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寒是個言出必行的人,一回到營地便寫了張欠條,親手交到了韓沅渚的手中,他不想白佔任何人的便宜,即使不是爲了他自己。
韓沅渚對他的死板已經免疫了,知道拗不過他,只好收了起來。
於寒返回屋子後,發現韓澧蘭也跟了過來。他奇怪地問道:“還有什麼事嗎?”
韓澧蘭氣呼呼地說道:“哼,你說呢?爲什麼非要寫欠條?非得和我家劃的這麼清清楚楚嗎?”
於寒一陣頭大,這不是早就解釋清楚了嗎?和女人講道理果然是徒勞啊。
韓澧蘭見他這副樣子,也沒再揪住不放,眼珠子一轉又問道:“你答應我的東西呢?”
於寒馬上反應了過來,操心的事情太多,剛過二十歲就有了健忘症了。他手一伸,一個小盒子出現在手上,這是以前繳獲的那支柯爾特左輪手槍,結構簡單不卡殼,剛好適合女孩子用。
“嘻嘻。”韓澧蘭立刻轉嗔爲喜,一把搶了過去,打開一看,立即被吸引住了。將左輪拿在手上後,下意識地就將槍口指了過來。
於寒早有準備,一把將槍口扳向上方。其實沒必要這麼緊張,但於寒想給她留個深刻的印象,否則以後還會犯這個錯誤。
“呀,幹什麼啊?”兩人雙手接觸的剎那,韓澧蘭立刻羞紅着臉將手縮了回去。
於寒似乎沒看到她的表情,一臉嚴肅地說道:“除非是對敵,否則任何時候不要用槍口指着別人。”
韓澧蘭嘟着小嘴委屈兮兮地說道:“哦,人家不知道嘛,幹嘛這麼兇。那你教我怎麼用好不好?”
於寒曾經抽空研究過這支左輪,對它的結構早已瞭如指掌。他扳動擊錘,依次切換到待擊狀態和保險狀態,又取下彈巢,依次裝入六顆子彈,復位後又反覆地叮囑了幾遍。
見韓澧蘭能熟練地操作之後,於寒才放下心來,連同幾十顆子彈交給了她。
韓澧蘭小心翼翼地接過後,像變戲法一般掏出一個一尺來長的菸袋,通體銀白色,上面還綴了個精緻的荷包。
“給我的?”於寒詫異道。
“嗯,你的菸捲抽完了,這裡又沒地方買,以後就抽這個吧。”韓澧蘭微紅着臉,將菸袋塞到了於寒手中。
於寒過來時身上裝着半盒煙,他平時每天才抽一根,就這樣也沒抽上幾天,這幾天還真把他熬壞了。
菸袋並不是白銀做的,而是白銅。接過來時,感覺有點沉,一捏荷包,裡面已經裝好了菸絲。拉開扣繩之後,發現裡面是一粒粒金黃色的穀粒狀菸絲。
“漠河煙?”於寒認了出來,他以前的鄰居就喜歡抽這個。
“你喜歡就好。”韓澧蘭見他收下了,立刻眉開眼笑起來。
於寒將菸袋鍋子伸到荷包中一陣鼓搗,裝上一鍋子後剛摸出打火機,韓澧蘭卻先一步用火摺子給他點上了。
於寒剛美滋滋地扎巴了一口,就聽道一聲嬌嗔:“哼!”
“你來幹什麼?”於寒還未出聲,韓澧蘭立刻質問起了來人。
“你能來,我就不能來?怎麼,他是你什麼人?”來者也毫不示弱。
於寒乾咳了兩聲後說道:“澧蘭妹子,你先坐會。玉大當家,什麼香風把你給吹來了?”
韓澧蘭卻說道:“來了客人,我怎麼能坐呢。”她說着拿起茶壺倒了杯茶水遞給了玉三姑:“嘻嘻,三姐是稀客,先坐下喝口水。”
於寒見她表情切換得這麼快,不禁有些目瞪口呆。
玉三姑皺了皺眉,感覺哪裡不對,但她不是來和韓澧蘭擡槓的,接過茶杯抿了過口後,將火力引向了於寒:“我說姓於的,我的人被你打散安置也就罷了,可你讓我整天縫衣做飯,這活我幹着憋屈。要麼讓我從軍,要麼放姑奶奶走!”
於寒一聽樂了,讓這位女山大王幹家庭主婦的活確實憋得慌,不過這事是連兆明安排的,他一回來就做了甩手大掌櫃,把一些原則性的東西交代後就不管了。
“我準備成立一個十人的女子執法隊,負責生活區的秩序和安全,同時訓練營地中的女性一些軍事技能,你來做這個隊長,怎麼樣?”於寒腦筋一轉就有了主意。
“真的?可十個人會不會太少了?”玉三姑先是一喜,轉而又皺眉道。
於寒解釋道:“先這麼定下來,如果抽調的人太多,會影響其它事情,再說除了這十個人外,每個月還有三十人輪換着脫產訓練,這些…學員也算作是你的手下。”
“嗯,這還差不多。”玉三姑點了點頭,又問道:“那這十個人從哪裡找?”
於寒恨不得用菸袋敲一下她的腦殼:“你自己挑人,自己訓練,要是不會訓練,就到新兵訓練營看一看,這事不着急。”
“好吧。”玉三姑點點頭,卻坐着不動彈。
於寒見她沒離開的打算,不禁問道:“還有什麼事嗎?”
玉三姑猶豫了片刻後問道:“那以後你們外出,能不能帶上我?”
於寒斷然拒絕道:“這個不行,只要營地還有一個男人,就決不讓女人上戰場。”
見玉三姑眼中閃過一絲失落,於寒又加了一句:“當然,如果不是去打仗的話,還是有機會外出的,不過得等好一陣子了。”
“你說的啊,可不許反悔。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剛剛帶她出去了,下次你得帶上我。”玉三姑哼哼了幾句,也不打招呼,腰肢一扭一扭地離開了。
“哼,狐狸精!”當了半天背景的韓澧藍氣呼呼地說道。
“唉,你這賭的什麼氣啊?”於寒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將菸袋磕了磕後別在腰間,提筆寫了起來。
“這彎彎曲曲的是什麼啊?”韓澧藍的好奇心馬上佔了上風,將剛纔的插曲拋在了腦後。
“這叫拼音。有了這個,識字起來就方便了。”於寒解釋了一句後,又逐個讀了一遍。見她一時半會領悟不了,乾脆畫上了示意圖,並加上同音漢字作爲音譯註解。
韓澧蘭這下像得到了把金鑰匙一般,有了這件事情,每天更是有了充足的理由,沒事就往於寒這裡跑。營地的大姑娘小媳婦看在眼裡偷偷直樂,只有兩個當事人恍若未聞,不知不覺間,於寒也習慣了這樣的日子。
一週後,韓澧蘭徹底學會了拼音,見於寒實在太忙,她也不好意思過多地打擾,拿着於寒的“辛勞成果”找她兄長韓沅渚去了。
於寒交給她的不僅有拼音註解,還有小學到初中的數學教程。這年代沒有計算器,三角函數和對數函數計算起來有點麻煩,幸好於寒穿越前在準備自學考試,高數中的級數還記憶猶新,便將三角函數和對數函數的展開式列了出來,這樣以來,對數可以直接計算,三角函數則要將度數換算爲弧度再帶入級數算式。
按照這個方法可以將對數表和三角函數表推導出來,但計算量非常大,於寒根本沒時間做,好在韓澧蘭大包大攬地將事情接了過去,於寒倒是省了大事。
教材的事情告一段落,於寒又開始操心起了槍械改裝的事情。
好在新來的成員中有不少工匠,對武器改裝興趣很濃,於寒只是提供了幾套工具,後續的事情便交了出去。
一把把村田十三式被逐一加上了彈倉,刺刀座統統改在了槍管下方,逐批次地發放到新兵手中。
於寒還給工匠們下了一個任務,就是火箭筒和火箭彈的研製,除此之外,還有地雷。如果讓他鍛造的話,可能很快就能整出來,但要量產的話,還得用常規手段。
各類彈藥的裝配也在夜以繼日地進行,有了幾個工匠盯着,於寒終於能放心地將炮彈裝配的事情也交接出去。
繳獲的三挺機槍和三門大炮也修復好了,要不是於寒的鍛造術,恐怕只能回爐做鐵料了。
三門大炮不是倭軍的舊式克虜伯青銅炮,而是德國克虜伯管退式快炮,口徑爲57mm,毫無疑問,這些都是從清軍手中繳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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倭軍在大連灣繳獲的火炮和彈藥遠遠不止這些,其中還有240mm、280mm岸防炮的炮彈百萬發以上,結果清軍不戰而逃,將這些重型火炮和炮彈拱手讓與倭軍,倭軍轉而用岸防炮猛轟北洋艦隊,當即擊沉數艦,最終消滅了北洋水師。
落後就要捱打是不假,但兵力、裝備佔優的情況下依然輸掉了戰爭,世間最大的諷刺不過如此。
三門克虜伯快炮悉數交給了連兆明,一同交付的還有三十門剛剛鍛造的六零迫擊炮,等訓練出足夠的炮兵後,於寒打算成立一個炮兵連,將炮火集中起來使用。
六零迫擊炮無論是操作還是威力都遠在克虜伯快炮之上,但棄之不用的話,繳獲的幾十萬發炮彈就可惜了,索性一併用上得了,有時候目標過近的話,還可以用來直射目標。
於寒算了算日子,竟然又過去半月,已經到了1895年2月4日了,今天剛好立春。
這時候清軍二復海城之戰已經結束了十來天。如果歷史照舊的話,清軍會在2月16日發動第三次反攻,屆時清軍參戰兵力達90營,超過了三萬人。
營地的新兵訓練遠遠沒有結束,於寒也不可能就這麼帶他們參加成千上萬人的戰鬥,但就這麼看着倭寇逞兇又實在不甘心,想了大半夜後,他決定小規模襲擾一下金州或復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