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之夜,月色撩.人。楚慈三人坐在院中,桌上是上好的翠片,還有幾盤點心。
被中易捉來的二人跪在地上,面上的痛苦之色越發明顯。
“之前嘗過這東西的滋味兒。”喝了一口茶,楚慈聲音平緩的說道:“對了,或許你們還不清楚那是什麼東西。今兒個我興致也不錯,便與你們好生說說這冰消是個什麼東西。”
想當年,她在邰正源的鋪子裡,被這東西給折磨得意志幾近潰散。如今,看着二人額頭的汗大滴落下,楚慈心情不錯,將冰消帶來的痛苦一字一句道了出來。
宋文傾聞此,眸子裡一暗。
想起了那些日子,他後悔當初沒在第一時間纏住她的心。而是白白給了邰正源機會與她親近。
中了冰消,痛到狠處時,巴不得咬舌自盡;癢到深處時,恨不得將皮肉抓爛才舒服。
當初,楚慈受過這苦。所以,看到鵬遠,鵬飛承受不住那份折磨,雙雙倒地之時,嘴角勾起了些許弧度。
端起茶杯,淺酌一口,聲音平緩的說道:“說說吧,楚月陌給父親下的絕育之藥,從何而來?”
本以爲她是要問七姨娘之死,沒承想,一開口,便是道出一件事實。
鵬遠痛得渾身抽搐,擡眼看向楚慈時,眸子裡都透着難忍的霧氣。
那人分明是痛到極致,卻死不開口。楚慈淺淺一笑,淡淡喊道,“南易。”
南易會意,當下掰開二人的嘴又灌了一些藥下去。
末了,將二人的嘴給堵了,又將手腳給綁了,讓那二人自殘不得,生生承受那非人的折磨。
沒消片刻,二人便似從水中撈出的一般。楚慈此時倒是不急了,轉首看向楚月澤,淺聲問道:“這茶倒是不錯,要不要給他們喝一些?”
楚月澤眸中閃過猙獰光芒,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在衆人目光下,翻起一個空茶杯,往裡頭倒了熱水,將南易送來的藥盡數倒了進去。
當那一杯清水變得粘稠之時,楚月澤起身,扯了堵嘴之物,將那茶往二人口中灌着。
痛,無盡的痛苦。
鵬飛痛得彎成了蝦,身子顫抖得似風中落葉,可憐至極。
楚月澤也不多話,灌了藥,便是一腳踩上那人成爪的手,一點一點的用力,直到鵬飛聲聲討饒,直喊着,“我說”之時,陰鷙的眸子裡這才染上嗜血的笑意。
“是,是薛彥東給的。”
一句話,鵬飛拆成了單字,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擠出。
楚慈雙眼一眯,冷聲問道:“念柔是怎麼死的?”
“我,我推她下井的……”
“楚月陌爲何要殺七姨娘?”
最後才問七姨娘之死,也是篤定七姨娘是被楚月陌害死的,而非通姦被打死。
鵬遠二人已是痛不欲生,楚慈這一步步的審問,他們再也不敢隱瞞。
只見鵬遠雙手緩緩鬆開,整個人都似脫力了一般。身體的痛還在持續,可他卻已無力抗衡。
楚慈放下茶杯,走到鵬遠身旁輕聲說道:“七姨娘撞破了楚月陌什麼事情?讓我想想,若是讓我說出來了,我保證後面還有更好的東西等着你們!”
更好的東西?
鵬遠二人打了個哆嗦,渙散的眸子終於是轉向楚慈。
此時的楚慈面色平靜,那雙明亮的眸子裡卻是透着徹骨的寒意。只一眼,鵬遠便不敢再想她所說的更好的東西是什麼?
嚥了咽口水,鵬遠斷斷續續道出了實情。
事情,在楚月蘭私會薛彥東那夜說起。
那一夜,楚月蘭抵不住寂寞,吩咐鵬遠去傳了信。薛彥東表面冷俊,卻也是個風.流子。或許是覺得楚月蘭是高順帝看重的,或許是覺得能從她身上得到些好處,這兩年時不時的私會,從起初的品茶牽手,到如今的軟被輕語。
楚月蘭本是受盡楚月陌刁難,如今有薛彥東給她撐着,在楚月陌面前倒也硬氣了幾分。是以,在私宅與薛彥東顛鸞倒鳳之後,帶着一身的曖昧氣息,面色陀紅的回家之時,便與前來找麻煩的楚月陌爭執了起來。
本來七姨娘的院子與姐妹二人院子相隔甚遠,可那夜七姨娘思念楚月澤,便去書房央着楚柯明尋個畫師,給楚月澤畫副畫像,以解思子之情。
怎知楚柯明不甚其煩,竟是冷臉讓七姨娘回去。七姨娘抹淚回院子,卻恰巧聽到了姐妹二人的爭執。
那時,鵬遠就在院中,亦是聽到了二人之爭。
只聽得楚月蘭嘲諷罵道:“我是賤人,你又能好到哪兒去?你敢說你與太子是清清白白的?你是長姐,我自然是有樣學樣!你以爲你的太子還會要你嗎?你害人不成反倒做不成女人,這輩子怕是再也享受不了魚水之歡,更別提想育子嗣。你心裡不痛快便來尋我麻煩,你這麼有本事,怎的不去尋楚月慈的麻煩?”
七姨娘聞此,嚇得不輕。慌忙轉身想要逃回院中,卻因爲太過緊張,弄出了聲響。
“大小姐怕事情敗露,二小姐也怕大小姐的事敗露出去對她不利。故此尋了薛彥東送來假孕的藥悄悄給七姨娘服下。同時給了府上常請的何大夫銀子,讓他證明七姨娘懷有兩月身孕。”
楚月澤聽得雙眼赤紅,楚慈一把拉住震怒之人,冷聲問道:“當初爲何給父親下了絕育之藥?”
“那時才搬到南灣,老爺擡了念柔爲姨娘,大小姐心中生恨,擔心念柔再產子嗣,便支着楚月蘭尋了薛彥東,弄來了絕育的藥。”
果然如此!
楚慈證實了心中所想。
那時她就覺得奇怪,念柔年紀輕輕的,爲何那麼久都沒有動靜?敢情楚柯明那兩個好女兒早便做了手腳!
心中的猜測得到了證實,所謂的通姦有子之事根本就是子虛烏有!
楚月澤怒不可遏,擡腳便要踹鵬遠。楚慈忙將人拉住,與南易說道:“帶下去關起來!”
“姐!”楚月澤一聲怒吼,“我要殺了這兩個狗孃養的!”
一想到母親竟是因爲過於思念自己而着了算計,楚月澤便是恨自己!
楚慈拉着人,沉聲說道:“殺了他們有什麼用?他們只是殺人的劍,你要殺的,是那握劍之人!”
“我現在就去殺了那兩個賤人!”楚月澤嘶吼咆哮。
楚慈在他擡步之時,當機立斷一掌劈去。中易忙接住倒下之人,將他送進房中好生守着。
院中安靜下來,宋文傾這才走到楚慈身旁,輕聲問道:“你如何篤定楚柯明早被算計?又如何篤定楚月陌沒將七姨娘的通姦做全?”
“不是篤定。”楚慈搖頭,聲音發寒的說道:“我只是猜測。”
她瞭解七姨娘的爲人。七姨娘雖是膽小怕事,可她卻是相當細心。若真要算計七姨娘與人通姦,必然要多費手腳。而楚月陌擔心事情敗露,自然沒那麼多的心思去做安排。所以,所謂通姦,說不定就是她一面之詞!
而楚柯明,那個男人在知道自己沒有生育能力之後,必是勃然大怒。在這樣的情況下再鬧出所謂的通姦,其憤怒可想而知。
加之鵬遠、鵬飛已被楚月陌收買,要在事發之時火上澆油,令七姨娘說不出話,也算不得難事。
事情雖是得到了證實,可是,眼下七姨娘已死,那個大夫更是得了銀子遠走他鄉,早沒了蹤跡。沒有證人證物,此時想要還七姨娘一個清白,比登天還難!
楚慈搓着手指,想着對策。
不管如何,不能讓七姨娘死得不明不白!
“薛彥東……”念着這個名字,楚慈低聲說道:“或許,薛彥東知道那個大夫的下落。”
薛彥東與楚月蘭的關係,倒是很好的突破口。
宋文傾眸光微閃,輕聲說道:“此事,我來便好。”
楚慈點頭,“先證明七姨娘的清白,再讓楚柯明知道,他的不能生育,可是那兩個好女兒給他的大禮!”
算着時辰也差不多了,楚慈二人去了昏暗的地窖,看着蜷縮在地的二人。
見人進來,那二人猶如喪家之犬,連基本的尊嚴都不在,如蟲子一般蠕動到楚慈跟前,眼淚鼻涕直冒,哭道,“六小姐,求你,求你給我們解藥……”
宋文傾神情淡漠的看了南易一眼,南易會意,將冷水往二人身上潑去。直到將二人臉上的髒污都衝去了,這才罷手。
楚慈看着狼狽的二人,淡漠的說道:“你二人,完全沒有再活命的必要。只不過小澤之怒無處可發,我得留着你們的命,任他千刀萬剮。”
聞此言,二人忙磕頭求饒。
將二人嚇得差不多了,楚慈這才問道:“真想活命?”
二人自然點頭。
楚慈又道,“你們對父親向來忠心,怎的與楚月陌二人混到了一起?還膽大包天給父親下絕育之藥。”
相視一眼,二人還想隱瞞。楚慈倒也不急,輕聲喊道,“南易。”
只這聲喊,二人便是不敢猶豫。當下坦白。
原來,剛到南灣之時,楚月陌二人與薛彥東兄妹走得近,楚月蘭與薛彥東眉來眼去之時,便提過,楚柯明身旁那兩人不好對付,若能爲已所用,對付起薛彥彤便是容易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