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趕到的時候,臉色十分陰沉,雖然儘量剋制,語氣還是隱含怒意:“你這是要做什麼?”
太子妃面無表情,“聽說了一些事,便要查證一番。”
“……”太子心裡恨不得把她掐死,可到底是當着衆多外人的面,只得忍下這口氣落座,倒要看看她能鬧出什麼亂子。
江佩儀與別家閨秀一樣,時不時打量太子一眼。
太子樣貌清俊,氣度優雅內斂,確是很出色的男子。
只是,江佩儀不能如尋常閨秀一般生出傾慕的心緒。
江家先有她二叔那般風華絕世的男子,又有燕王那般俊朗無雙的人時時出入,江予莫亦是俊美非凡的少年郎——有這些人比對着,誰也別想在她眼裡以樣貌獲得她的關注。
她打量太子,只是想從那男子臉上看出更多的情緒,想早些猜出太子妃這一出是爲哪般。
太醫趕到之後,太子妃笑微微地看着太子,“煩請殿下將玉佩除下,讓太醫檢查有無問題。”
“……”太子只是冷眼瞧着她,不動,亦不出聲。
“我小產之事,雖然你處置了一個下人作爲給我的交待,可我不能相信,近日都在命人暗中追查。”太子妃揚了揚眉,“我得到可靠的消息,說你戴的玉佩便是害我的源頭。殿下,請你叫人查證一番。”
這些話落地,在場衆人俱是變色。心裡都慶幸相伴前來的人不少——不然怕是逃不過一個被滅口的下場。
太子震驚,亦因此除下了頸間的玉佩,交給太醫當場驗看。
到此刻,搜查佟念柔所帶來的嫁妝的人已經去了多時,此刻前來回話:“奴婢在側妃隨身佩戴的荷包裡發現了一塊玉佩,只是到底不敢動手冒犯側妃,太子妃殿下,您看——”
這樣做,不敢的說辭自然是假話,不想讓太子誤會她們污衊佟念柔是真。
太子妃語氣堅決:“將人帶來!”
佟念柔被人帶來的時候,滿臉悽惶,未等誰發話,她便跪倒了太子跟前,“殿下……”眼淚汪汪的,楚楚可憐。
太子妃瞧着她那個樣子就噁心,蹙了蹙眉,對人打個手勢。
便有人走上前去,將佟念柔荷包裡的玉佩取出來,交給太子。
太子一看,心驚不已。
那是一塊玉佩,與他自幼貼身佩戴的玉佩一模一樣!連作爲裝飾的寶石珠子、紅色絲鏈都一樣!
他眼含探尋地望向太子妃。
太子妃不搭理他。
太醫反覆查看了那塊玉佩,才上前來告知兩顆珠子含毒的事,末了,誠惶誠恐地道:“太子殿下日後再不可佩戴此物,否則,子嗣艱難。”實際想說的是你要繼續佩戴的話,逃不過斷子絕孫的命。
太子看看太醫手裡的玉佩,再看看自己手裡那個足可以假亂真的玉佩,最後,久久地看住佟念柔。
他已經隱約明白太子妃的用意了。
他已經猜出了事情的梗概。
不光是他,在場衆人亦如此。
佟念柔滿心活見鬼的感覺,臉色蒼白的嚇人,“太子殿下,妾身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是有人要陷害妾身,求殿下爲我做主啊……”
江佩儀嫌惡地蹙了蹙眉。心裡想着,一定是佟三夫人做的好事,害太子妃兩次小產在先,讓女兒嫁到東宮在後。轉念一想,猜測着佟念柔恐怕也參與其中了。
太子眼神陰冷地看着佟念柔,隨後瞥一眼在場衆人,道:“送客!”
太子妃心情不錯,起身親自送人們到了門外。
每個人都在心裡長舒了一口氣。知道這些就足夠了,再往下聽往下看,只會惹禍上身。
太子妃轉回室內的時候,恰好看到太子狠狠地給了佟念柔一記耳光。
佟念柔忍不住失聲驚呼,身形伏在地上,哀哀哭泣。
太子妃看着這一幕,只覺得反胃。怪不得,她漠然轉身,對服侍在門口的一名侍女微不可見地頷首,微微一笑,隨即離開。
今日她的確是將太子、自己和佟家的顏面一併豁了出去,可是那又怎樣?太子不會在意這一樁雪上加霜的事,佟家總不會捨棄她去庇護佟念柔。
如果家族爲此與她翻臉的話,那也隨他們去,往後的日子只有更清淨更簡單。
路上,她低聲吩咐下去:不遺餘力地探聽佟三夫人的底細,甚至於,她要知道,家族中有無因爲那個寡婦而生的醜聞。
有沒有必要的事情,她都要去做。
她要慢慢地讓那對母女身敗名裂。
此刻的太子,滿心的暴躁,隨時可能陷入狂怒。
他記得,成婚之前的一日上午,他去佟府,恰逢佟念嬈不在家裡,隨榮國公夫人去了寺裡上香還願,男子們也都各司其職,或是去上朝,或是忙着外院的事情。
他那日好像是因爲課業繁重,處理一些政務時總覺得吃力,心下煩悶,不想回東宮,去了佟家後花園獨坐賞花。
後來,佟念柔找到他面前。那時她只是個十多歲的小姑娘,樣子單純活潑,陪着他說了好一陣子的話。
期間她問起了他那塊玉佩,說是聽人說起過,對含有香氣的珠子好奇心十足,婉言要求他能不能讓她開開眼界。
他沒多心,當即就摘下來讓她看。
她很高興地看了一會兒,問能不能拿回房裡去給佟三夫人瞧瞧,又說這幾日孃親不知爲何鬱鬱寡歡的,讓她看看這新奇的物件兒,興許能高興些。沒等他應聲,便又承諾會快去快回,保證不會讓玉佩有分毫損傷。
他一直都覺得母女兩個挺可憐的,當即點頭同意。
佟念嬈小跑着離開的時候,他還笑着叮囑,說不要心急,早晚還給他就行。
多年間只有那一次,玉佩離開了他小半個時辰,後來是佟三夫人和佟念柔一同到了後花園,當面還給他的。
是不是那一次,佟三夫人用印泥留下了玉佩的樣子,隨後請人做出了一塊一模一樣的?
是不是在那時候,佟三夫人便起了歹毒的心思,爲自己的女兒謀劃着幾年後成爲他的側妃?
佟念柔到底參與了多少?
是小小年紀的時候就心如蛇蠍,還是長大一些之後才介入了這件事?
她與太子妃分明是情同一母同胞的姐妹!
太子的臉色越來越差,慢慢地發青。
他將手邊的茶盞狠狠地擲在地上,隨後站起身來,將廳堂裡能砸的東西全砸了。
佟念柔嚇得瑟瑟發抖,用手掩住面容,無聲地哭泣着。
完了。
榮華富貴的美夢已經成空,太子與太子妃什麼都不會給她。
室內安靜下來,只聽得到太子低低地喘息聲。
猛然間,太子將她拎到了東次間。
佟念柔低低地嗚咽一聲,求饒的話到了嘴邊,只覺得多餘,嚥了回去。
太子閉了閉眼,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語聲沙啞地詢問:“念嬈兩次小產,都是你和你娘做的好事?”
佟念柔沒吭聲。
“爲何?”
爲何?佟念柔到此時反而平靜下來,脣角逸出一絲悲涼的笑容。
因爲母親自幼的心願是出人頭地,卻過了多年孤苦無依的日子,不能甘心。
因爲母親應該是憎恨佟家的,雖然沒說過一字半句,可她能感覺得到。
母親的不甘、怨恨傳遞給了她,她從小就立志要揚眉吐氣,讓母親和自己過得風光如意。
自從記事起,大伯母和二伯母待她和母親的態度就極爲古怪,當着外人和顏悅色,私下單獨與母親相對,便是滿臉的輕視鄙夷,冷言冷語。
所謂的佟念嬈與她姐妹情深,又算是怎麼回事佟念嬈永遠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不喜歡的衣料、首飾統統丟給她,還時不時在人前問起她喜不喜歡,爲何不穿戴起來。當她是需要接濟的要飯花子一般。她總是要忍着不滿小心翼翼地看着長姐的臉色說話做事。
同在一屋檐下,憑什麼她就要過那種日子?
那樣的日子過了太久,她受夠了,她發誓一定要比佟念嬈過得風光如意。
所以,三年前得知母親正在進行的事情之後,她起初害怕,覺得母親的做法謂之瘋狂,後來便是完全的認可。
太子與燕王是身份最尊貴的皇子,前者已經娶了太子妃,後者就算不要江炤寧,也不會側目去看別的女子。她要想飛上枝頭,只能在太子身上下功夫。
衆所周知,太子一直善待佟念嬈,若是有意納側妃,只會在佟府、陸府這兩家中挑選。陸家姐妹心心念唸的是燕王,太子不可能看不出,若是選陸家姐妹做側妃,豈不是要膈應一輩子。那麼,最有希望做太子側妃的人非她莫屬。
她所需要的只是等待,等着佟念嬈的身子骨不知不覺地垮掉,等着太子爲了子嗣一事迎她進門。
所以,她更加盡心地不着痕跡地討好佟念嬈,避免自己和母親被疑心。
哪承想,剛踏上錦繡路,美夢便完全破碎。
太子看着近前兀自出神的女子,心裡火氣越來越大。他俯身捏住她領口,沉聲喝道:“你倒是說話啊!”
佟念柔輕聲道:“妾身不知道殿下在說什麼。”
“到此時還想狡辯!”太子的話完全像是從牙縫裡磨出來的,“想陪你娘到衙門裡去受審麼!?”
佟念柔彎脣微笑,“全憑殿下做主。”到這時,她已經冷靜下來。到底,她還是佟家的人,太子就算看在大伯父的情面上,也不會把她怎麼樣。她需要擔心的,只是佟念嬈會變着法子折磨自己。
太子咬住脣,雙眼冒火。
他想殺掉她。
與其說他痛恨她和佟三夫人,不如說他滿心都是對自己的痛恨。
原本該是美滿如意的日子,原本膝下該有兩個孩子,卻因爲自己的大意、遲鈍而葬送於無形。
前世今生都錯怪了炤寧,都虧欠了念嬈。
前世今生都不曾料想到,那對看起來可憐兮兮人單勢孤的母女竟然長年累月地算計他!
佟念柔看着他清俊的容顏,感受到他急促的呼吸,心裡忽然生出一種莫名的渴望。
她因此覺得可恥,怎麼會在這種時候,想讓他……
心念一轉,她察覺到了室內香爐散發出的香氣有異,因此驚懼交加——定是佟念嬈做的好事!她到底想要做什麼?
心裡情形,可她無法控制自己起了悸動的身體和臉上的神情。
太子見她呼吸越來越急,眼中有着渴望,當然不難想到發生了什麼事情,心裡直罵太子妃簡直是個瘋子。
他想丟下眼前的人決然離開,可是晚了,她那個樣子加速了迷香對他的效用,讓他很快起了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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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三更天。
落翹走進門來,輕聲稟道:“太子和側妃已經圓房,太子此刻去了前殿。”
太子妃勾出一抹快意的笑。
她是故意噁心他。
他被那對母女當猴子耍,不知有多憎惡她們,卻在這上下要了佟念柔,往後別說見到佟念柔,就是聽到那個名字,都會鄙視他自己、厭惡佟念柔。
他之前不是眼巴巴盼着佟念柔到他身邊服侍麼?
佟念柔不是爲着服侍他狠下了一番功夫麼?
她讓他們如願,不會辜負他們之前的用心。用她的方式。
同樣的,她也要利用這件事讓自己完全對太子死心。
染指過那般下作的女子,她嫌他髒,絕不會再讓他碰自己一手指頭。
她的身體已經垮了,情分也已降至冰點,同房那回事根本就是多餘。
不讓自己死心,還能做什麼?
她已無心展望前景,籌謀餘生的路。
不破罐破摔已經不錯了。
再說,那些事自有家族爲她謀劃,用不到她。家族若是爭氣,不被燕王一鍋端的話,她就能繼續做太子妃,相反,那就一同去死吧。
之於她,其實就是這麼簡單的事。
活膩了,自盡又不值,只混吃等死一條路可走。
她按了按眉心,“三夫人到了沒有?”
落翹答道:“快到了。”
“帶上那碗藥,去瞧瞧側妃。”太子妃起身,帶人去了佟念柔房裡。
廳堂裡一地狼藉,有人在輕手輕腳地收拾。
太子妃笑起來,轉到西次間落座,很有耐心地等着佟念柔穿戴整齊來見她。
佟三夫人急匆匆趕來東宮,面上平靜,一顆心卻似在滾油裡煎熬着。
出事了,出的還是大事。
不然何以叫她入夜前來東宮。
會是什麼事呢?
難不成是念柔跟太子討要那塊玉佩犯了忌諱?
或者是,圓房的時候出了讓她難以預料的岔子?
近來諸事不順,在外面的財路被人一條條堵死了。雖說榮國公私下給了她一大筆銀兩以示安慰,可那到底是她辛苦多年的心血,就這樣平白斷送,終究是意難平。
細想想,似乎從那次見到江炤寧之後,好運氣就慢慢離開了她,再無一點兒眷顧。
那個極美的女孩子,讓她覺得像是有妖氣,尤其那雙眼睛,看人的時候彷彿能洞穿人的心魂,能看到人心裡最陰暗最隱秘的地方。
江炤寧讓她莫名地心虛、害怕。是因此,雖然滿口答應得了閒去江府做客,卻一直沒去。讓她相見便生出不安的人,躲還來不及。
她想過,阻她財路的可能是江炤寧——程雅端的夫君盛華堂是江南巨賈,經商的人脈遍佈大江南北,只有他能這樣乾脆利落地把她所有的路堵死。他財大氣粗,斷不會看上她那點兒家當,只能是別人請他出手的。那個別人,應該就是江炤寧。
但是,因何而起呢?
她從未與江炤寧結仇。
以往她曾在一些場合見過江炤寧,江炤寧對她都沒印象。真正的接觸,是在太子妃別院那一次。
那一次細想其實也有些古怪——江炤寧放着一衆閨秀不理,卻跑到她一個孀居之人面前攀談,根本沒道理。
看起來,要想解開疑惑,只有與江炤寧來往一段日子設法探尋原由了。
到了佟念柔院中,佟三夫人斂起心緒,擡手摸了摸鬢角,步入房門,跟隨侍女轉到西次間,映入眼簾的一幕,讓她險些失聲驚呼:
佟念柔被反剪了手臂綁着跪在地上,連翹端着一碗顏色深濃的湯藥站在她身側,另有兩名孔武有力的嬤嬤候在一旁。
“三嬸來了?”太子妃出聲,喚回佟三夫人的心魂。
佟三夫人慌忙上前行禮,猶豫一下,索性跪倒在地,“太子妃殿下,念柔這是犯了什麼錯?”
太子走的時候,沒顧上拿走那兩塊玉佩。太子妃將兩塊玉佩摔在佟三夫人近前。
玉佩發出清脆的聲響,碎成了幾塊。
佟三夫人身形一震,什麼都明白了,不明白的是太子妃如何得知的。
太子妃語氣閒散:“你們害得我身子損毀,再不能生兒育女,做的不錯,眼下你們的確是如願了。可是,欠了債就要償還。我原本想着,讓你女兒快些懷胎生子,隨後去母留子,可那需要等待很久,我沒那麼大的耐性。是以,我今日就給你們個痛快的了斷,往後不論太子還會不會碰她,她也別想有喜。”語畢,她對連翹打個手勢。
“太子妃殿下!”佟三夫人膝行到太子妃跟前,已經落下淚來,“不論這其中有什麼過錯,錯都在我,您別遷怒念柔,她纔多大,怎麼敢害您呢?求您網開一面,高擡貴手……”
太子妃不予理會,對連翹道:“灌藥。”
佟三夫人心急如焚,起身要撲到佟念柔身邊護着女兒,卻被一名嬤嬤攔下。
佟念柔被一名嬤嬤鉗制着身形,捏開了嘴巴。
連翹將碗裡的湯藥耐心地灌到佟念柔嘴裡,一點點都不肯浪費。
佟三夫人的語氣傷心欲絕:“念柔!……”
太子妃站起身來,滿臉漠然,“派人看好側妃。三嬸,你請回吧。我做的好事,你快去告訴我爹孃,讓他們來管管我這個不成器的女兒。”言罷,舉步離開。
她也覺得自己所作所爲完全像個瘋子,但是沒關係,她心裡好過了不少。這是最重要的。
太子妃回到房裡,寬衣歇下。明日她要進宮給皇后請安,說說今日的事,認錯之後,要請皇后繼續給太子物色側妃人選。
她想,皇后最好能給太子找個狐狸精,纏得他馬失前蹄死在女人身上纔好。
到這會兒她才意識到,自己是真的恨上了太子,比想象中還要憎恨。
**
翌日早間,炤寧從大夫人、江佩儀口中聽說了太子妃昨晚的行徑,又從紅蘺口中得知了後續發生的事情,並不意外,只是有點兒啼笑皆非。
不難想見,太子妃是真要被氣瘋了,並且對家族也起了怨懟。是情理之中的事,佟三夫人不聲不響地坑害她,榮國公夫婦二人毫無察覺,不能說全無責任。
這樣的報復,倒是乾脆利落。
之後,紅蘺說起了炤寧以前要她們盡心去查的佟府舊事:“佟三老爺成婚前,便病得很重了,拜堂成親那日,是由人攙扶着行了禮。去世之前一整年,根本就是癱在了牀上,翻身都要人幫忙。這些也是夏媽媽說的。”她不自在地咳了兩聲,“爲了這些話,又花掉了一千兩……那真是個財迷,這幾日準備着逃離佟府去外地呢。”
“這銀子花的值。”炤寧應了一句,笑了。
“要是句句屬實的話,那佟念柔……”紅蘺又咳了兩聲,這次是有些尷尬,“到底是誰的女兒?”
“那就只有佟三夫人和她真正的爹才知道了。”炤寧拿出自己的錢匣子,取出兩章面額一千兩的銀票,“你隨身拿着,用得到的時候,立刻給夏媽媽,別跟徐叔要銀子了。”
“行。”紅蘺把銀票收起來,“太子妃好像也想查家族有無與佟三夫人相關的醜事,看起來,還是沒解氣啊。”
炤寧猶豫片刻,“既然如此,我們想想法子,把打聽到的事通過佟家下人透露給她一些。”
“好!”
炤寧轉到大炕上,歪在正在酣睡的吉祥一側,點了點它的鼻子,“小吃貨,吃完了就睡。”
吉祥睜了睜眼,不高興地哼了兩聲,隨後挪了挪肥肥的身形,蹭到炤寧臂彎裡,繼續睡。
“豬似的。”炤寧手勢輕柔地撫着它的背,“給你改名叫江小豬算了。”
紅蘺哈哈地笑起來。
下午,師庭逸如約而至,和炤寧守着新造的小房子敲敲打打。
吉祥被吵得睡不着,心情很不錯,小尾巴翹得高高的,在兩個人周圍轉來轉去,時不時伸爪子給他們搗亂。
師庭逸說起了一件事:“我中午去了趟宮裡,陪父皇一起用飯。常洛閒得沒事,在宮裡四處閒逛,說經過一個僻靜之處,看到榮國公和太子妃站在一起說話。”
“他聽到父女倆說什麼了沒有?”
“沒。”師庭逸道,“只看到榮國公給了太子妃一耳光,太子妃像是被打懵了,愣了好一會兒才掉着眼淚回了東宮。”
“是麼?”炤寧放下手裡的小錘子,目光微閃。太子妃給佟念柔灌藥的事情,惹得榮國公生氣是必然,但是氣到了打女兒的地步,合乎常理麼?貴爲太子妃的女兒,要不是被氣急了,他怎麼敢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