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衆士兵得令後換上潛水裝,悄悄滑入水中,潛游向各自的目標,凡是軍用船隻停泊區的,無論是否屬於阿穆爾河艦隊,還是阿穆爾航運公司,通通得到了照顧,排水量大、外殼厚的還多送了一份。
於寒在商船停泊區又扮演了大盜的角色,伏特加酒、糧食、飼料、布匹、食鹽、油料都收進了物品欄中,隨後有來有往地留下了禮包。
這事早不是第一次幹了,但他仍收穫了滿滿的樂趣。
幾十艘商船總共蒐集了幾千噸物資,於寒拍拍手入水暢遊而去,但卻沒有遠離,而是溜進了港口的倉儲區。
就在這時,一艘商船上的水手發現,船舷吃水線陡然降低了一大截,他連忙告訴了大副,大副也急了,急忙令人檢查貨物,並派人上岸告知正在哪嗨皮的船長,這事如果解釋不好,他自己說不定要背上一口無法擔負的大鍋。
壞消息總是傳得很快,大副也忘了讓上岸的水手保密,還沒等後者找到船長,好幾艘商船便得知了這個消息,但只樂了幾分鐘,便樂不起來了,他們的貨物也不翼而飛了。
沒多久,所有的商船上吵開了鍋,沒人能解釋幾十上百噸貨物是怎麼丟的,又是怎麼運走的。有人懷疑是監守自盜,但誰有本事一下子搞定幾十艘商船上的乘員,還不漏半點風聲?
徒勞地查了好久後,船長們找到港口負責人,雙方扯起皮來。
這顯然是沒有結果的,港口負責人親自登船檢查後,也是匪夷所思,這事他沒辦法,也不想涉入其中,於是上報給了他的上司,布拉戈申維克(海蘭泡)市長,市長也頭大,火速趕到並覈實後,馬上又上報給了阿穆爾州總督格羅傑科夫。
格羅傑柯夫當即憤怒不已,這個下屬竟將他當傻子,這麼荒誕的事情說得這麼鄭重其事?
在後者再三確認,還有一大撥人佐證後,格羅傑柯夫這纔將信將疑地趕去港口看究竟。他發誓,如果這些傢伙拿他尋開心,他會好好教他們怎麼做人。
然而,剛趕到港口外圍,一聲巨大的轟響讓衆人瞬間失聰,腳下的大地劇烈地震顫起來,格羅傑柯夫身軀一晃,差點摔倒在地。
但這僅僅是個開始。
又是一聲巨響,大地再次顫動,接着便像放鞭炮似的,轟轟的巨響接踵而來,這時衆人弄清了原由,只見港口內無論是軍用船停泊區,還是商船區,原本平靜的水面上,一道道巨浪相激,將周圍的船隻掀得東倒西歪,港灣內頓時成了巨浪翻騰的海洋。
約過了十多分鐘後,爆炸聲終於停了下來,餘波未平的水面上,一艘艘船隻搖搖晃晃着下沉,沒多久便沉入了江底,露出一根根菸囪或桅杆。
格羅傑柯夫差點吐出一口老血,深吸一口氣後,使自己強行鎮定下來,看着臉如死灰的衆人,淡淡說道:“事情已經發生了,我會下令嚴密調查,各位這段時間就呆在布拉戈申維克,我會給你們安排地方。”
衆人一個激靈,這是要限制他們的自由。有人當即質問道:“總督先生,這不合適吧?我們也是受害者。”
格羅傑柯夫冷冷說道:“如果你願意自己承擔損失,隨時可以離開。”
前者頓時卡了殼,要是他自己承擔,無論是船主還是貨主,哪一個都能將他撕成八瓣。
格羅傑柯夫剛要再說什麼,就聞到一股嗆鼻的煙味,只見一道道火柱從倉儲區升騰而起,點綴在昏暗的夜空中,鮮豔而又猙獰。
港口負責人頓時大驚,顧不得打招呼便跑開了,大聲呼喊着:“快滅火!”
不用他招呼,好多人已經七手八腳地開始救火了,但用油脂與供氧劑混合的燃燒物是澆不滅的,無論是水澆土掩,哪怕有乾粉或四氯化碳滅燃劑也無濟於事,只能看着火焰吞噬着一切可燃物,無論是木頭還是鋼鐵。
格羅傑柯夫的衛兵們不由分說,拽着他後退了好幾百米,又將他層層圍攏起來。
轟轟轟——
一連串的爆炸聲再次響起,差點將格羅傑柯夫的心臟嚇停。他循聲望去,只見十數公里外升騰了幾團巨大的火球,將夜空照映得赤紅無比。
“那是…軍火庫!”
格羅傑柯夫的心臟再次被狠狠敲了一記,與他一樣倍受打擊的還有阿穆爾軍區司令格里布斯基,大爆炸不但摧毀了庫存的軍火、油料、糧食物資外,還令守衛的俄軍死傷慘重,由於火勢迅迅猛,波及範圍又大,具體損失和傷亡還不清楚,不過看情形,火場內的一切都凶多吉少了。
但今夜的海蘭泡註定不會平靜。火勢還未減弱,就聽到江邊兩處傳來連番的炮擊聲,稍頃之後,又是一陣陣密集的槍聲,間夾着爆炸聲。
格里布斯基又是一驚,弄清楚動靜的方向後連忙下令道:“快,派騎兵去一號、二號哨所增援!”
兩個哥薩克騎兵百人隊得令後匆忙上馬,趕奔哨所而去。一路上聽到槍聲越來越密集,立即確定是兩個哨所遇襲。
兩隊騎兵各自加快了速度,趕往一號哨所的百人隊途中經過一處要隘,這些人心急火燎,又認爲在自己地盤上,毫不停頓地衝了過去。
轟轟轟——
最後一騎衝過要隘時,幾十道爆轟聲突然從馬腹下傳來,無數碎石、破片離地而起,呈倒圓錐狀散射四周,幾十匹戰馬悲鳴着倒下,將倒黴的騎兵們摔飛出去;不等沙俄騎兵們回過神來,幾十個黑點又從天而降,還沒等他們看清是什麼,這些黑乎乎的橢球狀物體便凌空炸開,又給俄軍們來了一波鋼珠和破片的洗禮;
整個過程最多兩分鐘,卻決定了這支哥薩克騎兵百人隊的命運,連人帶馬死傷慘重,到處是哀嚎的傷兵與悲嘶的戰馬,殘肢斷臂、碎肉斷腸比比皆是。
有十幾騎僥倖衝出了雷區,還未鬆一口氣,一陣有節奏的槍聲從兩側傳來,槍聲並不密集,但幾乎彈無虛發,不到片刻,這十幾名騎兵便被絞殺一空。
在通往二號哨所的路上,這一幕也在上演,同樣的方式、同樣的結果。等哨所守軍、援軍悉數被滅後,特一團三營將兩個哨所炸爲一片廢墟,這便是於寒交給向炳元的任務之一,阿穆爾軍區的軍火庫、糧庫等等,也是他們的手筆。
某處倉庫中,確切地說是倉庫廢墟中,州總督格羅傑柯夫與司令官格布里斯基面沉如水,一衆衛兵、隨從連大氣都不敢出,唯恐觸了黴頭。
這裡是阿穆爾軍區最大的軍火庫,和海蘭泡港不同,這裡明顯留下了大量擠壓變形的彈殼,這是在軍火庫爆炸造成的。
按尺寸來看,應該是某種手槍彈,口徑爲9mm左右。據倉庫外倖存的士兵描述,在出事之前,他們沒有聽到任何槍聲。無聲手槍?至於值守的士兵,除了個別能找到軀幹或肢體,大部分都被撕成了碎片。
調查是肯定的,但另一個問題更爲嚴峻:阿穆爾河艦隊大半船隻及百十條商船被炸沉,所有庫存武器彈藥軍糧物資被毀,在補給到來之前,沙俄阿穆爾軍區怎麼撐下去?
司令官格布里斯基眼中厲色一閃,將目光投向了海蘭泡城中,阿穆爾州總督格羅傑柯夫毫不猶豫地贊同了。
海蘭泡城內外一共生活着三萬八千多名居民,其中大部分是中國的工人和商人。但對俄軍來說,這裡所有的華夏人以前是他們吸取養分的寄主,現在則成了時刻能夠吞噬的獵物。而當下,正好有一個,不,有N個動手的理由。
這一連串襲擊顯然不是一羣平民百姓能做到的,但這點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藉機清除眼中釘、攫取大量的財富物資挽回損失,併爲本國民衆奪取生存空間。
格布里斯基正醞釀着毒計,卻又遭到了一記重擊:一個氣喘吁吁的士兵又帶回了一個壞消息:趕往兩個哨所增援的兩百騎兵全軍覆沒,事發地被炸得焦土連片、千瘡百孔,大半俄軍死無全屍,僅有還被扒得只剩下了貼身衣物。
但這還沒完,很快格羅傑柯夫也收到了新的噩耗:布拉戈維申斯克警署內所有值守警察被屠戮一空,襲擊者捲走了所有資料,將關押的犯人悉數放走,最後將警署付之一炬。
“嘔——”格布里斯基頓覺鬱氣翻滾,差點沒噴出一口老血,格羅傑柯夫也徹底傻眼了。
兩人幾乎同時想到了一個問題:港口、軍用倉庫、哨所、警署,對方完全沒有罷手的跡象,下一個目標又是哪裡?
咻——
咻——
一串刺耳的尖嘯打斷了兩人的糾結,作爲軍人,他們對這種聲音再熟悉不過了。
轟轟轟——
爆炸聲如他們預料般響起,瞬間震碎了無數的窗戶,大地劇烈地顫動,嗆鼻的硝煙瀰漫開來。
尖嘯響起的下一刻,門外的衛兵們破門而入,將格羅傑柯夫、格里布斯基兩人撲倒在地。
格里布斯基推開衛兵,暴跳如雷地問道:“又是哪裡遇到了襲擊?”
衛兵也不清楚,炮擊一開始,他們就衝了進來,顯然,格里布斯基被氣糊塗了。
格羅傑柯夫這時也站了起來,對格里布斯基沉聲說道:“一起去看看!”
不用等兩人詢問,便有人急匆匆趕來彙報了,被炮擊的是幾個哥薩克騎兵駐地,這些地方同時受到攻擊,對方精確地覆蓋了騎兵的生活區,還使用了一種撲不滅的縱火彈,將駐地燒得一片狼藉;對方的膽量也大得出奇,炮擊剛結束,有幾百平民打扮的人手持武器衝入,搶走了大量戰馬,附近駐軍前去察看時,對方早已跑得沒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