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點頭,說道:“那婢女已經將藥帶回去了,只是屬下不明——”
然,沒等言說完,三爺便動了下脣角打斷道,“在透雲閣的時候,你可看到慕雲若?”
言知道三爺不喜別人究問,遂收了話,應道:“屬下看到了。”
三爺又問:“如今,可是長成俏麗的女子了?”
言應道:“雖然被廢后吃了不少苦,看來有些纖薄,但面容俏麗,確是傾國傾城的美人。”
聞言,那人緩緩自琴邊站起,走到內殿門口。
望着外面紛紛而下的輕雪,他低聲說道:“本王最後一次見她,還是個只會拽着本王衣角一臉青澀的孩童,現在,是長大了。”
三爺輕笑,緩緩的揚了指尖,待落雪而至,他用着很輕,很淡的聲音喃喃而道:“雲兒,再等些時日。在此之前,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他淡淡而笑,或溫柔,或冰冷。
指尖上落下的白色,漸漸融化,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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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兒,三哥以後帶你遊山玩水,離開這是非之地如何?
雲兒,三哥現在要去做一件事,可能再也回不來了。
雲兒,你還會,記得三哥嗎?
三哥,三哥……你在哪?
爲什麼都說三哥瘋了,爲什麼要把三哥身邊的所有人都誅殺了?
三哥……三哥……
……
透雲閣入夜,周圍一陣寒冷。
“主子,主子!!您醒醒!!您做噩夢了!”突然一個聲音竄入腦海,驚醒了因着憐香出去太久,而不小心睡去的雲若。
雲若驀地睜眼,一時有些恍惚,似是仍沉浸在方纔那一抹痛徹心扉的夢中。
那是什麼,那是誰?
雲若拼命回想,卻毫無頭緒,但腦中又反覆浮現着方纔的畫面。
這似乎是一個沉寂在慕雲若心底很久很久之前的記憶,或許就是因爲太久,所以是那般的模糊不清。
記憶中,那是一個冬雪之日。
零零散散的雪中,有一抹修白的身影,是個少年,俊美的如同瓷娃娃。
回眸間,那雙琥珀色的金眸冰冷,卻又溫柔。毫無血色的腳腕上,被重重鎖鏈纏住,寸步難行。
只見他輕笑一聲,正雲淡風輕的轉身邁向一個冰冷的宮殿。
過去還是孩童的慕雲若大聲的哭着,似乎想要伸手去抓那名少年。
然而很快,她伸出的手,就被另一個少年用冰冷的力道狠狠拽回,繼而將她毫不留情的扔到了身後。而這名少年,沒有大喜,沒有大悲,只是散發着一種冷漠和絕望。
雲若驀地擡了下眸,有些訝異,因爲記憶中最後的少年,竟是如今的九五之尊,夏侯靖。
雲若晃晃頭,單手扶額,一片迷茫。
少年舊夢,只是怎麼突然毫無徵兆的出現,似是預示着即將見到什麼人?
夢境,終始開始慢慢變得模糊,她再是回想,卻已經逐漸看不清那少年的模樣,然而那少年所入宮殿的名字,卻反而深深刻入了少時慕雲若的腦海。
“千樂宮……”雲若輕喃,清眸垂下,若有所思。
就在這時,在旁邊嘮叨半天,卻得不到絲毫迴應的憐香終是耐不住,搖了搖雲若的肩道:“主子!您想什麼呢,快些翻過去讓奴婢給您上藥!嘻嘻,奴婢今日可得到好東西了!”
說着,憐香便拿出先前見到的紫靈散晃了晃。然後灑出一點倒在白布上,擱了瓶子,準備將這白布爲雲若敷上。
雲若苦笑一下,嘆口氣晃晃神,只當是做了場夢,於是不再多想,然後便應了憐香翻趴在牀。
上藥之時,她下意識拿起那看來名貴的藥瓶在手上把玩,琢磨着憐香這丫頭究竟是從哪坑來的這番好藥。
然而就在她將藥瓶翻過,看向瓶底的時候,雲若深瞳猛的一縮,忽然間就從牀上半跪起身,驚訝萬分的看着這瓶子。
如此一乍,令憐香嚇了一跳,連手上的白布都掉落在地。
誰料她纔剛要埋怨幾句,雲若卻先一步轉身抓了憐香的肩膀,一字一定道:“香兒,你這藥是從哪弄來的!”
憐香茫然眨眨眼,不好意思道:“這個……奴婢是,撿來的。”
雲若狐疑的擰了眉,再度看向那瓶底,指尖輕輕抹過瓷上那不易被發現的,非常精細而雕的三個字。
千樂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