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對於太后的旨意和元格格的反應一時間感到無法接受,他極力的反對着。也許在他的心裡還不能全然放下她,畢竟這麼多年來,許筱元一直是他夢裡的那個人。
“皇上,輔政親王進來身子好些了嗎?難得他帶病還每日早朝,越是這樣皇上越要勸他保養自身才是啊。”太后一面試探着。
皇帝笑而不答,皇后又道:“哎,多說可憐天下父母心,就是親王這樣的胸懷和鐵一樣的身子骨一時也有撐不住倒下去的。”
“說到底還是爲了貝勒爺的納福晉的事情。”伉妃一面說一面搖頭。
“這一項還得太后娘娘做主,少不得您在多費口舌說與皓哲貝勒,不然那日當着那麼多人前都說出口了,叫咱們格格的臉往哪裡去呢?”芬吉姑姑說着。
太后又道:“這話才說到正理上,哀家也素來喜歡元兒,皓哲呢哀家是自小看着他長大的,這門婚事既然提出來,少不得就得哀家促成纔是。擇日不如撞日,皇帝不如今日就把貝勒招進宮裡,哀家再與他說一通,再不濟就是皇上親自擬一道聖旨只管以王命指婚就是了。”
“朕不能這樣做,皓哲與元兒的婚事,朕不同意。”皇帝終於還是這樣說了。
“好沒道理的話,元兒一直跟着哀家,哀家尚且要爲她的婚事早早做了打算,皇上這會子又生出這樣的話阻攔是爲了什麼?難道皇上還有別的想法嗎?”太后又道。
“朕並沒有什麼別的想法,婚姻大事,自然要當事人願意纔可以。元兒是孝敬皇額娘,少不得聽皇額孃的意思就是,然而皓哲並不同意,朕與他是兄弟君臣,怎能強人所難?這會又下旨賜婚那不是逼着他成婚不成?”皇帝說的頭頭是道。
太后又笑了“皇上說的這樣清楚,哀家看莫不是皇上自己還有私心?”又道“罷了,只等着哀家說服了皓哲,那時候便是兩下里都滿意,只看皇上還怎麼說?”
輔政親王大病,軒轅皓哲無心上朝,每日只是在府裡照顧老親王的身子,這幾日每每來宮裡走動都是到太后跟前回稟親王的狀況,太后也順便對他安慰規勸。
“小主這幾日越發連個整覺都不能好睡了,入了春季別人都是春困呢,小主可倒好,每日裡連三個時辰都睡不滿,越發眼皮子底下都是烏青了。看奴婢要用這麼厚的脂粉才能蓋着。”幻月一面給我用水粉敷面,一面笑着對着銅鏡子裡的我道。
“你這丫頭,給我敷面就說出這許多,竟然開始編排起我來了,正經的哪天給你一頓板子纔好呢?”我笑着戳了她的額頭。
夏菡端着上好的水晶肘子,並一些山珍海味,一色的黃燜鴨子,黃燜雞,還有一些老參的排骨冬瓜湯,全是肉類,我看了看便坐下,一看水晶肘子,肉色均勻,那皮肉也是膠質的,夾上一筷子就覺得極有彈性。越發想吃一口,便叫夏菡夾上一塊送到我碗裡,只是纔到了嘴邊,就覺得這皮肉的氣味難聞,一時間胸腔裡翻江倒海一般,喉頭一熱,竟然忍不住就嘔了上來,我趕緊一手捂住口鼻,撐着夏菡等人,來到內室,在痰盂裡就吐了一同。吐過之後覺得好些
了。再回到桌前,又看着那上面的黃燜雞很香的樣子。
“小主這是怎麼了?”莫影問道。
“沒什麼,就是剛纔那個水晶肘子有股味道,實在難聞。忍不住就吐了。”
夏菡將黃燜雞端了一些來,才聞了又覺得噁心的難受,便又忍不住捂着口鼻往內室吐了。夏菡道:“小主這個樣子怪怪的,莫不是吃壞了肚子?春日裡最要注意飲食,不如召齊太醫來給小主看看,這樣咱們也放心些。”
“不必了。”我嘴裡用幻月送來的茶湯漱口,然後又道:“不過是先前積食火了,這兩天淨餓兩頓也就好了。去給我備下清淡些的蔬果吧。這些油膩的再別拿來了,我看着就覺得沒胃口,越發想吐了。”
我喘着粗氣,而後夏菡等人自去準備,用過一些清淡的小粥和小菜,便覺得五內好些了,正要去歇着,因爲每每晚上都不能好睡,一晚上能睡兩個時辰也就醒來了。十日有兩日能睡個整覺其餘的都必然要起幾回也纔算完的。我一面想着一面又開始有些精神恍惚,正在這個時候小計子進來回話:“稟告小主,外面皓哲貝勒求見。”
一聽皓哲的名字登時就精神了,隨即叫人引着他進來說話。等他坐下的時候便叫人給他備了茶水和牛乳並一些吃食,他看着又比上一次多了一分的淒涼。
“貴人安好?”他道。
“我很好,每日裡除了吃吃喝喝再不過就是寫字弄墨的這些你也都知道,我素來就愛在這些地方費心思的。”然後我飲了一口牛乳又道:“王爺都好嗎?前的病如今已經大好了嗎?”
“好多了,就是時常有些心口不適的,這會子在家將養着,不敢大動,所以就叫我來宮裡行走,給太后請安問好。臣想着好久沒來看過貴人了,如今也不知道貴人是否安好,所以就來漪紅閣坐坐討一杯貴人的茶吃。”他淡淡的笑着。
我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我們兩人就這樣彼此看着對方陷入了沉默,他的眼眸裡有着訴說不盡的憂傷,終於還是我緩緩開口道:“其實元格格她人很好,溫柔又聰慧。”
“她不及您的一根頭髮。”軒轅皓哲乾脆的說着,然後又笑笑道:“貴人縱然不喜歡皓哲,也不至於把皓哲推出去吧?臣自己的婚姻大事自然有自己的定奪,貴人無需牽掛了。”
自己覺得沒趣,也就笑笑低下頭吃茶了,皓哲又道:“皇上待貴人可好嗎?”
“皇上待我情深意重,自然比別人都好些。只是皇上每日裡都忙於朝政,所以總不得閒。這會子怕是又在養心殿和大人們議事呢?”我又道。
“貴人覺得臣和元格格很般配嗎?”他問道,我不提及了他自己反倒說起來了,我點頭然後笑着道:“你們郎才女貌,站子一處的樣子確實很般配。”
“原是太后的主意,我本以爲元格格誓言不嫁,必是對皇上還有舊情的,沒想着這一次她竟然也肯依着太后的意思。實在叫我意外。”他苦苦的道。
“元格格是個聰慧之人,她必然傾慕貝勒爺的才華和爲人。有心以身相許。”我又笑了接着道。
“她既然是聰明人又怎麼不知道我這心意,世人都知道的,她卻看不出來嗎?我不知道她到底是傾慕於我,還是和我一樣傷心了,便要報復皇上呢?不管她是哪一樣,我是斷然不能答允的,我心裡沒有她,怎麼能做對不起她的事情?”皓哲貝勒如是說道。
“其實夫妻本來就要日久纔能有情,我相信元格格的爲人和氣度,您和她相處一段時間就會喜歡上她的。說實話有些方面宛兒自愧不如。”看着自己手裡的茶盞我又道。
“說是不願意負她,其實也是自己的心裡還放不下貴人罷了。臣總是不願意放棄的。縱然皓哲知道貴人對臣無心,但臣總是在幻想,或許有一天,貴人便能回心轉意。皓哲甚至祈求蒼天,讓皇上厭棄貴人,這樣貴人便能到皓哲的身邊。”他期許的說着。
見他越說越不像話,只好制止着,“貝勒一早入宮,這會子也該回去用午膳了,老親王必然也念着貝勒爺呢。及早回去纔好照顧親王身子呢。”
又讓夏菡拿了上好的蔘“這是上一次外頭進貢的蔘,聽說都是上好的,貝勒爺帶回去給老親王入藥也好還是做了湯每日食用也好,總是滋補的,也是本小主的一片心意了。”
皓哲貝勒拿着蔘謝了恩,又說了許多叫我保重的話,便告辭離開了。
這面我只覺得渾身酸脹,竟然從他走後一直睡下,直到掌燈還覺得頭昏昏沉沉的,越發懶得動彈。雖然睡了一個下午,只是覺得自己像沒有睡過一樣,身上到處都是乏累的。
夏菡見我懶得動彈,便進來送些燕窩,正給我掀開被子,預備給我穿上衣裳,竟然摸到我的額頭,她趕緊道:“不好了,小主的額頭這樣熱,必然是着了風寒。”
幻月也道:“才晌午的時候就說請太醫過來診脈,偏小主不讓,這下可好了,嚴重起來了。這怎麼是好呢?”
莫影也道:“小主這樣只怕是高燒了,不是尋常的熱症了,不如一面叫人去找太醫,一面找人告訴皇上去。不能瞞着皇上,不然有什麼事情漪紅閣上下的奴才也擔待不住啊。”
夏菡道:“這話正是,我去請太醫,幻月去乾清宮找人告訴皇上去。”
她們三人已商議了便四下裡去行事,這面皇上趕在齊清遠之前到了,直接到了我的牀前伸手摸了我的額頭,就道:“這還了得?太醫呢?太醫怎麼還不來?”
“太醫已經在過來的路上了。”玳曼道,“方纔夏菡姑姑已經去請了。”
我微弱的聲音道:“臣妾不妨事,皇上不必驚慌,只是風寒,養養就好了。”
莫影又道:“小主這幾日睡不安穩,又時常嘔吐,所以身子虛弱,這會子又是高熱,只怕上身,小主還是別勞神說話了。”
須臾齊清遠進來了,他請了安,皇帝擺手道:“免了,趕緊上前給貴人診脈。”
幻月放下幔帳,我的纖纖細手伸出,用絲帕蓋住手腕,齊清遠將三指搭在我的手腕之上,停頓了片刻。
之後他站起身來,走到皇帝的面前,喜出望外的道:“臣恭喜皇上賀喜皇上,冬古貴人有喜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