章 開礦(下)第68章 滅明(二)第29章 官學(上)第70章 決戰(六)第58章 呂宋(三)第47章 遼東(六)第67章 激戰(八)第57章 試探(四)第58章 呂宋(三)第11章 北港(下)第35章 兵制(中)第62章 江南(八)第62章 江南(二)第57章 試探(一)第13章 赴閩(上)第41章 大員(下)第60章 鼎革三第64章 關寧(五)第71章 定鼎(六)第15章 臥龍(上)第30章 械鬥(中)第48章 滅鄭(五)第71章 定鼎(五)第28章 保甲(上)第62章 江南(八)第34章 開礦(下)第73章 南洋(六)第56章 返臺(四)第68章 滅明(三)第61章 伐明(十六)第70章 決戰(十一)第39章 賄賂(上)第65章 治平(九)第60章 鼎革(二十三)第14章 情動(上)第49章 鎮倭(十)第31章 立威(上)第55章 偷襲(七)第26章 亂局(下)第60章 鼎革(二十五)第55章 偷襲(四)第55章 偷襲(十一)第43章 攻城(下)第71章 定鼎(三)第20章 會議(下)第47章 滅鄭(一)第62章 江南(一)第67章 激戰(一)第25章 宗族(中)第47章 滅鄭(一)第47章 遼東(四)第29章 官學(上)第63章 倭亂(六)第67章 激戰(八)第65章 治平(三)第61章 伐明(六)第61章 伐明(七)第67章 激戰(五)第70章 決戰(二)
第60章 鼎革五第70章 決戰(八)第58章 呂宋(二)第10章 赴臺(下)第60章 鼎革(二十四)第60章 鼎革三第61章 伐明(八)第70章 決戰(十六)第62章 江南(四)第37章 會晤(上)第35章 兵制(中)第30章 械鬥(上)第72章 法度(一)第48章 滅鄭(八)第57章 試探(七)第49章 鎮倭(四)第60章 鼎革(二十五)第49章 鎮倭(一)第66章 北伐(八)第30章 械鬥(中)第14章 情動(上)第24章 論兵(上)第55章 偷襲(六)第73章 南洋(十二)第63章 倭亂(十一)第60章 鼎革(二十一)第60章 鼎革三第46章 制約(中)第55章 偷襲(三)第63章 倭亂(六)第66章 北伐(一)第36章 崇禎(下)第70章 決戰(十二)第59章 爪哇(七)第60章 鼎革(十九)第56章 返臺(一)第60章 鼎革(十)第49章 鎮倭(二)第30章 械鬥(中)第65章 治平(六)第51章 騎射(一)第34章 開礦(下)第68章 滅明(二)第29章 官學(上)第70章 決戰(六)第58章 呂宋(三)第47章 遼東(六)第67章 激戰(八)第57章 試探(四)第58章 呂宋(三)第11章 北港(下)第35章 兵制(中)第62章 江南(八)第62章 江南(二)第57章 試探(一)第13章 赴閩(上)第41章 大員(下)第60章 鼎革三第64章 關寧(五)第71章 定鼎(六)第15章 臥龍(上)第30章 械鬥(中)第48章 滅鄭(五)第71章 定鼎(五)第28章 保甲(上)第62章 江南(八)第34章 開礦(下)第73章 南洋(六)第56章 返臺(四)第68章 滅明(三)第61章 伐明(十六)第70章 決戰(十一)第39章 賄賂(上)第65章 治平(九)第60章 鼎革(二十三)第14章 情動(上)第49章 鎮倭(十)第31章 立威(上)第55章 偷襲(七)第26章 亂局(下)第60章 鼎革(二十五)第55章 偷襲(四)第55章 偷襲(十一)第43章 攻城(下)第71章 定鼎(三)第20章 會議(下)第47章 滅鄭(一)第62章 江南(一)第67章 激戰(一)第25章 宗族(中)第47章 滅鄭(一)第47章 遼東(四)第29章 官學(上)第63章 倭亂(六)第67章 激戰(八)第65章 治平(三)第61章 伐明(六)第61章 伐明(七)第67章 激戰(五)第70章 決戰(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