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幾個人用過晚飯,胡紫衣正好趕回來,氣喘吁吁的一下馬就跑進來,說道:“好了,你娘許你在這裡住一夜,但是說了明天一早若是傷情好轉就必須回去。”
童濯心忐忑不安地說:“我娘是不是大發雷霆?”
“本來是的。但是聽說越晨曦陪着你,她就嘆了口氣說:‘也不知道是不是冤孽’,然後就沒再阻攔了。”
童濯心笑着看向越晨曦:“你果然是我的保護傘。”
越晨曦卻沒有笑,他看向正走出殿門口的裘千夜,忽然起身走了過去。
裘千夜站在院中,望着牆角一片花圃旁已經萌發的花枝嫩芽,說道:“到底是金碧國的花種適合金碧的土地,我想種一點飛雁的花,卻無論怎麼澆水施肥,那花都不發芽,白白辜負了我一份心意。”
越晨曦走到他身後,開口道:“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殿下不該強求。”
裘千夜也不回頭,嘆道:“是啊,我本是無能之人,就是奢望太大,徒惹旁人笑話了。”
“殿下是池中龍,並非籠中蟲,殿下不用妄自菲薄。”越晨曦說道,“雖然我這話說得有些早,但我相信飛雁和金碧兩國的命運或許會與殿下,甚至與我,有某種難以逃脫的關係。而這命運的走向也掌握在殿下的手中。”
裘千夜緩緩轉身,側目看向他,幽涼的眼神似是被星子投進,光芒閃爍,然後他笑道:“越公子沒搞錯吧?我是誰?一個羈旅異國的質子,手中有什麼?錢?權?人?什麼都沒有。而且我只有十五歲,此後幾十年也不過是庸庸碌碌的日子,公子您這麼大的帽子扣在我頭上,是想害我命不久矣麼?若是被貴國皇帝聽信了這些話,那李唐後主的結局便是我的下場。”
“殿下不用憂慮,這番話我不會去和陛下說。但是縱然我不說,殿下心裡明白,陛下也未必不會猜測您。”越晨曦的目光掠過四周的宮牆,“殿下以性命爲自己求得了這片寒宮,雖然對我越家是件好事,的確免於承擔日後任何與殿下人身安危有關的責任了,但是殿下您也因此將自己置於這孤立無援的悽清之地,並不算是什麼好事。”
裘千夜哼道:“我又不想謀反,每日有吃吃喝喝就算了,要什麼援助?貴國陛下一日三餐不曾虧待我,四季衣物也在我的衣箱裡塞得滿滿當當的。我自覺這日子過得挺愜意的。若是日後再能於貴國求得一位如花美眷,攜手一生,我便也無所求了。”
越晨曦的眼波一沉:“殿下所指的那位‘如花美眷’,是否是濯心?”
裘千夜笑道:“你終於忍不住要問我這個問題了?”他完全轉過身來,直面迎向他:“我若說是她,你想怎樣?阻止麼?我聽說您與童家的婚事已經告吹了,既然如此,便攔不得旁人的捷足先登。”
“濯心不是殿下用來登上慾望頂峰的墊腳石頭,她是一個有情有義,有血有肉的好姑娘。”
裘千夜步步逼近到越晨曦的面前,挑起眉尾,問道:“怎麼?你自己不要的女人,你還不許別人要?你知道她是個這麼好的女孩子,那你是不是也捨不得把她讓給別人?有本事你就站出來和我競爭啊?”
越晨曦面對着他的緊逼,嘴脣微微蠕動,還未開口,裘千夜就微微笑道:“我知道你不敢和我競爭,不是因爲我是誰,而是因爲你不會忘了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