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大盟、小胖、楊18狼、我本善良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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郅支城上立郅支,胭脂馬上馳閼氏。
這就是陳湯以及圍城的漢胡將士看到的情景。
郅支手持鐵戟,一身玄色重甲,頭戴鐵兜鍪,甲裙過膝,遠遠看去如同一尊鐵甲怪獸——身爲單于,親自披甲持戟出戰,也是夠拼了。
但這還不算完,在城頭上來回跑馬的二十幾個手持短弓,身着華麗胡服,在馬背做着各種花哨動作的騎士,居然是女人!
女人出戰已經夠驚人的了,而當陳湯得知那些女騎士俱是郅支的閼氏時,趕緊託了託下巴,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全家總動員啊!拼到這個份上,郅支的死戰決心顯露無疑。
原本經過昨日一天一夜的激戰,成功困住郅支,陳湯便想嘗試勸降。一個活着的單于,比一個死了的單于更有價值。但今日見此情狀,什麼話都不用說了。要麼漢軍敗走,要麼郅支全家死絕,沒有第三條路。
郅支這麼玩,除了表示決絕之心,更有激勵之意——我連大小老婆都貢獻出來了,你們還不拚命?
果不其然,郅支城上下,陣陣呼喝,如山呼海嘯,無論是守城的匈奴人,還是在平原上與漢胡騎兵互相角逐的康居人,士氣值都蹭蹭蹭往上漲。
陳湯拎起一個鐵皮捲成的喇叭——這是張放在得知他有勸降之意後,特意找工匠爲他製做的。
“單于何須如此作踐自己妻妾。”陳湯的聲音經喇叭擴音,響徹東門戰場,“自古未聞女子出戰。以陰雜陽,其勢自弱,單于此舉,不怕你們的神靈降罪麼?”
陳湯不打算勸降了,但打擊敵軍士氣,卻很有必要。把女人置於戰場,自古便是忌諱,信奉神靈的匈奴人恐怕更在意這個吧。
果然,經陳湯這麼一說,匈奴人呼喝之聲頓時弱了不少,還夾雜着一些嗡嗡議論。
郅支怒極而笑,扯着嗓子大吼:“是你們漢軍先置女子於戰場,還有臉說這種話!”
郅支體型胖大,聲音雖啞,但中氣十足,自非陳湯所能比。他直接喊話,城外漢營都聽得清楚。
漢軍這邊無不爲之一怔,張放首先就想到青琰,但青琰並不在本營裡,而在後方三十里的輜重大營,與衆多胡人家眷爲前方將士煮食浣衣。不過,她們都屬於後勤雜役,不算在作戰序列,與郅支把大小老婆推上戰場第一線是兩碼事。
陳湯冷着臉,將喇叭口正對遠處城頭的郅支:“單于以女子馳馬操弓,登城列陣,無人不見。我軍之女子,卻又何在?”
這種沒由來的荒唐指責,陳湯都懶得反駁,反正羣衆的眼睛是雪亮的,指出這一點,看你郅支還有何話說。
不料郅支手裡長戟一指,正對着望樓,聲色俱厲:“大家看到那個穿朱甲的‘少年’沒有?不要以爲披上一身龜殼,就想掩蓋過去,除非她能把臉也矇住!行軍作戰,卻攜帶女子,還以甲冑掩飾,這就是你們漢軍的統帥!哈哈哈哈!”
望樓、朱甲少年……貌似只有一個人符合郅支的指控——張放。
看到所有人望向自己的古怪眼光,張放愣住了,漢軍這邊認得張放的將士也愣住了。
“我——操!”張放終於忍不住爆出自穿漢以來第一句粗口,上前搶下陳湯手裡的喇叭,衝着郅支咆哮,“呼屠吾斯!你哪隻眼看老子像……是女人了?有種把你的那羣閼氏送過來,老子騎給你看!”
此言一出,無論漢胡,甚於包括匈奴人,無不鬨笑。弄得其餘三門的敵我雙方莫名其妙,不知是什麼情況。
事關名譽,張放也是急眼了,顧不得自己毛都沒長齊,就用匈奴語直呼郅支之名,放話***。
張放的嗓音很有特點,略帶沙啞而富有磁性,男性魅力十足,絕對沒有半點陰柔之音。
郅支臉色難看已極,被人這樣公然塞綠帽,換誰都受不了,更何況是草原霸主。他並不是胡亂指鹿爲馬,而是先聽到手下哨騎報告,說是潛近觀察,漢軍主將甘延壽與陳湯身邊有一美少年,身份很特殊。兩大主將對此少年也與衆不同,實在可疑。再然後,他的閼氏們今日登城時,看到那策馬出營,沿城巡視的少年,也都發了好一陣呆,對他說這少年美得不似男子。
郅支聽罷,心裡似乎明白了什麼。這個少年,要麼是女人,要麼是孌童。風聞漢境,官員頗好男風,想不到萬里遠征,居然也……郅支頓時有了主意,就讓自己的閼氏們參戰,以振士氣,若漢人以此指責,就以這個人來反諷。“他”若是女子,漢人就是自打耳光;他若是男子,那麼曝出此人身份,必可在聯軍中引發不滿,至少也會令下面的士兵暗自恥笑。如此,可削弱漢軍主將威信……總之,這是一條有賺不賠的好計。
然而,事實果真如此麼?
陳湯使勁咳了好一陣,臉憋得通紅,實在看不下去了,向張放要回喇叭,清了清嗓子,高聲道:“好叫單于得知,這位小郎君,非同尋常,乃是大漢富平侯世子,張公子放,於我軍中任議曹。單于勿要眼拙,出口不遜。”
如此顯赫身份,自然與當初的猜測毫不相關。郅支聽罷,臉色陣青陣紅,一時難以下臺。
但張放明顯不肯善罷甘休,這也太氣人了。長得帥點怎麼了?居然當着萬千漢胡將士的面,強行改性別,不徹底澄清事實,本公子以後還怎麼混?
“渠良,給我卸甲。”張放身邊侍奉的只剩下渠良一人,其餘府衛及青溪隨從全被張放打發到各圍城部隊參戰去了。他今早也正因將衆隨從送到各部隊,順便繞城觀察,這才爲郅支單于的閼氏們近距離看到,鬧出這令人啼笑皆非的幺蛾子來。
無論卸甲還是披甲,一般都得有幫手,自個整不了。渠良一足不便,動作慢了點。張放乾脆拔出寶劍,分挑兩腋,絛繩斷裂,鎧甲自落。
扔盔卸甲的張放,在衆人驚疑不定的目光中,扶着木柱跳上圍欄,高高站立。然後,在衆目睽睽之下,扯下腰帶,掏出話兒,迎風而尿、氣衝斗牛:“呼屠吾斯,還有你家那羣娘們睜大眼看仔細了——爺是帶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