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來人啊!大小姐上吊了!”
木芳夕只覺得腦子前所未有的昏蒙,恐怖的窒息感讓她根本沒有力氣掙扎,就在她的臉色逐漸變得青紫,耳邊忽然炸開了一聲破音了的尖叫,緊接着,她感到自己的雙腿被人抱了起來,迅速往上一託,她還沒有從那迅速的失重感中回過神來,就被大力摜倒在地上。
“嘭——”肉體撞擊地面的聲音沉悶得讓人心顫,木芳夕整個人蜷縮成一團,低低地咳嗽了兩聲,還不忘大口大口地呼吸着,隨着意識的迴歸,全身上下說不出的疼痛也緊隨着能被感受到了。
就在木芳夕萬分狼狽地趴在地上喘息的時候,她的眼前忽然出現了一雙清粉鴛鴦繡鞋,她愣了一下,腦子裡快速閃過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還沒來得及深思,那雙腳微微一動,一隻腳伸了過來,勾着她的下巴往上一擡,強迫她擡起頭來。
站在木芳夕眼前的是一個相貌豔麗、體態豐腴的女人,她有一雙微微上挑的丹鳳眼,看人的時候眼波流轉,端的是風情無限,一張臉保養得很好,眼角的細紋還是暴露了她已經不年輕的事實,此時,那雙多情的丹鳳眼看着正微微垂着,看着木芳夕,就如同在看污穢不堪的垃圾一樣,冷聲教訓:“木芳夕,你和下人私通敗壞門風也就罷了,娘還以爲,作爲府上的大小姐,你好歹能有些擔當,但現在看來……”
木芳夕的視線接觸到這個女人的眼神之後,腦子裡突然爆出一陣尖銳的疼痛,這種疼痛就像是有人在她腦子裡不斷敲打破壞,更像是有什麼東西要活生生地鑽進她的腦子一樣,她忍不住抱着腦袋哀嚎起來。
守在夫人身邊的兩個嬤嬤見狀,趕緊上前,一個將夫人護在身後,虎視眈眈地看着木芳夕,另一個把木芳夕的雙手強行折到了後背,整個人壓上去,讓木芳夕再沒有絲毫動彈的可能。
“啊——啊!放開我!”木芳夕被這種疼痛折磨得幾欲崩潰,汗水和淚水混雜在那張俏麗的臉上,顯得格外狼狽和猙獰,“放——開——我——”最後幾下的掙扎,如同迴光返照一樣,竟然真的讓她掙開了嬤嬤的壓制,可惜還來不及做什麼,就被其中一個嬤嬤一記手刀砍昏過去。
夫人梁氏嫌惡地看着狼狽萬分的木芳夕,冷笑了一聲:“果然是下賤胚子。”
說完,梁氏便不再看她,只是對護着自己的那個嬤嬤說:“嚴嬤嬤,這個丫頭還沒有經過堂審,可不能就這麼讓她死了。”
嚴嬤嬤恭恭敬敬地低下頭去:“老奴明白,請夫人放心。”
梁氏笑着拍了拍嚴嬤嬤的手:“你是我從家裡帶來的老人了,我自然是放心的。只是這個敗壞門風的東西心思淺薄,膽子又小,一次輕生不成,也不知道會不會有第二次,在老爺回來之前,還需要嚴嬤嬤對這個丫頭多費點心思。”嚴嬤嬤眸光微閃,對待梁氏的態度越發恭敬:“老奴
自當盡心。”
梁氏帶着浩浩蕩蕩的一羣侍女僕從從這個簡陋的小院離開了,只留下最初從那三尺白綾上救下木芳夕的大侍女雙喜,以及眉目冷淡的嚴嬤嬤。
雙喜從小就跟着木芳夕,見慣了木芳夕被人欺負的狼狽模樣,見木芳夕形容狼狽地昏迷在地上,小心地看了眼嚴嬤嬤:“嬤嬤,總不能就這麼讓大小姐這麼躺在地上……”
嚴嬤嬤掀起眼皮看了看雙喜,嘴角往下一撇,並沒有說什麼,只是施施然地緩緩離開了。
雙喜知道這是不爲難她們的意思,不由輕輕呼出一口氣,這纔敢上前,把木芳夕扶起來,拖到牀邊,用力把她抱到了牀上,做完這些,她早已氣喘如牛,看着一番折騰後一身混亂狼狽的大小姐,她忍不住苦笑:“你一個將軍府的嫡小姐,卻過得連我一下個人都不如……也難怪你想找個人疼你了。”
由於木芳夕一直昏睡着,雙喜就沒有從後廚領她的晚飯,而是自己在偏房吃過了晚飯之後自去休息。
木芳夕是被冷醒的,她睜開眼睛,看着在月光下顯得隱隱綽綽的房間,看着幾步之遙的博古架,看着大開的窗戶,看着古拙的木桌木椅,回想着那段突如其來的記憶,她不得不承認,她穿越了。
木芳夕怎麼也沒有想到,她一個二十一世紀最年輕也最負盛名的國醫大手,不過是睡了一覺,再次醒來,竟然就變成了這個任人欺凌的小可憐!爲什麼?難道就因爲小可憐也叫木芳夕嗎?回想起之前挑起自己下巴的腳尖,木芳夕滿臉嫌惡地想要爬起來,卻在稍微有所動作之後,被全身上下席捲而來的劇痛嚇得僵硬了動作。
好痛!
木芳夕出身於一個著名的國醫世家,從小就表現出超常的天賦,從小到大都是被人捧着長大的,幾乎沒吃什麼苦頭,卻在一覺醒來,還沒來得及領悟到自己的身份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先被人羞辱了一番,又被刻骨的疼痛折磨得渾身無力,這簡直……簡直……簡直了!
原先的木芳夕被發現和僕從廝混,還被梁氏抓住了把柄,她一時間想不開,就上吊自殺了——她是解脫了,卻讓木芳夕被困在了這樣一個迷局之中。
這是個不曾記錄在史書上的時代,但從原主的記憶來看,這個朝代的民風有點類似宋明時期,假道學盛行,文人墨客一個個清高孤傲得很,對於女人的束縛也最可怕。
木芳夕絕對不相信,在這樣一個朝代中教養出來的將門大小姐,還是個不受寵、自小備受欺壓的小可憐,能做出和僕從私通這種事來。
可是在原主的記憶因爲極度的恐懼和羞恥變得有些混亂了,木芳夕從她的記憶中找不到更多有用的幫助,只能作罷。
只是,就算不能爲原主平反,木芳夕也絕不容許府中的其他人再如同往日一般隨意欺凌自己!自從上吊之後,那個懦弱愚蠢的
木芳夕已經死了,現在活着的、必須要活得精彩的人,是她。
木芳夕立下了雄心壯志,還沒來得及籌謀呢,就聽見肚子裡傳出了一連兩聲“咕嚕嚕”的聲音,她不由有些悲傷——她餓了!
這也不怪她,原主鬧着自殺就沒吃早飯,她被打暈之後從中午一直昏睡到了現在,午飯晚飯都沒吃,活生生被餓了一整天了,肚子裡真是沒有一點料了。
木芳夕下意識就要撐着手臂從牀上爬起來覓食,但手臂才稍微有所動作,肩關節處就傳來近乎尖銳的痠痛——那是肩關節被過度拉伸的後遺症,她立刻不敢動了,在心裡把那個壓制住自己的嬤嬤罵了個狗血淋頭。
又餓,又痛,連動都不敢動。木芳夕連着叫了幾聲雙喜的名字都沒有得到迴應,只能無比淒涼地躺在牀上挺屍,直到雙喜在第二天早晨過來服侍她起牀。
木芳夕半個晚上沒有睡好,還吹了一晚上的冷風,這會兒見雙喜過來,臉色蒼白得跟鬼一樣:“雙喜,去給我弄一碗粥過來,量要大一點的,再弄一點小菜,用開水燙一燙,加點鹽就好了,不要加亂七八糟的調料。”
這個朝代也是絕了,社會思想和宋明理學類似,但是吃茶的口味卻和盛唐時期類似,都喜歡往茶湯里加各種詭異的調料,木芳夕表示她一點都不想嘗試這些。雙喜答應了一聲,彎下腰就要把木芳夕扶起來洗漱。
“不要碰我!”木芳夕真的被疼痛嚇怕了,躺在牀上儘量放鬆身體,只想着讓身體自己慢慢恢復,一點都沒有要做復健的意思,“我就想躺着。”
雙喜只是點了點頭,沒有關心,也沒有追問,順着木芳夕的意思,讓她躺在牀上給她擦了臉,就去後廚領取木芳夕的早膳了。
木芳夕躺在牀上,艱難地用過早膳,看着雙喜又要離開,連忙叫住了這個一臉愁容的侍女:“你去幫我抓點藥過來。”
雙喜看着木芳夕,眉頭微皺,低聲勸道:“大小姐,奴婢知道您心裡苦,但將軍還有一天就要回來了,要是讓他知道您沒有過堂就要尋死,他會很生氣的。您……您還是消停一點吧。”
木芳夕這才反應過來,雙喜以爲自己抓藥是爲了毒死自己嗎,她嘴角抽了抽,儘量耐着性子解釋:“你看我現在全身都痛,昨晚窗戶沒關,吹了一晚上的風,頭也痛,我就想抓點藥,自己熬着吃一吃。”
見雙喜還是一副不相信的樣子,木芳夕簡直要氣笑了,也不和她客氣,直接命令道:“把紙筆拿過來,我寫了藥方,你自去藥店抓藥,要是藥沒帶回來,你也不用回來了!”
雙喜見慣了木芳夕膽小怕事的樣子,驟然被她這麼強硬地命令,還有些不悅,看着她想要反駁什麼,卻在看見木芳夕平靜得甚至有些冷厲的眼睛的時候,什麼話都不敢說了,吶吶地應了一聲“是”,趕緊將收拾好的紙筆遞給了木芳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