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歌期待已久的婚禮,就在這樣的鬧劇中落下帷幕,她由兩個婆子引着到了西苑中精心準備的新房,只等了不到片刻,就聽見了輪椅碾壓地面的聲音。
歐陽靖予一個人進了寢室,直接推着輪椅到了牀邊,擡手掀開了喜帕,神情很是平靜:“你也累了一天了,休息吧。”
月歌輕輕咬住下脣,沉默了片刻,才從牀上起來,神情已經恢復了正常,柔聲道:“妾身服侍夫君更衣。”
歐陽靖予坐在輪椅上一動不動地任由月歌解開他的衣服,將外袍脫下之後,忽然問了一句:“你明白本王的意思?”
月歌的手停頓了一下,徹底停下了動作,往後退了兩步站好,神情很是平靜:“夫君……殿下想要解散西苑嗎?”
歐陽靖予點了點頭:“太后給本王的時間不多了,府中不能留下任何不安分的人。”
月歌微微垂下眼瞼:“周側妃性子軟,膽子也不大,有奴婢幫忙看着,是翻不出什麼浪來的。至於府中的下人,府中的總管總有辦法調教好,若是實在有些迷了心的,讓人暗中殺了就是。殿下不必有後顧之憂。”
歐陽靖予看着月歌,緩緩地笑了起來:“本王最喜歡的,就是你像現在這般懂事。”
自從那次犯錯之後,月歌已經許久沒有聽見歐陽靖予的讚賞了,此時只覺得心頭澎湃,鼻腔酸澀,幾乎是下一秒就能滾下淚來。
歐陽靖予收斂了面上的笑意,道:“退下吧。”
月歌小聲應了一聲,快速轉身退下了。
木芳夕渾渾噩噩地由青玉墨玉扶着回到了無名院,洗漱之後躺在牀上,怎麼都睡不着,忍不住從牀上坐起來,低聲叫道:“青玉,你睡了嗎?”
今天晚上是青玉值夜,再加上她耳力出衆,又習慣淺眠,睡夢中聽見了木芳夕的叫喚,當即就睜開眼睛,神色清明,動作利索地披了外袍,從耳房中出來。
木芳夕笑着拍了拍牀沿:“過來,我想和你說說話。”
木芳夕可以隨意,但青玉卻不敢沒規矩,她走到牀邊,對木芳夕福了福身子,就坐在了腳踏上,擡頭看着木芳夕:“主母,更深露重,還是早些休息的好。”
木芳夕笑了笑,問道:“那一杯茶,真的有毒嗎?”
青玉頓時笑出了聲,道:“庶人丹珞從拿到毒藥到派人下毒的整個場景,都是奴婢盯着的。”
也就是說,那杯茶確實是有毒的了。木芳夕想到自己毫無防備地就要喝下毒藥,她本該感到後怕的,但奇怪的是,木芳夕卻發現自己其實是十分平靜的。
歐陽靖予不能說是那種爲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但是他確實是一個一旦做了決定,就不會考慮別人的人。這一次,他篤定木芳夕有他護着,不會有什麼問題,以至於在面對稍不留神就會要了木芳夕性命的毒藥的時候,他的態度都是從容不迫的。青玉見木芳夕的神情有些不對,還以爲她是在埋怨殿下不告訴她這件事,想了想,勸慰道:“主母放心,殿下絕不會讓主母中毒的。更何況,那杯茶到底是一件鐵證,總要讓他們動手了,衙門纔好介入。”
“衙門介入?”木芳夕能猜到歐陽靖予做這麼一通動作是爲了去除西苑中不安分的人,但是讓官府介入……這又是爲了什麼?
青玉笑道:“府中的事,本來就是殿下一聲令下就能解決的,主母以爲,若不是爲了讓衙門介入,殿下何苦要忍着那一杯毒藥送到主母的眼前?”
木芳夕只以爲是歐陽靖予並不看重自己,而且他太過自信,現在想來,竟然是她誤會了他嗎?
青玉微微垂下眼瞼,道:“殿下天縱英才,從不會做多餘的事。殿下之前對西苑的存在就是可有可無的態度,現在主母進門,西苑就更加沒有了存在的必要,哪怕是爲了主母,殿下也會逐步將西苑縮減、甚至廢除,可見殿下對待主母的用心之真。”
饒是木芳夕這樣一個性格堅定、並且受過唯物主義三觀訓練的成熟女人,都險些爲青玉這番話動了心神。
好在,青玉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換了個話題:“但是西苑中竟然有人成了宮中對付殿下的刀子,這就真的觸犯了殿下的逆鱗了。”
宮中……木芳夕微微眯起眼睛:“是太后。”
青玉擡眼,飛快地看了木芳夕一眼,也沒多猶豫,答應了一聲:“正是。”
頓了頓,青玉道:“如今木晴雪懷孕,在宮中又是孤立無援的境地,除了緊緊扒着太后,她別無選擇。”
衆所周知,木晴雪很得太后的喜愛,但更廣爲人知的是,太后是蒼珣王歐陽靖予的親生母親,太后讓木晴雪來接觸丹珞,在外人看來,其實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就算木晴雪從丹珞口中得到了蒼珣王府中的什麼消息,那也可以理解爲是一個母親在關心自己的孩子,沒有什麼可以指責的地方。
想到這裡,木芳夕忍不住低聲嘆息了一聲,不管怎麼說,“親生母親”這個身份讓太后從輿論和道德的制高點上狠狠壓制住了歐陽靖予,除非……除非能找到太后不是蒼珣王的證據,或者乾脆就是太后要殺害蒼珣王的證據……
想到這裡,木芳夕的腦海中閃過之前幾次面對太后所感覺到的種種不對勁,眉頭逐漸皺了起來。
青玉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絲毫也沒有發現木芳夕的神情變化,還在低聲訴說着歐陽靖予的打算,卻在說到一半的時候,被木芳夕握住了手臂。
木芳夕道:“太后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改變了對夫君的態度?”
青玉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是四年前,但是那時奴婢人微言輕,並不能直接接觸到殿下和太后,因此不能確定確切的時間。主母要是對此感興趣,可以請許總管前來問問,他是一隻陪伴在殿下身邊的人。”
有些事情當局者迷,木芳夕並不覺得一個正常的母親會在一夕之間徹底改變對子女的態度,尤其這種改變前後差距簡直判若兩人的時候——多重人格、人格扮演甚至是僞裝替代,這些理由明顯要更加靠譜一些。
作爲一個經歷了現代影視和小說巨大腦洞洗禮的木芳夕是不懼怕往這上面想的,但是作爲在這個朝代土生土長的青玉、許安,甚至是歐陽靖予,木芳夕卻不敢輕易說出自己的判斷,一切,只能先從旁敲側擊開始。
如同木芳夕在深夜中還不忘謀劃一般,宮中的木晴雪也深陷於焦
頭爛額之中。
木晴雪進宮的時候,身邊是帶了四個貼身伺候的丫鬟的,但是到了宮中不久,由於她的輕敵,更由於她對於後宮中的形勢判斷失誤,剛進宮沒一個月,良貴妃就以“舉止無狀”的理由,當着她的面,生生杖斃了她的兩個貼身侍女。
木晴雪恨的不行,但太后雖然愛護她,對她身邊的侍女卻不怎麼上心,經過那一次巨大的打擊,木晴雪的兩個侍女都夾起尾巴做人,緊緊跟隨木晴雪進出,但饒是如此,其中一個侍女還是被逮找了機會的良貴妃打死了。
玉露能作爲碩果僅存的侍女,並不是說她的運氣有多好,而是她在一次落單遇見了良貴妃之後,主動向良貴妃投誠,表示願意做良貴妃安插在木晴雪身邊的探子,一步步地讓木晴雪徹底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而如今,木晴雪萬劫不復的第一步,已經走出。
“玉露!”空蕩蕩的寢殿中只有木晴雪和玉露兩人,木晴雪厭煩地掃了眼自己平坦的肚子,雙手緊緊抓住了玉露的手,因爲長期的不得志,她的眼神中已經帶出了些許陰鬱和瘋狂,“是你說的,假裝有了孩子,就可以嫁禍良貴妃了!但是我對那個賤人卑躬屈膝了這麼長時間,你卻總也抓不到時機!你明明說你能做到的!”
木晴雪雙手的無名指和食指都帶着尖銳的黃金手套,這用力一抓之下,手套直接刺破了玉露的手,鮮血順着她的手腕蜿蜒流下。但玉露就像是絲毫也沒有感覺到疼痛一般,用還能活動的另一隻手輕輕拍了拍木晴雪的手背,聲音輕柔,帶着點不易察覺的誘導意味:“娘娘,延禧宮中的宮人可都是對皇上和良貴妃忠心耿耿的,要是奴婢貿然讓娘娘行動,這一旦失敗,可就會直接被皇上知道,事情也再無可以挽回的餘地了。”
木晴雪的神情瞬間變得陰狠,要不是延禧宮中那一屋子的“皇上親賜宮女”,她何至於如此縮手縮腳!
玉露笑了笑,語調重新變得柔和:“但娘娘也不要擔心,算算日子,娘娘‘有孕四個月餘’,雖說已經錯過了滑胎最好的時機,但卻也沒有到了完全安全的時候,只要利用得當……”
“利用得當什麼!”木晴雪想到今天在御花園偶遇皇上,還沒表現就被皇上警告了一番,心中的嫉恨如翻騰的怒火,幾乎要將她烤乾了去,“皇上竟然讓本宮只在宮中休息,不許再去延禧宮!他算什麼東西?不過是太后手中的一個棋子……嗚嗚!”
玉露沒想到她竟然敢說出這種話,嚇得魂飛魄散,也顧不得什麼等級尊卑,直接擡手去捂木晴雪的嘴巴,壓低聲音警告道:“娘娘!這可是宮中,小心隔牆有耳!”
木晴雪被她警告了一番,神智也恢復了不少,神情也冷靜了下來,但當玉露把手拿開的時候,她卻忽然狠狠扇了玉露一巴掌:“下賤東西,本宮也是你碰得的?”
好在木晴雪憤怒之下還存了幾分理智,沒有用帶着指套的手去打玉露,玉露的臉上只是微微紅腫了起來,倒沒有留下傷口。
玉露依舊像是感覺不到疼一般,立即跪下對木晴雪道:“娘娘教訓得是,奴婢僭越了。”頓了頓,玉露明智地將這個話題揭過,道:“既然皇上這麼說,娘娘不妨到御花園走走,要知道,良貴妃雖然可恨,但到底出生低微,升到貴妃已經算是到頭了。但娘娘不同,娘娘乃將門之後,又深得太后的喜愛,本就該想着那個位置啊。”
木晴雪的心瞬間就動了一下,但想到自己數次在良貴妃手中吃過大虧,她就忍不住憤恨:“但是就這麼放過良貴妃那個賤人,本宮是實在不甘心!”
玉露笑道:“別的不說,娘娘難道忘了,這兩個月您和良貴妃的接觸,可覺得她是個肯吃虧的人?況且,您如今品級不如良貴妃,做起事來自然捉襟見肘。但要是有朝一日您能坐上後宮之主的位置,良貴妃又如何能翻出您的手掌心呢?”
木晴雪的神情明顯動搖了起來,卻沒有立即表態,而是擺了擺手,示意玉露先下去,她要想一想。
玉露立刻收了要勸解的意思,恭敬地福了福身子,轉身離開了。
片刻之後,延禧宮寢殿之中,良貴妃身着一身純白的絲綢睡衣,歪靠在貴妃榻上,看着挑燈芯的荷音,打了個呵欠:“玉露真的這麼說?”
荷音將細長的銀籤子放在一邊,笑着對良貴妃道:“是呢,那木晴雪本來就沒什麼腦子,又在娘娘這兒吃了兩個月的排頭,自然是忍不下去的。玉露也是個能作妖的,竟然真的能讓木晴雪積攢着對娘娘您的怨氣轉而對付皇后……”
“可惜,皇后娘娘剛生了小皇子,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她若是真的衝撞了皇后,就算是太后,也斷沒有立場保她!”良貴妃說到最後,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木晴雪那蠢貨,也難爲她能在這後宮之中折騰這麼久了。”
荷音也跟着抿嘴笑了兩聲,柔聲道:“木晴雪並非是真的沒有腦子,只是她實在是太過依仗太后了,不過是個傀儡,偏偏還覺得自己是能自由行動的,這樣的人,她不死,卻還有誰該死呢?”
良貴妃笑了兩聲,漸漸收了臉上快意的神情,想了想,道:“這兩天你讓人給承乾宮中的人遞個口信,讓皇后小心木晴雪那賤人!”
荷音立即恭敬地答應了一聲。
良貴妃緩緩從長榻上下來,慵懶道:“準備熱湯,本宮要沐浴。”
荷音淺笑着答應了,親自去通知下人準備伺候良貴妃沐浴。
皇后所在的承乾宮中,一切都萬籟俱寂,含錦今夜不當值,正睡得安穩,忽然感到身邊有什麼東西輕輕動了一下,長期在後宮中培養出來的警覺讓她瞬間就驚醒了過來,一睜眼,就看見自己的枕邊正放着一個小小的竹筒。
含錦眉頭微皺,立即將竹筒打開,取出其中的小紙條,當她看清紙條上的字的時候,眉頭忍不住皺了起來,快速將紙條扔進燭火中燒燬,含錦重新躺回牀上,但卻是怎麼都睡不着了。
這種紙條示警的情況以前也發生過幾次,含錦從最開始的對此嗤之以鼻到現在的心悅誠服,已經是絲毫不敢再小看紙條上的內容了。但是這一次紙條上的話語卻告訴她,那個根本就沒有在後宮之中站穩腳跟的木妃要對生下了小皇子、正被崇歸鄭氏和皇上無比重視和保護的皇后動手?
這也未免太可笑了吧。
而且,爲何還要製造一個機會,讓蒼珣王
妃進宮來作陪,還要在這個時候讓木晴雪來對皇后圖謀不軌呢?蒼珣王妃在中秋慶典上不是受了重傷嗎?現在距離中秋慶典還沒過去一個月呢,蒼珣王妃身嬌肉貴的,身上的傷也不知道好了沒有,怎麼好就這樣宣召人家進宮?
不管怎麼說,既然紙條已經送到她手裡來了,含錦心中也做了決定,不管怎麼樣,都要將這件事告訴皇后娘娘,讓她來做最後的決定。
第二天,含錦纔剛剛告訴皇后娘娘她昨晚再次收到了紙條的時候,太后的一道懿旨卻在後宮之中傳開了。
太后宣召蒼珣王妃木芳夕進宮前來伺候,並召令皇后和木妃作陪。
含錦從宮人的口中聽到這個消息,不知道爲什麼忽然就覺得心慌得不行,看着皇后娘娘,強撐着大宮女的架子不讓自己的聲音顫抖得太明顯:“娘娘……娘娘,這是太后想幫那木妃對您動手嗎?”
皇后娘娘畢竟歷經了後宮的不少風浪,比含錦要鎮定得多,想了想,神情鎮定地拍了拍含錦的手,道:“不過是太后娘娘想念我們這些做晚輩的了,有什麼打緊?今天你就不要隨本宮前去坤寧宮了,小皇子喜歡你,你就多陪陪他吧。”
含錦的眼淚都要掉下來了,不管是太后的召令,還是皇后娘娘現在說的這番話,都莫名的讓含錦心中充滿了不安和恐懼。就在這樣的情緒之中,含錦全身僵硬地站在承乾宮正門之上,看着皇后娘娘穿着明麗華貴的宮裝,帶着一隊容顏清秀、舉止有禮的宮女,緩緩朝着坤寧宮而去。
時間退回去一些,當蒼珣王府中接到從宮中來的宦官傳的太后口諭之後,府中的氣氛也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就在那宦官前腳剛進府的刑部侍郎姚青秋這會兒不知道爲什麼又溜溜達達到了側廳,一眼看見那宦官正畢恭畢敬地說着什麼,作爲朝廷中最硬氣的衙門的二把手,他也不客氣,直接擡腳走了進來,等那宦官說完了之後,就笑着問道:“公公這是來做什麼的?”
歐陽靖予的神情有些冷淡:“太后讓他來請王妃進宮一敘。”
姚青秋有些驚訝,看着那宦官的眼神帶着點玩味:“本官可聽說了,蒼珣王妃在中秋慶典上受了傷,至今未能痊癒啊,太后這是……思念兒媳心切了?”
也許是太后覺得,她召見一個王妃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因此派來的這個宦官也不是什麼人物,年紀雖大,但膽子卻並沒有隨着年齡的增長而增長,面對這個人稱“鬼王”的歐陽靖予的時候,本就雙腿哆嗦了,現在還要應付這個殺人不眨眼的刑部侍郎,頓時就連話也不會說了。
對於姚青秋妄自揣測上意的違逆言辭,歐陽靖予卻像是沒聽見一樣,只是嗤笑了一聲,道:“不知姚大人可有什麼重要的發現?”
姚青秋這才意味深長地看了那宦官一眼,笑嘻嘻地轉向了歐陽靖予,隨意地拱了拱手,道:“啓稟殿下,這案子嘛,只有一件證物,一時半會兒,還真不好說什麼‘重要發現’的。”
歐陽靖予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像是有些不耐煩,又像是在強忍怒意,半晌,才冷哼了一聲:“既然如此,爲了能幫助姚大人加快速度,本王少不得要陪同姚大人一起好、好、找、找、了!”
那宦官就站在姚青秋的身側,清楚地感覺到了那一瞬間從姚青秋的身上驟然爆發出來的刺骨殺意,再次被嚇得一哆嗦,全身僵硬了好半晌,等回過神來,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蒼珣王和那刑部侍郎已經離開了側廳,他的身邊只剩下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俏麗丫鬟。
青玉笑着上前,微微福了福身子:“公公且稍等,我家王妃身子不適,待她收拾好了,自然會隨公公一同進宮。”
而此時,被青玉說成是“身子不適”的木芳夕,正在無名院的正廳中來回踱步,邊焦急地看着許安:“沔影神醫還沒到嗎?”
在一刻鐘內被問了三十二遍同樣的問題的許安這次忍不住嘆了口氣:“回主母,按照沔影神醫的速度和宗月醫館和我們王府的距離,現在應該到了。”
許安的話音剛落,一個翠衣侍女就領着沔影轉過了竹林,遠遠地出現在了木芳夕和許安面前。
木芳夕立即迎上去:“沔影前輩,你可算來了,我們進宮吧。”沔影忽然停住了腳步,輕輕地“咦”了一聲,湊到木芳夕的面前仔細地盯着她的臉看了一會兒,在許安忍無可忍就要出手制止之前,才笑了一聲,退後兩步:“我說你這丫頭的臉色怎麼忽然變得這麼難看了呢?說吧,你這又是怎麼搗鼓出來的?”
木芳夕倒是不避諱,和沔影神醫、許安一起朝着前院的側廳走去,邊低聲解釋道:“不過是弄了些胭脂水粉在臉上罷了,把臉色弄得蒼白一些,連嘴脣也敷上水粉,不用多做裝扮,整個人看起來就憔悴了許多。要是前輩感興趣,等晚輩從宮中回來,定要將這些東西全都展示給前輩看的。”
不可否認,即使不滿木芳夕對他召之即來的態度,但這一個新奇的東西,還是讓沔影忍不住心動了。連掙扎也沒有,沔影連問都不問爲什麼木芳夕進宮還要帶着他,就滿口答應了。許安作爲歐陽靖予的貼身侍衛,親自將木芳夕和沔影送進了側廳,再一次在衆人面前表明了木芳夕在蒼珣王府中的地位。
那宦官等了許久,本來還有些抱怨,但一擡頭,竟然就看見堂堂蒼珣王妃一張秀麗的容顏上竟然是絲毫血色也沒有,行動間似乎還有些不便的樣子,心中忍不住打鼓起來,但還是鼓起勇氣,道:“王妃……這,太后只請了您一人進宮,您要想帶着些貼身侍女倒還沒什麼,但帶着外男進宮,就不好了吧?”
木芳夕苦笑了一下,張了張嘴,聲音竟然有些氣若游絲的感覺:“公公有所不知,臣妾這身子不爭氣,自從受傷之後就一直沒養回來,也沒料到太后竟會在這個時候宣召臣妾進宮,臣妾榮寵莫名,但……但要是不帶着沔影神醫一同進宮,臣妾實在擔心,會殿前失儀啊!”
那宦官本就是個不頂事的,現在見了木芳夕那讓人忍不住擔心的身體狀況,再看看一臉倨傲、名滿天下的沔影神醫,一咬牙,往邊上讓了一步,道:“既然這樣,王妃就請上車吧,至於這位沔影神醫……神醫也請。”
沔影嗤笑一聲,一甩手,只落後了半步,隨着木芳夕出了蒼珣王府,而青玉墨玉則落後兩步,跟在木芳夕的身後,一行人魚貫上了宮中派來的馬車,快速往皇宮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