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莫再犯錯了。”高順帝溫柔的聲音中,竟是透着絲絲情意。好似對她受了罰,心中憐惜。
楚慈任他扶起,溫順的靠在他懷中。直到將杯中水飲盡,這纔開口說道:“皇上,臣妾知錯了。”
“知錯了便好,曲貴人向來溫婉,你性子又強,可莫再傷了她。”將空茶杯遞給一旁的池顧,高順帝說道:“讓曲貴人進來吧,你與曲貴人也當說開,省得往後不愉快。”
楚慈從善如流,在曲貴人抹淚而入,作戲之時,態度溫和致歉。
宮中的女人,爭的就是一口氣。此時見楚慈面色憔悴,伏低做小,曲貴人自然是得意的。
一旁瞧着的皇后眸中冷笑,卻是起身說道:“楚妃雖是犯了錯,卻勝在知錯能改,那夜之事,便就此揭過。”
楚慈這才瞧見,這屋中可是坐了不少的人。
妃嬪們起身行禮,正待退去。池顧卻是小聲問道,“聖上,時辰不早了。”
言下之意,也該找個地兒休息了。
高順帝擺了擺手,說道:“今夜在景華宮歇下了,玄華去瞧瞧愛妃的藥可是好了?昏睡了整整三日,瞧這憔悴的。”
昏睡了三日麼?
楚慈倒是有些詫異。
衆妃嬪聞此,面上雖是一派平靜,可心中卻是惱極。
楚賤人!裝的乖巧,不過就是苦肉計罷了!
自打高順帝在景華宮歇下之後,衆妃嬪便將楚慈跪在御書房外請罪之舉當作了苦肉計。不然,爲何皇上接連半個月都是下朝便去了景華宮?
不是說楚慈功夫厲害得很?不是說她剿匪之時還能茹毛飲血?怎的這才跪了一夜,便臥牀半月未愈?
一晃半月過去,楚慈的活動範圍還只是在景華宮。
這一日,高順帝下了早朝,便又是往景華宮而來,可真是坐實了‘獨寵’之言。
“感覺如何了?”坐到桌旁,高順帝接過玄華遞來的茶杯,輕聲問道:“前些日子身子損得厲害,受了一夜的寒,不好生調理,只怕難以痊癒。”
吐了那麼多的血,心脈受損,可不是小事。
楚慈盈盈而笑,說道:“多謝皇上關懷,臣妾已是沒有大礙,近來練功也覺得順暢了許多,想來再休息幾日便能出去走動走動。”
“如此甚好。”高順帝緩緩而道。
玄華二人擺上飯菜,楚慈轉首問道:“小彤怎的還沒來?”
“回娘娘,薛答應去給皇后請安,尚未歸來。”玄玉回道。
楚慈雖是沒給薛彥彤請到該有的份位,高順帝卻是將薛彥彤給安排在了楚慈對面的屋子。同住在景華宮,薛彥彤已是滿足。
只是,每每看到薛彥彤請安之後強顏歡笑的模樣,楚慈便對自已說,一定要快些,一定要快些!不然,如何對得起小彤?
“先用膳。”見楚慈面色不佳,高順帝起身說道:“橫豎也不會出事,不過就是罰跪罷了。”橫豎這個關頭也不敢弄死薛彥彤。
宮中女人的把戲,也就是這些。
愚昧,可笑!可是,在這深宮之中,這些可笑的把戲,千篇一律,卻是經久不衰。
楚慈不由蹙眉。聽聽這語氣,當真是不關心便無所謂。
“對了。”剛端了碗,高順帝又放下說道:“昨日纔想起,你那玄衣和金蛇鞭都在宮中。昨日池顧收拾東西找着了,可是要給你送過來?”
楚慈擡眼,似笑非笑的看了高順帝一眼。
這一眼,高順帝便是挑了眉頭,“不要?”
“要!”楚慈執筷,幽幽說道:“臣妾還道東西都在葉府。”
回來之時不給,如今達成了共識,這些東西也當還她了是麼?不然,她怎麼在宮中橫行霸道?
她之言,高順帝心中不由好笑。卻也沒有多言,優雅用膳。
楚慈心中擔憂着薛彥彤,用飯之時,時不時擡眼朝外看一眼。高順帝吃得差不多了,放碗之時,瞧她碗中的飯還有大半,便是滿臉寵溺,親手給她乘了碗湯,說道:“朕已是吩咐了池顧,往後不必再往景華宮送藥。”
楚慈猛的擡眼,看向高順帝的視線有些莫名的反感。
她這模樣,高順帝微一蹙眉,卻是淺淺一笑,拿了絹帕將她因一時激動而沾上嘴角的飯粒擦去,湊上前,貼在她耳旁,以二人可聞的聲音說道:“朕也當添個子嗣了。”
‘哐鐺’一聲,是她的碗掉到桌上,滾了幾圈。
楚慈腦子裡一片嗡鳴,一時有些消化不了這個消息。
這半個月來,高順帝每日一下早朝便往景華宮而來,每日在她屋中坐着,有時還在這裡看摺子。更是接連半月留宿景華宮。
不可否認,這些日子,伺候高順帝的,都是薛彥彤。可是,每日都有避子湯送來,楚慈也稍稍放心;放心於高順帝不是讓薛彥彤再添皇嗣。
可是,方纔高順帝的話,讓她再難平靜。
高順帝要讓薛彥彤給他生孩子?他…他爲何要讓薛彥彤承擔這麼大的風險?
“沒有人比她更適合。”示意玄華收拾殘局,高順帝牽着楚慈的手,與她十指相扣,帶着她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白茫茫的一片雪景。
“你也該懷孕了。”
這句話,讓她垂了眼眸。
楚慈沉默不語,高順帝卻是低頭輕嗅。嗅到她身上淡淡竹香之時,緩聲說道:“愛妃莫用這味道的藥脂,朕不喜歡。明日讓池顧給愛妃送些梅香的藥脂過來。”
他低頭淺語模樣,似與她耳鬢廝磨;每日這般撩撥,真真是將一個受寵妃子該有的恩寵都給盡了。
楚慈點了點頭,“好。”
薛彥彤回來的時候,便瞧着了窗口那二人相貼的模樣。眸子裡閃過一絲難受,卻是撐着笑臉,一瘸一拐的走向殿門。
送薛彥彤回來的宮女瞧見高順帝擁着楚慈模樣,眸光微閃,退了出去。
“怎的今日這麼久纔回來?”薛彥彤一進殿中,楚慈便離了高順帝的懷抱,上前問道:“腳怎麼了?”
“沒什麼。”連忙擺手,薛彥彤說道:“方纔回來不小心摔了一跤,膝蓋有些疼,過會兒便好了。”
“我瞧瞧。”
一面吩咐玄華重新上菜,扶着薛彥彤進了裡間,脫了鞋子,掀起裙襬去瞧。
膝蓋一片通紅,還有些發紫,顯然不是摔一跤那麼簡單。
看着那滿是淤青的膝蓋,楚慈抿了抿脣,輕聲說道:“我去拿藥給你揉揉。”
薛彥彤也不拒,笑着點頭,任她忙活。
待二人收拾妥當出來,高順帝已是離去。楚慈扶着薛彥彤入坐,乘湯說道:“再過大半月便過年了,這個年你想怎麼過?”
“在宮中,不都是一樣的過法嗎?”薛彥彤問道。
楚慈想了想,說道:“這個年,興許會過得很熱鬧,你怕不怕太熱鬧了?”
對上她的目光,薛彥彤搖頭,“有小慈在,我什麼都不害怕。”
這麼相信麼?
被她這麼信任,若是出了差錯,可如何是好?
不由一笑,楚慈說道:“好了,吃飯。呆會兒我再教你內功心法。”
高順帝離去半個時辰左右,池顧便親自將玄衣和金蛇鞭給送了過來。
楚慈想了想,將玄衣給了薛彥彤,金蛇鞭便是張揚的給纏到腰間。因着宮裝不便纏鞭,是以,她便讓池顧給她弄來一些更爲方便的衣裳。雖是簡單,卻也不失華貴。
楚慈受寵,已是無人不知。就連宮外,都在傳着神女與當今聖上乃天作之合,如今聖上更是被迷的夜夜留宿景華宮,神女大有寵冠六宮的趨勢。
“堂主,這定是皇上有意做出的表象。”看着宋文傾面色陰沉的坐於桌後,南易低聲說道:“皇上必然知曉夫人與堂主的感情,就算真有什麼,也只可能是合作。那景華宮中還住着薛小姐,皇上留宿,也必然是薛小姐侍寢。”
“住着旁人我還放心些!”宋文傾捏斷手中狼毫,面色越發難看,“不必再等了!安排下去,年夜宮中設宴之時,我要單獨見她!”
南易看着宋文傾眸中怒火,有那麼一些擔憂。楚慈與宋文傾都是性子強硬之人,如今又是誤會重重,若在宮中鬧出點兒什麼來,可就麻煩了!
可惜,擔心也無用,該辦的,總得去辦!
南易按吩咐去做安排,宋文傾丟了狼毫出了書房。
京城着實寒冷,可再冷,也冷不過絕望的心。不知絕望的她,對他有多恨?
她現在怎樣了?與高順帝又是怎樣的合作?自她暈倒已來,她的消息便是由高順帝授意而出。可那些,卻不是他想要的。
想見她,迫切的想見她。想告訴她,那一日非他所願;想告訴她,他只是在等機會;想告訴她,不要放棄他……
“殿下。”
宋文傾想得失了神,楚月蘭喚了好幾聲,纔將人喚回神。
轉眼看着跟前這個令人噁心的女人,宋文傾下意識的退後一步,拉出該有的距離,冷聲說道:“不是告訴過你,無事不要出桂園?”
楚月蘭眸光一寒,卻是笑着說道:“殿下,成婚這麼久,臣妾還不曾出門走動。就連孃家也不曾回,臣妾……”
“滾回你的桂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