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大盟、小胖、鐵錘s、同樂村落。原本以爲書要裸奔了,所以昨天才說是本書的低谷期,沒想到卻有一個我怎都找不到卻很給力的推薦。好吧,兌現承諾,雙更,爭取一週。如果下週還有這樣好運,會再接再厲。謝謝諸書友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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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篝火已熄,餘燼嫋嫋,兩岸一派沉寂。遠處灰濛的羣山與樹林,象一片剪影,單薄而毫無生氣。
突如其來的一聲尖銳的鳴響,打破寂靜。
李忍從睡夢中驚得跳起,駭然擡望,映入眼簾的是一道從未見過的長長火光,就象流星。只不過流星是從天而降,而這道火光則是沖天而起。從距離上看,至少在二里之外。這麼遠都能讓人看到聽到的東西,究竟是什麼?
“這……這是何物?”李忍張大嘴吧,半天合不攏。
曹雄、林天賜、初六、鹿奴與他一樣茫然,能回答他的,只有一個人。
“這是信號,匈奴人來了。”張放走到衆人身邊,早已穿戴整齊,腰懸寶劍,手持具弩,彷彿昨夜未曾入睡一般。
“信……號?”林天賜似乎明白了什麼,望着張放的背影多了幾分驚悚,這個富平侯家的公子,還有多少寶貝?
嗯,林天賜猜得沒錯,這信號正出自張放之手,簡易版的“鑽天猴”。
張放能製造大威力炮仗,當然也能做煙花,炮仗能驚馬嚇人,而煙花唯一的用途,就只能是用做信號了。不過受限於材料與技術,張放沒能做出那種在空中爆開,炫麗燦爛的真正煙花。僅僅只發出尖厲響聲,飛上半空,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就象是啞火的鑽天猴。
這玩意當煙花,那絕對不合格,但用來當信號,卻足夠了。
張放交給河對岸值守的府衛三支信號煙火,用來警示,現在煙火竄空,說明匈奴人來了。
很快,河對岸出現了幾個騎影,但不是匈奴人,而是撤離的哨衛。
“匈奴人來了,在東北十餘里外,他們同樣發現了我們,正急撲而來。”府衛們奔到河對岸,邊大聲通報敵情,邊策馬渡河。
但是,這時卻發生了一件意外——河水漲了。
這是一條不起眼的小河,寬不過三丈,深不過馬腹,水流平緩,昨日張放等人就是騎在馬背上直接涉渡。但一覺醒來,河面陡然變成四、五丈寬,水流甚急,河心還有漩渦。府衛們驅馬欲渡時,還沒泅出丈餘,水面就沒過馬腹,而且水流推得人馬難以把持。
會出現這樣的情形,只有一種可能,昨夜河流上游某處下了一場大雨。
“好,天助我也!”鄧展喜不自勝,河水滿溢,對追擊的匈奴人無疑多了一道屏障。不過,當務之急,得接應河對岸幾個府衛過來。
當下招呼營地的府衛入林砍些粗而長的樹枝,捆綁連接,然後幾人接力,把樹枝伸到河中心。對岸的府衛也搭肩握臂,三人一組,奮力打馬向前。饒是如此,也數次被急流衝散打偏。幾經周折,方纔把渾身溼透的府衛接應上岸,但他們置於馬氈子後的乾糧睡毯等物品卻被沖走了。
最後一個涉水的府衛兩手剛搭上岸沿,遠處山棱線已出現隱隱綽綽的騎影。
匈奴人,終於來了。
……
天空灰濛,淡淡的日影透過薄薄的雲層照在荒涼的原野,長風吹拂,青黃相間的荻草向南偃伏,空氣透着絲絲涼意。兩支騎隊隔河對峙,更將這涼意擴展開去。
匈奴人來得很快,鄧展一邊組織府衛臨河阻截,一邊儘快收拾糧草氈帳等用具。他們不可能扔下這些東西扭頭就跑,在茫茫荒原上,失去基本生活用品,寸步難行。
匈奴人在人數上佔有絕對優勢,足有五十餘騎,比張放一行多出一倍有餘,如果不是中間橫亙着一條河,匈奴人早就像惡狼一樣撲上來了。
在匈奴騎隊中間,那腰插長短刀,模樣獰惡的匈奴惡漢,不是卜骨須是誰?
卜骨須策馬來到河邊,瞪圓牛眼,惡狠狠掃過對岸的人羣,突然鞭梢一指:“你,射殺了我五個勇士,我要把你五馬分屍,每一截殘肢祭一人。還有你,砍殺了我兩個戰士,我要把你砍成兩段,一段祭一人。”
卜骨須鞭梢所指,分別是初六與曹雄。
府衛們無不側目,曹雄與初六逃回營地時,俱一身是傷,誰也沒想到,他們在重圍之下,居然幹掉了對方七個人。這樣的戰果,鄧展自問都做不到。
初六沉默寡言,聞言只兇狠瞪回去,沒說半句話。
曹雄卻哈哈一笑,因笑聲牽動傷口,直抽冷氣,嘴裡卻道:“才砍成兩段?太少了,起碼要大卸八塊纔像樣。”
這話聽上去像泄氣的自嘲,但聯繫卜骨須前面的囂張話語,無異於宣告“我還要殺六個,湊夠八人。”
卜骨須能當上當戶,自然不笨,這點繞彎子還是聽得出來的。他漢話說得不太好,口拙,也沒還嘴,只以馬鞭向二人重重點了兩下,意思是我記住你們了。
這時已收拾停當的張放拍拍手掌,從人羣中擠出,面對卜骨須:“卜骨須,我問你,你親自動手殺了青溪聚多少人?”
卜骨須眯着眼,驚奇地看了半了,從齒縫裡擠出字來:“你,就是張放!”
這是卜骨須真正意義上第一次與張放照面,在三水那一次,張放始終背對卜骨須,在昏暗的食鋪裡,不留意的話多半沒注意。張放認得卜骨須,而卜骨須並不識得張放。
卜骨須此前從未見過眼前這個俊美少年,但在他看到張放第一眼時,就能百分百肯定,這一定就是那個長安人出天價襲殺的目標,同時也是害得自己舉族西遷的罪魁禍首。
張放用劍鞘末梢向卜骨須一指:“回答問題。”
卜骨須拔出連鞘短刀,向張放一亮,獰笑道:“我每殺一人,就在刀鞘上劃一道。想知道?過來數數。”
張放雙目冷芒一閃,死氣森然:“不必,有人替我數。”
“誰?”
“河伯。”
話音剛落,卜骨須只覺大腦嗡地一響,意識頓喪,一片空白,只有一個無可抗拒的聲音在迴盪:“沖沖沖沖沖沖……”
於是,隔河對峙的敵我雙方便看到這樣詭異的一幕:毫無徵兆地,卜骨須突然拔出長短雙刀,一磕馬腹,瘋也似地向張放衝去——問題是,在二人之間,還橫着一條洶涌的河流。
戰馬前蹄剛探入水中,因畏急流,縮蹄後退。卜骨須則拚命催騎,結果戰馬踏入軟泥的前蹄一沉,後臀一掀,竟將卜骨須甩下河中。
噗通!水花四濺,隔斷了張放與卜骨須之間的目光聯繫。
張放哈哈一笑,翻身上馬,揚長而去。
匈奴人頓時亂了套,等卜骨須被救上岸,張放一行早已遠去。
落水狗般的卜骨須折騰了半天,差點連黃膽水都吐出來了,方纔還是滿面油光,此刻卻面如土色,髮梢滴水,嘴脣發紫,定定往着前方若隱若現的身影,突然大叫一聲:“他……他就是巫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