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旨一下反是驚得玄愷愕然無語。魏太后始料未及,慌忙阻止說:“怕不是玄愷之過,是這杜君玉心存不軌深夜入宮,趁定王病臥在牀不起,色膽包天對定王起了歹念。”
衆人無語看着魏太后,魏太后也覺得自己的話在文過飾非,只是不想玄慎在關鍵時候將了她一軍:若是要救玄愷,就要承認她*亂後宮私藏了春藥,並教授媚術給了興平長公主,日後她在後宮如何做人?若是保全自己矢口否認,那玄愷如今的罪過依照祖宗家法,莫說是自此跌入谷底永無翻身之日,就是這先皇立下的極刑曾懲處過先太子,那玄愷也是九死一生,空留活命也無顏做人。
她又心有不甘。一時間騎虎難下,她歇斯底里地喝道:“不管定王是否有罪,這不人不妖的杜君玉陰陽顛倒勾引定王,就該碎屍萬段,速速賜死!來人呀,來人呀!”
魏太后歇斯底里,她驚呼着,卻眼睜睜看着高公公引了一隊太監進來,先是在定王眼前搭開一張烏漆春凳,一條白綾子橫搭在春凳上。
身後的小太監手中朱漆托盤,上面橫着竹板和大大小小的不知名的刑具。
玄愷驚得慘叫失聲:“四哥!”,恍然從夢中驚醒一般,他那驚恐的面頰扭曲的五官足以令人畏懼這皇家刑罰。
“四哥,這是怎麼一回事,小弟委實的不知呀!”玄愷驚叫道。
湘綺不知究竟,但見玄慎一擺手,左右侍從上來七手八腳將玄愷推倒春凳上,仰面朝天的綁縛。高公公手捧了竹板,忽然噗通跪地哭求:“皇上開恩呀,這八殿下年輕,無心之過呀。”
“玄慎,你不能,你不能!”原本斥責皇上和定王的太后頓時愣愕,歇斯底里的如遭魔咒般狂叫着衝上前,被太監們奉旨死死攔住。
她眼睜睜的看着高公公哭泣着上前,將玄愷的前襟撩開,湘綺似猜出什麼,瞠目結舌的看着高公公無奈搖頭落淚說:“八殿下,你如何這般糊塗呀,如何這般糊塗呀。”
“八弟,你讓四哥爲你羞愧!祖宗蒙羞!朕欲饒你,無奈祖宗家法不肯饒你,父皇的在天之靈不肯饒你!”玄慎
拂袖轉身,不忍再看。
始料未及風向逆轉的魏太后頓時沒了主張,雙目欲瞪出眼眶,驚駭的歇斯底里的大喊:“不要,不要!”
湘綺震驚之餘反是立時平靜下來,心裡暗念着千百遍:“如何辦?該如何辦?”
四下看也沒有卓大哥來相助,她低聲吩咐旁邊的小太監說:“快去請卓大學士來!”
小太監應聲而逃。
此刻,已無退路,若不說出實情,怕就要無辜的連累定王玄愷。可是這春藥說出口都令人汗顏,更何況如何對皇上稟明此事?湘綺咬牙無奈,急得跪啓皇上說:“聖上,是興平長公主殿下向八殿下的杯中投了迷情藥,下官親口聽興平長公主說,才趕來制止,誰想還是晚了一步,殿下誤服了迷情藥。皇上所見是真,可那畢竟是有內情,殿下已經中了迷藥失去了心xing,雷公還不打夢裡人,何況殿下無心而爲。若不信,可以傳長公主殿下對質當堂。”
玄慎的目光轉向湘綺,動動脣,卻側過頭去,不想收回成命。
“不,不可!”太后驚了制止,又發狂般轉向湘綺毫無了平日高高在上的威嚴,呵斥道,“一派胡言!長公主如何會給她兄長下藥,一派胡言。”太后已經口不擇言,目光中卻掩飾不知做賊心虛的驚慌。太后怕的什麼?湘綺想,怕是太后此時有比救的定王玄愷更爲緊急的事,就是不能讓自己在後宮私藏春藥的事告知天下,貽笑大方。
但眼前爲救定王玄愷,也顧不得許多,只得實言相告:“皇上容稟,下官句句實言,是長公主殿下誤信太后所言,以爲那迷情藥是什麼‘聽話藥’,若是給男人服用,就能讓男人對女人一心一意的好。長公主一片孝心,見八殿下開口頂撞太后娘娘,心有不甘,是盼八殿下對太后好些,不要再對太后言語不敬,才擅做主張在八殿下的藥碗裡放下了這太后所賜的‘聽話藥’給八殿下吃。下官聞聽此事一時急惱就急忙趕來,可還是晚了一步,殿下已經誤服了那‘聽話藥’藥。”
兩旁的太監驚得瞠目結舌,過了一陣子,有人垂頭忍俊不禁,太后羞愧得面紅耳赤,張
口結舌狼狽不堪。
玄慎冷哂,目光從太后面頰上幸災樂禍般掃過,似在探尋真僞?
“一派胡言,太后豈是那種不知廉恥之人!尋常人家的侍妾尚不敢如此放肆,都是那青樓女子寡廉鮮恥才用此毒計,休要玷污皇室聲譽,退去一旁!你要救這畜生,也不是如此方法。”玄慎怒目圓睜,怒不可遏。一擡手,高公公咬牙湊向綁縛在凳子上的玄愷,一步步,一聲聲,湘綺驚得撲過去在玄愷身上大喊:“不可!”
迴天無力,太后悵然長嘆一聲,眼淚橫流,閉目嘶聲一字一頓的大喊:“是我,是我!本宮承認,那藥,是本宮給了平兒,那藥,是本宮賜給平兒……”
一陣沉寂,太后的哭嚎認罪聲就在宮殿屋瓴樑柱上徘徊不散,太監們屏息靜氣肅然無聲,垂頭不語。
“母后,你說些什麼?此事不可亂講!”玄慎皺眉道。
“是,是我,求你,陛下!不要爲難老八,他,他被矇在鼓裡。”太后嚎啕大哭。
“母后,你是說,母后將那媚藥給了平兒妹妹,平兒又將藥下給了八弟?”玄慎故作糊塗般一字一頓問道,旋兒恍然大悟的呵呵冷笑幾聲道:“都聽清楚了,太后失德,穢亂後宮,收回鳳印,歸由皇后代爲掌管。太后自即日起,去太廟先皇靈前守靈上香誦經思過。”
湘綺驚得愕然,竟然不容她半分插嘴的餘地,橫掃秋風落葉滅敵於無形。腥風血雨之餘,她忽然覺得自己如遭人算計,不過是一枚棋子,這局棋下得妙,恰到好處,於無聲處頃刻間顛覆了太后權勢。
好驚險漂亮的一步棋,湘綺心中感嘆之餘忽然覺得滴血般慘痛,但這捨不得孩子套不到狼的狠招卻非常人所能做到。她目光注視着滾落在地上不敢擡頭的玄愷,他似在痛苦的思念些什麼,就癡癡呆呆的望着地磚發呆。太后,她爲包玄愷捨棄了太多,湘綺忽然記起玄愷評論這位“母后”時咬牙切齒的話,若真依玄愷所說,太后並非玄愷生母,爲何太后捨生忘死去救玄愷?此時此刻,難道玄愷自己不生疑?天下只有生母纔會爲救自己的孩子孤注一擲在所不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