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六十一章

就在木芳夕一愣神的功夫,太后身邊站着的一個年輕的宮女很快就從高臺之上走了下來,單手接過木芳夕手中的藥方,只略略掃了一眼,以低不可聞的聲音說了一句話,就扭着腰身回到了太后身邊,恭恭敬敬地將藥方交給太后。

太后只是看了一眼,不由冷哼一聲,怒道:“你以爲,隨便找來的一張藥方,就能糊弄住哀家!沔影神醫昨夜就進宮來了,哀家問過,他不過是受不住你的哀求,才勉強同意保護你一次,根本沒有給你開什麼藥方!時至今日,你還想欺騙哀家嗎!”

木芳夕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爲她剛纔的發現,也爲太后口中所說的“沔影神醫的說辭”,只是她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呢,就聽太后斷然怒喝:“來人!將這不知悔改毫無廉恥的賤婦推出去!庭杖二十!”

木芳夕幾乎要跳起來了——庭杖二十?別說是庭杖二十了,就是選好了位置,那麼重的庭杖打十下都能把人打殘了!更何況,庭杖是在坤寧宮前庭的空曠地舉行的刑罰,她好歹也是堂堂蒼珣王妃,怎麼能讓人按在長椅上用庭杖打屁股和大腿!

皇后娘娘這時上前一步,擋住了宮人們伸向木芳夕的手,冷聲道:“我看誰敢動手!”

木芳夕心中微微安定,低下頭去,暗中等待機會。

宮人們自然是不敢和皇后動手的——說的不好聽一點,太后年歲已大,誰知道她還能再活多久?而在這個後宮之中,皇后娘娘的地位穩固自不必說,雖然皇后性子溫婉,但架不住人家母族強盛啊,還是不要得罪這位主子比較好。太后看了眼遲疑的宮人,眉頭一皺,瞪着皇后,怒道:“皇后!你要包庇這個賤婦嗎!難不成你還對蒼珣王抱有什麼期待不成!”

這話說得,讓木芳夕都驚呆了——這絕對不是一個從小受到了良好教育的貴族女子應該說的話啊!更何況,不管太后心裡怎麼想的,皇后是母儀天下的女人,而蒼珣王歐陽靖予則是不良於行、狂傲冷鷙的王爺,是她的親生兒子啊!她說這話,都已經不能說是失禮,而該說是失德了!

皇后顯然也沒想到太后竟然會說這種話,但是她也只是以爲太后氣瘋了而已,並沒有別的想法,正準備說什麼,忽然間木芳夕低聲驚呼了一聲,低頭看去,就發現木芳夕的手中多了一張紙條。

木芳夕面色有些驚恐地擡頭看了皇后娘娘一眼,有些不知所措,但更多的是驚恐。

皇后直覺不對,不等木芳夕將手中的紙條毀屍滅跡,直接奪過來一看——當年太后母族嫡系的滅門案竟然是太后自己做的!

震驚之下,皇后甚至都沒來得及遮掩好自己的表情,直接擡頭不敢置信地盯着太后——當時太后的母族是何等風光,文人雅士無數,弟子門生廣佈,其世家的高風亮節更是爲人所稱頌,這一夕滅門,更是讓世人將那個洛北文人世家的清名刻到了心裡,對這個當朝太后也更是推崇有加。但是現在!竟然有人說當年洛北閔氏的嫡系滅門案竟然是那世家女兒、當朝太后自己做的!

太后在木芳夕從地上撿起那一張紙條的時候,心中就微微動了動,現在又被皇后這樣盯着,只覺得心中那微妙的不安如同潮水一樣擴散開來,從位置上站起來,冷聲道:“皇后!你對哀家裝神弄鬼什麼呢!手裡拿的東西還不快交上來!”

一直站在太后娘娘身後伺候的那個年輕的宮女很快又走了下來,這次用雙手,從皇后娘娘的手中“搶”過了那張紙條,自己快速瀏覽了一遍之後,面上浮現了幾乎是誇張的驚訝和痛心的神情,小跑着上了高臺,將手中的紙條交給太后。

太后只掃了一眼紙條上的內容,就勃然變色,雙手顫抖着指着木芳夕,聲音也不知是因爲恐懼還是因爲憤怒,而尖銳破音:“你這個賤婦!你……你竟然敢這樣污衊哀家!”

木芳夕很冷靜,她擡頭看着這個一直以來都要給自己塑造高高在上的形象的老女人,忍不住嗤笑了一聲,道:“太后娘娘還不知道吧?這種小紙條在民間早就傳開了,臣妾不過是將這種紙條當做是無稽之談,隨手給收了起來,並無意讓太后看見的。”

太后尖利的聲音幾乎要刺破木芳夕的耳膜:“你這個賤婦!誰讓你在後宮中嚼舌根的?來人!給哀家拔了這個賤婦的舌頭!”

“太后!”皇后一步不讓地擋在木芳夕的面前,甚至還直接伸手,將木芳夕從地上拉了起來,冷冷地掃視一週,堅定而懷疑的眼神最後落在了太后的身上,揚聲道,“太后若是問心無愧,爲何又要這麼急的想要去封蒼珣王妃的口?”

頓了頓,皇后娘娘再次冷笑了一聲,毫不退讓:“太后這般舉動,卻實在是讓人懷疑!”

因爲多年順遂的生活而小看了後宮中人的太后,這個時候也終於清醒過來,連連冷笑了兩聲,也改了話頭:“既然皇后都這麼說了,哀家若是再要繼續懲罰蒼珣王妃,也未免落了皇后的口實。”

太后這話,就等於是給皇后扣了一個“不孝”的帽子,若是皇后處理不好,可是要影響到自己在宮中朝中的名聲的。

只是,不等皇后說什麼,太后又道:“既然這樣,皇后,哀家就把這木芳夕安置在你承乾宮之中,待哀家查明這種不法言論到底是從誰的手中流出來的,再請你和蒼珣王妃一起來——觀刑,如何?”

太后說到“觀刑”的時候,視線一直落在木芳夕的身上,那意思已經很明顯了——不管她有沒有抓到真正的幕後黑手,她都是一定要除掉木芳夕的。

皇后娘娘對於太后將木芳夕安置在自己的宮殿之中的舉動有些不滿,但轉念一想,木芳夕並不是那種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更何況還有驚人的醫術,雖然情況莫名變得更加危險,但放一個木芳夕在自己身邊,總還是利大於弊的。

這麼想着,皇后就笑着應了下來。

倒是木晴雪卻忽然說了一聲:“太后娘娘既然要查是誰將這大逆不道的言論傳出來的,不如先問問已經有了這種資料的姐姐吧。”

木芳夕連看都不想看木晴雪,就笑道:“木妃真是天真可愛。本王妃之前不是說了,這種小紙條、毫無根據的謠言,早就在民間傳開了,這種種的把戲,應該是木妃更加清楚不是嗎?而本王妃不過是偶然間得到了這麼一個消息,又如何能抽絲剝繭地得知這些謠言的源頭呢?”

木芳夕是真的徹底和木晴雪撕破臉了,說起話來冷嘲熱諷沒有絲毫顧忌,雖然木晴雪在心中已經無數次設計了木芳夕的死亡,但是起碼現在,她還沒有底氣真正在明面上和木芳夕鬥個你死我活——因爲假裝小產這件事,皇后更加不待見她了,她在宮中的位置簡直岌岌可危,要是這個時候,木芳夕再來個落井下石什麼的,她是真的沒有能力再招架了。

果然,聽了木芳夕這樣指桑罵槐的話,木晴雪根本不敢發火,只是抿嘴笑了笑,像是委屈,又像是迷茫,低下頭去不再說話了。

太后眉頭一皺,看着木芳夕,冷笑道:“蒼珣王妃真是好大的架子,木妃不過是問了你一個問題,你就這樣刺她?看樣子,你是真的絲毫也不顧及姐妹情誼啊。”

木芳夕頓時驚訝地瞪大了眼睛,道:“太后娘娘說的是什麼話?臣妾什麼時候‘刺’木妃了?難道,臣妾在爲自己辯解的時候,無意間說了什麼木妃之前曾經做過的、但確實是不爲人知的事嗎?”

太后沒想到自己一時激動就有了這麼個疏漏,更沒想到,木芳夕竟然真的敢就這麼諷刺回來,臉色頓時變得更加難看。

反正事情都鬧到了這個地步,木芳夕乾脆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極具存在感的視線在太后和木晴雪的臉上掃過兩回之後,趕在太后開口呵斥之前,忽然驚呼道:“臣妾之前就覺得,太后和木妃的感情真是好極了呢!現在仔細看看,

太后和木妃還真有那麼七八分相似。木妃真是有福氣啊!”

木晴雪聽着這話簡直心驚肉跳,幾乎要跳起來尖叫着斥責木芳夕閉嘴了,卻被太后緊緊掐住了手。木晴雪根本就不敢發出任何聲音,臉上的肌肉抽搐了兩下,硬生生將到了嘴邊的痛呼忍了下去。

太后冷冷地盯着木芳夕,如果目光可以殺人的話,木芳夕現在說不定已經被碎屍萬段了:“蒼珣王妃,你在王府之中,也是這樣口沒遮攔的嗎?”

這是知道從木府下手沒希望了,決定從她現在安身立命的蒼珣王府對她下手了是嗎?木芳夕在心中翻了個白眼,越發覺得,都是以前接觸得少,她纔會覺得這個太后高深莫測,現在接觸多了,才發現這個女人暴露出來的本性是絕無可能成爲一國太后的!

試問,這樣一個要儀態沒儀態、要智商沒智商、要良心沒良心的女人,怎麼可能在後宮高手如雲的情況下成爲最後的勝利者,更別提她背後站着的可是整個皇朝最顯赫、最負盛名的清流世家洛北閔氏啊!洛北閔氏精心培養出來的女兒要是這個樣子,他們的滅族或許就不是外人所爲,而是他們覺得愧對天下,集體自殺謝罪了吧!

見木芳夕不回答,太后多少也滿意了一些,以爲是自己的威嚴震懾住了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冷笑一聲,揮揮手,單手抵着眉頭,道:“哀家被你們這一通鬧騰,有些累了,都下去吧。”

這要是在平日,皇后娘娘作爲一個完美的兒媳婦,少不得要留下來噓寒問暖一番,但是現在她是一分一秒都不想繼續忍受太后驟然變得醜惡的嘴臉,聽了這話,二話不說就直接帶着木芳夕離開了坤寧宮。

等她們帶着各自的宮女丫鬟都離開之後,太后沉默半晌,揮揮手,有氣無力道:“你們也都下去,木妃陪着哀家就好了。”

坤寧宮中的宮女們幾乎都是四年前被太后提拔上來的,在宮中沒有根基,只能依附於太后,因此格外聽話和忠心。太后下達這個命令沒過多久,坤寧宮正廳之中的宮女紛紛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木晴雪看着幾乎是眨眼間就空無一人的正廳,心中不知道爲什麼有些微微地發慌:“太后……太后娘娘……”

太后冷笑了一聲,轉過頭看着木晴雪:“怎麼,已經沒有外人了,你只是別人捅破了身世,現在連一聲姑姑也不願意叫了嗎?”木晴雪嚇得面色慘白,連忙用力搖頭,張了幾次嘴,但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後只能低下頭,囁嚅着叫了一聲:“姑姑。”

太后面上一閃而過一絲冷笑,道:“好丫頭,你別恨姑姑,只是你實在太年輕,這後宮之中的彎彎繞,你一個人是絕對玩不過來的,有姑姑在你背後爲你撐着,這後宮,遲早都是你的!”

木晴雪心中冷笑不已——什麼爲我撐着?老妖婆不過是利用我來整治後宮中那些不聽話的狐媚子們罷了!說得那麼冠冕堂皇,也不看看害得我這麼慘的人到底是誰!太后輕輕拍了拍木晴雪的手,面上有些抑制不住的厭惡神情,道:“你那不中用的母親到底把事情做成了沒有?哀家怎麼還沒有得到木合德的死訊呢?”

要不是木合德偶然間發現了梁氏和她親弟弟之間有染,還下手殺了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太后是不會毅然撕破這麼多年沒有直接干涉朝政的面紗,直接下令讓木合德去城郊剿匪的——匪徒不比邊境敵軍,他們是很喜歡並且很擅長耍弄一些不入流的手段的,在這樣的手段面前,在自己副官的背後捅刀子面前,太后就不信了,木合德就算是有三頭六臂,還能逃出生天不成!

只是,太后這麼多年即使已經習慣了養尊處優,但也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情實在是太出格,一個弄不好就要引火燒身,因此還爲這次的盤算多加了一道保險,那就是——梁氏!

在木合德頂着一頭霧水領兵出征之前,太后就命令梁氏在木合德的飯食中下了毒,也不是什麼立即發作的毒藥,不過是能讓人逐漸變得手腳發軟、全身無力罷了。

太后本以爲,自己都做了這麼多的部署了,她應該會在第二天就聽見木合德這個殺死自己親弟弟的兇手的死訊,但是剿匪半個月過去了,木合德以其英勇和謀略,幾乎蕩平了在城郊盤踞的所有匪徒,功績顯赫,眼見着回來又要加官進爵了,太后連下了好幾道命令,才讓木合德身邊的副官動了手,但也只是獲得了“木將軍失蹤”這個一個結果。

太后在痛恨氣憤得都要瘋了的時候,直接給自己在朝廷中的爪牙下了一道命令——不許營救木合德,並授意隨同木合德外出剿匪的副官,趁着木合德失蹤的這段時間,將木合德的功勞全都撈到自己的身上,她能保證,當副官回到朝堂的時候,給他一個將軍做做。

就這樣,在太后的威逼利誘之下,朝堂中的不少人對此保持了沉默,那位捅了木合德一刀的副官更是在山中得意非凡,做起了加官進爵的美夢。

只可惜,太后的算盤打得好,但人算不如天算,太后怎麼都沒有想到,和自己的親弟弟廝混了這麼多年,並且生育有一個女兒的梁氏,竟然沒有按照她的吩咐給木合德下毒。

太后更沒有料想到的是,木合德並不是真的失蹤了,那副官勤勤懇懇地捅了木合德一刀,正準備殺了自己這個能力卓絕並且全心全意信任自己的上司的時候,有人從天而降,將只留了一口氣的木合德給救走了,無奈之下,副官根本不敢將實情告訴太后,只能編了個“木合德在剿匪途中受傷失蹤”這麼個謊言來糊弄太后,來糊弄百官。太后不知道真相,更因爲她的手中其實並沒有多少軍隊的力量能夠動用,上次派出去刺殺木芳夕的那一批人,回來之後就被她殺了兩個,她更是對剩下的人的能力產生了極大的懷疑,短時間內根本就不想用他們,以至於現在她根本連查證木合德到底是死了還是失蹤了的能力都沒有。

和太后不同,歐陽靖予手中是有些可以動用的人的,而且他絕對信任他們。

於是,當這些人在劍鋒城郊的各個山上掃了一圈,並沒有發現木合德的蹤跡之後,歐陽靖予就果斷地把人都召回來,親自去了一趟山上的那座破廟。

破廟的環境依舊整潔乾淨,但是廟中的人卻已經不見了,鬼面男子走進大雄寶殿,看着桌上掉落的香灰,擡手,輕輕捻動了一下,忽然輕笑一聲,道:“劉沉嶽。”

書沙行中,劉沉嶽忽然打了個噴嚏,嚇得在座的其中一個少年縱身從窗戶飛了出去,那叫一個身輕如燕,顯然是個練輕功的天才!

劉沉嶽深深地爲自己竟然培養並聚集了這麼一幫天才在身邊感到驕傲,揉了揉鼻子,正要說點什麼呢,就聽見有兩道破風聲同時從大開的窗戶傳了進來。一道聲音自然是來自於那被劉沉嶽嚇到了的少年,還有一道破風聲,則是屬於這個揹負雙手、眼神冰冷平靜的鬼面青年。

劉沉嶽頓時不受控制地露出一臉嫌棄的表情,但還是好生好意地安撫在座的自家屬下:“好了好了,反正也沒什麼重要的事,你們都先回去吧。”

在座衆人有兩個已經習慣了劉沉嶽表面上咋咋呼呼但實際上幾位可靠的性格,因此起身離開得十分乾脆利落。

而還處於生不如死的對劉沉嶽的適應期的少年們,則蹦起來三三兩兩地聚集在一起,小跑着離開,邊還不忘八卦“那個不用說話就能讓自家蠢主子妥協的高人是誰好想認識好想跳槽好想睡啊呸是好想跟隨”這種重要話題,那種生機活力,是當着劉沉嶽的面絕對不會表現出來的。

鬼面男子看着劉沉嶽,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和他合作這麼久,語氣第一次帶了真正意義上的不悅:“是你救了木合德,還把他藏了起來?”

“喂喂喂!”劉沉嶽立即從位置上跳了起來,怒道,“你給我說清楚啊!什麼叫‘藏了起

來’?木合德那老胳膊老腿的,以爲自己是美少年嗎?老子是很有品味的人,你別上嘴脣一碰下嘴脣,就給老子安排一個私藏大叔的罪名,我可沒有那麼重口!”

鬼面男子冷靜地看着劉沉嶽,並不說話。

劉沉嶽最怕他露出這種表情,吭哧吭哧地掙扎了半晌之後,才無奈妥協:“你是不知道,當時木合德是真的只剩下最後一口氣了,我這不是上山燒香嘛,無意間就看見了這個老小子,懶得挖坑去埋他,就順手把他帶回來讓洛姨看看,還有沒有救,要是沒救了,我還打算立刻就把他扔大馬路上!我可沒有‘私藏’!”

鬼面男子看着劉沉嶽信誓旦旦保證的樣子,面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道:“木合德被洛姨救活了。”

劉沉嶽無比嫌棄地齜了齜牙,哼哼道:“那傢伙畢竟也是個將軍,雖然人迂腐了點,但求生的意志還是很強的。用了我無數的好藥,耗了洛姨那麼多的時間,他總算是保住了性命。”

頓了頓,劉沉嶽認真地看着鬼面男子,道:“你說,救治木合德的錢,你是不是要表現一下?你們我都不去算木合德在我這裡住了快半個月了,我都沒和你算房錢和伙食費呢,這診金,你是不是要給得豐厚一點?”

鬼面男子全當他說話就是在放屁,轉身就往門外走,邊道:“木合德現在何處,帶我去看看。”

“哎!”劉沉嶽連忙閃身上前,攔住鬼面男子的去路,“他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暫時讓他會木府了!你現在過去啊,是找不到他的。”

鬼面男子看着劉沉嶽的目光有些奇異:“你知道外面想殺他的人還有不少嗎?”

劉沉嶽嗤笑一聲,道:“那不過是些個不入流的東西,木合德別的不說,但他征戰沙場這麼多年的功勞可都是自己掙來的,哪有那麼容易死。更何況,他這次回到木府,是要找到一項最重要的證據!”

鬼面男子的眉毛皺了起來,有些不贊同地看着劉沉嶽:“你想拿芳夕的親生母親的死來做文章?”

“哦這個沒有。”提起木芳夕,劉沉嶽下意識收斂了面上調笑的表情,淡淡道,“就算是死者,也是有所不同的。王妃閣下的親生母親的安寧我不會讓任何人去破壞,但是有個人的死,卻可以拿來大做文章。”

鬼面男子向來最不喜歡的就是劉沉嶽這種故作高深的樣子,不耐煩道:“你既然已經掌握了全部的證據,爲什麼不把這些證據全都公佈出去,而要讓芳夕孤身涉險?”

劉沉嶽有些訝異地看着鬼面男子,沉默半晌,忽然問了一句不相干的話:“你心疼她了?”

鬼面男子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並不回答。

劉沉嶽哈哈笑了兩聲,強行忽略內心那點本就不算明顯的酸楚,道:“蒼珣王妃不算是孤身一人,我在坤寧宮中也安排了不少人,甚至已經有一個人,成功地站在了當朝太后的身後,距離心腹位置的距離,只有一步。”

鬼面男子最開始的時候,最欣賞的就是書沙行這種幾乎是無孔不入的蒐集情報的能力,聽劉沉嶽這麼說,也忍不住點了點頭——但是,劉沉嶽在後宮之中佈置了人手要保護木芳夕,並不代表着他不能親自去保護她!

劉沉嶽道:“至於你所說的,那什麼‘不直接把證據公佈出去’?拜託啊大哥,我搞的是情報啊,又不是真的就拿到了證據,沒證據的事,你讓我怎麼去公佈?再說了,我這不是在給自己創造證據嗎?讓王妃先動手,太后看了那些消息,必然會着急,她一着急,就會做點什麼——一旦她動了,那麼我要找的破綻,也就能夠被看見了!”

鬼面男子也算是經歷過幾次惡戰的人,自問戰術謀略從來都不比人差,但劉沉嶽此人,確實是能夠和他比肩的人才。

想了想,鬼面男子點了點頭,道:“進宮的那個人是蒼雷嗎?”

劉沉嶽並不喜歡自己屬下的名字被外人、甚至是合作伙伴叫出來,也更不喜歡讓其他人知道自己的屬下具體都在執行什麼任務,便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鬼面男子也不惱,只是道:“今天夜裡,你派個人過來僞裝成我,我要進宮。”

劉沉嶽這下是真的驚到了,他沒有絲毫遲疑就否決了鬼面男子的意見:“不行!太后今天在自己的宮殿中吃了那麼大的虧,還讓王妃留宿後宮了,以她的性格,能忍過明天才怪!最有可能的是,她今天晚上就會對王妃動手,到時候,王妃不管是傷了還是死了,反正她是住在承乾宮的,和太后絲毫關係也沒有,倒是皇后免不了要被帶累。”

頓了頓,劉沉嶽將鬼面男子下巴和嘴脣的細微動作都盡收眼底,最後做了個結論:“既然出什麼事都不會被怪罪到太后的頭上,那麼,你覺得太后能放過這麼一個絕好的機會,繞過王妃一條性命嗎?”

“正因爲如此,我才必須進宮保護她!”鬼面男子忍無可忍地怒道。

劉沉嶽卻嗤笑了一聲,反問了一句:“你保護她?那萬一你受傷了怎麼辦?誰能代替你的位置?”

鬼面男子的臉色驟然陰沉下來。

劉沉嶽卻像是絲毫也不在意自己最重要的合作伙伴、甚至可以說是上司的臉色有多麼難看,只是自顧自道:“這一次行動,我們只要能夠保住蒼珣王妃的一條命就可以了,但是你萬一真的受了什麼傷,你覺得,太后一旦知道,她能放過這麼好的一個整治你的機會嗎?”

他畢竟是外男,沒有任何召令就敢擅闖後宮,僅僅是這一條,就能讓天下人唾罵於他,太后要是再做得絕一點,來個大義滅親什麼的,他是根本沒有申訴的渠道的!

知道劉沉嶽所有的不放心都是爲了自己好,鬼面男子也並沒有要在後宮中留下自己的性命甚至是傷口的打算,不過這些不需要和劉沉嶽即使,他換了個話題,道:“木合德這次回木府,到底是爲了什麼?”

劉沉嶽沒想到自己說了這麼一通話,還是沒有將鬼面男子的注意力從這個其實並不起眼的問題上轉移開來,只能嘆息一聲,老老實實地說了:“木合德這次之所以會這麼突然地就被派了一個帶兵剿匪的任務,完全是無妄之災,只因爲他殺了一個人,一個和木樑氏有染十五年、是木晴雪真正父親的男人。那個男人你或許見過,他是太后的親弟弟,他叫——甘思懷。”

鬼面男子微微皺了皺眉頭,他十分確定自己並沒有聽過這麼一個名字:“誰?”

劉沉嶽笑了兩聲,擺擺手,道:“都御史衙門的右都御史,是個除了皮囊之外一無是處的廢物,至於他怎麼會爬到這個位置上……呵,那還不都是宮裡那位的手筆。”

鬼面男子的眼中一閃而過一絲精光:“那纔是她真正的親人。”

劉沉嶽點了點頭。

鬼面男子道:“既然這如此,那你應該不會真的就這樣讓木合德把這麼重要的人證給殺了吧?”

劉沉嶽低聲嘆息了一聲,有些無奈:“事發突然,我們的人趕到的時候,木合德已經把人殺了,我千辛萬苦請沔影神醫出手,也不過是把他的性命從閻王面前搶了回來,但他卻終其一生只能躺在牀上,吃喝拉撒都仰仗着別人,這倒沒什麼,不過,他的語言能力受到了極大的傷害,至今還不能說完整的、清晰的話。”

鬼面男子冷冷一笑:“他敢伸手去碰絕不該屬於他的富貴,就該想到會有這麼一天。留住他一條命就好,這種東西,倒是不必讓你耗費太多心思。”

劉沉嶽笑着應了一聲好,見他要走,還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蒼雷傳出消息,承乾宮的密道他都準備好了,等太后動手,他也會趁亂消失去保護王妃,你實在不必以身犯險。”

鬼面男子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對此不置可否,擺了擺手,快速離開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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