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國京城繁華喧囂,人海如潮。
過了許久,小狸子才感覺到有誰在看自己。
卻是回頭一望,沒有發現任何的可疑。
只有個一身黑斗篷,戴着兜帽的背影較爲顯眼。
高高瘦瘦的,也瞧不出是男是女。
之後便見到幾個官兵迎上那人,關係很要好似的,勾肩搭揹走了。
小狸子一心惦記着丞相府是個什麼樣子,卻是到了的時候,大老遠就看見有誰被趕了出來。
還接連有下人,不斷地從府裡丟出一些首飾和衣裳,砸到那被趕出來的女子身上。
“你這晦氣東西,叫你走,讓你去那無季園住是看得起你,你竟還敢拒絕?!”
“那夏家的二公子,什麼都不是,你還真以爲光憑他一張嘴,就能給你當作靠山了?”
“之前是咱們沒回來,讓你這晦氣東西囂張了幾天,現在……”
“咱們也不怕老實告訴你,這舒家,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都沒有你舒怡的半分位置!”
三個姨娘模樣的婦人凶神惡煞的出來,身後還跟着一胖一瘦兩個小姐。
那領頭謾罵的婦人好生厲害,臉上的表情,儼然像是要吃了舒怡一般。
對於現在的情況,昨晚她們抵達丞相府之前,舒怡心裡就是做好了準備的。
想他們一路奔波勞累之後,休息了一晚,恢復了精神。
再聽舒萱、舒嬋說了夏半清是她舒怡的幫兇。
今天必定是等爹爹入宮上朝之後,要來好好的整治自己一番。
讓自己知難而退,主動搬出舒家,再住去那郊外荒僻的無季園裡。
順道,把舒浚那瘟神也一起帶走。
不過她纔不會同意!
三年前,她們就是如此凶神惡煞的,將她從老家趕到了京城,趕到了無季園。
三年後,她們竟又想故技重施?
“哼!”舒怡一聲冷笑,也不去撿那些掉在地上的東西。
只走到了領走的婦人面前。
對着那鼻子,重重的一聲:“我呸!”
“你……!你反了你?!”那婦人擦臉驚呼,伸手就是一個耳光。
卻是沒有打着。
也只好嘴巴上越發利索:“你娘就是個賣唱的,還裝什麼清高?”
“當年得了病……”
“你住口!”舒怡一聲嘶叫壓住婦人,吃人般的表情旗鼓相當。
眸光錚亮的將所有人看過一遍:“你們這些賤人,也夠資格提我娘?!”
“你講話小心點兒!”舒嬋站出來還了一句。
壯實的胳膊,立馬將舒怡推得連連退了幾步。
然而誰都沒有發現,舒怡眼角的餘光,早是看見了停在不遠處的那輛馬車,還有候在馬車旁的幾個宮人。
上次紅蓮同岑夜來丞相府,也是坐的這輛車。
所以舒怡認得。
所以她覺得……
沒準岑夜正好就在車上。
因爲見現在舒家的情勢不太對頭,所以才故意停在旁邊,免得貿貿然出去,撞了人家的家醜。
只是……
舒怡心裡狡笑是真,憤恨卻也是真。
尤其在又聽見她們,提及自己孃親的時候:
“到底誰纔是賤人,怕是和安縣沒人不知道吧?!”
“就是,得了病想吊死,也不死個乾淨。”
“之後進了棺材還不安生,死了還要生出你這麼個晦氣東西!”
“你們說夠了沒?!”舒怡又是嘶叫,眼中明顯已經泛紅。
她是做戲,卻
也是真心。
“我娘究竟爲何染病,究竟爲何自盡,你們這些賤人,該是最清楚不過!”
舒怡字字句句,眸光錚亮的眼中,看着的,是正在趕來的舒浚。
“浚哥哥他……大夫人當年,到底是不是死於肺癆,我想,你們這些賤人也同樣清楚……”
“你放肆!”那婦人一道耳光,重重打停了舒怡的話。
只是這一次,她沒有選擇躲開。
因爲比起之前,她現在的位置和角度,更方便讓馬車裡的人看得清楚。
所以她纔不惜,字字句句,都挑在舒家最爲尖銳矛盾上。
然而在耳光打下的時候,舒浚已經是停在了舒萱身後。
方纔舒怡所說的,關於自己孃親的死的話,他明顯是聽得非常清楚。
儘管此話聽過許多次,也清楚背後有不爲人知的秘密。
可是……
死於肺癆!
四個字,怕是他永遠都無法去接受面對的。
即便是他這樣和善的性格,也是會有不喜歡、甚至於感到厭惡的東西存在。
所以他也是會生氣的。
也是會,在舒怡被欺負了的時候,去選擇冷眼旁觀的!
覺察到舒浚到了身後,儘管他此刻蒙着臉,舒萱幾人也還是十分驚慌的,同他把距離拉開。
舒浚也不在意,只是蹙眉盯着舒怡,不知是悲是怒。
事情到此一步,紅蓮已是在車上聽見了全部。
對舒怡爲何那般到處勾三搭四,心裡多少理解了一些,自然是有些同情她。
本打算再多看一會兒,指望着夏半清會出來,發揮一下他的伶牙俐齒。
卻是好戲開場這麼久都沒見人,多半是此刻不在府上了。
紅蓮一向不喜歡看這樣的戲碼,因爲會令她想起第一世的自己。
雖是已經不太記得當時的那種心境。
可有些畫面和往事,至今都還是歷歷在目的!
反正夏半清應該不會出現了,紅蓮也就乾脆決定,去給這舒家收個場。
她直接便是下了馬車,讓小狸子他們按人數,提上禮物跟着。
其實紅蓮的馬車,停的並非很隱蔽。
舒浚出來之後,和舒怡一樣,也看見了。
看見紅蓮正好從車上下來的瞬間,他那心裡憋了五天的牽掛和千言萬語……
似乎現在稍稍一放鬆精神,自己便會失控。
會在人前抱住她,然後親吻她。
責難她爲何那般的衝動,不愛惜自己,把自己弄到天牢裡去了。
卻是同舒浚此刻複雜的心態相比,舒怡心裡,也僅僅只有失望而已。
車上下來的人只有紅蓮,壓根沒看見岑夜的影子。
舒家其他人儘管也是早看到了那馬車。
可發現外面候着的宮女太監人太少,而且也沒見有誰出現說要拜訪。
便是想着主子多半不在,要待會兒纔過來丞相府。
怎料現在下來個人不說,還是個小丫頭。
而且那禮尚往來的派頭和排場,着實看着有些人小鬼大。
“舒怡見過君寧公主。”
紅蓮纔過去,舒怡就挺積極的福了個身。
其他人一聽是才冊封的小皇姐,便是連忙跟着一起告禮。
只有舒浚還杵着沒動。
紅蓮向他使了個眼色,畢竟現在是在人前,這點樣子還是需要做做的。
“咳嗯!”
紅蓮又咳了一聲,舒浚這纔回了魂。
那些姨娘小姐們雖剛被紅蓮看到相當難看的一
面,但到底是官家的人。
變臉裝傻的速度,還是相當值得稱讚。
見紅蓮自稱是舒浚的朋友,她們便也就知難而退,收下禮物,散了。
畢竟在這舒家,也就是舒浚願意和舒怡站在同一戰線。
可私下卻是在罵:
覺得當年把舒怡那晦氣東西趕到京城,反倒還讓她長了見識和氣勢了;
先是拉攏了個嘴皮利索的夏半清,現在竟連這小皇姐也都幫她撐腰;
要是再不想點辦法把她弄出舒家,怕是以後這日子沒法過了!
對於那羣賤人心裡的想法,舒怡又怎麼會不清楚?
儘管借紅蓮撐腰,令她不是很痛快。
但也好過再被那幫賤人小瞧。
她舒怡就是不走,就是要賴在舒家,成天在她們這些賤人的面前晃盪,礙着她們的眼睛!
卻是話說回來。
若非夏半清那傢伙一大早就不見人,她也不至於被她們欺壓得這麼慘!
只是一想到那個男人,舒怡心裡就又不住的涌起了恨意!
三年前她就是知道的,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脾性。
然而三年後……
於典禮會場再次見他的時候,她便發誓,此生此世都不會再相信他,不會再同他有半點牽連。
卻是舒萱她們剛到府上的那一晚。
她便是將自己的誓言,生生變成了笑話。
那時候,他摟着她的腰,無比魅惑的在她的耳邊喃喃:
說他會留下來幫她;
說他那一晚想要她……
是的。
她不愛夏半清,一點都不愛!
所以就當成一筆交易,又有何妨?
就如同她平時,在京城裡私會那些紈絝子弟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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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夏半清,不過是衆多中的一個罷了!
所以舒怡終究應了他。
卻是那一夜的纏歡之中,她不得不時時刻刻的提醒自己:
她早就對他死心;
她不會還喜歡着他,更不會愛着他!
然而……
她覺得他們是完成了交易的。
可今天在需要他幫忙對付姨娘們的時候,他又是去了哪裡呢?
他現在就住在舒家,對府上的情況一清二楚。
竟是這樣,也還在明知她需要幫助的時候,消失不見!
就像三年前一般。
都不支會她一聲,便是不吭不響的走了。
她知他不過是在玩弄自己。
三年前是。
三年後也是!
“方纔,多謝公主殿下解圍了。”
舒浚房中,舒怡再次揖禮,神色上,絲毫看不出內心的洶涌。
隨即想到什麼,眼中閃過喜色:
“公主先同浚哥哥聊着,舒怡去準備些東西就來。”
她說着便是走了,也不給人多問的機會。
紅蓮反正也是來吸癆的,現在舒怡一走,自當是開門見山:
“舒浚,這麼些天沒見,你的病如何?”
她說着就往舒浚身邊去,看樣子,是打算速戰速決。
畢竟現在府上多了不少人,要比之前更警惕。
按照紅蓮對舒浚的瞭解,他應該對吸癆之事比較牴觸纔是。
尤其是上次被她強迫着吸了不少。
所以此次,理應一臉愧疚的先說一番話纔對。
怎料這毛髮淡金、美若出塵的男子,此刻竟是主動迎了上來。
將她身體一圈,便是摘了面紗,俯首吻了上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