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名寒山院門人圍在馬車周圍，仗劍防守，不斷的挑飛襲來的飛劍，在必要的時候他們甚至可以往馬車後面一躲，那些飛劍就會自動撤離，給他們帶來一些喘息的機會。
和於燁的原計劃有一點出入，但那沒有太大的關係，一小撮乾枯的草須已經在攻擊發起、山羊鬍等人注意力被吸引的時候點燃，然後吹滅，釋放出了大亮的青煙，煙散得很快，卻留下了一股濃郁的甜香味，從馬車車廂的門縫、窗緣鑽出來，融入到周邊的空氣中。
很普通的甜香料，和藿香、紫蘇一類的植物很像，完全無毒，和別的植物混合後也不會變成毒藥，卻有一個小小的功用——它的味道可以提前誘發山羊鬍他們體內的毒，只能提前幾分鐘而已，但對於目前的情況來說是非常有用的。
沒有太多的時間與機會用玄蠱牌中的蠱物下毒，於燁只能用每天尋找到的那些東西自己配毒，毒性不可能太猛烈，對這些修真者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但聊勝於無，在激烈的戰鬥中，細微的變化就可能導致致命的失誤，比如手中的劍輕或重了一錢，衣服褲子緊或鬆了一分，腹中的便意多或少了一點……
只要能造成些微的差別，那麼這些毒就是有用的，苗立人他們就能找到機會，於燁也是一樣的。
不同的是他的機會變得渺茫了，因爲圍在馬車旁邊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五個。
於燁不得不停下來，黑丹現在還不能破裂，否則外面的人隔着車廂一劍刺進來就能要了他的命，幫忙是幫不上了。只能寄託於苗立人他們能夠成功，並且儘量少出現些傷亡。
“怎麼回事？”老柯也早已醒來，沉聲向於燁問道。
“我也不知道，除了我之外沒人知道咱們的位置，院子裡的人早散了。我回去沒找到你就直接往南邊追來了，誰也沒告訴過，畢竟沒信心追到你們，所以這次……很可能不是我們自己人。”於燁的聲音很緊張。
這番話果然有用，在車廂外的山羊鬍他們聽到後，都有些暗暗心驚。原本計劃把老柯當成最後的保命手段，但如果這些人是來殺老柯的，那這個盾牌就沒有作用了，甚至很有可能護丟了他們的命。
“小顧保護阿鬼，毛三毛四，上前殺敵。逼他們撤回一部分飛劍，我看住馬車，實在不行就直接毀了，老柯不能落在別人手上，如果他們真是來殺老柯的，我們幫了忙，他們也沒必要再糾纏。記住，安全……”山羊鬍立即做出了指示，但話才說到一半，又被槍聲打斷了。
這是今天晚上的第二槍，許晴安和冬藏聽從了於燁的吩咐，沒有參與殺敵，但這並不代表二人不能射幾顆子彈過來，子彈不多，必須省着點用，只能在比較有把握的時候開槍。
山羊鬍沒有中彈。他的反應出乎意料的快，子彈飛行了這段距離後就開始減速，山羊鬍在其進入神識範圍內後立即側翻躲開，子彈擦着馬車車廂飛到了黑夜之中。
於燁聽到了山羊鬍的話語，焦急的問道：“他們要殺你了。怎麼辦？”
“殺就殺唄。”老柯倒是很淡定：“殺了也好，一了百了，免得今天這個要來綁我，明天那個要來殺我，還連累了你們。”
“得了吧。”於燁說着，額頭又開始流汗：“不如這樣想，你好好活着，他們只會把目標瞄準你，不會去管我們的要做事，若是你死了，他們不可能放棄嘴邊的肥肉，到時候不就會天天惦記着我們了嗎？所以，您老還是活着好。”
“哈！你這個說法不錯，可我怎麼聽怎麼覺得不舒服，你小子夠狠的，這就給了我一個老老實實被你們榨乾的理由了。”老柯笑着扇了一下於燁的後腦勺。
“一切都是造物主的安排，若是可以的話，我很像代替你受這些罪過，但……我終究還是不夠資格。”於燁嘆了口氣，苦惱的抱住了自己的腦袋，對老柯使了個眼色。
老柯也嘆了口氣，學着於燁的樣子抱住了腦袋。
這一切都看在了山羊鬍的眼裡，見一老一小用古怪的姿勢坐在車廂裡一動不動，還以爲這是創世神教的某種儀式，便沒有再去管。
神識可以全方位覆蓋一片區域，但是人的注意力是沒辦法分成太多分的，在面對巨大危險、特別是腎上腺素激增時，人的視線甚至會變窄，忽略周遭一切可以忽略的東西，眼裡只有自己的目標。
修真者比普通人要好一些，但注意力分散得太多也容易導致他們忽略一些東西，比如現在，山羊鬍的注意力大部分集中在那些糾纏着自己的飛劍上，一小部分注意力集中在車廂裡的老柯和於燁身上，他就忽略了自己體內發生的變化。
比如，他的血液正在慢慢變色，不是變綠變藍，而是顏色漸漸變深。
於燁下的毒並不複雜，毒性也不算大，如果沒去過地球的話他說不出道理來，但是看了不少書，有了一些膚淺的醫療知識後，他知道了這種毒會導致血液顏色變深的原因：這種毒素一共有兩個作用，一是損壞近端小腸，阻止其吸收鐵的能力；二是毒素能包裹住人體內的鐵元素，讓總鐵結合力近乎完全喪失，直接導致血液輸送氧氣的能力極度低下，人體就會出現急性的缺鐵性貧血。
胸悶、頭暈、疲乏、煩躁……這些症狀對修真者來說並無大礙，但那並不是指在戰鬥的時候，劇烈的運動需要大量的氧氣，消耗大，卻得不到補充，雖然不會影響修真者的生命，但至少能讓他們的反應慢上一點，行動遲緩一點點，這就是於燁在期待的差別了。
於燁和老柯沒有中毒，因爲他們沒有喝那鍋毒蘑菇湯，少了一味藥，毒素就無法形成，在“嘗試”着毒死這幾名修真者時，於燁曾被他們笑話過，甚至有人曾當着他的面把一鍋湯喝得乾乾淨淨，然後大笑着繼續上路，他們都不知道，毒蘑菇從來都不是於燁真正要用到的東西，只不過是想讓老柯不去喝那鍋湯罷了。
最先被子彈擊中的阿鬼又中劍了，負責保護他的小顧沒能及時的砸開那把筆一樣的飛劍，他們的動作慢了一絲，阿鬼的胸口就多了一個窟窿。
馬車旁的火光因爲飛劍帶動的氣流而狂亂的跳動着，沒有人想着去熄滅火堆，只要有神識在，有沒有光都是一樣的，寒山院弟子的影子被火光扯得詭異莫名，像羣魔亂舞。
衝過去負責殺敵的毛三毛四倆兄弟被黑夜吞沒，他們的速度極快，如同鬼魅，遺憾的是二人沒能減輕這邊的壓力，近處只有十多個放飛劍的人，而靠近他們之後就能看到，更遠的地方還有三十多個人在等着，儘管連結丹上層都還沒練到，但其中的一大半都有着一手絕活。
二人像撞在一堵牆上似的，幾乎瞬間就中了很多攻擊，然而他們卻連那些攻擊是什麼都分辨不出來，鬱悶得幾乎要吐血，不過最終讓他們感到心驚的還是許晴安和冬藏。
毛三毛四很不幸的闖進了她們的神識範圍內，離得遠只能藉着火光放放冷槍，效果雖然還不錯，但顧及着馬車裡那兩位，她們沒敢放手攻擊，但神識範圍內就不一樣了，只要他們敢在原地停留一秒，就會有一顆子彈射向他們，兩人衝過來就受到了很多莫名奇妙的攻擊，接着就開始疲於奔命。
一時間找不到天級的丹藥或療傷聖手，阿鬼已經沒得救了，小顧紅着眼睛向毛家兄弟衝去，希望還沒有破滅，毛家兄弟若有他相助，就能緩上一口氣，重新組織進攻，至少殺死幾個人，把這波人打退。
可惜這個願望沒能實現，一個三十多歲的書生攔在了他的面前，兩隻手都戴着奇怪的東西，驅使飛劍攻向了小顧。
苗立人的爪套是最原始的那種，經過於燁的提醒後再度簡體，指帽和連接着的線取消了，就剩下手心手背兩塊圓盤，看起來人畜無害，吸真氣的效果卻不比於燁的吸魂爪弱多少。
山羊鬍仍守在馬車旁邊，苗立人一個人就攔下了小顧，毛家兄弟又被許晴安和冬藏逼得狼狽逃竄，另外那些會驅使飛劍的人就空出了手來，所有飛劍都攻向了山羊鬍。
看這個情景，山羊鬍知道今晚要打退這些人的希望不大了，不過還有希望逃走，只是在逃走前還要做一件事。
注意力集中到了馬車裡，山羊鬍挑飛兩把飛劍，正要隔着廂板刺死老柯，卻發現於燁突然動了，這一動就把山羊鬍嚇了一跳。
只見於燁猛的一腳蹬在了老柯的胸口上，直接把老柯蹬得往後飛出，撞破了馬車車廂摔在地上，而於燁自己則因爲反作用力撞在另一側的廂板上，只是沒能把廂板撞飛。
老柯原本就抱好了頭，摔在地上往後滾了幾圈，倒是沒傷到腦袋，就是胸口疼得厲害，躺在地上險些吐出血來，山羊鬍吃了一驚，剛想趕過去一劍將老柯釘死，突然發現自己又被一道神識籠罩住了，而這道神識竟是來自於車廂裡的於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