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三十五章

木芳夕從書沙行出來之後,並沒有在外遊走,而是直接回了木府,並讓月歌去沈府,向沈於玲遞了拜帖,表明自己明日午後想要上門拜訪。

月歌領了拜帖,親自將拜帖送到了沈府之後,並沒有直接回到木府,而是去了蒼珣王府。

歐陽靖予此時並不在王府之中,府中管家只知道自家主子是出門訪友,但具體去了誰家,卻是不知道的,什麼時候回來,自然更不是他能猜測的,因此,月歌和其他管事說了會兒話,見自家主子還沒有回來,就想起身告辭了。

只是就在月歌出了蒼珣王府的側門之後,擡眼,就看見了歐陽靖予正從馬車上下來,臉色很是平靜,以月歌這麼多年對於歐陽靖予的瞭解,她甚至敢說,此時自家主子的心情甚至是愉悅的。

月歌淺笑着迎上前去,恭恭敬敬地對歐陽靖予行禮。

歐陽靖予擡眼看了看月歌,神色變得有些冷淡,並沒有說什麼,只是示意她跟在自己身邊,兩人一前一後進府去了。

月歌隨着歐陽靖予回到了主院,歐陽靖予斥退了身邊伺候的丫鬟,只留下許安和另外一個跟着前來彙報消息的管事尤繼明還在跟前伺候。

月歌是何其敏銳的一個人,如果說,先前她因爲心中有事而忽略了歐陽靖予細微的表情變化的話,那麼現在這樣明顯的陣仗,她已經可以肯定,最近她的行事必然是有地方觸怒了自家主子。

不用歐陽靖予多說,月歌就跪了下來,率先請罪:“殿下,月歌進來行事狂妄了,還請殿下責罰。”

歐陽靖予之所以會如此看重月歌,就是因爲她的敏銳、善斷和知錯就改,聽她認錯,神情略略好轉了一些,但依舊是冷冷的,道:“你倒是說說,你都有什麼錯?”言辭間,竟然有些微不可查的嘲諷。

月歌愣了一下,心中有些不安,不敢再多遲疑,便道:“奴婢在大小姐面前未曾遮掩和劉沉嶽的關係,雖說沒有明言,但以大小姐的聰慧,應該已經知道奴婢和劉沉嶽是有來往的。”真要嚴格說起來,這算不上什麼大錯。劉沉嶽是江湖人不假,但是月歌並不是尋常女子,她管着王府中內宅的相關事宜,有時候還會爲歐陽靖予出外走動辦點事情,和這些江湖人有所交往,那是很正常的。她沒有在木芳夕面前遮掩和劉沉嶽的關係,撐死了不過算是疏忽,算不得什麼大錯。

歐陽靖予聽月歌這麼說,似笑非笑:“哦,在你心裡,你就只做錯了這麼一件事?”

月歌還從未被歐陽靖予這麼當着同僚的面斥責過,冷汗當即從額上背上滾了下來。

之前月歌年紀小,能力不足,不能直接接觸歐陽靖予,自然沒有機會被歐陽靖予直接斥責。後來她的能力被認可了,成爲歐陽靖予直屬的手下,因爲細心謹慎、手段百出,所辦的事情樁樁件件都能讓歐陽靖予滿意。被派到木芳夕身邊的時候,月歌並不把木芳夕放在眼裡,因此行事難免有些懈怠,即使後來,木芳夕以無雙智謀和精湛醫術得到了月歌的認可,但因木芳夕礙於月歌的地位,對她多有尊重,月歌那點不知從什麼時候生出的小小的鬆懈和驕傲,不知不覺間便膨脹了起來,很多時候,她都覺得,自己是可以爲木芳夕做主的。

月歌深吸一口氣,連忙收斂心神,再不敢心存僥倖,連忙道:“奴婢不該領着大小姐前往西苑,那畢竟不是大小姐現在可以隨意行走的地方。也不該帶着大小姐去行那所謂的震懾妾妃之事,亂了西苑的安寧,那些事情更不是現在的大小姐能做的。奴婢如此行事,不僅讓各位夫人沒臉,也容易讓人抓住把柄,說大小姐行事狂妄、善妒無能。奴婢……奴婢大錯特錯,請殿下責罰!”說到最後,月歌的聲音中已然帶了些哽咽之色。緩緩吐出濁氣,月歌的臉色有些蒼白,跪在地上,頭也不敢擡,認真地重複了一遍:“請殿下責罰。”

歐陽靖予聽她這麼說,才冷笑一聲,道:“你現在倒是知道得清楚。”

聽他這麼說,月歌心中微微鬆了鬆。

歐陽靖予卻沒有馬上讓自己這位得力干將從冰冷的地上起來,而是冷冷道:“你今日回來府上,又想做什麼?”

月歌回來的時候還信心十足,現在被歐陽靖予這麼斥責了一番,心中已經有些動搖,但想到劉沉嶽那對木芳夕歡喜寬容的態度,自認是爲了殿下和大小姐好,咬了咬牙,道:“奴婢請殿下出手幫幫大小姐。”

歐陽靖予的臉色頓時又變得難看了起來,擡手摔了手中的茶盞,滾燙的茶水混着纖毫分明的君山銀針潑灑在地上,染出斑斑駁駁的痕跡,破碎的白瓷碎片混着茶水濺得到處都是,卻絲毫沒有沾染到許安、尤繼明和月歌的身上。

月歌保持着跪拜的姿勢,絲毫不敢擡頭,語調越發恭敬,換了一種方式,緩緩道:“大小姐今日拿着辛苦試驗出來的金瘡藥藥方前去找劉沉嶽合作,奴婢看大小姐的樣子,那藥方竟像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這麼好的東西,若是隻讓劉沉嶽得了去,只需要整垮臨洛樑家爲回報,也未免太便宜他了。”

這麼多年,劉沉嶽經營的書沙行雖說是江湖門派,日常只接些走鏢護送的任務,但暗地裡,劉沉嶽卻以原班人馬經營了堪稱江湖最神秘的情報機構,這個機構沒有名字,只接受“有緣人”的提問,開出的代價驚人,偏偏卻從未失信於人過,隨着名聲漸盛,求問的人趨之若鶩,劉沉嶽通過他們掌握的資源也越來愈多,手下也逐漸歷練出來,早就不需要他親自動手,守着富可敵國的財富,日子自然也就過得越發悠閒自在。手中掌握着這樣兩個機構,劉沉嶽想整垮臨洛樑家,明顯並不是很困難的事情。月歌並不是真的嫉妒劉沉嶽,也不是不甘心讓劉沉嶽獨吞了方子,只是殿下既然已經對她幫扶木芳夕太過的事情有所不悅,那麼,她如今就不能再這麼明顯地站在木芳夕的一邊,改以利益爲由,想必就不會讓殿下那麼生氣了吧。

歐陽靖予只是輕笑一聲,看着月歌的眼神越發冷了些:“既然你這麼關心木芳夕,本王就把你送給她,日後也不用再回來了,你可願意?”

此言一出,月歌嚇得魂飛魄散,哪裡還顧得上爲木芳夕尋求幫助,當即就跪倒在地,身體不受控制地瑟瑟發抖起來,嘴裡還努力求饒道:“殿下……殿下請責罰!但請不要將奴婢送人,奴婢對殿下的忠心日月可鑑!奴婢幫扶大小姐,也不過是因爲她是殿下未過門的正妻啊!若換了旁的人,奴婢何曾會多看她們一眼?更別提會用這等瑣事來勞煩殿下了!”

許安面無表情,似乎什麼都沒有看到、什麼都沒有聽到一般,而素來和月歌交好的尤繼明則有些不忍,但也只是眼中剋制地泄露出些許情緒,面上也是一派平靜。

不耐煩聽月歌的求饒,歐陽靖予冷喝一聲:“夠了!”

月歌立即住嘴,跪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

歐陽靖予看着她纖瘦秀美的背影,半晌,才微不可查地嘆息了一聲,道

:“你們都記住,木芳夕是木芳夕,本王是本王,她在沒有正式進門之前,都和本王沒有半點關係!”

這話說得重,而且其實是有些莫名的,就連最是鎮定也最是瞭解歐陽靖予的許安,面上都忍不住露出了一抹驚詫的表情,更別提已經對木芳夕感情漸深的月歌,大驚之下,臉色驟然變得慘白——莫不是殿下聽聞了粱展熙傳出的謠言,懷疑上大小姐了?

只是,此時月歌再爲木芳夕說什麼,那不是在幫她,而是在害她,故而月歌心中即使有千萬疑問,卻只能強自按耐,得了歐陽靖予的首肯之後,才緩緩從地上爬了起來,恭敬而安靜地站在一邊。

當歐陽靖予吩咐完了事情,月歌才被允許離開,伺候的丫鬟們魚貫進來,悄無聲息地將地板清理乾淨,換上全新的茶盞,在許安的吩咐下,精緻的葷素點心都上了一些。

許安低聲對歐陽靖予笑道:“殿下一個下午沒有用點東西了,用一些點心可好?”

歐陽靖予沒有看他,也沒有用點心,沉默半晌,忽然低聲問了一句:“現在讓木芳夕抽身,可還來得及?”

許安面上笑容不改,並沒有直接回答歐陽靖予的問題,而是問道:“殿下,真的希望木大小姐抽身離開嗎?”

想到那個笑容自然而真摯的少女,想到她爲了自己的腿疾苦苦思索的樣子,想到她得到准許治療他的腿疾時雙眼發亮的樣子,想到她爲自己檢查身體時大膽卻又認真莊重的樣子……歐陽靖予低聲嘆了口氣,也沒有再繼續這個問題,隨手拈了塊肉餡的點心,慢慢咀嚼了起來。

歐陽靖予不說話,許安更不會主動開口,只是笑着在邊上陪着,也用了一塊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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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歌從蒼珣王府出來,被初春的寒風一吹,立即發現自己身上還帶着一身黏膩的冷汗,被風吹得渾身發冷,忍不住打了個寒戰,拉緊了披風的領子,擡手護着帽兜,低頭快速地離開了。

月歌回到木府的時候,因爲裹得太過嚴實,被木府的門房攔了一下,月歌並沒有多言,只是將帽兜拉下,露出一張冰冷得甚至暗藏一絲戾氣的臉,頓時將那兩個門房嚇得噤若寒蟬,絲毫也不敢多言,喏喏地連連道歉,將她放了進去。

想着下午的時候在殿下面前受的那番斥責,月歌心中更多的是後悔和後怕,但是她自己也知道,她的內心中還有一絲對於木芳夕的怨恨。這種怨恨看似是很有理由的,要不是木芳夕那麼沒用,要不是木芳夕招惹了那麼多麻煩,她哪裡會因爲幫扶她而被斥責!但是仔細一想,月歌其實也知道,這些所有的理由都站不住腳,木芳夕並不蠢,那些麻煩也不是她招惹來的,甚至,不用自己的幫忙,木芳夕也能完美地解決問題並反擊對手,但是……

月歌心中思緒翻騰,越走越快,沒多久,就已經站在了木芳夕略有些簡陋的小院前,但腳步,卻漸漸停了下來。

但是,她卻還是忍不住,對木芳夕生了怨恨!這點怨恨雖然少,但畢竟已經落入心底,月歌不能保證,在和她的日常相處中不會帶了出來。而以木芳夕的敏銳,未必不能察覺出她情緒的異常。

低聲嘆息了一聲,月歌並沒有馬上進入木芳夕的院子,而是走到了邊上的灌木叢邊,走了兩步,蹲了下來,避開那一陣冷似一陣的寒風,默默整理自己的心緒。

就在此時,一道黑影從木芳夕的院子中縱身躍了出來,在樹梢、屋頂上幾個縱躍,如影子一般融入這隱隱綽綽的夜幕中,明顯是朝着霽雪院的方向去了。

月歌認出那是青玉的身影,料想她此時出去並沒有注意周圍,但是等她回來,未必不會注意到站在小院邊上的自己,只能低聲嘆息了一聲,站起身來,緩步走進了院子。

木芳夕對於月歌的晚歸併沒有問什麼,只是淺笑着確定了一下:“月歌,你已經將給沈小姐的拜帖送過去了嗎?”

月歌點了點頭,並沒有說話,神情有些疲憊地站在她跟前。

木芳夕對於這位助益自己良多的年輕管事向來很尊重,見她這樣勞累,也不好再留她多說什麼,問了句是否需要讓她診治一二,得到否定的回答之後,就讓她自己回去休息了。月歌前腳剛走,青玉後腳就回來了,將已經空了的白瓷瓶交回到木芳夕的手中,笑道:“大小姐,奴婢過去的時候,那木晴雪正在對自己院子中的丫鬟大發脾氣呢,將好幾個貼身婢女打得鼻青臉腫的,鬧得不可開交!”

木芳夕知道,木晴雪的性子裡本來就有些驕縱殘暴的成分,不然當初她也不會僅僅是因爲圖謀她的嫁妝,就敢帶着侍女闖進她的院子將她按在長榻上就是一頓好打,但是如今她這樣的性格在熱毒的催動下,就更顯得肆無忌憚。

木芳夕微微勾起嘴角,笑容依舊溫柔,但眼中卻已經沒有絲毫溫度,她倒要看看,依照木晴雪這種鬧法,梁氏能爲她隱瞞到幾時!而一旦梁氏隱瞞不住了,或者木合德機緣巧合之下發現了木晴雪這般虐待下人的殘忍行徑,面對這個自小以來就被他看成是木府驕傲的小女兒,他又該如何自處?畢竟,皇后懿旨已下,木晴雪是要進宮爲妃的人,她這樣的性子若是不改,在後宮之中,別說是爲木合德的仕途鋪路,別帶累了整個木府纔是要緊!青玉想起霽雪院中一片狼藉的樣子,心中倒沒有別的什麼感受,只是有些擔憂:“大小姐,因爲霽雪院中情形實在不堪,奴婢下了藥之後在邊上守着,後來梁氏來了,所帶的人之中似乎也有些武學高手,奴婢不好多待,並沒有看見木晴雪用了夜宵就回來了。也不知道,按照木晴雪那般鬧法,她今晚的夜宵,會不會餵了地面?”

木芳夕笑着擺了擺手,柔聲道:“這有什麼?又不是真的毒藥,就算夜宵被摔到了地上,梁氏也看不出什麼來。木晴雪都已經用了那麼多的熱毒了,恐怕不到一兩天就要爆發出膿瘡來,也不差這一次兩次的。”

青玉見木芳夕這麼說,心中最後那點憂慮也沒了,對木芳夕笑了笑,想到什麼,又提了一句:“月歌姐姐的情緒不高,大小姐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聞言,木芳夕也收斂了面上的笑意,有些微微的擔心,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不過月歌從聽說梁氏族人又要對我不利之後,就一直若有所思的樣子,想來又是爲我去奔走了吧。其實,如今我手中逐漸也有了點力量,不如之前那麼捉襟見肘,倒是不需要月歌如此勞累的。”

青玉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木芳夕笑着道:“這些你不用管,明日等月歌休息好了,我自會和她好好說的。好了,時候也不早了,你也去休息吧。”

青玉答應了一聲,躬身退下了。

因爲是最後幾天了,麗嬤嬤和文嬤嬤覺得該教的都已經教完了,而就從考校的成績來看,木芳夕的優秀毋庸置疑,她們除了讓木芳夕多和城中貴女走動之外,對她已再無要求。

第二天早上,木芳夕醒來的時候,身邊跟着伺候的是

宮女,一直到用完了早膳,也不見月歌前來找她,木芳夕心中疑惑又擔憂,並沒有多想,隨口問了那宮女一聲月歌的情況,那宮女也是一臉茫然:“回大小姐,月歌姐姐早上並未出門,也未曾用早膳。奴婢也不知怎麼了。”

木芳夕心中的擔憂更深。

就着宮女端來的茶水漱了漱口,木芳夕屏退了宮女,自己去了月歌的房前。

月歌的房門緊閉,木芳夕敲了敲門,並沒有人來回應,有些放心不下,側耳傾聽了片刻,也沒有聽見裡面有什麼動靜,想到月歌昨晚回來的時候那疲累的神色,當即有些着急,擡腳,一腳就踹開了本來就不甚牢固的房門。房門大開之後,不算太大的房間中用屏風隔開,前面是會客的小廳,此時空無一人,透過鏤空雕刻的三折屏風,可以看見後面隱隱約約是有人影的。

木芳夕進了屋中,反身將房門關好,將壞掉的門閂放在一邊,快步繞過屏風,就看見月歌正坐在窗前,眼瞼半合着,清秀的側影顯得有些落寞。

木芳夕見她還在屋中,心中稍微安定了些,但是見她的臉色是真的不好,顴骨上有些潮紅的紅暈,鼻息似乎也有些粗重,剛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幾步走到月歌身前,擡手就碰了碰她的額頭,果然觸手一片火熱,見月歌還是一副懶懶的表情,木芳夕急道:“月歌!你發燒了你知道嗎?怎麼還能坐在窗口吹風?”

木芳夕邊說着,邊想將她拉起來,但月歌卻反手一拽,力氣還挺大,猝不及防下,木芳夕被拉了一個踉蹌,跌坐在矮榻上。

月歌轉頭看着木芳夕,眼中盡是血絲,顯然昨晚並沒有休息好,開口的聲音有些沙啞,帶着灼人的鼻息:“大小姐,奴婢……昨日因爲擔心大小姐被誣陷一事,回了王府,請求殿下幫忙。”

木芳夕愣了一下。

月歌看着她,語調平淡:“但是殿下卻責備奴婢,不該太過幫扶大小姐。”頓了頓,月歌的眼神有些詭異的冷,問:“大小姐也覺得,奴婢做錯了嗎?”

木芳夕大概已經明白月歌此時是何心情了,因爲一個外人,被自己最崇敬的人責備,任誰都不會覺得舒服的,不由低聲嘆息了一聲,道:“你做的沒錯,錯的是我。我不該給你一種我和殿下是互有好感的錯覺,讓你以爲幫扶於我,便是對殿下有益的。”

月歌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眼神有些困惑,還有些她自己都未曾明瞭的痛快意味:“殿下……大小姐認爲,殿下對大小姐,是無情的?”木芳夕微微低下頭去,沒有看她,也沒有馬上回答,半晌,才輕笑了一聲,道:“你家殿下有那般經歷,我不過是深閨婦人,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如何能明白他在想什麼?”

月歌的眉頭依舊皺着,似乎很不喜歡木芳夕的這種說法,卻並未反駁,而是問道:“那麼,大小姐會因此怨恨殿下嗎?”

木芳夕忍不住笑了笑,搖頭道:“不會。你知道嗎?之前我還沒有太確切的感覺,直到你帶我去西苑,我真正見到了如姬夫人、煙柳夫人之後,看着她們談起殿下的神情,我才真正明白過來,殿下,是被這些女人共享的。而我,絕對不會愛上一個被幾個女人共享的男人。既然沒有愛,沒有期待,那點單薄的‘喜歡’,怎麼能讓我產生‘恨’這麼沉重的情緒?”

月歌並不是很明白木芳夕的話,但是見她神情坦然,姿態瀟灑,也知道她說的是真的,再次沉默了片刻,像是終於釋然了一般,輕笑了一聲,道:“大小姐,你瞧着奴婢該用些什麼藥?”

木芳夕笑了笑,道:“你思慮過重,又染了風寒,幸好你的身體素來健康,兩劑麻黃湯下去,睡一覺,也就能好得七七八八了。”

月歌笑了笑,笑容中有些複雜的意味,看了眼木芳夕,似乎想說什麼,最後卻只是嘆息一聲,扶着木芳夕的肩膀站起來,對她福了福身子,道:“那就麻煩大小姐了。”

木芳夕任由她扶着,穩穩地支撐着她,聞言,更是笑了笑,擺擺手,道:“你這說的是什麼話?好了,我命人給你送早膳過來,知道你沒胃口,但多少也要用着點。我這就派人給你抓藥去。”

月歌看着木芳夕乾脆利落地安排完,轉身出門去了,視線越過屏風鏤空的裝飾,一直看着木芳夕輕手輕腳地關上門,背影徹底消失在視線中,才緩緩閉上了有些乾澀的眼睛,躺在牀上,半晌,才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大小姐已經把話說得這麼明白了,月歌就知道,日後她若是嫁入蒼珣王府中,必然要當個不會爭寵的主母,大小姐肯定料想着,她雖然心地善良,但謀略過人,又佔據着主母的位置,即使不去爭搶殿下的榮寵,也不會有什麼不妥。但是,大小姐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殿下並不是普通的親王,他的後院,又如何能是一般的後院?

歐陽靖予的後院中,側妃周氏是北邊一個新興世家的嫡女,當初歐陽靖予娶她的時候,那世家還不算什麼,但如今周氏的母族中已經出了好幾個領受軍功的將士,身份早已今非昔比,雖說只是側妃,但真要論起來,木芳夕的身份也並不比她貴重多少。如姬夫人是西北番王的嫡長子送的,本身所代表的勢力就不可小覷,她又是個慣會撒嬌弄癡、搬弄是非的,一不注意,就能讓她翻出風浪來。

煙柳夫人是河東郡守家的庶女,這本沒有什麼,但那河東郡守原本是支持蒼珣王的,在蒼珣王落馬之後,就迅速改投當今聖上的麾下,父親有了這般牆頭草的舉動,女兒卻還能在蒼珣王的後院中牢牢地佔據一席之地,更說明了此人心機深沉。

至於剩下的那個妾……月歌的眸色深深,眼神中有些惋惜,更多的還是痛恨。因爲自己多年如一日的阻撓,那個女子從最初的意氣風發到如今的深沉陰冷,必然對自己也是極爲痛恨的。之前自己帶着大小姐到西苑走了一番,那女子定然已經知道了自己是站在大小姐這一邊的,將來大小姐嫁入王府,那個女人很有可能會第一個向大小姐發難。

想起那個女人做事的瘋狂勁兒,月歌微微有些擔憂,但很快又想到了歐陽靖予的那一番斥責,深吸一口氣,強自將心中的擔憂壓下去,眼中很快就只剩下一片冷酷的平靜之色。

既然殿下不喜歡大小姐,那麼大小姐在府中如何沉浮掙扎,不過是她一個人的事。月歌自認,她只有一個主人,那便是蒼珣王歐陽靖予,對於主子不喜歡的人、不喜歡的事,月歌向來都不會再多施捨一個眼神、一絲幫助。

就這麼想了一會兒,一個宮女敲了敲門,得了月歌的應允,提着食盒推門走了進來,動作利落而無聲地將清粥小菜擺好,柔聲對月歌說道:“月歌姐姐,大小姐吩咐了,要看着您把飯菜用完呢。再過一個時辰,您還要起來喝藥,奴婢會提醒您的。”

聞言,月歌怔愣了片刻,微微垂下眼瞼,掩住眼中的波動,輕輕點了點頭,並沒有說話,慢慢起身,走到桌邊,坐下,緩緩地用了早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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