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見景樾上前一步,悠然道:“你們去回稟,就說今兒的菜,景樾替謝大人領了。”他微微一笑:“菜做好了,總得吃完,不是麼?”
景樾的意思,是要把這事兒攬到賞金樓的頭上。他說的很清楚,他不是不給楚皇面子,可是事情已經進行到了這一步,總得有個結果。送菜的太監不敢說話,便施禮退下。
聽着一行人離開,謝斕嘆口氣:“其實禿了也夠了。”
“不止,”景樓主頗含蓄的表功:“現在,可以直接把他送去給武和做徒弟了。”
謝斕一怔,然後恍然,瞪大眼睛:“你們把他給……”
景樓主雲淡風輕的拂袖,一臉的“這種猥瑣的事情跟我沒關係完全是他自己倒黴”。謝斕無語的扶額:“好吧,我懂了。”
她定了定神,“既然這樣,今晚就把事情徹底解決一下!那個叫楊柳青的伶人……也該出場了。”
景樾淡淡擺手,黑衣人急上前稟道:“那個伶人出身北地,會做陶俑,所以胡姨娘若是要召他上門,就會打發小廝去買陶俑,買一個就是白天,兩個就是二更,三個就是三更……今兒咱們的人已經扮成小廝去買了兩個,二更時分準到。”
汗,這也可以?偷情還真是一件開發智慧的事兒。謝斕無語扶額,點點頭:“好,我知道了。”
剛敲過二更的梆子,一個灰衣人影便從後門悄悄進了寧遠侯府,低着頭,熟門熟路的抄小路往毓秀院走。
他險些一頭撞在一人身上,驚的向後一退,卻不慌張,捂着嘴咳了兩聲,然後若無其事的繼續往前走。有把子萌萌的小奶音響起,嘆道:“年輕了點兒,不太像……”那灰衣人影微僵,小奶音續道:“不過演技不錯,心理素質也還好,可以用。”
隨着這聲音,一個瘦伶伶的人影慢慢走了過來,灰衣人下意識的退了一步,那人影便把手裡的燈籠舉到自己眼前:“楊柳青,知道我是誰麼?”
楊柳青臉色大變。他本是戲子,唱慣堂會,最是識人眉高眼低,一見這小姑娘的架勢,腿登時就是一軟,跪在地上,也不敢大聲:“謝大人,請謝大人饒命。”
謝斕點了點頭,非常之乾脆的:“你爲什麼來這兒,我知道,今兒叫你來,是我安排的,所以你也不用多想那些有的沒的了。”
楊柳青面如土色,好一會兒才顫着聲音道:“謝大人有事,請……請儘管吩咐。”
真是個聰明人。謝斕點了點頭:“一條路,我把你扔進毓秀院,你倆共同求個來生……第二條,你幫我辦件事兒,以之交換,我會饒了毓秀院那位,當這件事兒沒發生過。你選哪條?”
聽這話風,他已然是死定了。楊柳青愣了半天,然後趴在地上,慢慢叩了個頭:“小的選第二條,謝大人有什麼事,儘管吩咐。”
“好,”謝斕擺了擺手:“先帶他下去妝扮妝扮,通知沙嬤嬤準備上場!”
此時,喬松堂中,請來的兩個老大夫,正在往謝修遠頭上塗着藥膏,謝修遠劇痛難當,不住謾罵,大夫手稍微一重,他便一掌拍過去,兩個大夫都摔的鼻青臉腫。
寧遠侯站在一旁,不住嘆氣,一邊道:“忍着些!忍着些!不要動手!這是在給你治傷!”一邊又指着他:“人當有自知之明!越階挑戰,弄的這般狼狽,怨的誰來!”
“住口!”謝修遠怒喝一聲,轉頭看着那老大夫:“我的頭髮,還能長出來麼?”
老大夫被他打的左腮都腫了,口齒不清的道:“公子的頭髮是被絕大的力道硬扯下來的,這些藥膏只能臨時止痛,要想再長出頭髮來,只怕難了!”
謝修遠大怒,一掌拍出,翻身坐起,瞪着另一個老大夫:“你說!老子的頭髮能不能長出來!”
那老大夫嚇的戰戰兢兢,顫顫道:“老夫……老夫盡力而爲!”
之前的大夫被他拍的滾了兩滾,直是忍無可忍,大怒道:“這般傷勢,縱是神仙也難治癒!如你這等無恥之徒,合該有此報應!”他連藥箱子也不要了,轉身就走,謝修遠大怒欲追,可是身上傷勢沉重,只衝了兩步,便跌在地上。
另一個老大夫見他凶神惡煞一般,趁機拎起箱子逃了出去,朱氏急道:“慢着!慢着!你們給我回來!”一邊又叫人:“還不去追!都是些庸醫!治不好我兒,我要你們償命!”
寧遠侯怒道:“這些都是京城名醫!不是來給他拳打腳踢的!他這樣子,縱算是我,也要掉頭就走!”
朱氏大哭出來,拖着長長的鼻涕撲到了寧遠侯身前,一把抱住他的腿,黏糊糊蹭了他一身:“侯爺啊!遠兒可是你的兒子啊!他傷成這樣,你還要他如何……他可是爲了侯府的聲譽,才拼死拼活去打武舉的啊!如今傷成這樣,侯爺您也不管管嗎……”
寧遠侯最是不會處理這種一地雞毛的瑣事,見朱氏哭的鼻涕眼淚,謝修遠又是一身狼狽,僵了半天,掙脫了朱氏,轉身出來,一路走一路嘆氣。
纔剛出了喬松堂,忽見一個人影飛也似的閃開了,寧遠侯倒被嚇了一跳,但心裡正煩亂,也顧不上這些,只道:“這什麼人,怎麼這麼沒規矩!”
下人小廝面面相覷,顯然都不曾見過,寧遠侯走了幾步,又重重嘆了口氣:“不是說請個御醫嗎?怎麼還沒來?去問問!若是他們不肯來,就多帶些銀子去!”
一個小廝應了,急匆匆去找管家,才隔了片刻,管家便帶着一個御醫急匆匆趕到,寧遠侯只得再領着御醫去了喬松堂。
喬松堂門口,沙嬤嬤正跟一個男人拉拉扯扯,那男人聲音焦急:“遠兒傷成這樣,我怎麼能不來看看!”
沙嬤嬤道:“朱爺,你不要命了!我知道你們父子連心,可是這會兒侯爺還在府裡!你撞進來,若是叫侯爺看到了怎麼辦!”
那男人哀求道:“你進去好生同素娥說說!我就看看遠兒就走!這府裡我來了這麼多次,處處都熟的很,不會叫人撞見的,你放心就是!”沙嬤嬤不住推拒,那男人急了:“遠兒畢竟是我的親生兒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