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孩子?!
宋文傾不敢相信,顫抖着手去把脈;當事實擺在眼前之時,他連呼吸都變得脆弱。
她懷孕了?她真的懷孕了!
他怎的這般大意?她爲何也沒查覺?
“給你一盞茶的時間,你若不給她穿戴妥當,我就只能讓人進去了。他們守了兩個時辰,聽得你們的呻.吟早是欲.火焚身。你此時內力還沒恢復,我真不知道他們進去會發生什麼事。”
此時宋文傾才明白,邰正源所說的戴面具根本就是算計他的!邰正源要的,就是讓他親自殺了自已的孩子!
“邰正源!”
宋文傾那憤怒的聲音卻似被點燃的一把枯草,他的憤怒,邰正源根本不放在心上。
聽得外頭已是有了動靜,宋文傾顧不得其他,趕緊將楚慈的衣裳穿上,牀上那攤刺眼的血跡令他眼前發黑。
待屋門打開之時,邰正源嗅着濃重的血腥味,皺眉說道:“出來吧!”
宋文傾冰冷的眸子掃向邰正源,在那人嘲諷的目光下,抱着楚慈一步步走了出去。
“帶他走。”
邰正源一聲令下,黑衣人將宋文傾和楚慈一併帶走。邰正源卻是負手而立,緩步行於山中,等着東明修的到來。
也不過小半個時辰,一羣人便是狼狽的尋了過來。當他們遠遠聽得打鬥之音時,東明修與穆誠衝了上去。
在他們身後,是一羣不明身份的黑衣人。
說是不明身份,可東明修心中卻是清楚,那是高順帝派來的眼線。
衆人尚未看到人,便聞宋文傾厲聲質問,“楚慈,你就這麼急着委身於他?我到底哪裡對不起你?”
那人憤怒的聲音有些扭曲,二人相視一眼,慌忙衝上,卻見宋文傾提劍朝楚慈揮了過去。
楚慈被邰正源護在身後,二人過招,宋文傾幾支毒鏢甩了出去,邰正源閃身相避,宋文傾手中長劍便是劃破了楚慈脖子。
看着二人趕來,邰正源一聲冷哼,摟着楚慈飛身離去。
宋文傾面色猙獰,飛身而追。
就在這般你追我趕的追逐之中,天色緩緩放亮。
直到邰正源的人被團團圍住,成懷又帶了救兵而來,邰正源這纔不得不棄下被宋文傾給捉住的楚慈,飛身離去。
混亂之中,宋文傾卻是帶着楚慈飛身離去,留下東明修一衆面色陰沉……
那片山頭的打鬥,這片山頭的宋文傾卻是一無所知。他被人丟到山洞中,功夫恢復之時,已是下午。當他衝開穴道,煞白一張臉抱起對面尚未醒來的楚慈之時,雙手顫抖得厲害。
他不敢相信自已做了什麼。更不敢相信他和她的孩子就這麼沒了。
他甚至害怕她醒來,害怕她知道自已懷孕了,更怕她知道孩子是死在他的手裡……
“小慈,我,我該怎麼辦?”
邰正源的話,讓他害怕。他害怕楚慈會受不得這個打擊,他甚至不想讓她知道孩子沒了的事。
可是,聰明如她,怎麼可能不知道?
那該怎麼辦?告訴她,是他禽獸不如殺了自已的孩子?還是說邰正源禽獸不如,如此算計?
二人之間早是沒了隔閡,如今宋文傾卻是不敢道出實情。
抱着懷中之人,宋文傾神色淒涼。一步步走出山洞,看着刺目的陽光,他恨着那些機關算盡的人。
邰正源就似有意讓所有人都知道昨夜她失了身。將她衣袖扯去,露出那斑駁的手臂;更是讓人看清,她的守宮砂於一夜之間消失。
宋文傾甚至還沒想到法子如何解決這場痛苦?一羣人便是突兀的出現。
東明修當先衝上來,看到眼前的情況,沉聲呵斥道,“所有人退後!不得靠近!”
穆誠不明所以,只當是發生了大事,哪裡能聽令?
不顧成懷的阻止,飛身上前,便瞧着了令他憤怒的畫面。
東明修看着宋文傾懷中之人,看着她脖子上的傷,看着她蒼白的面色,看着她手臂上斑駁的痕跡。
陰沉着面色上前,東明修冷聲說道:“既然下不了手真取她性命,如此將她打得半死又有何用?”
說罷,伸手便要去奪人。
宋文傾猛的退後,警惕的看着來人,啞聲說道:“滾!”
一個字,是他對所有人的憤怒。
他已經傷了她,不能再讓任何人傷害她!
東明修心中憤怒,穆誠更是黑着一張臉上前,怒聲罵道,“你自已沒本事,讓邰正源與她上了牀,你還有什麼資格與人動怒?”
穆誠向來衝動,口不擇言。這句話說出來他便是後悔了!
若只有這幾人,再難聽的話都能說。可是,暗中那黑衣人卻是身份不明,他此時才後悔,不知會不會害了楚慈?
“滾!”
依舊是這怒吼,宋文傾抱着楚慈往相反的方向跑着,似想逃離這些一步步將她逼上絕路的人。
曾幾何時,夫妻二人竟是被逼上了絕路?宋文傾根本不相信,一夜之間,全都毀了。
不知道自已是怎麼回的鋪子,只知道抱着她躍進院牆之時,楚月澤正在院中急得來回走動。那焦慮的眸子裡透着血絲,顯然是一夜未睡。
看着來人,楚月澤瞪大了眼,衝上前還未開口,便被宋文傾一腳踹開。
“滾!都滾!誰也別靠近她!”
一聲怒吼,是對所有人的憤怒。
楚月澤喉間一緊,難以置信的看着宋文傾抱着她進了屋中。
南易幾人至今未歸,楚月澤想了想,急忙進了廚房燒熱水。
宋文傾將人放到牀上,便是踉蹌着去外堂抓藥。神情恍惚,煎藥之時,手指被燙出了好幾個泡都不曾發現。
當宋文傾喂着楚慈喝藥之後,楚月澤在門口輕聲說道:“姐夫,我燒了熱水。”
一聲姐夫,似將宋文傾喚醒。
他是她的夫啊!可是,他都做了什麼?
他爲何如此無用?爲何讓她受這樣的苦?
眼淚瞬間滾落,他沒想到自已有朝一日會因爲無計可施而狼狽落淚,更沒想到自已竟會將她害到如此地步。
“姐夫?”
楚月澤壓着擔憂又是一聲輕喊,“我把熱水給你提進去?”
裡頭之人‘嗯’了一聲,帶着濃濃的哭腔。
楚月澤從沒見過宋文傾哭,更別說哭得如此狼狽。當他將水倒進浴桶之時,那到了嘴邊的疑惑也因宋文傾那控制不住的淚水給嚥了回去。
屋門開了又合,直到楚月澤離去,宋文傾這才脫了楚慈的衣裳,看着她似殘缺的娃娃一般躺在牀上。
昨夜他如何混賬,此時是半分憶不起。可是,哪怕憶不起,他也當知曉自已是如何禽獸。
抱着她進了浴桶,洗着她狼狽的身子,卻是洗不去對她的傷害。看着桶中浸出的絲絲血色,宋文傾一巴掌狠狠的甩到了自已臉上。
“小慈,對不起,當初,我就不該去招惹你。”
當初,真的不該去招惹她。她真的不該愛上他!
連自已的女人都護不住,他還有什麼資格說愛她?
直到宋文傾換了身衣裳又去外堂拿藥煎藥,楚月澤這才悄悄的進了屋中。
牀上的人蓋着薄被,面色異常的蒼白。脖子上的傷已是上了藥,濃重的藥味瀰漫在房中。
看着她毫無生氣的臉,楚月澤心疼不已,握着她的手,輕聲問道:“姐,你到底怎麼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爲何他就是去了趟南灣,就變成這副模樣了?
楚慈這一睡,便是整整昏睡了三天。高燒不退,整個人就似醒不過來一般,令人擔憂。
期間東明修來過一次,卻被宋文傾冷眼給擋在門外。
夜裡穆誠翻牆而入,推開房門尚未踏入,便被一支毒鏢打中,當下閃身離去。
第四日,楚慈幽幽轉醒。
看着身旁的人,意識卻算不得清醒。
“小慈!”
宋文傾日日夜夜的守着,眸中一片血紅,下巴一片鬍渣。見她終是醒來,忙握着她的手,輕聲說道:“你醒了!”
楚慈眨了眨眼,眸中卻算不得清明。半睜着眼看着眼前的人,卻是並未言語。
“小慈?”宋文傾心中慌亂,一邊給她把脈,一邊摸着她的額頭。
已經不燒了,脈息卻還不夠平穩。
楚慈只是看了他一眼,便閉上了眼,似入了眠。
宋文傾咽中一緊,他不知道她的記憶到底有哪些?他自已都是清醒之後才知道自已做了什麼混賬事,她呢?她到底記得多少?
“我去給你煎藥。”忽然不敢面對,宋文傾起身說道:“你先休息。”
待那人出了屋子,楚慈睫毛微顫,復又睜了眼。
耳邊是無盡的淫笑,眼前是重重疊疊的人影。那些畫面,那些刺痛,就似一道冰冷的劍,刺入她的心臟。
邰正源罵說她下賤,所以就用這樣的方式來懲罰她嗎?
她不願去想,可是耳邊那些聲音卻似根深蒂固一般,無法隔絕在外。那重重疊疊的身影,腹間的刺痛,就似用利刃掏着她,剮着她……
她覺得自已很髒!特別的髒!
閉上眼,楚慈努力讓自已平靜,努力讓自已不要去想。
那些都是惡夢,都是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