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多依(三)

王子多米遠遠看見多依,心頭就涌起一股溫馨。情不自禁就會想起小時候多依整日跟在自己身後,追着自己要背、要抱的日子,心頭卻嘆息一聲,時間真是如同流水,轉眼之間,那個嬌滴滴的小妹子已經變成亭亭玉立的大美人了。出征三個月,現在看來,妹妹又成熟了些,越發明豔動人,遠看她和宮女頭抵在一起,竊竊私語,不知在議論些什麼?看她忽而欣喜,忽而害羞,倩麗的身影引得路人紛紛側目,不少自認爲尚有魅力的夜郎少年故意走在多依和宮女的身邊,試圖引起兩人的注意,被侍衛們佯裝無意的全部驅開。

只不知多依妹子現在在想些什麼?如今,多米只能說,少女心,海底針,多依跟他最親,他卻不是最瞭解多依的人。

最瞭解妹妹的,當然就是阿木。

阿木有種本領,或者說有種魅力,不論是誰,只要跟他在一起一段時間,就會毫不猶疑,被他所吸引,不由自主,就會想親近他,想了解他,甚至,想追隨他。

他的那些奇思妙想,甚至那些奇談怪論,時間一長,就會發現,真有道理!

按照夜郎的風俗傳統,女子年滿十八,就可以選擇自己喜歡的男子,把自己精心繡制的腰帶送給情人。

再過得一年,多依妹妹就可以擇婿了。偌大的夜郎國,誰配得上自己這個如花般嬌豔,如水一樣清靈的多依公主呢?

毫無疑問,只有阿木!多米小王爺也希望是阿木。現在,阿木是自己最好的知己、知無不言的兄弟,未來,當父王老去,阿木就是自己的軍師、謀臣,又一個布摩,如能和妹妹結成良緣,無疑關係會更上一層樓。

妹妹喜歡阿木嗎?阿木呢?

多米不禁暗暗揣測。

不過多米小王爺畢竟是個勇士,磊落的男兒郎,要讓他想這些兒女情長,實在力有不逮,才一會兒功夫,他就不想了。車到山前必有路!多米小王爺處理問題的方法大抵如此。

於是他快馬加鞭,駿馬幾個起落間,就到了多依的面前。

“多依妹妹,哥在這!你看什麼地方去了?”

多依一見哥哥,自然歡快無比,一把扯住馬的繮繩,那馬前足騰空,多米已經翻身下馬。

“多依,快讓哥看看!長得越發漂亮了。不愧是我多米的妹妹,夜郎的公主!”

“哥哥,你也很威風呀。聽說你打敗了蠻僚的赤兀,將他的狼牙大棒都擊落在地!你的故事夜郎已經編成歌謠傳唱了。”

“好妹妹,哥哪有那麼厲害,是那赤兀當時力竭,哥佔了些便宜!但就算他體力恢復,哥也不會輸給她!”多米豪氣干雲。

“還有,當時赤兀把阿木差點擊傷!哥是怒髮衝冠,急火攻心之下,盡全力一擊,才把他的兵器擊落在地的。”

“哥!阿木被他打傷了?你怎麼不早說?戰報裡面也沒有!”多依一下焦急起來。

“不是怕你們,你、布摩夫人擔心嗎?又沒有大礙,將養幾日就好了,現在,已經完全無礙了。”多米忙解釋。

“他是書呆子,沒有上過戰場的,怎麼會到前線去的呢?出發時你跟我說過,只讓他呆在軍營,整理戰報,記錄軍情的!”多依不依不饒。

“我的妹妹,你這可偏心了。怎麼不問問你阿哥有沒有受傷,只顧着阿木呀?我可是你的親哥哥!”多米用手,輕輕敲了一下妹妹的頭。

“別扯,你是我哥,更是夜郎最有名的勇士!傷得了你的人,你妹子可還有見到過!”

“那倒是!”多米哈哈大笑。

“但是阿木就是個文弱書生,你知道的!”多依還是有些抱怨兄長。

“妹妹,放心!那書呆子現在好得不得了!不信,我領你去看看。”

從旁邊將領處牽過一匹戰馬,多依縱身上馬,身法靈動,一甩手,把青兒也拉上馬背。

多米笑贊。

“妹妹,你現在的騎術恐怕哥也比之不過了。”

“你是想說,是你教導得好嗎?”

“那是自然!”

多依笑道。

“謝謝哥,阿木,他現在在哪兒?”

倆人騎馬,奔跑了一陣,前面就是中軍,正緩緩移動。

“他呀,跟父王、布摩、麻塞們一起。在後面,喏,你看,不就是他嗎?”

隔着老遠,多米的聲音嘹亮。

“阿木,阿木,快來看,誰來了。”

一個英俊少年把頭探出馬車,看見多依公主,也是又驚又喜。

“多依公主!”

多依公主衝過去,想要說什麼,哽咽住了,說不出來,只是眼圈通紅,一把抓住阿木的手。

話語噴薄而出。

“聽說你受傷了,傷在什麼地方,給我看看!好些了嗎?戰報裡爲何不說?”阿木便指着多米小王爺。

“你看你,早告訴你,總是大驚小怪的!什麼事都藏不住!”

多米便訕訕一笑,有些尷尬。

“說漏了!說漏了!”

“爲什麼要藏?阿木,還擔心我知道!早知道,我一定攔住,不讓你出征!”

阿木笑道。

“多依,你是不知道,出征雖然艱苦,但也有很多樂趣,我記下啦,以後慢慢跟你講。”

多依轉憂爲喜,道。

“你說過的,一定要講,我要仔細聽聽你這書呆子、阿木哥,到底發生了哪些有趣的事情!”頓了一頓,又問。

“你的傷,真的好了?”

“絕不騙你,真的好了!”阿木伸出手,在多依眼前晃悠。

“你看,完好無缺!痕跡都沒有留下一點!”

淡淡的笑意浮現在多依的臉上。

阿木又笑道,喜不自勝。

“多依,這次我和多米不僅打了勝仗,還交到一個極好的朋友!”

多依一聽,頓時來了興趣。

“誰?”

“你猜?”

“猜不到,你快說呀!”多依頓足撒嬌。

“赤兀,想不到吧。”

“蠻僚部落的大首領?跟你交朋友?不就是他,把你打傷的嗎?”多疑疑惑道。

多米也笑了,說道。

“妹妹,這就是男人之間,不打不相識!夜郎和蠻僚部落結成同盟,我們也變成好朋友了!”

“你們男人!不過這很好,以後就不用打仗了。”

幾個人沿着大道,邊走邊談。

“等等!”阿木突然說。

跑回自己乘坐的馬車裡,拿出一個小包裹,打開一看,是一串精美的彩石,打磨得珠圓玉潤,縷空了,用一縷絲線穿着。

“多依,隊伍經過江邊時,我看見這些七彩石,非常漂亮,猜你一定喜歡,就收集起來,坐車時閒來無事,打磨好,做成一串珠子,送給你吧。”

“還有這個,赤兀大首領託我送給你的,三根最美的孔雀翎!”

多依原本怨恨赤兀打傷阿木,此時不由得驚喜。

“赤兀怎麼會知道我呀,阿木。”

“我告訴他,我有個小妹妹,叫多依,是夜郎最美的女孩!”

多依心花怒發,愛不釋手,轉頭向着多米,笑問。

“我的親哥哥,你送什麼東西給我呀!”

多米瞠目結舌,狠狠瞪了阿木一眼。

“阿木!你做這些的時候,能不能提點一下我呀!多依是我妹妹,讓我有點面子,好不好?”

阿木大笑。

“你送給小王妃的禮物,我也幫你備好了。在車裡,自己去拿,也是赤兀大哥送的,我只是順水人情,你以後自己謝他吧。”

“這個赤兀,看上去如此粗獷,卻是心細!”

“多米小王爺,做首領,就要面面俱到!赤兀是在不斷地學,總有一天,他們蠻僚部落學會我們的生活方式,會真正和我們夜郎融合在一起的,彼此貿易、彼此交流、彼此通婚,到那時候,戰爭,纔會徹底消失。”

多依看着阿木,目光一刻也不想離開。

“阿木說的這些,我很難理解。但不知怎的,我就覺得他說得對!”

“還有,我,不是你的小妹妹!我是多依,明年十八了。”

多依悠悠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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