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慈那句‘慢走不送’還沒說出來,便瞧着遠處的情況改了口,“等等,我瞧着那小丫頭了。”
孫芯蕊買了袋包子蹲在一個老乞丐身前,笑眯眯的將包子給了老乞丐,似在說着什麼。
楚慈示意穆誠鬆手,穆誠看了看那頭,又瞧了瞧楚慈,這才鬆了手,跟着她走了過去。
“福伯,你就讓小福子跟我一起回去吧,在鋪子裡打打雜什麼的也不錯啊。姐夫人很好的,肯定會好好的教小福子。”
孫芯蕊這話聽起來甚是真誠,可那老乞丐卻是嘆氣搖頭,“不了,孫小姐你一片好意我自是明白。可我不能因爲一已私心,害了你們一家。小福子是我帶回來的,是生是死,也是我應着,不能,不能拖累任何人。”
說罷,老乞丐拿着包子,起身一瘸一拐的走了。
再一次被老乞丐拒絕,孫芯蕊顯得很失落。嘆了口氣站了起來,一轉身,卻瞧着了一臉笑眯眯的楚慈。還有在楚慈身後,手拿半串冰糖葫蘆,冷着一張臉的穆誠。
以爲自己這次是逃不掉了,孫芯蕊張口便要喊救命。楚慈眼急手快,這次沒讓這機靈的小丫頭再得手,悟了她的嘴,將人拉到了巷子裡。
“我說,你瞧着我這麼激動做什麼?雖然我是長的俊了些,你也該矜持一些纔是。”
楚慈這不要臉的話,孫芯蕊翻了個白眼,指着穆誠嗯嗯着。
楚慈確定她不叫了,這才鬆了手。手一鬆開,孫芯蕊便指着穆誠罵道,“你都沒他一半好看,還好意思說自己俊?你若有他好看,我纔會激動懂嗎?”
楚慈點頭,“你真有眼光!”而後又道,“可追他的人真不少,你若要追他,得拿號排隊。”
她這是實話,除了白綺安這個不放棄的姑娘,東曲可有不少懷春的姑娘瞧着穆誠就臉紅。
楚慈說的是事實,聽在穆誠耳中卻成了放話。在他看來,她是在告訴所有覬覦他或者潛在覬覦他的人:他是我楚慈的,你們想追,往後靠!
不得不說,一個人太愛腦補,那就不是腦洞,而是坑!還是很可怕的天坑啊!
孫芯蕊眨眼看着穆誠,最後‘嘁’了一聲,“我不喜歡這麼冷冰冰的。”
“那你喜歡我這種熱情如火的嗎?”楚慈接話問道。
孫芯蕊白了她一眼,說道:“我不喜歡!哼!”
哼了一聲,孫芯蕊警惕的看着楚慈,“你誰啊你?追着我不放是什麼意思?你看上我了不成?”
楚慈點頭,“我真看上你了。”
在那姑娘嫌棄的退後兩步時,楚慈摸出懷中的醫書,無奈說道:“雖然你長得俊,可我是有心上人的,不會對你怎麼着。吶,這醫書是你的吧?爲了還你,我把人都弄丟了。”
瞧着她手中的醫書,孫芯蕊雙眼瞬間發亮,伸手便要去奪。楚慈卻是將手一收,笑着說道:“常言道‘不打不相識’,雖然咱們也沒怎麼打,可遇着也是緣分,我正巧要去你姐夫的鋪子請教一些醫術上的問題,不如一起?”
“你知道我姐夫?”孫芯蕊不信的打量着楚慈,“可你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
“那我也不是什麼壞人吶。”楚慈無語。
好不容易把小丫頭給順毛了,楚慈才說道:“好人壞人有時候用眼睛是看不出來的。”
孫芯蕊看了楚慈一眼,又是‘嘁’了一聲,“眼睛都看不出來,什麼看的出來?瑤瑤才兩歲都瞧得出來誰是好人誰是壞人!”
這點楚慈倒是不反駁。小孩子對於有惡意的人,天生就有排斥害怕心理。當然,善於隱藏歹意之人,小孩子也會被看似和善的笑意給矇蔽過去。
楚慈覺得她和穆誠站一塊兒,小孩子肯定會選擇親近她,遠離穆誠。畢竟那人是壞人,她是好人吶!
楚慈心裡頭不要臉的將自己給定位成善人一流,一路往鋪子而去,聊着聊着就聊到了那老乞丐身上。
孫芯蕊嘆了口氣,說道:“福伯本來是宮裡頭的太監,到了年限了,帶着義子,也就是小福子回了老家。福伯有個兄弟,在林府當管家,倒是頗有地位。福伯每年都託人給他兄弟帶些首飾銀子回來,他兄弟倒是照單全收,可如今福伯回來了,他兄弟一家坑完福伯的銀子之後,便將他給趕了出來,還讓人將他給打了。”
楚慈聽得蹙了眉頭,“這事兒沒人管嗎?不能到林府去找林老爺做主?”
一個管家這種德行,也會影響到當家主子的名聲。
“管?那林老爺與福伯的兄弟就是一丘之貉!”孫芯蕊呸了一聲,說道:“福伯家中當初窮,爲了自家兄弟有出息,他才進了宮。這一去就是幾十年,每年都送銀子回來。他兄弟識得字了,卻是失了爲人之本。讀的書多了,都不懂得感恩了,還嫌棄起了在宮中當太監的大哥。福伯在宮中過着苦日子,他每年收着福伯託人帶回來的銀子,卻說自家大哥已經死了。
那沒了良心的兄弟有了學識,身爲林家大管家,卻唾棄在宮中當太監的大哥。拿銀子時心裡頭痛快,如今人回來了,便覺得丟了他的臉。一面騙着福伯的銀子,一面否認福伯的存在。搶了銀子打了人,哪怕每日瞧着福伯在街上行乞,他也不會覺得愧疚。”
言至此,孫芯蕊便是咬牙切齒,手握成拳在空中虛打幾招,似在幻想着暴打福伯那沒良心的兄弟一般。
“此事,有多少人知道呢?”楚慈問道。
“其實這事兒大家都是知道的,只不過林家在這裡也算是大戶。且福伯是太監的身份本就讓人瞧不起,故此許多人便對他指手畫腳,更有甚者對他拳打腳踢。福伯的腿被打斷了,姐夫給接好了,可傷還沒養好,又被人給打斷了。福伯和小福子消失了好久纔出現,如今便瘸了。之前都是小福子出來乞討,可近日好像小福子病了,福伯又不肯告訴我小福子在哪裡,我真是想幫也幫不上忙。”
說到最後,孫芯蕊眼框有些發紅,“爲什麼人與人之間,就不能多一些善意呢?”
楚慈覺得,孫芯蕊這小丫頭對福伯有些不一樣的感情在裡頭。若只是可憐同情,最多是感嘆與無可奈何。可孫芯蕊說起這事,便是情緒低沉之中又帶着難掩的激動。有些極端的情緒表露在面容之上,讓人瞧着有些難受。
沉沉的吐了口氣,楚慈說道:“人生在世,總是不如意。我們不是萬能的神,只能盡已所能,做一些力所能及之事。不管做的多與少,只求問心無愧。”
難得這討厭的人能說出這樣的話,孫芯蕊吸了吸鼻子,點頭說道:“這話還差不多。”說罷,一攤手,“把醫書還我!若讓姐夫知道我又偷他的孤本來抄,肯定罰我不許出門。”
還真是孤本。
楚慈這次到是爽快的將醫書給了孫芯蕊,說道:“孤本還你,你謄抄的賣我一本。”
“你不怕有錯,害死人?”憶起楚慈的話,孫芯蕊鼻子裡哼了一聲說道:“這會兒要買,死人了又來找我麻煩,我纔不賣你!”
“放心,要死也不是我死。”楚慈這話剛出,後腰便被人狠狠一擰。
痛的一把握住他擰着不放的手,楚慈直呼大意了。
回頭看着面若寒霜之人,楚慈一臉討好的笑道,“當然,肯定也不是你死。你這麼俊的,若是死了,多少人該哭了。”
她討好,他冷臉。走在前頭的孫芯蕊仔細的檢查着孤本,倒是沒管後頭的二人。
穆誠真想狠狠掐她一把,可瞧着她討好模樣,只得鬆了手,冷聲說道:“看路!”
看路就看路!你舉個冰糖葫蘆扮門神其實一點也沒有威懾好吧!
“小蕊。”
楚慈腹誹間,便聽得一個十分溫柔的聲音傳來。轉首看去,只見藥鋪前,一名二十出頭的婦人抱着一個小娃娃立在門口。那婦人面容嬌美,渾身透着一股道不出的溫和之氣,一看就是知書達禮的大家閨秀,一看就是相夫教子的溫柔女子。
瞧着那婦人,楚慈不由的搖了搖頭,“嘖嘖,這才叫女人吶。”
長的好看,又這麼溫柔。這算是她來了這裡,瞧過最具‘溫婉可人’這四字的代言人。
穆誠看了那婦人一眼,順口接道,“你也當學着溫柔一些。”
雖說喜歡她的性子,可該溫柔的時候卻不懂得溫柔,也是很煞風景!
楚慈表示,切!我的溫柔又不是給你的。
換上一臉笑意上前,婦人懷中的小娃娃卻是雙眼亮晶晶的瞧着穆誠。
楚慈順着小娃娃的目光看去,只見高大之人一臉平靜的舉着一串糖葫蘆。這造型,怎麼看,都顯得有些另類的呆萌。
“姐,他們是來找姐夫的,說是有些醫術方面的事兒要與姐夫請教請教。”孫芯蕊偷跑出去一天,這天都黑了纔回來,又被自家姐姐給捉個正着,自然是心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