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所有戰利品收起後,於寒又皺起眉來。隊伍人數太少,犧牲一個少一個,附近又沒有足夠的人口來補充兵員,照這樣下去,隊伍很快會打光的。
“隊長,任務完成了,我們接下來去哪裡?”江海生見收拾的差不多了,適時地問道。
“回去吧,休整幾天後再行動。”於寒想了想後說道。
本來還想去金州幹一票的,要是能將金州再犁一遍,整個金旅地區就沒倭軍什麼事了,可看現在的情形,實在不宜再戰了,再打下去,非得變成光桿司令不可,雖然恨不得將整個遼南的倭軍一舉蕩平,但起步太晚,飯還得一口一口吃,得把隊伍保留下來,作爲擴軍時的種子。
清廷是否還會像歷史上一樣戰敗、簽訂馬關條約,於寒雖有心改變,但勢單力薄,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於寒對辮子王朝沒什麼好印象,但馬關條約割的是華夏的地,賠的是國人的款,這些賠款又進一步增強了倭國的國力,爲倭國在二戰中發動侵華戰爭埋下了伏筆。
臨走時,於寒命人將倭軍兵營所有可燃物堆積在一起,點燃之後,又將所有倭軍屍首投入了火中。這麼多屍體,如果不處理,開春之後必定會引發瘟疫。
“走吧!回去了!”
於寒回頭瞅了眼漫天的火光,嗆鼻的濃煙中漸漸混入了烤肉的香氣。
這些侵略者手持刀槍漂洋過海而來,一路上犯下了累累罪行,到頭來被一團烈火淨化了所有罪孽,也算是他們的宿命了。
回去的路上,雪漸漸弱了下來,天亮時分徹底停歇,但天色依然陰沉無比。
半路休整了一次後,中午時分,一行人返回了北嶺山附近。
一串“得得”的馬蹄聲傳來,這是探路的偵騎回來了。
“籲——”
偵騎勒住戰馬,翻落下來後敬禮道:“報告隊長,北嶺山的鬍子擋住了去路,不過都沒拿武器。”
“哦?這是唱的哪一齣?”於寒詫異道:“領頭的是那個女人嗎?”
偵騎點頭道:“是的,就是那個玉三姑,她的副手山狸子也在,對了,他們說有事商議,指明要隊長上山一敘。”
於寒還未表態,江海生就是一驚:“隊長,不能去,人心隔肚皮啊,上次咱們打死他們近三十號人,那女人明着沒辦法,說不定整個圈套讓您鑽呢!”
郭鐵生也阻止道:“是啊隊長,沒必要犯這個險,以咱們的實力,只要幾發炮彈、兩輪槍就把他們打發了,何必多此一舉呢?”
“對,隊長,要談,也是他們過來談,咱們又不求他們。”石斗升也附和道。
“好,我聽你們的。這樣吧,我不上山,就在兩軍陣前接觸一下,看他們到底是什麼意思。”於寒想了想,採取了折中的辦法。
江海生點頭道:“好,只要不進他們的老巢就行。石頭,你槍法好,等會眼睛放亮點,誰要是對隊長不利,直接崩了!”
石頭就是石斗升,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這麼一個綽號。他撫了撫身後的九四半,憨笑道:“沒問題。”
於寒笑了笑,論單打獨鬥,現在恐怕沒人能留下他了,不過江海生也是一番好意,他點點頭,算是默認了。
“那就這麼定了,士兵,去和他們接觸一下,告訴玉三姑,我同意和她談,雙方隊伍相隔兩百米,談判的人在中間位置,允許帶上一個隨從。”於寒又將偵騎打發了出去。
五分鐘後,兩軍陣前,於寒與玉三姑開啓了大眼瞪小眼模式。
馮山雷在玉三姑背後站得筆直,活脫脫的保鏢造型;於寒則是單獨一人。
玉三姑饒有興趣地打量了於寒一番,最後“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你多大了?”
於寒依舊面無表情:“直接說你的目的吧,我們趕時間。”
玉三姑伸手撓了撓耳畔的秀髮,無比嫵媚地瞅了於寒一眼,笑着說道:“咯咯,你還真是個急性子。好吧,我看小兄弟手下兵人數雖然不多,但還都有兩下子,能說說你們的來歷嗎?”
於寒果斷無視了她的媚眼:“沒什麼不能說的。我這幫兄弟都是窮苦人家出身,與倭寇有血海深仇,所以自發組織起來抵禦倭寇。”
玉三姑笑容一斂,轉而誇讚道:“有種,敢和倭寇斗的都是爺們!”
於寒說道:“我也是這麼認爲的。不過,你還沒說要談什麼?”
玉三姑面色一肅:“我們雖然是鬍子,但也想和倭寇鬥一鬥,強過頂着一個賊名。只是你也看到了,就憑我們手中的傢伙什,上去也只是給倭寇送菜而已。”
於寒眉頭一挑:“你的意思是…”
玉三姑說道:“沒錯,我看你們武器精良,所以厚顏討要些武器彈藥,還請看在同是國人的份上支持一二。”
於寒搖頭道:“世上沒白吃的午餐。我們的武器彈藥都是兄弟們拼着性命奪來的,這白給總不合適吧?再說,你們先前還妄圖搶奪,不瞞你說,我不相信你們。誰知道你們有了槍支彈藥後會拿去幹什麼?”
玉三姑似乎猜到於寒會這麼說,她毫不掩飾地說道:“你說的這些我承認。看這樣行不行,從現在起,我們兩家合兵一處,以後就算是一夥的了,以後無論幹什麼都在你眼皮子底下,這樣支持點東西就能順理成章了吧?”
於寒眉頭一挑:“合兵一處?那以後誰說了算?”
玉三姑抿了抿硃紅的嘴脣:“當然是誰的人多,誰說了算。”
於寒擡頭一陣大笑:“哈哈哈……真是好算盤,雖然比人數我未必輸於你,但這個辦法行不通。
我把話說明了,合兵一處也行,但只能是我說了算;而且我這人眼中不揉沙子,你的人到時還要甄別一下,我不滿意的,會通通打發走。
如果你能接受,就這麼辦;要是覺着不合適,就當沒這回事,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
玉三姑幽幽地說道:“你還真是霸道。就沒有商量的餘地了?”
於寒搖頭道:“是沒有必要。你手底下雖然有幾十號人,但對我來說可有可無。我要是想擴充人手,寧可從良家子弟中選拔,從一張白紙開始訓練,以免隊伍裡良莠不齊。”
玉三姑眉頭皺着猶豫了半天,最後一咬牙:“好吧,看來你主意已定,誰讓我們有求於人呢。你說了算也可以,但我們這幾十號人過去後,你得一視同仁,不能有所偏倚。我這也算爲弟兄們找了條活路。”
於寒見她竟然就這麼答應了,不禁有些奇怪:“就這麼簡單?”
“我要再不答應,你恐怕就要拍屁股走人了。實話告訴你吧,山上的糧食也快吃光了,朝廷和倭寇開戰後,這附近也沒什麼人家了,想做筆買賣都找不到下家,再不想辦法,弟兄們光是餓,恐怕都餓死了。”
於寒恍然道:“原來如此。不過有句話還想問一問,上次你們死了不少人,難道你就不記仇?”
玉三姑嘆息道:“唉,亂世人命不如狗,怪只怪他們沒生在一個好世道。你放心吧,只要你以後不虧待弟兄們,沒人會記恨你們。
好了,既然於隊長同意接納,我這就讓弟兄們下山。山哥,讓人傳話,把所有人都叫下來吧!”
馮山雷招手喊來一個嘍囉,交代了一番後,嘍囉轉身朝山上跑去。約半小時後,將近六十人從山上下來,歪歪扭扭地站成了幾排。
於寒皺了皺眉,如果都是這個樣子,他寧可一個都不要。
玉三姑看出了於寒不悅,急忙說道:“於隊長,別看我們的人不中看,個個都是好手。”
“好手?”於寒點點頭:“跑幾步不成問題吧?”
“當然沒問題。弟兄們,這位是於隊長,以後大家的吃穿用度都靠他了。現在,於隊長要你們跑兩步,有問題嗎?”玉三姑瞪着眼睛說道。
“沒問題,軍爺,你說往哪邊跑?”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問道。
於寒瞅了瞅遠處的小山包,目估約有兩千米,他伸手一指說道:“看到那邊的山包子了沒有?帶上你們吃飯的傢伙,往返跑一來回,時間是十五分鐘。達不到到要求的,晚飯減半!還有,我們這裡沒什麼軍爺、長官,都叫我隊長!”
“那個,隊長,十五分鐘是什麼意思?”壯漢一縮脖子問道。
“半刻鐘!也就是半柱香時間!”於寒一皺眉,看來以後得統一下時間的概念了。
單趟兩千米,一來回就是四千米,也就是八里路,於寒記得自己上初中時一千米的成績是三分鐘多,但那是一千米,長跑距離越長,後面體力消耗越大,十五分鐘跑完四千米是比較苛刻,一幫人頓時苦了臉:“啊?半柱香跑八里路?還揹着傢伙?隊長,時間能不能放寬點?”
於寒絲毫不爲所動:“你們將來是要和小鬼子打仗的,跑都跑不動,這仗還怎麼打?這是命令,不是和你們商量,做不到的,現在就可以退出,我也不爲難你們,你們可以繼續在這裡做山大王。你們也願意跑的站成一排,玉三姑,馮山雷,你們也有,我倒數三個數後開始跑,現在注意聽我號令:三——二——一,跑!”
儘管有些不情願,但於寒發出口令的瞬間,包括玉三姑、馮山雷在內的幾十號人立即一窩蜂跑了出去,沒有一個人退出。
於寒說的好聽,留下來當山大王?山上馬上就斷糧了,北嶺山和後嶺山可不同,完全是座禿山,想打獵、捕魚都沒條件,而且倭寇或官兵攻打的話,完全是易攻難守,之前之所以平安無事,完全是官府壓根沒將他們當回事,一點油水都沒有,誰吃飽了撐的去白費力氣?
於寒也跟着跑了出去,頭戴鋼盔、身背步槍、腰挎橫刀,一副武裝到牙齒的陣勢,一幫嘍囉們頓時怨念全無,於寒身上的裝備加起來,比他們任何一個人都重得多。
“呼哧——呼哧——不行,我跑不動了!”
“唉喲,我腿都抽筋了!”
…
還沒跑過一千米,近半的嘍囉便叫苦不迭,十幾個人更是直挺挺地躺在雪地中直喘粗氣。
於寒沒管這些人,保持着勻速不緊不慢地在隊伍後面壓陣。
跑到盡頭時,超過半數的人放棄;折返到半程時,又有十幾人躺在地上再也不肯動彈了。等返回起點時,只剩下了十五人,還包括於寒、玉三姑和馮山雷在內。