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覺倭軍們發起衝鋒後,剛阿冷冷地說道:“上子彈!兩輪齊射後自由開火!”
“咔嗒!咔嗒!”
“砰砰砰……”
這時雙方距離約300米,步槍的威力已經很勉強了,不過在第一輪齊射下,倭軍還是折損了兩人,另有五六匹馬受傷倒下。
但這對一隻五十四人的小隊來說僅僅算是傷了點皮毛,在井之源珪璋的率領下,倭軍們很快衝到了一百米內,而且馬速還在提升之中,一柄柄騎兵刀散發着凜冽的寒光,用不了十秒,佔據絕對優勢的倭軍騎兵就能將十來個鎮邊軍淹沒。
然而,隨着一陣整齊的拉栓聲後,炒豆般的槍聲再次響起,由於距離的縮短,這一輪射擊精準了不少,五六個倭軍栽落馬下,還有幾匹戰馬中彈後悲嘶着倒地,將背上的倭軍甩出去不說,後續的騎兵躲避不及,接二連三地撞在馬上,頓時發生了局部的混亂。
“八嘎!連發槍!”井之源珪璋見狀爆了句粗口。
所謂連發槍並不是自動武器,連半自動都算不上,而是指配有彈倉、不用每次開槍後就裝彈的步槍,這些鎮邊軍使用的是毛瑟1871的進階版——毛瑟1871/4,配有8發彈容量的筒式彈倉,和後來的霰彈槍裝彈方式有些類似,這時倭國也研發出了類似的村田22式,只是沒有大量配裝而已。
留下幾人料理傷員,餘下的倭軍繞開受傷的馬匹,繼續衝刺,但經過這一耽擱,戰馬又得重新提速。
剛阿卻眼中一亮,大喊一聲:“射馬!”
又一輪齊射過後,倭軍的戰馬立即倒下五六匹,還有的戰馬中槍後變得狂躁無比,不是瘋狂地躥跳,就是亂撞一氣,將倭軍的陣型再次打亂。
井之源珪璋不禁火冒三丈,什麼時候清軍也變得這麼難纏了?他一怒之下一刀砍斷一匹戰馬的半邊脖子,戰馬長嘶一聲後轟然倒地抽搐不已。
“殺!不受控制的戰馬統統殺掉!”井之源珪璋一抹臉上噴濺的馬血,面目猙獰地說道。
不得不說倭軍的狠勁,對敵人狠,對自己狠,對情同戰友的戰馬也狠厲無比,只要礙事的統統狠下辣手。接令的倭軍們紛紛將失控的戰馬一刀劈死,結果就是近十人變成了步兵。
鎮邊軍的步槍彈倉中裝有八發子彈,兩輪齊射後還有六發,但第三輪齊射後,倭軍已經不足三十米了,這時鎮邊軍通通將步槍掛在了馬具上,馬速也催動起來,卻沒有及時抽出馬刀,而是向腰部一掏後奮力一甩,明顯是在投擲什麼。
“嗖嗖嗖——”
十來個不足一尺的物件旋轉着向倭軍隊形中落下,伴着尖銳的破空聲。
井之源珪璋下意識地偏頭,一道冰冷的銳風擦過他的臉頰,將面部刮的生疼。
“啊——”
“雅蠛蝶!”
慘叫聲、驚呼聲不絕於耳,五六個倭軍哀嚎着栽落馬下,前額、胸口或手臂赫然釘着一柄柄短小的雙刃斧。
鎮邊軍甩出短斧後,空出來的手恰好抽出馬刀,迎着倭軍騎兵對衝而去。
“噹噹噹……”
一陣金鐵交鳴聲伴着飛濺的血雨,雙方戰馬交錯而過,帶起滾滾的煙塵。
雙方相隔三百米後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剛阿一看左右,連他自己僅剩下三人。
井之源珪璋的心情則好得多,在剛纔的那輪對衝中,雖然沒能全滅對手,但雙方的差距明顯更懸殊了。
就在這時,對面的剛阿三人突然勒住了戰馬,還向一側的開闊地讓開了道路,似乎是怕了。
“轟隆隆……”
就在倭軍們露出譏諷之色時,一陣密集的馬蹄聲便從背後傳來,聽着在百人左右。
井之源珪璋臉色一變,剛纔折損了不到十人,但還有五六個失去了戰馬,要是對上百人可沒有絲毫勝算,況且前面這三人明顯是和後方的敵人是一夥的,否則不會知道來的是援軍,更要命的是,後面百十個敵人可能都裝備了連發槍。想到這裡,他果斷喊道:“轉戰!”
眨眼間,幾十個倭軍跑得乾乾淨淨,連同伴的屍首都顧不上了,倒是搶了幾匹鎮邊軍的無主戰馬。
五分鐘後,阿爾哈圖率百人隊趕到,見前哨損失慘重後勃然大怒,一聲令下,鎮邊軍們嗷嗷叫着催馬急追。實際上,從一聽到槍聲,阿爾哈圖便知道前哨遇敵了。
倭軍打仗兇悍無比,逃命的本事也不差,就這幾分鐘時間,鎮邊軍硬是沒追上,趕到鞍山站附近時,才堪堪瞥見倭軍的蹤跡,遠遠地射擊兩輪之後,眼睜睜地看着倭軍縮進殼裡。
敵情不明,阿爾哈圖自然不能一頭闖入,還得擔心倭軍大部隊出來追殺。
井之源珪璋一進鞍山,頓時如遭雷擊,他出發時還安然無恙的鞍山站竟像遭到天雷轟擊一般,處處成了殘垣斷壁,巨大的彈坑、炸成零件的武器、濃濃的硝煙硫磺氣味,還有瀰漫的濃濃血腥氣味,但詭異的是,他沒有看到一具屍體。
“啊——魔鬼!魔鬼!一定是魔鬼乾的!”井之源珪璋呆愣了半刻後,突然狂躁地喊叫起來,一衆手下也都戰戰兢兢、後背發涼。
“快,去大隊部!”壓下心中的恐懼後,井之源珪璋纔想起他們還未歸隊。
騎兵大隊部是於寒親手掃滅的,根本沒留下一個活人,騎兵小隊抵達時,看到的自然是一片廢墟。
“隊長閣下,怎麼辦?”一個分隊長小心翼翼地問道。
井之源珪璋深吸了一口氣後說道:“轉戰田莊臺!”
轉戰田莊臺的原因很簡單,現在兵力最強的地方,反倒成了僅有一個聯隊駐紮的田莊臺。
駐守田莊臺的是第五師團第九旅團的21聯隊,由旅團長大島義昌坐鎮,另一個聯隊是第十一聯隊,隨新任第五師團長奧保鞏駐守鳳凰城,不日將趕赴營口。
因爲營口、牛莊、海城先後遇襲,倭軍第一軍司令官野津道貫、第三師團長桂太郎身亡,這幾處的駐軍也被屠戮一空,倭軍在遼東的最高指揮官自然成了奧保鞏。
事到如今,倭軍成建制的兵力僅剩下第五師團第九旅團,針對兵力不足的局面,奧保鞏重新部署了兵力,放棄遼南所有地盤,並將鳳凰城、寬甸、岫巖等地的零散兵力抽調到營口、田莊臺、牛莊加以補充。
在奧保鞏看來,只要堵住遼陽、營口兩個方向,遼東的地盤便沒多大威脅。
雖然兵力已經捉襟見肘,但奧保鞏作爲高級將領,深知這場戰爭沒有退路,一旦失敗,國內的經濟會立即崩潰,自明治維新以來創下的大好局面會毀於一旦。
所以,不但他不能退,國內也無法接受戰敗或徒勞無功的結局,無論如何,這場戰爭也得打下去。
奧保鞏如果知道鞍山站的第六旅團已經覆滅,恐怕就不是往營口地區收攏了,而是想辦法保障後路安全,這時要麼退往金旅找艦隊接應,要麼沿陸路退回朝鮮境內,至少也得改變部署,帶着第十一聯隊守住鞍山。
再說“轉戰”的井之源騎兵小隊,從鞍山站南面出來後一路向南,計劃的路線是到海城附近後轉折向西,途徑牛莊,從營口北側向西渡過遼河,抵達田莊臺。
趕了約十幾里路後,看到十來人正趁着往南行進,看裝束和老百姓無異,但每人都帶着步槍,還是倭軍使用的村田步槍。
這正是被方忠義派出的喬八兩一行,他們的路線剛好與倭軍小隊相同,只是騎兵馬快,雖然出發的早,但還是被追上了。
“看到了嗎?這些一定是清軍的奸細,衝上去,抓幾個活的!”井之源一聲令下,一夥倭軍獰笑着向喬八兩等人衝去。
喬八兩等人也看到了倭軍騎兵,大多數人立即舉槍射擊,稀稀落落幾聲槍響後,倭軍被打中一人,但也就到此爲止了。一片寒光過後,反抗的清軍紛紛被砍翻在地,喬八兩見勢不妙就地一滾,暫時躲過了一劫,隨即就被團團圍住。
“抓起來!”井之源珪璋舉刀一指,包括喬八兩在內的幾個倖存者立即被倭軍按倒在地,隨後被五花大綁起來。
“砰!”
就在這時,一聲截然不同槍聲響起,井之源珪璋應聲落馬,半個腦袋已經開了花。
“敵襲!先解決俘虜!”平宮勇作分隊長接管了指揮權,果斷下達了殺俘命令。
看押俘虜的幾個倭軍剛舉起馬刀,槍聲再次響起,倭軍們接二連三地倒下。
“八嘎!只有一個人,第一分隊,幹掉他!”平宮勇作舉刀一指北邊喊道。
第一分隊接令後立即撥轉馬頭,不料,隨着一聲槍響,下一刻平宮勇作也被爆頭。
“神槍手!一分隊衝上去,其餘人等火力掩護!”第一分隊長小山耕助神色一變,連忙催促道。
打黑槍的自然是於寒,他發現這支倭軍之後就一路尾隨,想看看他們要去哪裡,爲了不被發覺,他遠遠吊在後面,槍聲一響他便急忙加速,但還是遲了一步。
面對倭軍射來的子彈,於寒只是取出盾牌一擋,子彈便悉數彈開。
接下來的事情沒有懸念,一支殘餘的小隊在於寒手中沒撐過十分鐘便告覆滅,但倭軍急眼之後開始殺俘,最後倖存的只有喬八兩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