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菟見衆人都看着他們,便眼裡含着淚點點頭。生死存亡之時,現在這個班老二是她的主心骨,也是宋府數千人生存下去的唯一希望!
“二兄,吾有一事相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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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講!”
“二兄,小妹懇求一事,如果城破,求二兄親自揹負吾兩個小兒逃出去。城破之日,吾不怕死,寧願追隨宋洪去。可吾不能讓宋家到吾手裡,就此斷了香火……”
班超當衆將楚楚可憐的馮菟抱於懷中,輕撫背部小聲安慰道,“勿再胡言亂語,亂吾軍心當斬!吾已有妥當安排,即便城破,汝與宋府一族,定然無虞!”
兩人嘀咕一陣,班超迅速趕赴城頭,馮菟一直目送他走遠,才返回宋府大院。
申時到了,隆隆的拋車轟擊聲,震天動地,大地都隨着一聲聲轟鳴,在微微震顫。宋太公、宋老夫安然坐在坐牀上,閉目不語。馮菟衝上三樓,只見東西兩門,銷煙瀰漫,什麼也看不見。雍營的拋車既準且狠,每一下都轟擊在城頭之上,箭樓已經被摧毀,城垛也殘缺不全。
銷煙之中,留守觀察的漢軍士卒,翻滾跳躍,靈巧地躲避着拋擊,卻一直堅守在城頭之上。拋擊整整進行了一個時辰,將無數的巨石拋進城頭,轟鳴聲中,幾乎將東西二城城頭建築、鄰近城牆的房屋等,全部摧毀。
日頭已經西墜,但拋擊仍在不緊不慢地進行着,攻城並未開始。馮菟看得心驚肉跳,遙望着那一大堆高高的雲梯,她的一顆心緊緊地懸在半空之中。她心思重重地走下閨樓,見秋曹大人與宋太公、老夫人都在閉目養神,便緊緊抱着自己的兩個幼兒,欲言又止。
秋曹臥於榻上,突然睜開眼悄聲道,“宋夫人勿要擔心,司馬南固勇,未必能得逞。汝與兄長班超一起長大,汝自應比誰都清楚,彼非同常人,司馬南未必能勝之。況宋府莊園雖非堅固障塞堡壘,可司馬南手中不過五百勁卒,亦未必能輕易破之!”
秋曹話中有話,馮菟是聰明人,豈會聽不明白。她悽然一笑,無言以對。
拋擊仍在進行着,無休無止,讓莊丁和城內的徒附們精神瀕臨崩潰。班超也大感震驚,司馬南用兵果然不同凡響,以優勢之兵,遠攻之,待敵精神崩潰之時再一鼓而下,這一招不可謂不高明。天已經漸漸黑了下來,司馬南一直在轟擊東西二門,南北兩面城牆卻十分安靜,這讓他有一種強烈的預感,很不好的預感,或許南城要出事!
他來到南城,班秉和宋軍稟報,一點動靜沒有。雖然虛驚一場,但飧食後,班超還是決定留在南城牆上。
大戰之前的寧靜,最難消受。東西兩城的拋擊仍在進行,司馬南打得不緊不慢,似乎要將土城徹底轟平一般。難捱的時刻一分分熬着,一直到夜裡亥時,突然,“轟”地一聲炮響,南北兩城同時開始攻城了。班超站在南城箭樓上遙遙望着,只見無數騎卒衝到護城河邊,便左右衝擊,同時將無數弩箭射上城頭。
城內漢軍的拋車開始發威,轟鳴着將一團團巨石拋向城外。騎卒們訓練有素,東奔西突,靈巧地躲避着城內拋車的轟擊。但還是有無數擡着簡易雲梯的莊丁、門客被擊中,死傷慘重!
在騎弩兵的掩護下,莊丁們用簡易雲梯重新搭好臨時”橋“。更多的莊丁則推着七八架雲梯,冒着城內拋車的轟擊,開始越過護城河,強行登城!
城內的拋車仍在轟擊,城外的騎卒左右運動,躲避着炮擊。無數騎弩兵、持盾步卒被拋車擊中,哀嚎、慘叫聲一片。城上漢軍則利用城頭掩護,精確地射擊着。第一輪慘烈的攻城戰,整整進行了約一個時辰,終於被漢軍壓了下去。不一會兒,西城攻擊行動也被樑寶麟的後軍壓了下去。
田慮和樑寶麟都派出信使,通報給南城的班超和北城的華塗,城下騎弩兵爲雍營人,其餘攻城部隊盡是司馬瑞的門客、莊丁,二三十名北匈奴的死士,已經死傷殆盡!
身經百戰的軍侯們已經清楚,司馬南真正的攻擊方向,很可能是北南兩面無門的城闕。並通過突破城牆後,向城內和東西兩門拓展,進而奪取全城。班秉迅速令南城加強戒備,時刻防範雍營陷城。
戰場上僅沉寂片刻,負傷士卒在城下仍哀鳴不止。但司馬南未給間隙,又開始拋擊,轟鳴聲再度響起。約夜裡子時,攻城行動再次開始,東西兩城殺聲震天,雙方在城頭上展開血腥鏖戰,爭奪戰十分慘烈。
就在此時,黑暗之中,南北兩城城牆外的護城河上,現出大批莊丁或士卒的身影,他們推着高高聳立的雲梯,越過護城河,不斷向城垣靠近。城頭衆人都看明白了,司馬南果然開始偷襲南北兩城!
弩兵衝到護城河邊,豎起盾牌爲陣,弩箭則如蝗蟲般準確地射上城頭。登城士卒推着雲梯,冒着蝗蟲般的火箭,靠近城頭,便開始強行登城。他們無人喧譁,動作連貫,一氣呵成!
這是雍營士卒,南城果然是司馬南的主要攻擊方向!
城頭之上,見雲梯靠近,班秉大喝一聲,“潑油!火箭射擊!”
城頭上迅即萬箭齊發,不少士卒被射殺在河心、城下,但其餘人一聲不吭地抵上空當,順着雲梯內的長梯,勢不可擋地向城上登來。宋府莊丁們則舉起石塊,狠砸城下士卒、莊丁。或將滾開的熱水、沸油,澆下城頭。更多的宋府莊丁們則一擁而上,與翻上城頭的士卒拚殺。不時有人被擊中,無數人落下地去,哀嚎聲四起。
“火攻!”班秉再一次大喝,十餘名莊丁將燃燒着的火把扔上雲梯內。城牆跟上被澆下的獸油很快就被引燃了,幾架雲梯都被點着,火光熊熊而起,濃煙遮天蔽日,嗆得城頭上衆人睜不開眼來,火把與燈籠也變得時而影影綽綽。
就在這光線極其晦暗的情況下,班超、班秉、班騶三人隱身一個個箭垛之後,不時以弩箭精確地攻擊護城河畔的弩兵,掩護莊丁們攻擊登城的士卒。只要城下弩兵大陣中盾牌驟然開縫,弩兵站起身發射時刻,便被他們一一點殺。
但登城的士卒還是越來越多,終於有兩股雍營士卒互相掩護着突上城頭。班超只得收起弩,在嗆人的濃煙中手執重鐗,帶着班秉、班騶二將,順着城頭清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