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上貢着幾盆秋海棠,顏色粉淡的幾乎發白,看上去正如蘭昕此刻的面容一般。再好的胭脂也只能令慘白的肌膚沾染一層虛浮的浮紅,完全不是容光的樣子。“本宮還就是喜歡凡事盡心竭力的奴才。”
這話雖然說得不重,可聽得讓人臉巴子疼。江連不敢揉,只得賠小心笑道:“奴才不敢居功。數年來侍奉主子,奴才心知偶又不慎,唯得皇上皇后娘娘寬赦,奴才心中感激,自當更加盡心。”
“好一個自當更加盡心。”蘭昕和善一笑,輕輕撣了撣膝上的浮沉,不疾不徐道:“江公公果然是別具匠心的。本宮日前着人仔細調查過阿哥所近幾個月的各項事宜。發覺永璉房裡的花卉盆栽,每個三五日就會更換一批。全賴江連你心思細膩,事事爲本宮擔待甚妥。”
江連有些不明白皇后的用意,小心的打着馬虎眼道:“奴才以爲新鮮花卉能使人身心愉悅,更添活力之氣,遂着人勤換着些。”
“是啊。”蘭昕微微嘆了口氣,憂色愈加:“病中能看見鮮活多姿的植物,總能舒緩心情。本宮想,永璉大抵也會喜歡那些花花草草罷。”
“皇后娘娘說的正是。”冷汗順着脊樑往下流,江連的心咕咚咕咚的不停打鼓。皇后將他留在長春宮裡,東拉西扯的說了好半天的話,到底意欲何爲啊。昔日,他的確是得了皇太后的授意,對猶如“禁足”一般的皇后不必太周到。
可這畢竟是太后的懿旨,輪不到他一個做奴才的來承受惡果。且說,皇后也不是那樣睚眥必報之人。而今,他滿心以爲只要事事謹慎,有心彌補自己的過失,也總算是化解了這些惡事。畢竟跟紅頂白的那一套,後宮沒有誰不會,也總算是見怪不怪了。
“新鮮的花兒養在宮裡,自然是極好的。不新鮮的花搬了出去也無可厚非。”蘭昕嘀咕着這一句話,眸子裡閃過濃郁的哀思,卻僅僅是短短一個瞬間便泯藏於心。
再揚起頭時,目光裡唯有滿滿當當的憤懣,蘭昕口吻涼薄道:“那麼皇上養心殿貢着的花卉,是多久才更換一次?本宮這裡貢着的花卉又是多久更換一次?江連你打理內務府數十載,斷然不會連這麼點小事也不記得吧?”
“回皇后娘娘的話,皇上的養心殿與皇后娘娘的長春宮,花卉均是宮裡最好花匠培植的,若是沒有特別的吩咐,少則七八日多則半月餘纔會更換一次。”江連不敢正色答話,只是躬着身子畢恭畢敬的拘着禮。
“是了,原本如此。”蘭昕緩緩的站起身子,容止優雅的走到了江連身側:“那麼,你便不想想,何以二阿哥寢殿的花卉這麼短的時日便要更換一批麼?”
江連顯然沒有料到,皇后竟然是問這個。“奴才惶恐,奴才並不知曉,此事均是由下院的內侍監司職更換,奴才只是於記錄冊審批便可。皇后娘娘若是有疑,奴才這就傳人前來詳加詢問。”
“這便是江連的‘更加盡心’麼?”蘭昕凜然一笑,脣角盡是肅殺的森冷之意:“讓本宮來告訴你吧。只因永璉他並未曾好好的服藥,但凡是嫺妃與乳孃不在時,他就瞧瞧將那滾燙的藥湯倒進了花卉的盆中,致使花卉根系傷損,不久便枯萎而死。”
眼中是怨恨是不捨是自責,更是心痛。蘭昕着人仔細去查過,從阿哥所捧回花房的盆栽花卉泥土之中,果然有藥湯的成分。這樣損傷自身的法子,永璉用了並非一日兩日,倘若底下的宮人們能稍微盡心,必然早早就發覺了。
可乳孃自縊、公公自縊,均是普普通通的瀆職,真就是瀆職麼?就連內務府的奴才們,也根本從未察覺不妥。
一想到這兒,蘭昕的胸腔中的怒火,便是怎麼也抑制不住的往上噴。“永璉之死,遠遠沒有這麼簡單。江連你該慶幸,本宮首當其衝,便是用你的性命祭奠永璉,使他的在天之靈安慰。”
“皇……皇后娘娘,奴才……奴才不知啊,求您饒了奴才吧!”江連很清楚的從皇后的話意之中,聽出了殺意。可這又是爲什麼啊?難道說二阿哥不喝藥也成了他的錯麼?他不甘心的跪在了皇后腳下,連連求饒,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幾乎要從嗓子眼兒裡跳出來。
“饒了你?”蘭昕扯動着脣角,似笑而非:“本宮饒了你,誰又能放過永璉?”
江連不知該如何是好,壓低了嗓音道:“皇后娘娘開恩啊,二阿哥不幸薨逝,實乃大清之劫難。奴才一樣痛徹心扉,一樣痛心疾首。何況奴才根本沒有害過二阿哥啊,望皇后娘娘明鑑……”
蘭昕看着他哀哀求饒的樣子,心裡不免有些暢快。“其實江連你是聰明人,聰明人往往會給自己留條後路。所以本宮很好奇,當日本宮被困於長春宮中之時,何以你不陽奉陰違,暗中討好本宮,反而連本宮的用度也敢剋扣。難道你就不怕本宮有朝一日東山再起麼?”
脣瓣微微哆嗦,江連沒敢回皇后的話,只伏在地上不敢妄動。
“究竟是何人指使你,將那發了黴的血燕送來長春宮的?”蘭昕心裡已經有了答案,卻還是想從江連口裡得知實情。
江連沉默不語,可答案卻已經擱在了嘴邊兒呼之欲出。
蘭昕低眉一笑,似乎早已經料到如此。“沒關係,你儘可以不必說。反正本宮主意已定,薛貴寧。”
“不,皇后娘娘。”江連見皇后動了真格,不禁焦慮:“奴才不過是奴才,唯有聽主子的吩咐辦差。那發了黴的血燕其實並非是出自內務府的東西。而是……而是……慈寧宮用不着的。奴才能做到今日這個位置,多得太后的提攜與眷顧,因此,奴才並不敢拂逆太后的心意……”
“說的可真是好哇。”蘭昕其實很不明白,爲何太后對她要百般的刁難。難道說鳳權真就比一切都要緊麼?這樣無聊之極的功夫,也值得太后費周章。“本宮知道了。”
聽着皇后的口吻軟了下來,江連如獲大赦,皺着眉低靡道:“皇后娘娘,奴才是真的不想這麼做,可一方面是太后的懿旨,一方面皇后娘娘您也是奴才的主子……奴才左右爲難,卻也顧不上旁的了。”
“薛貴寧。”蘭昕輕聲喚道。
薛貴寧麻溜的從門外走了進來,一個千兒打下去:“皇后娘娘有何吩咐?”
“內務府取來的血燕還有多少?”蘭昕眼尾寒光閃閃,如同一根根鋒利的銀針,針針直戳江連的心。
“回娘娘的話,至少還有三大包。”薛貴寧看了江連一眼,不解氣道:“不光是血燕,內務府日前還送了粳米、糯米、五豆來,奴才均查驗過,都是陳年的東西,只怕煮熟了也得吃壞了胃。”
江連唬得臉色發青,一個勁兒的賠着不是,連連分辯道:“皇后娘娘恕罪,奴才這就讓人送最好最新鮮的過來。那些不堪用的東西,奴才一準入着人搬走,丟出長春宮去,再不敢唬弄皇后娘娘。還望皇后娘娘給奴才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也好。”蘭昕轉過身子,緩緩朝着鳳椅走上去,待坐定了身子才慢慢道:“薛貴寧,就按江連所言,將咱們宮裡那些陳芝麻爛穀子都擡出去,就擺在長春宮正宮門外寬敞的宮道上。”
頓了一頓,蘭昕咂着嘴裡的滋味兒,淺笑輒止:“一把一把給本宮塞進江公公的嘴裡,讓他一顆不剩的吃下去。若是沒吃壞他的胃,而他有堪用,那麼就放他回內務府改過自新,重新當差。若是一個不小心,把他噎死嗆死或是給發了黴的豆子毒死,就由着他去死。本宮賞一卷草蓆,裹着他丟到亂葬崗子就是了。不必傳御醫救治,費那個功夫。”
“嗻。”薛貴寧眉梢含笑的應下了,只覺得無比解恨痛快:“皇后娘娘安心,這差事奴才必然辦好,絕不叫江公公失望。”
“皇后娘娘,奴才也是按吩咐辦事兒啊,您就饒了奴才吧。奴才以後再也不敢了……”江連自知死到臨頭,卻依然搗蒜般叩首,希望皇后娘娘能改變初衷。“皇后娘娘,奴才也是奉命行事,並非真心啊。您就看在奴才於皇宮伺候足足三十個年頭,饒恕了奴才吧!”
蘭昕無可奈何的嘆了一聲:“江公公說的是呢,三十個年頭着實不易,本宮才入宮第四個年頭,就已然快要熬不住了。不過你也放心,這麼些的黴物吞下去,九死一生也是有的,可這並不能代表你就沒有用處了。”
這一刻,蘭昕的心中塞滿了快感,那是她從前從來不想涉足的範疇。她輕輕的扶着鬢邊那一支曾經入曹旭延心房的金簪子,面容一絲不驚:“本宮就是要用你這狗奴才的命,好好的警醒警醒對本宮心存不敬之人的心,也好讓後宮裡的人都看看清楚,誰是攝六宮事的中宮娘娘,誰纔是紫禁城裡真正翻雲覆雨的鳳主。”
第二百四十七: 晚風消得許多涼
“快和我說說,到底是怎麼樣的一種慘況。”金沛姿躺靠在紫藤花架下的紅躺椅上,悠閒自得的吃着紫汪汪的葡萄,見薈瀾回來,不由得長舒了一口氣。“可惜我不能親自去看,否則必然痛快之極。江連那狗東西,早該死了,也算的他祖上是有福氣的,沒讓他連累的滿門抄斬真算是走運。”
盼語連連搖頭,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你呀,身子這麼重了,也不知道忌諱。當着小阿哥的面兒呢,說話總得注意這點。”
金沛姿嗤嗤一笑,不以爲然道:“嫺妃怎麼就知道我肚子裡一定是個阿哥,說不定是位小公主呢。再者,也別扯開話題,薈瀾你還沒回話呢。”
薈瀾看了一眼嫺妃,遲疑着不知該不該說。
“御醫不是診過脈了,說你的胎象強健,定然是個虎頭虎腦的小阿哥。一準兒不會錯的。”盼語瞧着嘉嬪一臉的急切,沒法子只好軟了口吻:“罷了,說便說吧,別嚇着小阿哥就好。”
“是。”薈瀾想了想,掂量再三才道:“薛公公領着人,將江連按在了長春宮當前的宮道上,像添鴨子似的,一個勁兒的往他口裡灌東西。不是還血燕就是豆子。粳米什麼的,一勺接着一勺,鮮少間歇停下。若實在吃不下去,就拿個圓木棒子往嘴裡搗。
就算是抵在了喉嚨,也不許那江連吐出來,到奴婢回來之前,及盒子的血燕已經賽了個乾乾淨淨,就連粳米也下去了小半袋子,看樣子也合該差不多了。”
說到這句差不多,薈瀾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娘娘不要怪奴婢口無遮攔,實際上,照這麼個灌法……也就是早晚的事兒。”
金沛姿透心兒的舒坦,不免含笑捻了一顆葡萄來吃,香甜的果味兒入口,倍覺清新滋潤。“咱們說說話又有什麼要緊的,就是他江連死在本宮眼前,亦沒有什麼了不起。雖說孕中,精神總是不濟,可這分明是大快人心之事,我聽了知會舒暢開懷而已。”
盼語白她一眼,心中略微擔憂:“話是這麼說,可當避諱的始終得避諱不是。皇后娘娘再三叮囑,讓你好生在宮裡歇着,連長春宮都不許你踏足,便是怕有所衝撞。宮裡已經少了一個孩子了,不能再有任何閃失……”
想起永璉,盼語愧疚的垂下頭去:“倘若本宮再機靈一些,及早發覺二阿哥的心思,或許也不至於如此。”
“怎麼能怪嫺妃你呢。就連皇上皇后不是也盡是後知後覺麼。”金沛姿紅了眼眶,心裡泛起酸澀:“事情明擺着與純妃有關聯,可查來查去,就是沒有半點蛛絲馬跡。若說是純妃教唆了二阿哥,二阿哥又憑什麼聽她的唆擺了?即便是二阿哥當真聽了純妃的話,他有怎麼會那麼有法子,屢次避開身邊兒的人跳進池子裡受涼。
又或是在御醫來請脈前,裝模做樣的喝一些湯藥矇混過關。二阿哥聰慧不假,可到底不過是個九歲的孩子。這樣天衣無縫的計策,未免有些難以自圓其說了。更何況二阿哥身邊伺候的人不是發落了就是處死了,到底也沒有人能說出個所以然來。稀裡糊塗的就讓純妃逃過一劫!”
“孕中不是不該想這些勾心鬥角的事兒麼?”盼語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漫說是你苦思冥想了,皇上皇后又有哪一日不在想了,不還是徒勞麼!雖說二阿哥可憐,可皇后娘娘豈非更可憐,如今中宮無子,眼看着後宮的權勢便要移亂了。人心叵測,首當其衝便是要朝着你腹中的骨肉來……”
金沛姿眉心微蹙,忽而又是暢快的大笑起來:“人心叵測如何,我沒懷着這個孩子的時候還不是一樣麼。娘娘多慮了,不是所有人都會如此歹毒,至少皇后娘娘與您便從來沒有計算過臣妾的骨肉,不是麼!”
盼語看着金沛姿笑容燦爛,不禁眉頭也鬆了些。“我倒是真希望你能誕下一位阿哥,以抵償皇上心裡的缺失。畢竟二阿哥是他最在意的嫡子,年幼早夭,的確是無法言說的痛楚。”
仰頭看了看紫藤花架上,星星點點的小花兒,盼語還是禁不住嘆了口氣。“爲母是女子的天職,又何嘗不是福氣,不瞞嘉嬪,我宮裡成日熬着坐檯的苦藥,弄得小廚房裡的糕點都薰成了苦澀是滋味兒。藥是一副一副的喝下去,可肚子還是沒有一點兒消息。這樣好的福氣,怕是我這一生都難以尋求的。也果然令人惋惜。”
以嫺妃的恩寵,金沛姿從來不覺得她會擔心孕事,可實際上,她從嫺妃的眼眸裡看到了許許多多的不甘與心灰。那與恩寵又是格外不同的一種期盼,不是你用盡心力去爭就能有的,或許耗盡了所有的力氣,也終究是一場空呢。
感傷的撫了撫自己的腹部,金沛姿握着嫺妃的手,輕輕的擱了上來:“我要比嫺妃年長几歲,不也是伺候了皇上這麼多年才得了這頭一個麼。和況娘娘您還年輕着呢,何必急在這一時。”
這些話盼語如何會不懂,也總是自欺欺人的哄着自己。可當手指觸及嘉嬪有些僵硬的腹部,她的心還是軟軟的融化了:“我這沒有的也就罷了,嘉嬪你既然有了這個孩子,就要好好的護着她纔是。”
“自然。”金沛姿點頭贊同,誠然又道:“可這孩子並非是我一個人的,也並非我一個人能護得住的。自打我成孕以來,皇后娘娘便指明要我求嫺妃幫襯,這些月以來,您更是日日相伴在側,沛姿心裡明白您的心意。”
盼語撲哧一笑,輕輕的撫摸着嘉嬪圓滾滾的腹部:“我也並非真就是沒有私心的,無論這一胎是阿哥還是公主,都得管我叫一聲嫺娘娘呢。將來我若無子嗣可依,也就指望着嘉嬪你的孩子來抵償我膝下寂寞了。”
金沛姿和緩一笑:“娘娘安心便是,我總覺得你以你的身子骨,斷然不會無所出的。”
兩人說着這樣溫和的體己話,卻是桂奎忙三火四的走了進來:“啓稟嫺妃娘娘,方纔薛公公傳來了皇后娘娘旨意,擢升內務府副總管程永才爲總管,接替江連如今的之物。”
盼語看了他一眼,從他張急忙慌的神色裡覺出了什麼,正想着吩咐他退下。卻是嘉嬪已經按耐不住性子問了一句:“江連呢,是不是已經死了?”
桂奎擡眼瞧了嫺妃,得了眼色纔敢如實回道:“如嘉嬪娘娘所言,薛公公已經着人將屍首送去了亂葬崗子。”
“那就好,乾淨利落,本宮也省心了。”金沛姿覺得午後的陽光極好,又溫暖又明亮,曬晶瑩剔透的皮膚上,如同鍍上一層淡淡的金色十分美妙。“我在想,太后的慈寧宮現下會是什麼光景,也如咱們這樣沐浴金色的暖陽之下,又或者是倍覺寒冷?”
“誰不知道江連的背後是太后,誰又會不知道,皇后娘娘是要借江連這條狗命向太后表明心跡了。”盼語噝的抽了一口春風,雖說不覺得涼,卻也沒有嘉嬪那麼沉醉。“怕就怕這風波纔剛剛開始呢。純妃巴結太后多時,膝下又有三阿哥,到底是這後宮目前爲止,唯一母憑子貴的妃嬪了。想必慧貴妃不會是她的對手。”
這麼說話,盼語又覺得有點不盡不實。遂轉口道:“當然,若論恩寵,純妃肯定不是慧貴妃的對手。可太后喜歡什麼,誰又能說得清楚。才入宮時,誰不知皇上與太后其實不睦,可現下你再看,皇上每隔幾日便往太后的慈寧宮去,不是請安便是共進午膳,就可知太后的手段有多麼凌厲,多麼難以預測了。若是她執意幫襯純妃,一時間,純妃又得風頭無二了。”
垂下眼眸,金沛姿略微感到有些失落:“好懷念從前在王府的時候,雖說那會兒也不安寧,可女眷們的勾心鬥角,僅僅是爲了博取四爺的歡心而已。如今卻再不是那個樣子了,宮裡翻雲覆雨的天氣,總叫人措手不及呢。”
正這麼說着,小陸子又得了新奇事兒似的疾走而來。
金沛姿看了他一眼,撥弄着手裡的玉戒指,問:“什麼事兒啊?”
“皇上今兒翻了柏貴人的牌子。”小陸子言簡意賅,一句話說清楚來由。
“哦。”金沛姿聽得明白,不由擺了擺手示意他退下。“嫺妃瞧見了吧,真就是措手不及呢,這柏氏如同一尊瓷人兒似的,都擺在哪兒多久了,皇上今兒竟忽然想起來了。可不真就是翻雲覆雨,瞬息萬變麼!”
盼語只低下頭,勾脣輕笑,語調尋常的柔和:“左不過是這位將門出身的貴人,又得了母家幫襯,才吸引了皇上的矚目。何況新秀女就要入宮了,皇上到這會兒還未曾寵幸過她,到底也不是個事兒。”
“也對。”金沛姿抿了抿脣,略有些不自在道:“只是皇上這會兒就翻牌子,是不是忒早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