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睿在水中放了毒,陳科一衆將屍體丟到了隱蔽的院落之後分開行動。
黎睿找着楚慈時,楚慈正一箭擊中一個山匪眉心,微眯的眼緩緩平復,問道:“都好了?”
點了點頭,黎睿說道:“我方纔都瞧了一眼,山頭沒多少人。”
“自然是沒多少人的。沒聽說他們寨主都去瞧情況了?必然是帶着人去的。”楚慈轉首看了一圈,問道:“黎睿,你怕不怕死?”
黎睿冷聲一笑,“不就是想去斷他們的退路?你一個女人都不怕,我還能怕了?”
“有魄力!少年,你的膽識我很欣賞哦!”在黎睿瞪眼之前,楚慈說道:“我讓陳科派人去接一隊人來斷了他們的退路,王爺在山下攔着他們,咱們前後夾擊,讓他們插翅難飛!”
雖說山匪猖獗,卻不如軍人有紀律。留在山上的人也算不得多,加之不夠警覺這個弱點讓楚慈一衆佔了優勢。
楚慈尋着了陳科,讓他安排兩人以最快的速度下山去傳話,同時留了幾人在廚房中做饅頭,另外的人繼續殺人。
雖說楚慈的小分隊比大部隊提前了幾日出發,可破陷阱耗去不少時間。而大部隊沒有任何障礙的跟上來,此時已到了山下。
千人隊伍聲勢浩大,匪頭帶着人在陷阱上方瞧着情況。看着下方火光點點,冷聲說道:“回去告訴他們,都他孃的別在山頭窩着了,都給老子下來!今兒個老子要讓東明修有來無回!”
那人道着是,忙跑回了寨子裡傳話。
“她進了匪窩?”東明修目光一閃,“此時是何情形?”
“暗道是咱們的人在守着,頭兒帶着陳科他們進了寨子裡,這會兒正在裡頭清理。頭兒讓我來傳話,請將軍分一隊人馬從暗道上山斷了山匪的退路,前後夾擊讓他們插翅難飛。”
成懷目光一亮,主動請纓,“將軍,屬下願帶隊前往。”
東明修想了想,點頭說道:“到了山上,一切聽她指揮。”
成懷應着是,帶着三百人摸着上山。
剩下的人雙手舉着火把,同時在林中來回走着,看起來就似無數人在變幻着隊形,欲往上攻。
東明修爲了配合楚慈的計劃,發起了第一輪的進攻。
山下之人進攻,三百人的隊伍迅速的從暗道潛進匪窩。
當傳話那人回到山上之時,被立於屋頂觀察情況的黎睿給捉住丟到了楚慈腳邊。
“想不想死?”冰冷的匕首在那人脖子上來回貼着,楚慈似笑非笑的說道:“這山上的人有的被割斷了脖子,有的被毒去見了祖宗,有的挖了眼睛,有的一刀刀割下了皮肉。你想怎麼個死法?說出來,我都能滿足你。”
那人面色慘白,匕首每在脖子上貼一下,他便是忍不住的一個哆嗦。
楚慈挑眉一笑:“這麼害怕做什麼?你瞧我這麼和善,怎麼着也沒你這五大三粗的模樣嚇人吧?”
山匪縮了縮脖子,害怕之餘不免腹誹:老子長得高大還有錯不成?你拿個刀子貼人脖子上如此威脅,還要人笑着說幹得漂亮?
黎睿在一旁瞧得轉開了眼,不恥於楚慈沒下限戲弄山匪。這人若給他處置,絕對一刀刀的劃下去了,這麼嚇着有什麼意思?
“頭兒,饅頭都好了。”陳科跑過來說道:“剛纔毒下早了,該留些水做乾淨的饅頭的。”
“餓個一兩天死不了。”收起匕首,楚慈站了起來,眯眼看向被烏雲擋住月色的夜空,“咱們的饅頭也不能白蒸了不是?這一仗要是超過了三天,咱們就該請罪了。”
陳科深以爲然,點頭應道,“行,我讓他們接着蒸,等人來了,有他們好看!”
約莫四更之時,成懷帶着三百人抵達匪窩。隊伍到時,陳科正帶着人將三人才能擡起的蒸籠給端到壩裡。
“你們倒是好興致,還有閒功夫蒸饅頭?”成懷揚眉上前,隨手拿起一個饅頭嗅了嗅。
剛出鍋的饅頭在這皮糙肉厚的人手中,那是半點尊嚴都沒有。左手右手這麼丟着,就跟丟石頭一樣的。
成懷玩着饅頭,陳科抹了把額頭的汗,說道:“麻利的,把衣裳扒了換上。”
衆人也不磨嘰,在寨子裡找着死人,將山匪的衣裳扒了套在外頭。
黎睿點了山匪啞穴,提着那人領子帶路。後頭近四百人的隊伍就這麼大搖大擺的跟着下了山。
“你說咱們要是進了陷阱,是你先死還是我們先死?”走在山匪身旁,楚慈語態輕鬆的說道:“我覺得吧,應該是你先死。”
本還想着將人帶進陷阱的山匪聽得些話,步子邁得有些不穩。
楚慈左右瞧了瞧,神秘兮兮的又道,“告訴你個秘密,我帶的拆雷小分隊老厲害了!可都是戰場上退下來的精兵。拆陷阱這種小兒科的把戲簡直不要太容易啊,分分鐘讓你見證什麼叫做奇蹟。”
說話間,走到山匪前頭,匕首‘嗖’的一下就抵到了山匪的脖子上。
那人猝不及防,被劃出一道血痕,楚慈眯眼笑道,“就算是流箭飛到了跟前,咱們的人也能根據流箭的方位和速度第一時間計算出自救方案,纔不會像你這麼傻傻的送上來找死。”
山匪看着楚慈收回的匕首上沾着的血,有那麼一瞬間覺得生無可戀。
知道老鼠最怕的是什麼嗎?不是怕被貓捉,不是怕葬身貓腹。而是怕貓捉到了你之後,就是不讓你死。非得時時的戲耍你,嚇着你,讓你肝膽俱裂,讓你眼前一片黑暗。讓你懷疑鼠生之時,卻又不會放棄逃走。那簡直是鼠生無望。
自打這山匪被黎睿捉着之後,就活在楚慈制造的陰影之中。以至於,此時看着楚慈,他都有點想躲到黎睿背後求得庇護。
陳科擡頭看着夜空,搖頭一聲嘆息:好端端一個姑娘,愣是活得比漢子還糙。
人生啊,太特麼的不容易了,這簡直是造孽喲!
山匪在背叛與算計之間舉棋不定,楚慈帥氣的將匕首收起,說道:“爺向來說一不二。好好帶着咱們去見你們寨主,時機到了,爺放你一條生路。至於打起來之後你是死是活,就不是爺能控制的了。”
最後的天人之戰在楚慈的承諾之中,天平傾向了背叛。
人不爲已,天誅地滅。有機會活命,爲什麼非得搭上自己性命?
最關鍵的是,在楚慈手中生不如死的感覺,實在是不想再經歷!
松鼠魚什麼的,花兒糕什麼的,油炸藕酥什麼的,鮮嫩豆腐腦什麼的,這輩子都不想再吃!
達成了共識,山匪帶着隊伍順利通關,直達匪頭的大部隊後方。
此時下方的戰鬥已經進入了白熱化,東明修的一隊人馬與一隊山匪打得難分難捨,匪頭眯着雙眼立於大石之上,似在想着萬全之策。
這樣的情況下,自己人帶來的兄弟,誰還能在昏暗之中去辨別真假?
陳科一衆進入了後方的隊伍,一邊小聲的問着情況,一邊將帶着的饅頭分過去。
“也不知這一仗打到什麼時候去?這是他們準備的饅頭,讓帶一些下來,省得你們餓了沒力氣打。”
兄弟們還不忘帶饅頭來,山匪們表示幹得漂亮!一個饅頭什麼的,帶在身上完全是多餘的,還不如直接啃下肚更合適。
這也過了四更天了,差不多緊繃一夜的神經也想在衝上去之前稍稍平復。所以吃個熱饅頭什麼的,自然是不二選擇。
半個拳頭大的饅頭沒兩口就給吃下了肚。匪頭下令新一輪進攻之時,前面待命的山匪衝了下去。
大家都想玩車輪戰,都想看看誰的人更多。雙方你一對我一對的派着人廝殺,不管是試探也好,設計也罷,總有完的時候。
當一人倒在地上蹬腿兒翻着白眼之時,一個信號沖天而起,下方的東明修一聲令下,所有人全力進攻。
匪頭看着信號有些發懵,一聲“都給老子殺”喊出之後,後方就是數百人衝了過來。
喊殺震天,本該往下衝的山匪卻在此時舉起刀劍,朝自已人動了手。
聽得後方陣陣慘叫,匪頭不明所以。回頭一看,頓時懵了。
就連烏雲也在此時調皮了一下,遠遠的跑了,讓月兒的光芒撒向大地,讓匪頭越發看清了後頭的情況。
只見舉着刀劍的山匪一個接着一個的倒在地上,翻着白眼,蹭着雙腿。如此抽搐兩下,便是面色發黑的倒地身亡。
數百人的性命就跟被鐮刀割下的麥子一般,還是顆粒不收的那種狀況。
看着自個兒的人就這麼死了,匪頭懵了,傻了。
看着那些人一扯外衣,露出裡頭的衣裳時,頓時怒了,炸了。
成懷帶着人殺得山匪措手不及,還沒吃饅頭的人再傻也明白眼下是什麼情況了。
楚慈蹲在邊兒上,問首黎睿,“你說,他們要是有人活下來了,這輩子是不是對饅頭有陰影了?”
黎睿白了她一眼,“我再跟你呆這兒看他們殺,我這輩子都會對你有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