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四十四章

出了那藥師的事之後,木芳夕更不喜歡呆在房間裡了,當天下午,她正躲在書沙行中的藏書閣打盹呢,就聽見有人來通報,說主子請他到側廳去。拍了拍臉頰,讓自己清醒一點,木芳夕把書回原來的位置之後,就跟着去了。書沙行和普通的府邸佈局並不相似,它的前院佔據了全部面積的四分之三,是用來談生意和訓練的地方,用來住人的後院又分割爲互不干涉的東區和西區,東區是書沙行中人住的地方,西區是客房和一些無關緊要的交友談話的地方。

木芳夕跟着他走到了西區的地界兒,大概就猜出了是誰要見她了。

果然,在側廳的大門前,那人回身對木芳夕淺笑着做了個“請”的手勢,轉身離開了。

木芳夕抿了抿嘴,想到木合德一言不合就要動手的暴脾氣,眉頭微微地皺了起來,想了想,並沒有馬上走進側廳,而是回身走了兩步,抓住一個守衛,低聲道:“能請劉公子過來一下嗎?”

那守衛有些驚奇地看了木芳夕一眼,視線往側廳的屋頂瞟了一下,面上逐漸帶出糾結的神情來。

木芳夕心領神會,快速轉頭,果然就在側廳的屋頂上看見了半個腦袋,因爲距離有些遠,看不清具體的神情,但那一身洋溢着的欠揍的氣息是不會讓人認錯的——難怪他要讓人來叫自己到側廳,原來是他在得到通知的時候就埋伏在了側廳的屋頂上了嗎?這究竟是怎樣的一種狗仔精神喲……

木芳夕心中大定的同時,也忍不住覺得有些囧囧有神,這次沒有絲毫遲疑,就走進了側廳。

木合德在側廳中等了將近一刻鐘,才見到木芳夕進來,眉頭微皺,直接就訓斥道:“讓父親等你這麼久?你學的規矩呢!你若是再這樣毫無教養,乾脆給我滾回去!免得在外面丟人現眼!”

木芳夕根本就沒有來得及行禮就被劈頭蓋臉罵了一頓,愣了愣,乾脆也省了行禮的動作,只堪堪跨進了側廳就不再朝着他走過去,神情冷淡:“木將軍,我想我之前已經把話說得非常清楚了。不過看樣子,您貴人事忙,想來是忘記了,那我再重複一遍好了。我用母親一半的嫁妝來償還木府對我這十六年的養育之恩,並且承諾將來木府落難之時不會袖手旁觀,以換取我和木府恩斷義絕……”

“混賬東西!”木合德的怒火當即被她挑了起來,上前兩步,雙目圓睜,說話間帶出絲絲戰場上的煞氣來,大聲斥責道,“這是你爲人子女該說的話!木芳夕,你要反了不成!”

木芳夕冷笑一聲,也不願和他多費脣舌,趁着他還沒走到自己面前,轉身就走。

木合德哪裡能容忍他一向最漠視的女兒這樣挑釁自己的權威,不等她走上兩步,已經直接上前,抓住木芳夕的手,往後一甩——木芳夕嬌小的身子直接被甩飛出去,撞在上首的桌椅上,重重摔倒在地,一時間她只覺得自己五臟六腑沒有一個地方不痛的,趴在地上根本沒有力氣站起來,甚至連呻吟都發不出來,張着嘴,一點一點小心地呼吸,生理性的淚水一滴一滴地砸在了地上。

木合德冷着臉,朝着她走了兩步,居高臨下道:“敬酒不吃吃罰酒,你的母親可沒有你這般不識大體!”

木芳夕只覺得耳朵中嗡嗡嗡地響,也沒有聽清楚他在說什麼,只是擡眼,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並不說話。

木合德深吸一口氣,將胸中被挑起的怒火壓下去,皺眉道:“若非你這樣不懂事,爲父也不會下次重手。下次,莫要再犯了。”言辭間竟像是要表現寬容大度一般。木芳夕耳朵中的鳴叫聲終於小了一些,聽見木合德這句話,實在忍不住大笑出聲,但笑了沒多久,就忍不住撕心裂肺地咳嗽了起來,那樣子,就像是要把心肺都給咳出來一般。

木合德往後退了一小步,眼中一閃而過一絲不悅,斷然道:“你這身子……既然身子這麼差,就不要在什麼城郊的莊子舉辦及笄禮了,什麼地方能比得上自己家裡舒適。反正還有兩天的時間,你去給各家賠禮,就說及笄禮地點改成我們府上吧。”

木芳夕從前只覺得梁氏陰毒,而木合德不通內宅之事,纔會讓她從小過得那麼悽慘,但現在看來,就算木合德通曉內宅之事,恐怕也會和梁氏一樣,並不把她當成是人看——哦不,或許木合德做得要比梁氏更肆無忌憚也說不定,畢竟這個男人唯一在乎的,便是他自己的名聲啊!內宅的女兒對他來說,不過是工具,不過是他能隨意命令指示的附庸而已!

心中冷笑不已,木芳夕等着這陣子咳嗽緩緩停下來,撐着身子從地上站起來,慢條斯理地整了整自己衣衫,往後退了一步,坐在椅子上,擡起下巴,微微垂下眼瞼,忍着身上一陣接着一陣的疼痛,直視木合德,道:“木將軍,這是你第二次對我動手了。”

木合德冷聲道:“我看你是絲毫不知悔改!我是你父親!我打你是天經地義的!跟我回去!”說罷,他竟像是已經完全沒有了耐心一般,直接出手去拉扯木芳夕。

木芳夕完全敵不過他的力氣,沒有絲毫防備地被木合德從椅子上拉了起來,連忙大叫:“劉沉嶽!你特麼的趕緊下來!”

木合德還沒反應過來,只覺得控制着木芳夕的手一痛,眼前一花,再凝神去看的時候,木芳夕就已經被一個英俊而略帶痞氣的年輕人護着站在了側廳的正中央了。

木合德不用多想,就知道這個年輕人是誰,不等他開口,就冷哼一聲,道:“你就是書沙行的主人吧?江湖人最好不要得罪朝廷……”

“哦現在已經沒關係了。”劉沉嶽笑眯眯地打斷他的話,道,“木大小姐是在下的好朋友,而蒼珣王又是木大小姐未來的夫君,因爲這一層關係,如今在下和蒼珣王的關係也不錯。”刻意停頓了一會兒,劉沉嶽裝作在仔細觀察木合德的神情一般,見他皺起了眉毛,才笑着說,“哎呀,竟然是蒼珣王沒有告訴你這個岳父嗎?那真是太可惜了呢。”

劉沉嶽被他陰不陰陽不陽的一番話氣得肺葉子都疼,冷笑一聲,也不管他,用力一步踏前,就要去把木芳夕給搶過來、木芳夕二話不說往劉沉嶽的身後一躲,劉沉嶽站在原地不動,將木合德雷霆萬鈞的攻勢以一記勻手推到了一邊,也不和他正面交鋒,面上始終帶着迷人的笑意。

木合德和他交過手之後,就明白,在武學造詣上他確實比不上這個年輕人,就停了手,冷哼一聲,道:“我的女兒是將門嫡女,哪裡是你這樣的江湖混混能高攀得上的?你不過是仗着她年幼無知,想從她這裡得到好處罷了!本將決不允許!”

劉沉嶽還沒說什麼,木芳夕就忍不住笑了:“木將軍,如果沒記錯,您上戰場的時候也不過十五歲,那樣年幼無知的你都能從戰場上活下來,我不過交個朋友,卻是做不到了?”

木合德大怒:“孽障!這是你能說話的地兒嗎!你一個深閨婦人,如何能和我比!”

早就已經知道了這個朝代對於女性的壓制是如此的理所當然根深蒂固,也早已徹底對木合德失望了,木芳夕聽了這話倒是被激起什麼情緒來,只是輕笑一聲,道:“木將軍說的是。木將軍千方百計讓木晴雪進入後宮,不就是看中了她素來能討你的歡心,讓她在後宮之中如法炮製取悅皇上爲你的仕途鋪路嗎?但是您知道嗎?就是您最看重的小女兒,她害的良貴妃小、產。”

木合德的臉色驟然變了。

木芳夕卻像是沒看到一般,笑容更加溫柔,道:“這件事木晴雪並沒有掩飾,或者說,太后命令她不準掩飾。你看,你那柔順聰穎的好女兒,在沒進宮之前,就已經將良貴妃和皇上都給得罪死了,這樣一個陰毒狠辣行事無所顧忌的女人,在後宮中想來也不會有人願意和他結盟。”

看着木合德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木芳夕的笑容中不自覺地帶出了點快意來,道:“木將軍,木晴雪進宮,怕是不僅要毀掉皇上對你的喜愛,還要斷了宮中妃子母族對你的拉攏啊。”

木合德省深深地調整了一下呼吸,冷哼一聲,道:“這種事不需要你來操心!爲父今天來只問你幾個問題,你究竟,願不願意回木府舉辦及笄禮!”

他的態度依舊強硬,但很顯然,和來之前那氣勢洶洶、全副心神都集中在解決這件事上的狀態已經不一樣了。木芳夕有些好奇地看着木合德,實在不明白這種直男癌患者的想法,也不願多費脣舌,只搖了搖頭。

木合德隱忍着怒意道,淡淡地吩咐道:“來之前,你母親也說你不可能會回府。現在看來,還是你母親最清楚你涼薄的個性。但是你無情,木府卻不能無義。你就在及笄禮上宣佈那莊子是我木府挑選、準備的吧。這樣對你也好,你也不至於背上衆叛親離的名聲。”木芳夕這次是真的忍不住大笑出聲,劉沉嶽不知道她在笑什麼,但木合德惱怒的神情讓他下意識地將木芳夕護得更緊,因此即使木合德幾乎要氣的跳腳,卻實在找不到機會讓木芳夕停下來。

木芳夕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也不擦,就這麼帶着淚痕看着木合德,那一雙水潤明亮的眼睛像是能看透一切一般,將木合德看得有些心虛。

不等木合德再說什麼,木芳夕微微搖了搖頭,轉身就走,邊道:“木將軍的好意,本小姐心領了。”

劉沉嶽一直等着木芳夕走出了側廳,被守衛護送着離開,才放鬆對木合德的防備,笑了笑,也想轉身就走。

木合德卻叫住了他,冷冷道:“你給我的女兒灌了什麼迷魂湯?”

劉沉嶽一臉無辜地看着他,解釋道:“木將軍,在下一直很敬佩你。但是,難道你對你手下的士兵也是這樣嗎?”木合德眉頭一皺:“你是什麼身份?敢這樣對我說話!”

劉沉嶽輕輕笑了一聲,淡淡道:“木將軍十五歲上戰場,三十歲成爲宣武將軍,在從四品的職位上一直待了整整五年,直到新皇等級,才終於有了如今懷化大將軍的職位。不容易啊。”木合德冷哼一聲:“這些事只要有心探查就能知道……”

“木將軍誤會了。”劉沉嶽笑道,“在下不過是個江湖人,卻也對將軍二十年如一日地駐守邊疆、保萬民安寧的舉動十分佩服,但將軍可曾想過,爲何同樣是軍功赫赫,將軍身邊人卻能快速升遷,但將軍卻只空有好名聲,平白蹉跎這麼十幾年呢?”

這是木合德的一塊心病,這會兒驟然被一個不名一文的江湖人戳破,當即惱羞成怒,大踏步上前撞開劉沉嶽,一張臉陰沉得幾乎要滴出水來,快速離開了書沙行。

劉沉嶽看着木合德幾乎要怒髮衝冠離開的背影,實在撐不住笑了出來。

逼不得已帶着任務前來找劉沉嶽的少年站在側廳之外就聽見了他這樣讓人驚悚萬分的笑聲,腳步頓時就停了下來,求救的目光轉向在邊上站得如同木樁子一樣挺拔的守衛。

木樁子守衛充分發揚了作爲一名“木樁”的本性,微微垂下眼瞼,一動不動地承受着少年求救的目光,沒有絲毫要伸出援手的意思。

少年深吸一口氣,扁扁嘴,抱着視死如歸的念頭,走進了側廳。

“喲,小傢伙你來了。”劉沉嶽笑着上前摸了摸他的腦袋,表情分外慈愛,“我跟你說哦,我剛剛見了一個比我還自大的人呢,我才發現,原來有人能把自大表現得這麼找揍!”

少年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偷偷翻了個白眼——整個世界最找揍的人竟然說別人找揍?真是沒天理了!

不過心裡想是這麼想,少年還是將袖兜中的紙條拿了出來,雙手交給劉沉嶽,不情不願道:“哥,師父說這個任務只有你能做。”

“直接讓我出手?哪個地方的首富啊?”劉沉嶽調笑道,單手接過來,將紙條打開,瞳孔微微一凝,驟然將紙條握在掌中,微微一用力,再打開手的時候,紙條已經變成了粉末,他一揮手,白色的粉末洋洋灑灑地掉落在地上。少年從未見過劉沉嶽這樣的眼神,眉頭一皺,也不鬧了,抓着劉沉嶽的手追問道:“怎麼,這個任務很危險嗎?”

劉沉嶽看着少年精緻的臉龐,沉默半晌,就在那少年擔心得眉頭緊緊皺起來的時候,面上忽然綻開一個燦爛的笑容,用另一邊手捏了捏少年的臉頰,哈哈笑道:“我的任務纔不危險呢!找好幫手就非常簡單了!”不過竟然能讓他們查到這個消息,看來宮中的亂子不小啊。

少年發現自己再次被這個惡劣無比的大哥騙了,再想想自己竟然還會去關心他,頓時氣得臉頰通紅,一矮聲,一記威勢巨大的掃堂腿就朝着劉沉嶽去了。

劉沉嶽趕忙放開自家小可愛的臉頰,縱身一躍,踩着側廳之外的樹枝哈哈大笑:“小傢伙,要想揍我,你還要回去找師父再訓練你幾年啊哈哈哈哈……”隨着他的遠去,這囂張的笑聲終於也逐漸聽不見了。

少年站在原地,氣得面紅耳赤,看看四周,都是書沙行中的中公財產,要是破壞了一定會捱罵的,掃視了一週,死活找不到東西來泄憤,只能抽了抽鼻子,決定回去找師父加強訓練,爭取早日達成人生終極目標,把自家大哥給揍一頓!

木芳夕從側廳出來之後,並沒有再去藏書閣,而是到了劉沉嶽的書房之外等着他。

劉沉嶽並沒有讓她等太久,帶着一個屬下眉頭微皺地回來了,卻看見木芳夕站在自己書房之外,遲疑了一下,他對身邊的屬下道:“你先在這裡等我,等木小姐離開了你再進來。”

那屬下低聲答應了一聲,轉身走到了邊上的灌木叢邊安靜地等待。

木芳夕也注意到了他這邊的情況,趕緊迎上前來:“我並不是很着急,要是你們有什麼更重要的事情要商量的話,我可以在外面等。”

劉沉嶽輕笑了一聲,擡手做了個“請”的手勢,面上的笑容溫柔又有些微不可查的寵溺,道:“在木小姐沒有從書沙行搬走之前,你的事,就是在下首先要處理的事。”饒是木芳夕這麼淡定的大小姐,也有些被感動了。

只是木芳夕沒有看見,按照劉沉嶽的命令躲在一邊不準充當電燈泡的屬下那隱秘的一個白眼——這木大小姐到底還是太年輕了,對於這種江湖高階老色狼的段位認識得還是不夠,幸虧她已經有了未婚夫,不然這長久面對自家無節操的主子,可怎麼是好喲。

劉沉嶽落後半步,以護送的姿態送木芳夕進了書房,關上房門之前,看了乖乖躲在灌木叢邊上的屬下,這才把門關上了。

那屬下眨了眨眼睛,覺得有些拿不準自家主子這到底是什麼意思——之前從未發生過自家主子把女人帶進書房調戲的事情啊,這一個眼神是讓自己絕對不能打擾呢,還是要在中途送點點心茶水之類的進去以表示他的體貼?

磨了半晌,那屬下還是決定按兵不動——萬一把握不好敲門的時間,真打擾了自家主子的好事可怎麼辦?會被整死的呀!風險太高,不能做。

木芳夕坐在劉沉嶽的對面,道:“其實我是真的沒什麼事,月歌昨天晚上將會來的賓客的名單送了一份給我,不知道你看到了沒有?”

劉沉嶽笑着道:“看到了。人數比我預料的還要多一些,不過莊子的場地是夠的,酒水點心也都是夠的。”

木芳夕感激地笑了笑,問道:“我想問的是,正賓和贊者,你也決定了嗎?”

劉沉嶽道:“已經商量好了,正賓是輔國大將軍沈峰的嫡親姐姐、當朝少傅王明軒的正妻、一品誥命王沈氏。”

木芳夕逐漸融入貴女的圈子中,自然知道這個王沈氏是什麼人,可以說,建豐城中,除了皇后、除了公主,最尊貴的女人就是她了。能讓這樣一個賢名在外的一品誥命來擔任自己的正賓,實在是木芳夕做夢都沒有想到過的榮譽。

劉沉嶽道:“其中沈大小姐該佔首功。明天到了莊子上,木小姐可要好好謝謝沈大小姐。”

木芳夕深吸一口氣,強忍着鼻子中的酸澀,低聲道:“那,贊者是誰?”

劉沉嶽笑道:“正賓都這樣安排了,贊者要是沒有沈小姐,她能答應嗎?”

木芳夕忍不住笑了出來。

劉沉嶽道:“在下原本安排了另一名贊者,但是後來翰林學士家的嫡次女陳小姐主動提出要當你的贊者,在下並未找出有不妥的地方,就答應了。”頓了頓,像是給木芳夕反應的時間,劉沉嶽才接着問道:“對於這樣的安排,大小姐可還滿意?”

木芳夕已經被感動得都要哭出來了,連連點頭,開口的聲音中不經意就帶了些哽咽出來,道:“我……我很滿意。”

劉沉嶽做了個聳肩的動作,笑道:“本來還打算明天到了莊子再給木小姐看所有具體安排的名單的,但是沒想到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你竟然開始過問及笄禮的細節了,在下倒是無法再給木小姐驚喜了呢。小姐要怎麼補償在下?”木芳夕被逗得撲哧一聲笑出來,看着劉沉嶽,倒是真的認真地想了想,就在劉沉嶽想說“在下是在開玩笑”的時候,她忽然道:“給錢實在太庸俗了,不如就給你能網羅天下名醫的資本吧。”

劉沉嶽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笑道:“木大小姐真是好算計,你給的資本總歸是有限的,說到底,那些所謂的名醫不過是木小姐通過書沙行來掌握罷了。”

木芳夕連忙道:“不是不是,除非我真的已經沒有任何辦法了,否則我只提供資源,絕對不會干涉書沙行對這些網羅來的醫者任何安排。”劉沉嶽之前那番話不過是半開玩笑半警告,現在見木芳夕這麼認真,倒是有點不好意思了,笑了笑,並沒有繼續在這個問題上糾纏,而是道:“木小姐還有別的事嗎?”

木芳夕搖了搖頭:“沒有了。”說罷,自己起身,和劉沉嶽告辭之後,緩緩離開了。

那屬下在灌木叢邊根本沒有等多久,就看見木芳夕推門出來了,趕緊往邊上讓了讓,等木芳夕走遠了,才走進劉沉嶽的書房中。

劉沉嶽保持着送走木芳夕的那個姿勢坐着,感覺到屋內光影微微變化了一瞬,擡眼看了看自家毫無美感的屬下,忍不住低聲嘆息了一聲:“你說你下次要不易容成玉香姑娘來找我好了。”玉香姑娘是建豐城去年花魁大賽的獲勝者,豔冠羣芳不說,還格外溫柔、善解人意,惹得城中幾乎所有的男人都把她當做是夢中情人對待。

即使他是江湖排名第一的易容高手,易容對他來說確實是家常便飯,但也不能被這樣隨意壓榨勞動力呀。屬下嘴角抽了抽,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肩膀,想了想,問道:“主子,易容成玉香姑娘來見你,你會額外給些獎金嗎?”

劉沉嶽面色一肅,冷靜道:“坐好,說正事了。”

屬下嘿嘿笑了兩聲,順從地在劉沉嶽的側面坐了下來。

劉沉嶽道:“雷蒼,你還記得我們和蒼珣王的第一筆交易嗎?”

“記得啊。”雷蒼有些疑惑,“當時蒼珣王讓我們查爲什麼太后要害他嘛。這件事我們書沙行查了一年沒查出結果,主子你親自出馬查了一個月也沒有結果,爲了保全我們的名聲,你不是還把定金全都退給了蒼珣王,還答應他三個條件,作爲交換,讓他不要把我們沒完成任務的事情說出去嗎?”

“你的記性真好。”劉沉嶽看着自己這個屬下,覺得胃疼,咬牙低聲嘆了口氣,道,“我的意思是,你還記得當初的恥辱,那麼現在想不想雪恥!”

雷蒼點了點頭,還不等劉沉嶽循循善誘,就耿直地道:“但是主子應該更想要雪恥纔對啊。書沙行成立這麼久,主子出手的次數寥寥無幾,這算是主子唯一一次失手了吧?”臥槽這樣的屬下真應該拖出去打一個時辰!劉沉嶽心中掀桌,面上卻要強自保持平靜,兩種過於極端的情緒撕扯之下,讓他的表情都有些猙獰了:“雷、蒼!”

“屬下在。”雷蒼連忙應了一聲,見劉沉嶽的臉色不好,也不敢隨便開口,龐大的身軀就這樣躲在一邊,看上去實在是有點可憐兮兮的味道。

劉沉嶽頭疼地揉了揉眉心,斷然道:“你想雪恥!”

“是是!”雷蒼連忙點頭,“屬下一直想着要一雪前恥!”

劉沉嶽的臉色才稍微好了一點,道:“我知道爲什麼太后要害蒼珣王了。”

雷蒼頓時興奮起來,追問道:“爲什麼?主子要立刻告訴蒼珣王嗎?說不定他還是願意付錢的!”

“錢錢錢,就知道錢!一點出息都沒有!”劉沉嶽義正詞嚴地教訓自家這個最是憨厚的屬下,怒道,“你就這麼點追求嗎?你就只想着當一個江湖混混嗎?那是功名利祿啊,那是人間富貴啊!哪怕你自己不想,你就不會爲你的子孫後代想想嗎?幫助蒼珣王,這是多麼好的一個機會!”

雷蒼根本就沒聽明白劉沉嶽說的是什麼,但被這麼罵了一頓,不表態好像是對自家主子的不尊重,撓了撓後腦勺,只能道:“主子,這……這兒孫自有兒孫福,我一個大老祖,就算再怎麼操心,能幫得上什麼?”

劉沉嶽簡直要被氣死,趕緊深呼吸了兩下,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到雷蒼身邊,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囑咐道:“你現在給我進宮!隨便你易容成哪個宮女,總之,最後要給我混到太后身邊,當她的貼身宮女!等你成功了,我自會有任務給你。”

頓了頓,劉沉嶽又解釋道:“現在蒼珣王還沒有準備好,即使我們把這個消息賣給他,他也不一定有能力付給我們完整的價格,還不如等等,等到時機成熟了,我們再出手。明白嗎?不准你多事,不準提前通知蒼珣王,不然我就把你家兒子接過來親自教養。”

“屬下明白!屬下絕不多話!”雷蒼誒嚇得臉色蒼白,跳起來大聲保證,幹勁十足地問道,“那主子,屬下才剛從外地回來呢,是現在就要進宮嗎?”

劉沉嶽想想,蒼珣王的勢力還全都隱藏在暗處呢,事情進展應該沒那麼快,便擺擺手,很是大方道:“給你半個月的時間,半個月後來找我一下,就自己進宮去吧。”

雷蒼想着自己熱情似火的妻子,樂呵呵地答應了一聲,轉身快步離開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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