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慈在皇后殿中小產,從皇后和皇貴妃殿中搜出相同的墮胎藥。這件事,到底是有人算計陷害?還是那二人膽大包天蓄意而爲?
高順帝坐在牀前,看了看楚慈蒼白的面色,又看了看跪在不遠處的二人,“藥浸茶杯,再以火燒乾,再泡茶時,藥便浸入茶中,神不知鬼不覺便奪她腹中胎兒,你們這陰險之計,當真是讓朕刮目相看啊!”
景華宮中,裝湯的碗便是以這法子浸了藥。若昨夜薛彥彤當真喝了湯,必然小產!
皇后與皇貴妃不認罪那是必然。可證據確鑿,人就是在皇后這兒出的事,東西也是從二人殿中搜出來的,想要否認,也得拿出證據才行!
裡頭二人喊着冤枉,外頭的太子終是等不下去,衝進內殿,便是跪了下去,“父皇,母后必是受人構陷吶!若母后當真要害楚妃,爲何在自已殿中動手?這不是自尋死路?”太子極力否認。
既然不是皇后,那就只剩皇貴妃了!皇貴妃在皇后之下,與皇后亦是有姐妹之情。可她並無子嗣,完全沒理由陷害皇后。若真要尋個理由,怕是爲了那已死的六公主。
六公主當初也在皇貴妃名下養了幾年,皇貴妃與雅妃也是姐妹相稱;如今六公主死了,雅妃病故,皇貴妃藉着這機會對付楚慈給六公主報仇倒是說得過去。這一切,合情合理。可是,誰又能想到池顧竟能搜出皇貴妃殿中的墮胎藥呢?
越是有人給皇后開脫,皇貴妃的嫌疑便越大。楚慈似被痛醒了過來,拉着高順帝的手,一聲聲的低喃着‘孩子’。高順帝的神情越發難看,身上透出的寒意亦是越發讓人惶恐。
許是知道今兒個自已是逃不掉了,皇貴妃不由放聲大笑。轉眼看向皇后與太子,便是笑得越發瘋狂。
好啊!好啊!好一個姐妹情深!昨夜裡派了人去守着,分明說得清清楚楚,事兒已成了。可如今,皇后卻在眼皮下害了她來脫身。她卻成了那個被利用的人!
此時此刻,皇貴妃認定了自已是被皇后母子給算計了!不然,爲何皇后要在今日下藥?爲何那藥這般容易被搜了出來?昨夜之事爲何沒與她說個清楚?皇后必然知曉楚慈今日是要來請安的吧?這一齣戲,就是爲了弄掉楚慈腹中孩子,還要尋一個替死鬼!
想想自已入宮多年,曾經也以爲自已的孩子能出世。可最後卻是化作一攤血水,再難孕育。這一切是誰做的,她心中清楚,可是,爲了家族利益,她忍了!可結果呢?結果還是將她推了出來!爲了弄死楚慈,竟是如此狠心推她出來送死嗎?
“姐姐!你好狠的心吶!”皇貴妃一聲厲喊,便是站了起來,卻被小太監給押下。
皇后知道皇貴妃是誤會了,搖頭想要解釋,可高順帝在這裡,她如何解釋得清?也在此時,楚慈嚶嚶哭了出來,先是小聲的嗚咽,最後哭得越發大聲,“你們爲何這般歹毒?孩子是無辜的啊!”
楚慈一聲痛喊,高順帝猛的站了起來,冷聲下令,“將皇貴妃帶回去!賜酒!”
“皇上!皇上!”皇后想要求請,可高順帝一記冷眼掃來,皇后便不能再言。看着高順帝親自抱着楚慈離開,看着池顧帶人拖着哭喊的皇貴妃離開,皇后雙拳緊握,竟是將長長的指甲斷在掌心。
衆人離去,太子扶着皇后起身之時,皇后怒道:“必然是那個楚賤人算計的!必然是她!”太子亦是惱恨不已,皇后接着說道:“快,快去尋你祖父,必要阻止皇上,萬萬不能讓他處置了你表姑!”
太子忙去安排,可他出宮又進宮,哪裡比得過池顧賜酒的速度?等到那人進宮,皇貴妃早是七竅流血,死不瞑目。
皇后與皇貴妃乃表姐妹,家族利益糾纏不清。當初嫁與高順帝,便也爭風吃醋耍過不少手段,皇后更是下毒害過皇貴妃,至其終身不育。如今出了這樣的事,兩家人必然內亂。畢竟,那藥,可是皇后讓孃家人弄到手的。誰承想,會鬧到如今地步?
後宮之事再次牽扯朝堂,高順帝只來得及讓御醫去景華宮好生給楚慈檢查,自已去了御書房善後。
這一忙,便是忙了好幾日。待得高順帝緩過氣來,才覺得好像少了什麼。回了內殿,發現楚慈不在,這纔想起來楚慈‘小產’是不能進御書房的。
命池顧安排前往景華宮,一進去,便瞧楚慈與薛彥彤坐在一起有說有笑。那笑容輕輕淺淺,卻又格外柔和。特別是她看向薛彥彤的柔和眼神,令高順帝有些不舒服。
大步走了過去,二人起身行禮,高順帝擺了擺手,“往後不必多禮。”說話間,坐到楚慈身旁,問道:“身子如何了?”
雖不是真的小產,可流產的假象靠藥物所至,她腹痛也是必然。
楚慈柔柔一笑,“還好,御醫開了藥,這幾日倒不覺得難受了。”
看着她的笑意,想到她那日慘白的面色,高順帝便覺得心裡頭有些堵。這份堵,讓他覺得陌生又不安。以至於回了御書房,整個人都有些煩躁。
以往每日都有她相送,都有她在殿門候着。如今每日早朝,無人那般送着他,也無人那般眉目柔和的等着他。下了朝,也沒有她盈盈而笑遞來茶水點心。午時也無人與他輕言細語,更無人軟聲喚他起身。
晨跑、夜跑無人相伴,就連練劍也變得沒了興趣。
回到御書房,高順帝不得不承認,不過一個多月的日子,他便是習慣了她那潛移默化的存在。批閱奏摺之時,懷中空蕩蕩的,也沒人在一刻鐘左右將茶杯送到他脣邊,更無人在他煩躁之時以那平和的語氣說着‘倒也是常事’。
心中明白再這麼下去,必然壞事。高順帝一冷眼,折身出了御書房,去了後宮尋旁的妃子。
“娘娘,皇上去了蕙妃殿中。”小福子低聲與楚慈說道:“聽說去的時候面色不太好。”
楚慈正畫着圖紙,聞得此言,眸光微閃,卻是不疾不徐說道:“知道了。”
小福子見她平靜模樣,一時也不在當如何勸慰,便只能退到一旁不再言語。
楚慈畫好了圖紙,便起身出了內殿,將圖紙給了玄華,“好些日子沒穿那衣裳了,你瞧瞧給我做一身紅色的,也像以前那般,要彈力好的布。”
玄華接過圖紙一瞧,上頭的衣裳與之前做的也差不了多少。露臍的工字背心,修身的熱褲。點頭應下,玄華便忙着去準備。
近幾日,高順帝也不知是因爲楚慈小產?還是覺得處置了皇貴妃心中有愧?接連幾日到後宮雨露均沾,顯得極是繁忙。就連皇后也是久旱逢甘雨,難得的面色紅潤。
這一日,楚慈讓宮人將殿裡殿外都收拾一下,說是過了小半月,惡露已盡,當清除殿中障氣。衆人均知高順帝對小產妃子多有避諱,便也認真的收拾着。
楚慈與薛彥彤回到對面的殿中,薛彥彤因着有孕,嗜睡,便進內殿去休息了。楚慈卻是坐在外頭,小福子於一旁打扇,她便是悠然自得的看着野志。
一頁頁看下去,便看得有些入神。以至於有人走了進來,她也沒有留意。
小福子看着來人,頓時瞪大了眼。剛要開口,那人輕輕搖頭,示意他關門出去。小福子看了看窗前看書的楚慈,又看了看一身太監裝扮的宋文傾,稍作猶豫,便也退了出去,關上殿門。
宋文傾先是進了內殿,瞧薛彥彤在牀上睡着,往香爐裡點了安神香,這纔出了內殿,放輕了步子走向楚慈。見她杯中的水沒了,便回到桌前,提了水壺走過去。
楚慈正瞧着趣處,微勾了嘴角,一手執書,一手端茶杯。沒喝到茶,便轉手去提水壺。倒了茶喝了兩口,又繼續翻閱,卻是全然沒留意身後那安靜的人,卻早是換了。
又是看了兩頁,正準備端茶杯,卻是摸了個空。轉首去瞧,卻見那骨節分明的手掌託着茶杯放下。心中一個突跳,一擡眼,便瞧着他含笑模樣。
“你…”她的話,在他傾身而來時化作吞嚥。就似當年飲酒之時,他含了酒,渡到她口中,與她脣舌相纏。
上好的茶葉,餘甘纏繞,看着他眸子裡那份眷戀與掙扎,她想要起身將人推開。可她剛動作,他便是一把將人摟在懷中,就那麼讓她坐在腿上,越發激動的奪着她的呼吸。
要死!那麼多人監視着,他居然敢來!楚慈心中一沉,猛的將人推開,“你瘋了!”
楚慈一聲質問,宋文傾眸子裡透着複雜的情緒,啞聲說道:“我是瘋了。聽說你有孕,我便瘋了。聽說你小產,我更是瘋了。明知那些都是假的,可我就是害怕。我害怕你在對他好的同時,把自已給搭進去。我害怕你演到最後,竟是忘了我的存在。我害怕你走到最後,將那張與我相似的容顏重疊,最後不再記得你曾經愛的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