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妙香沒有走遠,她離開亦不是賭氣,而是她現在要解決溫飽問題。墨離山間的霧氣隨着太陽升高而逐漸退散,昨日出去採藥,白妙香大概瞭解了附近的地形。
出了洞穴,白妙香在茂盛的林間穿梭,腳步輕盈,神色慵懶,似乎沒有被剛纔的事情所煩惱。
綠幽幽的樹木間,很快便見到一片果園。寬大的樹葉中央,顆顆紅色飽滿若櫻桃大小的果實微微露出一角。白妙香踩在半高的石塊上,擡手摘下了一顆果子,在鼻尖輕嗅了幾下,便直接張嘴咬了一小口。
酸甜的滋味在舌尖蔓延開來,觸動了人的味蕾,令人胃口大開。陸陸續續地又摘了一些,揣在衣裙上。準備返回,白妙香耳尖的聽到一道熟悉的犬狂叫聲。
清冷的墨眸瞬間冷凝,一秒後便鬆展開,俏臉上綻露出一抹如陽的暖笑。
白妙香站在原地,不一會兒便見到阿黃興沖沖地跑過來,而其身後是公子潯帶領着軒王府的人。
“阿黃。”白妙香擡手,揉着親暱地蹭着她腿側的阿黃。見到主人的阿黃,興奮地不停地搖晃着大尾巴,毛茸茸的大腦袋一下又一下地蹭着白妙香的手掌。
公子潯快步躍至,雙手作揖向白妙香行禮,儒雅的臉上倒不見先前的着急,悠然一笑,問道:“王妃,王爺可好,現在在何處?”
白妙香挑眉,伸手指着一個方向,身後軒王府的侍衛快速地跑過去。手剛放下,白妙香突感一陣暈黑,渾身無力地倒下。
公子潯大驚,伸手連忙抱住白妙香,呼喚道:“王妃,王妃……”
錦瑟步伐慢,剛趕上他們,便見到暈厥在公子潯懷抱中的白妙香,臉上一白,慌慌張張地便跑了過去。雙膝跪在草地上,錦瑟悲慟大哭。
“小姐,是奴婢的罪過,沒能保護好小姐。嗚嗚嗚,小姐你不在,錦瑟便也沒有活命的意義了。小姐對錦瑟的大恩大德,錦瑟只能祈求老天爺能讓錦瑟下輩子繼續投胎在小姐身材,給小姐做牛做馬的回報!小姐,你等等錦瑟啊!”
說完,錦瑟從頭上拔下發簪。拿着尖利的一頭便刺向自己的脖頸,打算自盡。
沐風扶着連城逸走來,便見到錦瑟要自盡,想也不想便伸手射出一枚石頭阻止。而連城逸身形僵硬,冷冽的黑眸看着公子潯懷抱中的臉色慘白無血的白妙香,心頭一跳,挖心的痛陣陣襲來。
“王爺?”沐風看着連城逸推開自己,神色呆滯,步履蹣跚地朝着白妙香走過去,擔憂之下喊道。
連城逸仿若未聞,略顯病態的俊臉上血色盡失,雙目一動不動的盯着白妙香。
公子潯兩指放在白妙香皓腕上,溫潤的雙目仔細地觀察着白妙香的臉色,眼中很是複雜。
擡頭便見到連城逸伸手抱過白妙香,環視周圍的人一圈,才恍然大悟,知曉大家都以爲白妙香仙逝了。
“你不要太擔心,她只是中毒了。眼下之計,便是快些回府進行治療。”公子潯嘴角微揚,溫潤儒雅,溫聲說道。
“中毒?她不是懂香,怎麼會……”聽到白妙香並沒有離開,連城逸略微安心,
可一聽到公子潯的診斷,濃眉深皺,很是詫異。
公子潯看了連城逸一眼,鼻翼不着痕跡地輕輕聳動,無奈地暗歎了一口氣:“王妃是服了有毒的草藥,幸虧分量不大,不然此刻大羅神仙亦是乏天無力。若我猜的沒錯,這有毒的草藥是她爲你治療的時候,不慎攝入的。城逸,王妃心性極好,很善良。”
公子潯話中有話,但並未說明。有些事情他贊同白妙香,只有連城逸自己發現,他纔會接受真相。別人的話,他並不會相信。
連城逸冷冽的黑眸中快速地閃過一抹幽光,聰明如連城逸對公子潯忽然說的話,略帶懷疑又深感疑惑。
連城逸抱起白妙香,徑自地朝着前面走去,只是留下一句:“回府,我要她安然無恙。”
公子潯點頭,對着連城逸說道:“我要在附近找到那株有毒的草藥,相剋之物一般相生,附近應該有解此毒的草藥。”頓了頓,公子潯再以醫者的角度交待道:“王妃需要靜養,切忌打擾和亂動,在我回府前不要出了溫水外,不可進食。”
連城逸腰身筆挺,大步地往前走,但身後公子潯的話卻一字不漏地被他記住了。
身後,沐風伸手半扶住大悲後大喜的錦瑟,並吩咐下去,一行人腳步匆匆地快速回府。
軒王府沉香閣內,連城逸端坐在牀邊,冷冽的黑眸一瞬不瞬地看着牀上暈迷中的白妙香。今日已是第三日,自公子潯給白妙香解毒後,白妙香還沒有醒過來。
公子潯踏入室內,循例地給白妙香把脈。
“她怎麼還不醒?是不是毒素還沒有清楚乾淨啊?你要是不行,你告訴我誰行,我派人去請!”連城逸側身坐在牀邊,俊臉陰沉,沉聲帶着不容置疑地威懾和怒氣,質問道。
被連城逸吼過,公子潯神色毫無漣漪。多年的好友,他明白此刻連城逸的心情。能吼出來,發泄出來,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潯,對不起,我不該……”發泄後的連城逸瞬間恢復理智,俊臉帶着歉意,嗓音低沉苦澀地說道。
話未完,公子潯擡手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好友的肩膀,表示理解。
“不瞞你說,這種草藥受了內傷的人吃下對傷勢很有好處,但沒有傷的人吃下便會中毒。她很聰明,在困難的條件下,知道反向用毒草藥,鋌而走險的救了你。城逸,或許我不該說,但我認爲她是個珍寶,值得你擁有和保護。”公子潯說道。
其實,他更想說,蘇晚清除了對連城逸有恩外,明眼人都可以看出,蘇晚清和白妙香根本比較不了。因爲,蘇晚清太有心機,差白妙香太多。
公子潯的話,讓連城逸平靜的心湖澎湃起一波又一波的水浪。連城逸明白,白妙香是用嘴渡藥給他的時候,不慎服下毒草藥的。她的痛,是他連累的。
連城逸冷冽的黑眸看向白妙香,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感覺。然而,連城逸也意識到,對白妙香的心好像開始不受自己控制。
“潯,照顧好她。”連城逸站起身,冷冽的黑眸中暴虐冷駭,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殘忍。沒錯,連城逸現在是要去處理那些幕後黑手,傷害他的人,誰也別想僥倖逃
過!
兩日後,白妙香在暈沉中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這個時間,是在公子潯的意料之中。
本來病者,便是要一定緩衝時間才能恢復身體的,即便是神丹妙藥亦是不能讓人馬上滿血復活。
“醒了?可渴?”公子潯眉宇溫潤,問這個話的時候已經伸手倒了一杯溫水遞到白妙香的脣間。
她嗓子乾啞,如同被火燒火燎過的刺痛。
白妙香微低下下巴,咕嚕咕嚕地便把杯中的水喝光,還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公子潯見狀,亦是連續倒了三杯,白妙香才解了燃眉之急,喉嚨亦是好了些。
公子潯伸出纖細修長的兩指輕輕放在白妙香的皓腕上,微微一笑,說道:“恢復得不錯。”
白妙香勾脣淺淺一笑,於自己醒來見到的人居然是公子潯並不意外。雙臂展開,伸了一個懶腰,把身上的疲倦退散了些,白妙便坐了起來,靠在牀緣上:“錦瑟這個丫頭,有沒有被嚇壞了?”
公子潯把錦瑟當日的壯舉詳細,動聲動色地給白妙香描述了一片,惹得白妙香捂脣連連輕笑。
錦瑟被嚇了一遭,也大病了一場,現在還在休養。於是,白妙香伺候的一事便交到了府內的唯一大夫公子潯身上。
白妙香優哉遊哉,神情坦蕩地由着公子潯伺候她進食。俊男靚女,男子溫柔儒雅,女子俏麗絕色,仔細看,兩張得天獨厚的臉居然有幾分相似。
公子潯心中平靜,溫潤的雙眼看着眼前那張似曾相識的俏臉,只覺得很親切。
“七年前,在西山救下王爺的人不是蘇晚清,是你白妙香。”忽然,公子潯溫聲說道。
白妙香黛眉一挑,對公子潯的肯定並不感吃驚。見狀,公子潯更是感嘆連城逸這次看漏了眼,把魚目當成珍珠,倒是把明珠看作了魚目了。公子潯看着白妙香,露出微微一笑,溫潤的雙眼中滿是好奇。
她眉梢輕動,撿回一命又溫飽過後的白妙香心情不錯,對於此事倒是可以滿足公子潯的好奇心。
“當年,我與蘇晚清交好,兩人一同在西山遊玩。後兩人走失,我偶遇了連城逸,當下便救了她。我當日並不知連城逸的身份,只是一時心善,倒不知日後連城逸會來尋我。”說道此處,白妙香莫名地有些感慨,深嘆了一口氣。
“我常年累月在香房,除了蘇晚清常來黔國公府內找我閒聊,其陌生的他人和事我沒有過多的接觸。連城逸的事情,我並不知曉。只是日後才偶然知曉,與我成親之人,居然是我當年在西山救的人。這事,或許冥冥中便有了定數。”
“那你在什麼時候知道蘇晚清的詭計呢?”公子潯心中微詫,仔細一想,他才發現蘇晚清的心計居然如此的深,早在之前便打起了白妙香的主意了。
白妙香神色淡然,無喜無哀,回答公子潯的話:“在她推我落湖的時候,我才知道。那次,我才知曉,爲何蘇晚清有一陣子經常要我對她說在西山的事情。”
公子潯永遠儒雅溫和的臉色,此刻也難免被蘇晚清的醜陋行徑而氣大掌一拍牀邊緣木,公子潯大怒地罵道:“好一個蘇晚清,好一個毒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