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順帝順手將地上的籤撿了起來,看了一眼,笑着說道:“愛妃神女之名果不是虛傳。這隨便抽支籤,便是上上籤,看來愛妃許的願,都能實現。”
沒由來的,楚慈眼皮一跳。看向高順帝的目光,有那麼一點兒心虛:意思是,你大限將至?
楚慈心虛之餘,又有些歡喜;這籤若是準,她可真感謝老天憐憫她一回!
昨夜之事仍在怒火之中,今日自是心不在焉;以至於,一路而來頻頻出錯,也是極難控制自已的情緒。高順帝一瞧她這模樣,面色不由的一沉。心中頓時篤定,她許的願必是與他有關;而且,還是對她有利,對他不利的!
原本的好心情,此時統統散去。本還想領着她在寺中逛逛,如今卻是沒了那個心情。
直接撇下楚慈,高順帝帶着皇后一衆走了。
眨了眨眼,楚慈看着身旁立着的玄華二人,嘖嘖兩聲。
回頭看了一眼手拿佛塵的神像,楚慈表示,根本不知道這供的是個什麼神仙!
心裡頭不屑的哼了一聲,楚慈帶着玄華二人愜意的走在寺廟後院,表示高順帝冷落她,她求之不得!
高順帝只是覺得楚慈有些不知好歹!這一月時間也算不得短,每日那般用心的待着她,怎麼着也該懂得感恩!就算他不算計她,不讓她絕望,她以爲邰正源就能放過她?
跟了邰正源,她死得更慘!讓她進宮,給她恩寵,讓她過得舒心,她卻不知好歹!
越是惱着,便越想知道她是許了什麼願?可心裡頭這麼想着,卻是打死也不會開口去問她!
明知問不出真話來,他又何必自討沒趣?
高順帝是越想越惱楚慈不知好歹,皇后看着高順帝面色平靜,可週身氣息透着寒意之時,眸子一轉,心中便是有了計較。
廟中確實沒什麼好逛的,楚慈不過走了一陣兒,便覺無趣,去了早便安排好的院落休息。
到底是皇帝寵妃,安排的住處自是不錯。幽靜的院落就似特意爲她喜歡清淨的性子安排的。甚至於屋中之物也是從宮中帶來的。
“皇上可是安排了人護着小彤?”接過玄華遞來的茶水,楚慈問道:“那兩個宮女功夫如何?”
“回娘娘,那二人功夫倒也不錯。聽聞池顧公公也特意交待了沈大人多多留意景華宮動靜。”玄華回道。
楚慈點了點頭,到底是放心了些。
皇后跟着出宮了,薛彥彤這兩日也不必早起請安。她昨夜纔在宮中耍了狠,想來那些妃嬪近期也不敢再對薛彥彤怎麼着。
“行了,去外頭候着便好,我乏了,先睡會兒。若是皇上沒來,不必叫醒我。”揮了揮手,楚慈脫了氅子便上牀。“把簾子拉上。”
確實很累,心中疲乏,頭也有些發沉。
玄華二人應了聲是,關了窗戶,將厚厚的簾子放下。
屋中瞬間暗下,沒有生火的屋子裡,就似無月的深夜,格外陰沉。
玄華二人守在院中,倒是不擔心有人敢對楚慈怎麼着。畢竟楚慈自個兒功夫就不弱,加之高順帝早派了親衛在暗中守着。寺院又是重兵把守,誰能出來鬧事兒?
鬧事兒的倒真沒有,可有心要來尋人的,卻是早做了準備。
就像此時,楚慈躺在牀上有些恍惚,便聞得屋中有絲動靜。猛然坐起,便聞黑暗之中,右方傳來輕微響動。
剛要出聲,便是一道風而來,下一瞬間,一隻微寒的手貼在她脣上,一絲音線傳入耳中,“夫人莫喊,是我。”
這一聲‘夫人’,聽得楚慈心中一個咯噔。
岑子悠!他怎麼進來的?
“夫人莫慌,皇上這會兒正在前頭住持下棋,沒個把時辰是不會來這後院的。我瞧着後頭山上有一處美景,夫人可願一同去瞧瞧?”
這一口一個夫人的,喊的楚慈一身的雞皮疙瘩。可她倒是自覺起身,連氅子也顧不得穿,便由那人牽着,摸索着進了一個暗道。
剛一進去,一名女子便是將一件披風遞了過來,岑子悠接過,仔細給楚慈披上了,這才與女子說道:“小心着些。”
女子應了聲是,便進了屋中,躺到牀上。
暗道中寒意襲人,伸手不見五指,腳下更是坑坑窪窪,一個不小心便會跌倒。楚慈對這地方不熟悉,只能任由岑子悠牽了手,慢慢騰騰的一直往前走着。
約莫一柱香過後,楚慈終是忍不住,問道,“不能點火嗎?”
“啊?”岑子悠握着她的手,回得甚是正經,“點了火,還如何牽着夫人走了?”
“……”
尼瑪個神經病!
楚慈一甩手,不走了。
岑子悠這才嘆了口氣,慢慢騰騰的摸出了火折打燃,十分悲傷的說道:“分別許久,夫人真是不想我嗎?可憐見的,我可真是想念夫人的緊!”
那人俊逸的面容之上,盡是受傷,眉眼之中更是透着悽哀之色。
楚慈冷冷的看着他,只覺得這人真是過份!“到底是覺得我如今好欺負?一個個都想着來欺辱?”
她這話說的重了,岑子悠神情一變,認真說道:“怎說‘欺辱’?楚慈,你不是一個任人欺辱之人!”
他正色而言,楚慈卻是不接話。見她真是惱了,岑子悠便想擡手去揉她腦袋,可她閃身一躲,他便是揉了個空。
有些尷尬的看着自個兒揉空的手,岑子悠輕輕一嘆,難得透出幾分惆悵,“本是說好建功立業便娶你的,可我這離建功立業還有一大段的路,你就爬到我的頭上了。”
嘆息間,轉身朝前走着,“小澤與孫姑娘在山上等着,這麼冷的天兒,你也不想他們在雪中傷了身子吧?”
楚慈聞之,忙擡步跟了上去。
對於岑子悠,楚慈不知道當說什麼。可這一路走着不說話,也覺得有些壓抑。瞧着腳下坑窪的路,問道:“這暗道幾時挖好的?”
“進京便挖了。”岑子悠幽幽說道。
楚慈不信,上前問道:“你怎知我會來?又如何篤定我會住在這裡?就不怕挖錯了白費功夫?”
“我有腦子啊。”岑子悠一笑,“你以爲我跟白誠一樣沒腦子,只會扯你後腿?東明修就是再精明,他想的也只是如何將你弄出宮,宋文傾就更別提了,被人壓得死死的,皇上派去他府上的御林軍讓他不敢出錯,哪兒有我這般隨性?”
他這說了一大堆,盡貶低旁人,半分沒落到實處。楚慈蹙眉,他便是笑道,“這人啊,只有不關心纔不會亂心。那些跟皇上對着幹的,都去揣測了怎麼鬥,怎麼勝。我這沒什麼官職的,被人忽視,自然也落個清閒。每日裡過得自在,也會揣測皇上讓你進宮的目的。這想來想去,你終究是要得寵的,還必須是寵冠六宮那種寵愛。所以明白了這點,自然也當知曉初一上香你會跟着了。這廟中也就這院子更清淨,皇上投你所好,必然是要將你安排在這裡的。所以我閒着沒事兒,就僱了些人,日趕夜趕把這暗道給挖了出來。”
末了,偏頭看向楚慈,一副邀功模樣,“怎樣?我是不是很聰明?”
楚慈朝他豎了拇指,由衷一嘆,“岑子悠,你若爲官,必爲奸佞。”
“嘖!”岑子悠不認同的揚了眉,“你這嘴真討厭!”
氣氛由此緩和。岑子悠見她展眉笑了,心中便也舒服了兩分。
終於是到了頭,一出來,便是被外頭白茫茫的一片雪山給晃了眼。
岑子悠立馬以袖相擋,遮了她眼晴說道:“先別急着睜眼,仔細傷了眼睛。”
這點,本不需他提醒。只是她心中有事,亦是急着見楚月澤,便是一時忘了護眼。
她尚未睜眼,便聞一人聲音微顫的輕聲喊道,“姐!”
眯了眼,偏頭看着來人。見那人紅了眼眶,心中發酸,卻是抿脣一笑。“男子漢大丈夫,哭什麼哭?這眼淚,留着等我死了再落。”
“姐!”楚月澤惱的又是一喊,楚慈也差不多適應了亮光,笑着說道:“還以爲還有些日子才能見到你。”
“我進不了宮。”楚月澤吸了吸鼻子,扯着楚慈袖子便往一旁拉着。
本當是及膝的雪,卻是早被清理出一條僅夠落腳的雪溝。幾人一腳跟着一腳走了一陣兒,便瞧着孫芯蕊抱着雙手,眼巴巴的瞧着這頭。
月餘未見,此時只瞧那候着的人面頰通紅,鼻尖更是紅通通的,呵着氣的模樣,跟只可愛的兔子一般,煞是可愛。
楚慈扯了扯楚月澤衣袖,那人回頭,楚慈努嘴說道:“瞧瞧,多可愛。”
楚月澤不是沒瞧着孫芯蕊模樣,本是沒覺得有什麼可愛不可愛的。可被楚慈這般有意提出,那頗有深意的眼神便讓楚月澤瞬間紅了臉,“姐!”
這一聲喊,有幾分惱羞成怒的味道。
楚慈失笑,催着他快些。
“我本是想搬出來自個兒住,可父親不同意。加上這些日子總有朝中官員到府上來,我也知道父親是什麼意思。”圍坐在一起,楚月澤說道:“我去見過王爺幾次,也與父親服過軟,讓他帶着我進宮參宴,可他們偏是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