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獻淺淺而笑,太子讚道,“你這法子着實不錯!此舉非但能將那楚賤人打入冷宮,更能借此機會打壓穆言與東明修!那二人冥頑不靈,不知進退,本宮早年便欲除之。只要這次讓父皇起了疑,那二人就是再大的功績,也會引起父皇的不滿,膽敢與後宮妃嬪暗通曲款,當真是活膩了!”
懷獻點頭,緩緩說道:“接下來,便需大人們辛苦些。哪怕皇上以身家性命相脅,也不能輕易妥協,定要將楚妃打入冷宮,方能置她於死地。”
“對!你說的不錯!”太子心情不錯,大笑說道:“本宮這便進宮去,可不能讓那楚賤人亂了皇室血脈!”
太子與二皇子不期而遇,二人雙雙進宮,那些哭喊的大臣便似有了主心骨一般,定要高順帝處置了楚慈。原本寧靜的後宮,也因此事熱鬧了起來。那些靜候時機的妃嬪終是等來了機會,由皇后帶着跪在御書房外,只道不能亂了皇室血脈。
外頭鬧得不消停,殿內高順帝也是難消怒意,“說幾句而已?若朕不早些到,是否就任他所爲?”
高順帝怒問,楚慈卻是立於窗前,看着外頭的景色,默不作聲。楚慈不應,高順帝便是壓上她的肩頭,也不顧她肩頭的傷,握得相當用力,“楚慈,別忘了你應過朕的話!你若敢……”
“皇上,我沒忘。”轉眼看向憤怒之人,楚慈微微一笑,“之前與他是發生了一些事,只不過……”
“發生了哪些事?你與他,到底是什麼關係?”高順帝揪着這點不放。
高順帝憤怒的模樣,竟是有幾分宋文傾吃味耍性子的無賴。那日在藥鋪,宋文傾因爲穆誠之事掀了桌子,更放言她若離開,便不要再回去。那時候的吵鬧,此時想起有些想笑。心中那些酸澀來得洶涌,讓她失笑之中,苦澀不停。
她這一笑,高順帝手上便是越發用力,剛待發作,她卻是墊了腳尖,輕湊上去,在他面上輕輕一吻,柔聲說道:“皇上,我楚慈,往後只是你一人的,什麼都聽你的,你還怕什麼呢?過去怎樣,重要嗎?”
過去,她還是他的兒媳呢,若要追究,豈不是沒完?
高順帝心中鬱結,只恨當年沒乘早將她給收了!如今看着她與那些人糾纏不休,哪怕是爲了大局,卻也讓他心中惱怒。
分明是自已的女人,分明也是自已一手安排的局,可爲何走到這一步,他卻受不了?看着她乖順的模樣,高順帝將人往懷中狠狠一帶,啞聲說道:“若非你有傷在身,朕此時便要了你!”
這句話,她眸中一片淒涼閃現,卻也不過片刻,靠在他懷中,以絕對乖順的模樣聽得他宣告着自已的主權。
池顧開了殿門而入,便瞧着了窗前那副看似柔情,卻透着詭異氣息的畫面。心中輕嘆口氣,上前說道:“皇上,當年穆誠與娘娘的事兒,他們都翻了出來。還有岑子悠曾經對娘娘夫妻相稱,在雪山同時消失一月的事也宣揚了出來。更是將東臨郡王與娘娘暗通曲款,剿匪之時多次以商議要事爲藉口,不知所蹤之事掀了出來。”
當年,楚慈是功臣,這些事兒,軍中之人最爲清楚,自然是給壓下的。可如今,楚慈是那禍亂江山的妖妃,眼下太子與二皇子聯手自保,楚慈自然就成了聲討對象。
這些事,高順帝本是知曉。可是,此時被旁人提及,他心中的怒火便似如何也壓不下。才穩了情緒之人,便是握着她的下巴,冷聲說道:“楚慈,你到底還有多少舊情沒處理的?嗯?”
下巴吃痛,楚慈想撥開他的手,他卻是在她脣上狠狠一咬,冷聲說道:“這次之後,再讓朕聽到你與任何人糾纏之言,朕必然不會放過你!”
一甩袖,那人帶着怒意而出。
池顧急急忙忙跟了上去,想了想,卻又悄然退了回來,給楚慈倒了一熱茶雙手送上,這才又退了出去。
茶水很燙,從喉嚨一路往下,胃裡頭卻是莫名的舒服。一杯茶剛飲盡,便瞧池顧蹙着眉頭進來,低聲說道:“娘娘,得罪了。”
冷宮,楚慈是必然要進的。畢竟,那些人拿出來的證據,高順帝不能再將人留在御書房。換句話說,在穆誠娶白綺安之前,楚慈都只能呆在冷宮。
外頭是怎樣的情形,楚慈是不知道的。她只知道,身處的冷宮,真是莫名的陰寒,好似有無數的怨靈被鎖在這冷宮中,逃不得,喊不出,只能以怨恨憤怒的目光看着進來的每一個人,傳遞着他們的種種不甘。
池顧走出冷宮,回身之時,便見楚慈一身桃衣立於雜亂的廊下。那滿目清寒之人,面上沒有過多的情緒,好似在何處,有怎樣的遭遇,都不重要了一般。此時,池顧不由想起她進宮那一夜。那一夜,入冬第一場雪飄落,她站在宮門之外,喊着宋文傾,那一句‘你對得起我’,撕裂了嗓子,就似這冷宮中曾經哭喊着的妃嬪一般,淒涼卻又無助。
“哎。”輕嘆口氣,池顧擺了擺手,小太監立馬關上宮門,也將那人的身影給隔絕在這熱鬧的後宮之中。
“皇上……”楚慈終是進了冷宮,朝臣雖不滿意,倒也散去。可此時,薛彥彤卻是跪在御書房外,哭喊不止,“小慈是冤枉的!她是冤枉的啊!”
那些所謂的證據,不過就是心思齷齪之人,非得扭轉局面,給一代功臣扣上齷齪罪名!
外頭的哭喊令殿中之人心中煩躁。手中的摺子重重的丟了出去,嚇得池顧大氣也不敢喘上一口。
這麼多年,除了當年的錦馨,高順帝何時爲了一個女人這般惱過?悄眼打量上坐那惱怒之人,池顧暗自搖頭:天子也是人啊!真到了自已不能控制的時候,便也似普通人一般焦慮不安。
正想着,便聞高順帝說道:“送她回景華宮沐浴更衣,就在楚慈那殿中!”
最後一句話,頗有咬牙切齒的味道。
池顧忙出去安排,外頭終是消停了,高順帝拿起摺子卻是看不進一個字。一甩袖出了御書房,坐在御攆便去了景華宮。
薛彥彤剛被人裹了被子放到牀上,高順帝便是大步而來,看着牀上之人,感受着這牀上屬於楚慈的氣息。
那個女人,他是不屑的,他曾經那麼的唾棄她,覺得她只能是一個利用的棋子。可如今,他自已都不明白怎的就那般的惱?她的那些過去,讓他惱怒,恨不得殺了那些與她有過糾纏的男人,好似這樣就能保證她的清白一般。可是,理智如他,也知道那不可爲。恨恨的解了腰帶,看着牀上眸中含淚之人,便是冷麪上牀,好一番的發泄……
楚慈進了冷宮,誰都知道她此去怕是凶多吉少。穆誠急得在屋中轉着圈,面上是惶恐也是懊惱。“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只是想與她說說話,我,我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穆誠着急得語難成句,穆言心中嘆息,卻是不能告訴穆誠,這一切哪裡是他能控制的?幾方勢力要將他逼到這一步,他除非對楚慈無情,否則是避不開這禍事的。
“叔父,你是大將軍,你救救她啊!她,她不能進冷宮的,皇后和太子肯定會想法子取她性命,她,她不該受這些苦……”
此時穆誠很後悔,他後悔當初沒有強硬的帶她離開。若當初他帶她走了,她也不會發生這些事。更不會變得這般不堪。以前,他愛她,卻也不知好歹的唾棄她。如今,他想挽回,卻是爲時已晚。
穆言再是猶豫,可走到這一步也不得不開口,只聞他輕嘆口氣,說道:“救她,也不是沒法子的。只不過,你願意付出?”
“你說!你說如何能救她?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只要能救她,他什麼都能去做!
穆言見他忽然發亮的眸子,緩緩說道:“你的身份此時不能公開,所以,我準備收你爲義子。我與東明修本就關係匪淺,此時也算是同時受難;若你能與白綺安成婚,也算是我與他強強聯手,皇上也會有所顧忌。那些所謂的私通,就變成了有人擔憂聯姻會改變時局,進而捏造的僞證。”
聯姻?娶白綺安?
穆誠那發亮的眸子瞬間暗下,搖頭問道:“沒有別的法子嗎?”
“沒有。”穆言沉聲說道,“想必你也看到了,皇上對楚慈是動了心的。這世上,最不想她死的便是皇上。若你與白綺安成婚,主動化解楚慈的危機,他如何不捉着這機會把楚慈從冷宮中弄出來?你與白綺安成婚,非但要撇清與楚慈的關係,還要分化太子與二皇子此時的合作。若能借此機會治二皇子的罪,一切問題便迎刃而解。”
看着穆誠掙扎,看着穆誠猶豫,穆言轉首看向窗外,心中對楚慈又是另一番的看法。那個女子,當真是狠。對旁人狠,對自已更狠。爲了報仇,她如今連名聲都不要,更是不懼生死給高順帝肅清朝堂。這樣的女子,將來一旦得權,必會掀起大浪。
頭頂這片天,或許在不知不覺之中,已經在發生變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