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寒怕有人不配合,又高聲說道:“從現在起,所有人服從他們三人的命令,誰有不同看法暫且放下,一切以當下爲先!”
衆人紛紛說道:“於英雄,你放心吧,我們都聽招呼!”
有於寒坐鎮,無論是整編隊伍、救治傷員還是收攏戰利品都順利無比,不到十分鐘,所有拿槍的百姓都站在了一起,當然,隊形就不要指望了。
蕭四海三人能被推選出來,顯然也有過人之處,至少辦法多,他無師自通地讓人按個子高低排序,十人一排,縱橫對齊,數了數,一共三百一十二人;這樣三行三個排,十行一個連,三個連便出來了;架子並不完善,但只是民團,時間又緊暫時先將就一下。
排長、班長也好說,選其中身強力壯的就行,條件相近者,識字的優先;
馬德言、田其祥的事情就繁瑣了不少,但收繳武器相對還快些,槍支很快就數好了,一共二百一十六支。
於寒又挑了一些青壯,將這些槍支悉數下發,又是兩個連;連長由蕭四海等人推薦後,與其他三個連併爲一個營,於寒懶得動腦筋,就叫長春義勇營。
於寒又將所有排長聚攏在一起,示範了一下步槍的用法與注意事項,再由他們教手下人;剛纔可有不少人連槍都沒打響,還有人打了一槍就啞火了,壓根不知道上膛。
於寒接着宣佈了命令:
一,臨陣抗命、畏縮不前、脫逃者殺;
二,惑亂軍心者殺;
三,通敵者殺;
四,劫掠百姓、奸銀婦女者殺;
五,欺壓百姓、強佔民房者殺;
六,貪墨軍餉物資者殺;
七,偷盜、抽大煙、聚衆賭博者施以杖刑後驅逐。
七條軍令一出,五百多號人立刻陷入了沉默。他們中很多人前一刻還是老百姓,對軍規什麼的陌生得很,猶其是好幾個殺,聽得他們膽戰心驚。
過了一會,蕭四海帶頭說道:“於英雄,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我們一定遵守號令!”
有人開了頭,其他人馬上便附和起來:“對,誰要是不長眼,我一定崩了他!”
於寒說道:“好,蕭四海,這事就交給你了!抽出三十人組建一個排專職此事,就叫憲兵排!”
咻——咚!
一聲號炮打斷了於寒的話,他目光一凝說道:“義勇營的弟兄們,找到老毛子了,你們準備怎麼辦?”
蕭四海馬上高舉步槍:“殺!”
“殺!殺!殺!”
於寒錚地一聲抽出橫刀:“五連轉移傷員和物資,,一到四連隨我來!”
穿過俄軍營區後,又拐了幾道彎,與杜立三會合一處。杜立三指了指對面的大門,一臉便秘相:“大哥,找是找到了,可怎麼打?”
於寒順着方向一瞅,難怪杜立三糾結,俄軍竟然躲進了府衙。門口的官差一看這個陣勢,打了個哆嗦跑進去了。
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於寒,於寒問道:“確定?”
杜立三點頭道:“我們先是分頭找,沒發現老毛子出城;想想只剩下這個地方沒找,試着打聽了一下,沒想到還真躲進了裡面,不止一個人看到了,一百多號呢,差不多就跑了這麼多。”
於寒點頭後說道:“一、二連佔據附近房屋,有人的話就勸離;三、四連去後門,一樣要佔據臨近建築物;杜立三,你帶着手下弟兄也去後門,佔據至高點,前門這裡交給我。”
見於寒沒下令攻打府衙,蕭四海等人鬆了一口氣,否則就成造反了。不得不說,百姓對官府的顧忌更甚。
附近住戶絕大多數不願意離開,反覆勸說後勉強同意提供地方,氣得蕭四海等人直冒煙。
“嘎吱吱——”
緊閉的府衙大門突然打開一個縫隙,一條白色布巾從裡面挑出,搖了搖後,傳出一個戰戰兢兢的聲音:“不要開槍,我是長春府守備營管帶何茂!”
於寒說道:“慢慢走出來,別玩花樣,否則打成蜂窩!”
何茂哆嗦着說道:“不敢,不敢!”說着慢慢走了出來,一瞅對面幾人頓時變了腔調:“蕭四海,馬德言?你們怎麼有槍?洋大人說是被暴民圍攻,就是你們帶頭的吧?”
蕭四海面色一變:“何大人,是老毛子爲禍在先,我們全都是爲了自保,不然…”
“放屁!”
“啪!”
於寒一巴掌將何茂抽飛出去:“王八犢子,老毛子禍害百姓的時候你這個守備營管帶在哪裡?怕是做縮頭烏龜吧?弟兄們浴血廝殺,好不容易將老毛子打敗了,你這時候出來逞威風了?對百姓飛揚跋扈,對洋人卑躬屈膝,耗費百姓錢糧,就養了一堆廢物,留你這種禍害何用?”說着上前一舉橫刀,作勢就要劈下。
“啊,好漢饒命!好漢饒命!”何茂嚇得魂飛魄散,連連磕頭告饒,再也沒了先前的威風。
於寒放下橫刀,搖頭說道:“何管帶,你找我們什麼事?”
何茂擦了擦額前的冷汗,戰戰兢兢地說道:“回好漢爺,小人是奉大人之命出來的,想和你們談一談。”
於寒說道:“要談判,你不夠格。不過,你可以帶話進去,我們不攻府衙,就在這裡等他們出來。”
何茂見命保住了,這才,發覺出了一身冷汗,他抹了抹前額說道:“好漢爺放心,我一定把話帶到。”
於寒皺眉道:“還不走?”
何茂早等這話了,連滾帶爬地鑽入了府衙。
於寒回頭瞅了瞅蕭四海:“蕭兄,你說老毛子厲害還是官兵厲害?”
蕭四海說道:“老毛子厲害。”
“你們怕老毛子嗎?”
“不怕!不但是我,弟兄們都不怕!”
於寒點頭道:“這就對了。你們連老毛子都不怕,還怕什麼官兵?”
蕭四海恍然道:“對啊!官兵也沒什麼可怕的。不過,他們是朝廷的兵。”
於寒反問道:“保護不了百姓的朝廷?”
衆人默然。
於寒又說道:“等會無論官府提什麼要求,你們都別急着開口,由我應對即可。”
蕭四海說道:“全憑於英雄作主。”
這時有人一指府衙大門:“看,那個何管帶又來了。”
於寒一看,可不就是何茂?
何茂一溜小跑到了跟前,拱手說道:“見過好漢爺!見過諸位!”
於寒問道:“話帶到了嗎?”
何茂點頭哈腰道:“帶到了,羅大人說讓你們…”
於寒說道:“別吞吞吐吐,照實說!”
“是,是。羅大人說了,讓你們把槍都繳上來,讓朝廷保管,還說了,你們都是本地人,一打聽就知道有誰,不要藏私,否則嚴懲不貸。”
一個壯漢立刻罵道:“放你孃的屁!老子憑命奪來的,憑什麼繳出去?”
“咳,咳!”蕭四海乾咳了兩聲,又狠狠瞪了壯漢一眼,壯漢打了個哆嗦,又瞅了一眼於寒,見後者沒有發火,這才長出了一口氣。
於寒說道:“槍交出去了,老毛子再禍害百姓怎麼辦?”
何茂說道:“洋人說了,這是場誤會,他們對此表示遺憾,你們也沒吃虧,乾脆就這麼算了。羅大人也不希望再打下去,否則難以向朝廷交代。”
於寒冷笑道:“槍交出去了,他既得了實惠,又落了人情,還能交差,真是好算計。恐怕我們一繳槍,老毛子馬上就來找麻煩吧?或者只用動動嘴皮子,官府就會把我們抓了送給老毛子。”
何茂連忙說道:“好漢爺多慮了,你信不過洋人,還信不過羅大人嗎?”
於寒微微一笑,何茂以爲被他說動了,不料於寒輕輕吐出三個字:“信不過。”
何茂想要發火,卻沒那個膽子,剛纔留下的陰影還沒消散呢,只好悻悻說道:“這樣的話,羅大人不會同意的。”
於寒搖頭道:“我們不能用性命去賭別人的信譽。”
何茂臉色一變,但知道無可奈何,哆嗦着說道:“我得回去覆命。”說着轉頭就跑。
蕭四海瞅着何茂的背影說道:“於英雄,真是多虧你了,不然我可能就答應了。”
於寒說道:“要是那樣,可就把大夥都害了。”
“看,又有人出來了!”
於寒也發現來人,而且不止一個。
爲首是個沙俄人,五十歲左右,留着長長的牛角須和絡腮鬍,個子不到一米八,在沙俄人中算比較矮的,身形瘦削,穿着一襲黑色的燕尾服;一個沙俄少校、兩個俄軍士兵與之同行;
與燕尾服男子並行的是一個官員打扮的人,年紀與前者相仿,暖帽上綴着暗藍色頂珠,着八蟒五爪蟒袍,雪雀補子;兩人緊隨其後,一個正是何茂,另一個年約四十五六,一身便裝,可能是文官的幕僚。除此之外,還有幾名持槍挎刀的兵丁。
“咳咳!”
雙方相距十步左右時,一行人停了下來。
“大膽刁民,知府大人在此,還不跪地相迎?”
便裝男子瞅了眼密密麻麻的人羣,扯着破鑼般的嗓子喊道。
百姓們下意識地就要下跪,於寒橫臂一攔:“都別動!”
雖然有些畏懼,但百姓們對於寒信任到了極點,相互看了看後,都沒下跪。
“你們想幹什麼?”便裝男子見狀不由驚怒不已。
官員臉上閃過一絲不悅,很快又平靜如初,他擺手說道:“都是附近鄉鄰,這裡也不是府衙之中,不必多禮。”說着對何茂使了一下眼色。
何茂見狀上前一步,對雙方作了介紹。
官員正是長春知府羅同勳;
便服男子名叫吳鈞行,是羅同勳的刑名/錢穀/書啓/帳房師爺,一身兼多職,可謂是多面手;
俄軍少校叫馬克西姆·斯米爾諾夫,是一個營長,目前是駐寬城子俄軍的最高長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