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稍定神,雲錦悲悲慼慼說:“卓二爺說,姐姐對她忘恩負義,他爲人處事,只許他負天下人,不得天下人負他卓柯。”
湘綺氣得周身發抖,但定心細想,也覺得將信將疑,不由問:“他,他可是……”
雲錦抽抽噎噎道:“他,他禽獸不如。他說,他是京城第一美男,他心儀的女子,沒有一個不是最終會投懷送抱的,包括姐姐你。”
湘綺一驚,紅雲飛上雙頰,往日同卓柯的繾綣舊夢,她曾如此癡迷的愛過他。此刻任何辯駁都是無力,剛要開口,又聽雲錦道:“二公子他,他bi雲錦同他交歡。他恫嚇雲錦,若非如此,就要將雲錦的身世告訴大公子。他說,他喜歡的女子沒一個是可以跑掉,男人都是貪嘴的,看到好的就據爲己有,所以他也不例外。”
“休要聽他胡言亂語!”湘綺嗔怪道。
只是雲錦愣愣望她,涕泗橫流,極不甘心道:“二公子說,他同姐姐不過是逢場作戲,不想姐姐竟然癡心一片於他身上……”
“錦兒!”湘綺氣憤道,“你是信旁人胡言亂語,還是信姐姐的話?”
雲錦拼命搖頭,潸然落淚,發狂般大呼道:“姐姐心中有他,才處處替他說話;雲錦本身不潔淨之人,姐姐寧願信他也不肯信雲錦的話。這本是二公子斷言的,他說讓雲錦委身於她,如此在影醉園銅雀春深鎖二喬,纔是人生快意。”
一片沉寂,湘綺氣得周身哆嗦,看自己的手指都在發顫,似乎汗毛髮梢都透出憤慨。她咬牙,安撫雲錦說:“莫怕,有姐姐給你做主的。”
冷靜片刻,雲錦抽咽說:“妹妹見哀求無用,就以死相拼,拿花瓶要砸他的頭。二公子見妹妹剛烈,才啐罵了離去。還說,要將妹妹的事兒說出去給人知曉,讓妹妹無顏做人。”
湘綺安撫說:“錦兒莫慌,明日姐姐去同他理論,想是他灌了幾口黃湯喝歪了,胡言亂語的。姐姐同卓二公子有君子約定,他不是那種饒舌的,妹妹放心。”
湘綺心中暗疑,卓柯放浪形骸,卻是那種顧影自憐的,被女人捧到至高無極,人人誇他是京城第一美男兒,他雖然去青樓,也不過是爲了看女子們爲他神魂顛倒,若說同誰個媾和,怕還真不那麼容易。除非卓柯迷戀錦兒,但錦兒曾對她信誓旦旦的
講過,醉晚坊這些年,她曾多次見過卓二公子,可從未同卓柯有苟且之事,並且卓柯留宿也不曾碰過那位姑娘,都是惹得那些紅牌姑娘們叫罵抱怨不停。既然昔日都不曾同錦兒有染,如何此刻來強暴錦兒?
她好言相勸,撫摸錦兒的頭,安哄着她。心裡暗想卓柯,但願他不是那種卑鄙小人。
安頓了雲錦勉強睡下,湘綺深吸一口氣出了房門,只是心裡忿意難平,無風不起浪,不知卓柯對雲錦倒底做了些什麼?或者是在有意報復她?
信步在踏着月色一路的走,不知不覺竟然來到卓柯的房間。
卓柯見她,先是一驚,似乎並不意外,眉頭一挑逗她問:“如何捨得來尋我了?可是舊情難斷?”
他走近她,桃花眼含笑迷倒衆生,“你的事,我都聽說了,真是小覷了你。湘兒,你瘦了。”
他伸出手指去撫弄她面頰,她側頭退後一步,只淡淡道:“君子絕交,不出惡聲。你知道雲錦對我如何的重要,若是有誰敢傷害雲錦,毀她終身,我譚湘綺定不饒他!”
她的話從牙關裡擠出,字字如鐵。
“是那丫頭讓你來尋我求情?”卓柯一聽哈哈的笑,笑得含糊了聲音湊在她眼前望着她作弄般說:“那個jian人,便是我不抖落她的那些醜事,京城男人同她同牀共枕的不計其數,何必我來說?”
“希望你不要食言而肥。”湘綺冷冷道,目光直視屋外黑魆魆的夜色,也不看他。
卓柯被她逗笑,一拍巴掌慨然喝一聲:“好!看在湘兒份上,我不同那jian人計較,但是你要警告她,不許靠近我大哥。”
卓柯微微揚起頭,帶了倨傲和任性。
湘綺扭頭看他,心裡才恍然大悟,難道是卓柯也看出來雲錦喜歡卓梓,纔出此下策來恫嚇錦兒。她神色稍緩,嘴裡卻不服氣說:“卓大學士人人仰慕,卻不見得是個女子都要貼上他。你多慮了。”但心裡已經明白幾分,卓柯一定是在威嚇雲錦不要靠近他兄長卓梓,他有他的思量,只是用的手段怕不高明,委實嚇倒了雲錦。想到這裡,心想話挑明,卓柯也不會胡來。
“坐呀!”卓柯落落大方地探手想讓,很是灑脫,並不有意糾纏往事。
卓柯本是在房裡煮茶,手持小泥壺分
了兩杯青碧色的茶水在白玉茶盞中,捧月盞給湘綺,慨嘆一聲:“人共此心。你憐惜令妹,我何嘗不在意家兄。不論令妹是何身份,碾玉成塵,再無法回覆完璧之身。”他直視目色如水淡定安寧的湘綺,才略有愧意:“湘兒,此生未種相思果,卻還總是前塵知音。我不會害你,只是你也不要讓我爲難。鸞嬌若想進卓府,難過登天,請你好生開導令妹,莫作非分之想。”
湘綺反是心裡不服,反駁道:“若是兩情相悅,也不會在乎過去,只看地久天長。令兄喜歡楚楚,由衷而發,連聖上都是目睹,如何認定楚楚勾引令兄?”
“楚楚?我知道醉晚坊的頭牌鸞嬌姑娘,不僅卓柯知道她,怕京城兩三成的公子名流都識得她的,日後那畫皮揭穿,讓家兄何以爲人?”他耿耿道,好不退縮,挑眼看湘綺冷笑:“若是湘兒你,卓柯也便默認了這樁姻緣,只是她,不可以!你分明知道她人盡可夫,敗柳殘花之身,卻還要任由她勾引我那高潔如世外仙人的大哥,當今文瀾閣大學士。若是日後朝堂上被人知道鸞嬌的底細,豈不是成立卓府的奇恥大辱,貽笑天下?”
湘綺好生氣惱,恨意難平,挑釁的話音反詰:“你如何肯定雲錦要嫁令兄?雲錦心xing高,不過是難得覓個懂音律的知音多談幾句,怕是你自作多情。”
嘴裡這麼說,心裡終於明白事情的起因,也是雲錦惹出的禍事。
“那樣最好!”卓柯得意道。
湘綺不服道:“卓府的男兒又如何?家父的冤案得血,雲錦不日回府,終身大事還待叔父代爲安排。怕是令兄想高攀都不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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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柯聞言呵呵大笑,側頭凝望她,隨手一拉竹簾,那簾刷拉一下墜落,水榭一片陰翳。
他陰惻惻的聲音低低道:“回到帥府又如何?也改變不了她在醉晚坊做千人坐騎的醜事,你這纔是掩耳盜鈴。”卓柯鼻息中氣息粗重,抑揚頓挫的幾個字,他本是遞茶給湘綺想平息湘綺的惱怒,如今反是自己怒意暗生。
湘綺也不知哪裡來的一腔恨意,鬼火怒從心生,毫不思索,迅猛的一掌摑向他溫潤如玉的面頰,只那清脆的“啪”的一聲,卓柯也愣愕在原地,駭然望着她,久久才望着目光呆滯驚望他的湘綺說了幾聲:“你好……你好……”轉身離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